师钰宁:?
什么东西,怎么就钦此了?
师钰宁很费解地看向了宣旨太监:“我?嫁给煜王?煜王妃?你说是我?”
夏公公还是头一回宣旨完,有人听不懂的,早就听说师家的小姐长在乡野,是个胸无点墨的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想着日后这人可能有的尊位,夏公公十分恭敬地点头:“师姑娘接旨吧,这可是皇上亲自给您同煜王赐的婚,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师钰宁呆住了,她竟然没听错,皇上真的下旨给她同煜王赐婚了。
她抬头朝着上首看去,一脸茫然地望向了皇后。
皇后蹙了蹙眉,她真是不喜师家这丫头没个规矩的模样,好在煜王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师姑娘是个有大福的,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还不快谢恩。”
师钰宁僵硬了四肢,似是动不了了。
谢昭然早在圣旨听到师钰宁的名字时,浑身血液都凉透了,紧紧拽住了手中香囊的流苏穗子。
萧丽驹将谢昭然的反常看在了眼里,看到她那死死握着的手,骨节泛着森森的白意。
她的心跟着一痛。
不行!
萧丽驹决意要父皇收回旨意,正要起身,身前横过一只手,又将她推回了座椅上。
“你拦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要看着师姑娘嫁给煜王那狗东西?”
萧丽驹十分不解地看着身旁的谢昭然。
师钰宁挺直脊背,望着皇后的方向,皇后身边的萧丽驹,还有谢昭然的动作她都瞧见了。
她的一颗心,越来越沉,脊背也挺不直了,缓缓弯下了腰。
屠春花从震惊中缓过了心神,‘噌’地站了起来,踉跄着跑到了大殿中央,跪到了师钰宁的身边,‘砰砰’嗑了两个响头。
“皇后娘娘恕罪啊,求您收回成命,这怎么能成呢,宁宁怎么好和煜王殿下,这不成啊!”
屠春花哭喊着求皇后收回圣旨。
皇后本就心情不愉,听到屠春花大逆不道之言,脸色都青黑了不少。
“夫人何意,大邺的皇子难道配不上你们师家的姑娘?”
大邺不成文的规定,皇后人选都是武将家出来的姑娘,她是如此,昭然也是如此,若不是如此,煜王怎会求取师钰宁。
还特意求到了皇上跟前,这里头的野心不言而喻,而皇上,他应许了。
皇后叹气,若是太子身子好,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可是如今,唉,罢了,煜王好歹也是她跟前养大的。
屠春花那头还在急切地解释:“不是,不是的,皇后娘娘,不是这样,是我们师家,是我们宁宁,她配不上煜王啊!”
“求求皇后娘娘,同皇上说说,我们宁宁诗词歌赋一概不会,女红女工更是没一样拿的出手的,这样粗陋的女子怎么能做王妃呢?!”
屠春花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煜王那性子京中谁人不知啊,她家宁宁要是嫁过去了,那哪还有好日子过啊。
尤其是,今日宁宁才刚得罪了煜王,说不得就被嫉恨上了,等着人嫁过去折磨她呢!
她哭得很大声,连一旁的师钰宁都劝不住。
“夫人这是何意,这可是陛下亲下的圣旨,夫人是要抗旨吗?要知道抗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郑国公夫人本就不喜欢师家,看皇后脸色难堪,立刻开腔训斥。
屠春花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师钰宁一把捂住了嘴巴。
师钰宁见屠春花顿住了哭声,她动作飞快地接过夏公公手里的明黄色圣旨,叩首谢恩。
“臣女接旨,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屠春花刚因着吃惊顿住的哭声,‘哇’地一声,哭得更响亮了。
师钰宁拿着圣旨,不知怎么的,目光不受控地望向了谢昭然,苦涩一笑。
这下好了,是她要被困在这红墙黛瓦里头了。
她想到了午后在谢昭然屋子里,听到那秘密后,知道谢昭然日后可得自由,她开心地约谢昭然同她一起去闯荡江湖。
谢昭然那般好的身手,想来是能上江湖高手榜。
到时候她们二人合作,必定能在江湖上闯出响当当的名号。
她刚才还在思索着,她俩的组合名叫什么好呢。
总要响亮过‘黑白双煞’、‘恶人七怪’那些个名号才行。
如今倒是不用想了,日后她的称呼,大约只有一个煜王妃了......
师钰宁低垂下脑袋,努力框住眼泪不叫它落下,肩头颤动,去扶起快要哭背过气的屠春花。
谢昭然瞧不清师钰宁的神色,只能看见她颤抖的肩头,谢昭然身侧的手跟着颤抖了起来。
萧丽驹从刚刚的愤慨中恢复了些理智,看着谢昭然隐忍的模样,眼尾也泛起了猩红。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父皇为何会同意,他的身子?”
谢昭然目光闪烁,点点头,瞧着大殿上的师钰宁,扶着屠春花回到了两人的座次上。
歌舞声响起,殿内恢复了一派热闹盛景。
不论师钰宁同她娘开不开心,周围的人还是纷纷道贺,有的人还觉着师家这是不识抬举。
*****
宫宴结束,师钰宁同屠春花到家时,家里已经都知道了。
看父亲祖父欲言又止的模样,师钰宁推说累了,先回去休息。
她怕要是叫他们瞧见了她的眼泪,她的亲人们真会为了她去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师钰宁回屋就躲到了被子里,想大哭一场,发现哭不出来。
“可要带你再去揍一顿煜王?”
熟悉的声音自被子外头传来,师钰宁猛然掀开了被子,瞧见了谢昭然沉着脸坐在床边瞧着她。
师钰宁扯出一个笑容。
“虽然我喜欢看你笑,但也不是这种苦笑。”谢昭然叹口气,“不想笑就不用笑。”
师钰宁收起了笑容。
“你可信我?”谢昭然并不能多说,只问了这一句。
师钰宁立刻明白了,她自是信的,只是:“你会有危险吗?”
谢昭然轻笑一声:“我有分寸。”
“我不会让你嫁给煜王的,我们还要去闯荡江湖。”
“这几日你别出门了,在家想想我们日后的组合叫个什么威风响亮的名字。”
谢昭然的笑话并不好笑,可师钰宁却猝然笑了开来。
她吸了吸鼻子,这回是真的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好,我一定想个自报家门就震慑到对方的霸气名字!”
在师钰宁同谢昭然聊着日后要锄强扶弱、制霸武林时,锦明街上,一辆华贵的马车,被数十位黑衣人团团围住。
月色下,锋利剑刃闪着凛凛寒光,投射在车厢顶上。
照亮了那铭牌上所刻的,金漆描底的[东宫]二字上。
第21章 变天
翌日, 师钰宁悠悠转醒时,谢昭然已经不见了踪影,外头天光熹微, 也不知她是何时走的。
师钰宁不知道她是何时入睡的, 只记得睡前谢昭然一直在同她说些她小时候的趣事。
倒是没想到,沉稳端庄的谢昭然小时候也是个爬树会挂在树上的调皮鬼。
师钰宁觉着有些遗憾, 若是两人小时候就遇着了, 想来会非常的有意思。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 想着昨日赐婚的事,想来屠春花他们都还惊着呢, 得去宽宽他们的心。
师钰宁刚要唤来小柳儿帮着梳妆, 就见小柳儿匆匆进了屋, 她瞧见师钰宁已经苏醒, 松了口气。
“小姐今日倒是起得早,正好, 夫人那边来唤小姐,让小姐你梳洗完赶紧过去一趟。”
师钰宁看了眼刚亮堂的天色, 这般早, 她娘唤她定是出事了。
反正在自家家里,师钰宁穿上了外衣,顾不得梳洗,就匆匆往屠春花院子里跑。
屠春花见着满头是汗披头散发的师钰宁,吓了好大一跳,连手中握着的团扇都惊地掉落在地。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屠春花慌张地上前抱住师钰宁的双臂, 上下摸索起来,像是以为师钰宁受了伤一般。
“我没事, 不是娘你找我吗?出什么事了?”
听到师钰宁没事,屠春花松了口气,听到师钰宁问发生了何事,那松了的气又提了起来。
“太子昨晚上遇刺,现下不知如何了,你祖父他们一早去宫里了,怕是情况不好。”
想到早上公爹特意叮嘱的,今日不可出门,需紧闭门户,屠春花就不由得心慌。
师钰宁听完也是,绷紧了一张脸。
他们听着负责采买的婆子说着街上的场景。
今日街上多了许多的巡街士兵,听说是整个顺天府尹连着东郊驻扎的城防营都出动了。
京城东西南北四处的城门皆都关闭了,不许百姓进出,路上遇着可疑的人,还会抓回去盘问一番,若是支支吾吾答不出来历的少不得一顿拷打。
如今街上都不大有人了,小摊贩们也都早早回家了。
连那最热闹的勾栏瓦舍,酒肆茶馆今日也都挂出了歇业的牌子。
宫门更是早早地就封锁了起来,非诏不得入内。
师钰宁越听心越沉,这番大动静,想是出了大事,不知道太子可安好。
谢昭然她可好?
师钰宁想托人去打听一番,又不知能去哪里打听,心烦意乱的。
皇宫内,崇安殿内谢昭然一脸肃色,神情凛然瞧着那紧闭着的朱漆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腿边的地上,太子瘫倒在地,一脸愧疚难过,脸色惨白嘴唇颤抖,气息微弱地哭着:“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一旁跪着一圈太监宫女,瞧着太子似是下一瞬也要哭晕过去,小林公公死死抱着太子,以防万一。
谢昭然低头看了他一眼,深呼一口气,她昨夜已然提前让人叮嘱了太子,旁的事一概不管,只顾好自己的身子。
没想到,晚上他竟然还是擅自出了东宫往宫里去。
谢昭然当然知晓太子是好意,想来是知道了师钰宁的事,要去宫中求皇上收回成命,半道遇上了刺客。
谢昭然袖子内的手紧握成拳,东宫必是有内鬼,她已经下令不许传的消息,竟还是有人传给了太子,还泄露太子行踪,那刺客瞧着就早有准备。
思索间,面前的朱漆门开了,里头出来个小太监,说皇上请他们进去。
谢昭然赶紧帮着小林公公把太子扶了起来,正要进门,就瞧见皇后哭肿了一双眼,被宫人扶了出来。
瞧见他们,哭着说道:“你们父皇有话要同你们说,你们,好好说会话......”
说完泣不成声,被宫人扶了下去梳洗。
皇帝寝宫内,明黄帷帐被金钩高高挂起,元文帝气息微弱地躺在龙床上,一脸苍白,眼窝凹陷,眼底青黑,连那该是红润的唇都泛着青黑。
短短几日不见,头发斑白了一大半,眼眸也无了神色,枯槁浑浊。
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太子悲从心起,踉跄着跪到了皇上的床榻前,哭着扑倒了元文帝身上,泣不成声。
谢昭然也快步走到了床边跪在了太子的身旁,瞧着床上那垂垂老矣的元文帝,蹙紧了眉心,同几日前相比,元文帝的变化太大了。
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父皇...儿臣不孝...都是儿臣的错...父皇...”
太子哭得浑身颤抖,枯瘦的身子剧烈的起伏,瞧着并不比元文帝好多少。
元文帝想抬手摸摸太子的头,只堪堪从床榻上抬起一寸距离,就没力气地摔回了床榻上,他神色晦涩,心头悲痛。
“不关你的事...是朕自己这身子...到大限了...”
太子骤然停了哭泣,眼里闪动着不敢置信,他拼命摇头.
“不,不,父皇...不会的,你只是...只是一时的受了惊,您是听着儿臣遇刺了担心儿臣才会犯了病,都是儿臣的错。”
元文帝搁置在床榻上的手微微晃了晃:“不是太子的错,是父皇本就大限将至。”
“不是的,父皇,不是的,您是真龙天子,得上天庇佑,必定能挺过这一遭。”
“傻孩子,真龙天子也有他既定的命数,朕只是...只是觉着对不起你这孩子,没能给你一副健康的身子,叫你从小就吃了这些的苦。”
元文帝病了后才知晓,一个病人是何等的无力,每日汤药不离口,寻常人能做的事他都不能做,甚至是连日常里喜欢吃的东西都要忌口。
这样的日子,他的太子过了十多年......
“朕知道你今日原本进宫是要做什么,但是,孩子,煜王虽然脾气急躁,做事少些分寸,但心地还是好的。”
元文帝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尽量想着多交代些:“让你从宗室过继子弟,父皇想着不若还是立你弟弟做皇太弟...他的才智做个守业君主也是能够的...咳咳。”
谢昭然从一旁太监手里接过了茶盏,递给元文帝:“父皇喝口茶。”
太子赶紧接过,亲自伺候元文帝喝水。
谢昭然退至一边,不疾不徐说道:“还有一件事,想是该叫父皇知晓。”
太子伺候完元文帝喝水,两人齐齐看向了谢昭然。
谢昭然朝着床边侍立在一旁的太医点点头,太医直挺挺就跪下了,浑身颤抖,哆哆嗦嗦说出的话,叫屋子里的人除了谢昭然都大为震惊。
“皇上,您这情况忽然恶化,是中毒了。”
元文帝浑浊的眼里闪动着愤怒的亮光:“你说什么?”
太医哆哆嗦嗦掏出手中的东西,打开来叫众人瞧见:“这是煜王进献的秘药,奴才查验了,此药有毒。”
元文帝大惊:“不可能,朕服用后,确实身子大好。”
太医赶忙解释:“此秘药里含有一味名为[翎]的药物,此物寻常有毒,但若是控制得当,加入少许的量,也是个以毒攻毒,救命的良方。”
“但这药有一个弊端,服用此药之人,切不可情绪大动,不然就会促使气血涌动,毒气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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