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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劫(古代架空)——國華

时间:2024-03-24 08:12:22  作者:國華
  老皇帝吐血不止,看来今夜的一切还未真正结束。
  “就这么放过纪家人吗?”我问。
  “至少此刻,他们还无人可替。”一夜苦战,侯笑寒赢得并不轻松,“那老狐狸精明着呢,不过,不会让他再嚣张太久。”
  我们走近龙榻,苍老的皇帝躺在床上,他的目光与我相接,不再是记忆中的暴戾与厌恶,不再是冷漠与疏离,那样的目光只会在福至心灵时出现,他想笑,一笑嘴角的鲜血便控制不住,侯佳宁没有为他叫来太医,而是坐于一边拟写圣旨,兄长与宁玉守护在她身侧,室内烛光摇曳,唯有帝王咳血声声不止,无人在意,今日便是落寞的死期。
  袖中碎玉不受控制地掉落,侯笑寒想为我捡起,我却先他一步藏回袖中。
  侯佳宁拟好了圣旨,字迹足以以假乱真,虽然此时已无人会追究是真是假。
  “让我们来迎接一位新的帝王吧,十三皇子还是十四皇子?”侯佳宁冷冷瞥向床榻上气若游丝的帝王,她并不想要帝王的回答,只是想要在此刻狠狠抱负这个作弄她一生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眼珠却缓缓转向了侯笑寒,又落到了我的身上,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笑时我久违地与他有了共鸣,明明没有任何血缘维系,我却在此刻与这个男人达成了父子的默契,我看见白色的亡魂围聚上空,而他终于在临死前看见我眼中的世界。
  那双混浊的眼睛满带笑意,大殿飘荡着他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旨意:
  “当然是要让我真正的儿子来继承啊。”
 
 
第38章 你我
  长剑封喉,那颗银发渐生的头颅滚落在我脚边,这天的月亮出奇地明亮,如水银泄地,泄落进被封锁的宫殿之中,无头的身体还在汩汩涌动着鲜血,保留着生前还未完成的动作,一只手指向侯笑寒的方向,固执地不肯落下,那颗头颅上的眼睛反射着亮光,皇帝的灵魂还未远去,他犹在宫殿中执着地徘徊。
  月光照亮殿中每一个人的脸庞,无论是惊异还是沉默,在十三皇子将刀锋收回的那一刻,大家在无声中交换了一种默契。
  兄长纹丝不动地站在床榻前,过河剑上的血迹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我的内心与他一样虚空,这一生的痛苦之源被草草终结,原来只需要这样一刀,干净利落。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知道真相,因为他再也没有与我对话的机会。当我再次望向那颗掉落的帝王头颅时,狰狞的双眼已被侯佳宁缓缓合上,她将他的头颅放回枕上,贴心地重复着一位皇后应尽的义务,照顾她的丈夫,无论生死。
  连绵的篝火映红了黎明前夜,行宫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狂烈的大火?月亮渐渐被一个黑色的影子吞噬,只剩下外沿一道银边,天狗食月,遥远的天空没有了月亮星辰的指引,一切都透露着强烈的迷惘。
  地上的鲜血已被清洗干净,皇帝安详地躺在床榻,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兄长的长剑犹在滴血,血落在新换的羊毛毡上,开出红梅点点,粘稠的血腥味再次翻涌而起。
  总归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兄弟,我能感知到他异常的情感,那是他要与我离别的前兆。
  “兄长。”这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喊他。
  他安静地笑了,半生郁郁不得志,今时化作唇角一丝淡然的笑,他将长剑挽起,声如裂帛,半截长发就此断落。
  我望向那截被斩去的长发,怅惘地想起小时候,忘了是哪一年的深秋,宫中请来一队皮影艺人,从白日演到深夜,众人都散去了我还不肯离开,兄长拉着我便要强行带走,我哭喊着哀求:“演完这场戏,再演完这场戏。”
  戏台上的皮影却忽然断了线,四肢不受控制地倾倒,这场戏便是再也唱不完了。
  “弟弟,对不起,我想要离开了。”我想我会永远记住哥哥此夜的眼神,像一团被坚冰包裹的火焰,冰与火中淬炼着带血的泪痕。
  宁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但眼神却停留在我身上。
  她在等我开口,尽管我已知悉答案。
  “那座无名坟墓里的人是谁?”
  “我的师兄,你们的父亲。”宁玉开口,声音不再嘶哑,似乎她等待此刻已等待了许久。
  “谢谢你。”我向她行礼,为我的父母,为我与兄长。
  “幸好你们还活着……”宁玉将黑袍扯落,露出半边明媚半边狰狞的面容,火痕如符咒蔓延,她眼中有泪,泪睡顺着疤痕闪烁,“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有预感,你不是陈家的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和我们走吧,我们一起回太行山,当年我与师兄一同下山,感念侯家知遇至恩,却不想阴差阳错,空有一身武艺,最后却谁也没有护住,一个毁了容,一个丢了命。”
  我笑得惨淡,下意识想要摸索腰间玉佩,却发现腰间只剩一只玉笛。
  “再见。”我向宁玉与兄长道别,兄长的眼神中写满了歉意,而我已然清楚地知晓,我们无法一起离开,必须有人留下承担一切,一如当年通向宫外的湖水,一水相连,却是天人永隔的分离。
  这个夜晚是不会再有月亮了,侯笑寒站在风口处,与众人都保持着距离。
  侯佳宁与我倚栏听风,望向那两人模糊成墨团一样远去的背影。
  灰沉沉的天空竟开始刮起尘沙,侯佳宁说这是来自北方的风沙,北方内乱不断,三皇子自顾不暇。
  “我们的机会来了。”侯佳宁的眼中有水汽弥漫,一行血迹从她嘴角缓缓滑落,郁结在心底的仇恨还未在此夜化解,仍有家仇国恨承担在她的肩膀之上。
  “我不是陈家的儿子。”我冷冷开口,“为什么不让真正的继承人来?”
  侯笑寒抬眸看我,却不发一言,脸上带有一种绝望的冷静。
  “小十四,你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侯佳宁平静地看着我,衣袖间忽然飘来异香,我只觉得身心俱疲,明明是这样凄冷的夜晚,却有虫鸣在我脑中一浪接一浪,我捂住额头,后退时却跌入一个充满檀香的怀抱中,他们在说些什么都已听不进去,恍惚中抬眼,侯笑寒握着我的手却开始颤抖,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在我逐渐混沌的视野中放大:
  “陈珏,不要逞强。”
  在昏倒前,还有最后一丝神智让我轻扯嘴角,挤出一个嘲弄的微笑:
  为什么你还要这样称呼我?
  我登基的那天是个惨淡的日子,来自北方的狂风四处呼啸,金陵再也没有和煦的春天,人们习惯了变幻轮转,送走了老皇帝便会有新皇帝接上,反正天下大乱,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谁也不要紧。
  明黄的衣袍如此累赘,冠冕沉沉,一切皆非我所愿。
  我又为母亲感到难过,要是当初她能勇敢地逃出宫殿,是否今时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连稚子都能明白的道理,我坐在皇位之上,却开始想不明白。
  朱漆方台之上,安放的是金漆雕龙的宝座,六根蟠龙金柱依次分列,每一根柱上都缠绕着姿态不同的金龙,宝座背后设有围屏,已成太后的侯佳宁便坐在那里。
  我只是沉默地聆听座下众臣的汇报,盘旋的金龙眼是来自东海的明珠,颗颗饱满圆润,在我眼中生出白骨一样的光泽。
  侯笑寒在座下陈述北方军情,我耐心等他说完,方才开口道:
  “侯将军给我的承诺,是否还能兑现?”
  侯笑寒神情肃穆地跪下,我感受到帘后轻微的动作,却只是笑,笑着闭上了眼睛。
  “臣愿为陛下万死不辞。”
  “襄阳一战,不止守住了南方领土,也耗费了北边叛军大部分经历,如今他们内乱厮杀,不正是我们北伐的好时机吗?太后为何还要阻拦?”我将手撑在额间,殷红色的旗帜垂落下王朝的龙图,我的目光却已化作白鸽,悠然地飞出殿外。
  身后的帘子里传来那人的叹气声,座下众人隐隐议论,我却不甚在意,低眉思索时感知到他在看我,我抬眸与他对望,声音遥远而平静,礼尚往来,我也要为侯笑寒的承诺送上至高无上的荣誉。
  “准奏,愿侯将军凯旋归来。”
  侯佳宁突然从帘后走出,目光沉沉,扫视座下沉默地大臣们,我对她露出一个不带攻击性的笑,她不再说话,转身离开时我有些恍惚,似乎听见了那一声很轻很低的叹息。
  我看了一眼跪下接旨的侯笑寒,心里忽地刺痛了一下。
  我在心中悄然默念,愿你荣耀满载,威震四海,而此后你我能否还能再见……
  那便只能靠天意成全。
 
 
第39章 别离
  春日迟迟不来,远处山峦重重,积满白雪,与青灰色的天穹连在一起,城楼之下站满了身着黑甲的士兵,殷红的旗帜在风中摇摆,侯笑寒侧身调试缰绳,我与他相隔咫尺,望见他翻身上马的模样。
  侯笑寒在马上回头,驱使着马儿向我走来,马上将军与从前那个少年像又不像,天真与狂妄一去不复返,我怅惘地想念着,却发现记忆中只有风雪匆匆,有太多的话我们还来不及细说,遭权力侵蚀,被命运诅咒,无论我们愿不愿意,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上天的意志避无可避,总说人定胜天,可为什么所有人拼尽全力,在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刻,每个人都是一副悲伤的表情呢?
  侯笑寒的目光如净水流淌,我心如刀绞,心在疼痛的时刻是不受大脑控制的,我最终还是想要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我?”
  “陛下的父亲曾为我挡下致命一刀,临终前他嘱托我照顾陛下兄弟二人,那时他什么也没有透露,但我就是知道了答案。”
  “其实那天我要去见的是十三皇子,但堂姐中途唤我去她府上,又因着那一场困人的急雨,阴差阳错,我遇见了你。”
  侯笑寒笑得清寂,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盔甲遮掩下的面容却仍藏匿在阴影之中,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只摸到冰凉的盔甲,他俯下身,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与我一样冰冷。
  天地间一切都已不再重要,耳畔似乎响起厚厚的急促的雨声,鼻息间满是树木蒸腾的味道,二十一年的夏至,当年我第一见到他,平地起惊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充盈着我的身躯,有什么在呼啸着粉碎,那时的我一定想不到,就在急密的雨声中,那一室的朦胧中,原定的故事逐渐偏离了方向,朝着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悲剧走去。
  “见到你的那刻,我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侯笑寒的指尖慢慢抚过我的眉眼,他说:“很抱歉,我的命运竟然要让你来承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奉皇后的占卜还是准确的,只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见证这个时刻,我抬头望向灰蓝的天空,那些白色的亡魂不知所踪,我感到无尽的落寞,所有人都在离我远去,竟然连游魂也不肯留下。
  “每次与你相见,都如隔山万重,今日是我最接近你的时刻。”我在他额间落下细密一吻,轻如一声叹息。
  “再见。”
  这是我与他之间,心照不宣的谎言。
  我推门而入时,侯佳宁正在调制香料,纱幔低垂,她的背影朦朦胧胧,唯有影子投落在屏风上。
  一股奇异的香气从香炉中悠悠地飘散,弥漫在空气中,静谧却忧伤。
  “你来了。”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帘子,手腕处戴着一只鎏金镶玉的手镯,顺着她的动作沿手臂滑落,我望向那只镯子,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展示给我看:“一件旧物罢了。”
  “这镯子已经不适合你的手腕了。”我坐在她的身旁,就着桌上的香料药材一一端详。
  侯佳宁挑去几枚花瓣,一瓣一瓣折碎了放入炉中,香炉中的火焰洋洋,一瞬间便将花瓣吞噬殆尽,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炉底,缕缕幽香飘入鼻息,不浓不淡,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
  “戴久了,也习惯了,一时半会还改不掉。”侯佳宁把玩着手中的手镯,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痛楚,流星一样划过,却连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我看见那染着凤仙蔻丹的指甲,只记得那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里,她还不是此刻的模样。
  而今我抬眸看她,云鬓凤钗,还未老去便成为了太后的尊贵的女子,不见悲喜,只剩下平淡的一双眼,审视着人间万事无常。
  “陛下在宫中待久了,想不想与臣妾去个地方?”她缓缓开口,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那便有劳太后。”
  有限的烛火也无法照亮最阴暗的角落,侯佳宁与我一身黑衣,举着烛台穿行在牢房间,成群的老鼠在下水道中流窜,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与囚犯们痛苦的低吟混杂在一起。月光顺着低矮的窗弦流泻,落在地上宛如一地支离破碎的棋盘,风声亦似鬼影,丝丝缕缕地挤入。
  侯佳宁走在前面,黑袍下看不清她脸上神色,只有一星微弱的烛火,鬼魂一样游走在牢狱之间,她似乎对此极为熟悉,穿行左右,牢房内的阴暗与潮湿扑面而来,四周满是坚硬的石壁,困于期间,不禁心生彻骨的寒意。
  侯佳宁在最深处的牢房停下,她放下食盒,隔着木栏望向室内,只有一个浑身脏污的男人,背对着唯一的窗户坐下沉睡。我抬头,就着那一扇小窗,竟然望见了悬于空中的北极星。
  侯佳宁轻轻敲了敲木栏,发出沉闷的声响,男人似有感应,慢慢爬了过来,缭乱的长发中露出一张我熟悉的面孔。
  四皇子的脸庞不像其他囚犯一样积满灰尘,这或许是他最后的体面,他先是看向侯佳宁,眼角带泪却犹有怨恨,许久才注意到站在侯佳宁身后的我。
  “小十四……”他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或许是决定了最后的妥协,他在微弱的星光下,哪怕已经面目全非,却在唤我时又变回了昔年温柔的长兄。
  “辛苦你来看我。”
  “你知道吗?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带你围猎,你箭术极佳,却从不显摆,懂得藏拙,那时我就觉得你很聪明……只可惜你身在皇宫,弱小的孩子注定是强大孩子的备用粮,不管是鸟还是其他的动物,动物们饿极了会吃掉体弱的幼崽,你们还没有机会完全成长,便注定了要被我们吞噬的命运。”
  四皇兄的手已伸出围栏,指缝中满是血与泥污,不敢便是这双手,曾带领我看书习字策马练剑,他张开五指如枯枝败叶,在阴冷的地牢中徒劳地哀求。
  “我不会被任何人吃掉。”我冷冷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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