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法力化解酒力,酒精带来的眩晕就不免让人兴奋。
烛峫指着宋时景,眼睛距离他很近,“你!就是太清醒了,所以才这么讨厌。”
“故态复萌。”手伸进袖子里,规矩地端坐,宋时景忍不住指责他。“这才几日,你又忍不住了。”
“分明是你总无理取闹,如今说成我的不是。”
烛峫迷糊的大笑,用力拍打宋时景后背,“不错,你总算话多了些。”
“这样才对,学会反抗了。”人影晃动,宋时景的身影在视线中分裂,烛峫手指滑来滑去,分不清宋时景在哪。
“初见你时,被人扒了衣服,还羞答答地。”倒满茶杯,烛峫扯开衣襟,衣袍滑落,靠着束腰挂在手臂和腰间,如此放荡的醉汉行为,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潇洒。
“你喝醉了。”宋时景伸手去抢他的茶杯,被烛峫挡开。
“我没醉!”烛峫看他茶杯满着,用嘴叼起茶杯杯沿,去夺宋时景手中茶杯,按到他唇边硬灌。
刺鼻的酒液沾湿嘴唇,宋时景想要躲闪,烛峫却固执地想要他喝下去。叼着的茶杯里,酒液洒出来不少,剩余的也不知是倒映投入的月光,还是烛峫的眸光。
他只看见一个醉倒的少年,眉飞色舞,大放情怀,猖狂肆意,犹如拔地而起向天际蔓延的藤蔓,又似无拘无束遨游的神龙。
一时分神,辛辣的酒液尽数被灌进喉咙,宋时景被呛得连声咳嗽,脸颊涨得通红,眼睛渗出水雾。
烛峫指着他幸灾乐祸,“三十余年,还是个奶娃娃,连喝酒都不会。”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宋时景被他闹得恼火,抢过酒壶给自己倒满,一饮而尽,又呛得咳嗽,泪珠挂上睫毛。
烛峫屁股后挪,整个人仰靠床柱,盘起一条腿,另一条弓着,手臂搭在膝盖。
舍了茶杯,烛峫对着酒壶豪饮。“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宋时景擦拭嘴唇,将两人茶杯送回桌面。“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定很虚弱,说不定小小得一团。”烛峫张开双手,“不像我,我们是强大的代名词,我出生时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遨游。”
“你喝醉了。”宋时景无奈,口腔里都是难闻的酒气,让他不喜。
“宋时景!”烛峫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宋时景诧异地睁大眼睛,将他醉醺醺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不会饮酒,也没有用法力化解,两杯下肚,酒劲很快上涌,眼前也出现重影。
“你其实人很好……”烛峫起身去抓宋时景手腕,带着他一起向后倒,“你很善良,乖巧,还大度。”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我们也许能成为朋友。”他口吐不清地嘟囔,宋时景没有听清,便靠近他侧过耳朵。
烛峫还在嘟囔,醉眼蒙眬的去扯宋时景衣襟,将他修身的里衣拽开,手掌带着炙热的体温按在心口。
“这里是我的……你欠我的……”
宋时景气愤地皱起眉头,“你这人……”他拗不过本就力气大,又喝醉的烛峫,“怎么总是动手动脚!”
烛峫打了个酒嗝,根本听不清宋时景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不等宋时景回答,他继续说:“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拿回我的……我的。”
手臂无力地垂下,烛峫整个人倒在床褥。
“下面好无聊……都是墓碑……”
“什么?”宋时景没有听清,去推他的肩膀,听见烛峫的鼾声,他头也晕得厉害,哭笑不得地倒在烛峫身旁。
“你这人好生顽劣,到我这耍起酒疯,又睡过去了。”
宋时景拿过床里面被子给自己和烛峫盖上,晚风伴着月光,温柔亲吻两人,月亮在湖面流淌,晚风让树叶做起风铃。
屋内少年睡得正香。
第二天一早,屋内地动山摇,烛峫拽着松垮快要走光的衣袍,跳脚地指着宋时景大喊,“我怎么在你屋里!”
他只记得昨日喝醉,带着酒壶回来找宋时景,似乎喝了几杯,之后就不记得了。
宋时景迷糊地撑起上身,揉着脑袋,惺忪地眯着眼睛,好一会才回神。
“昨日,你吵醒我,非要与我饮酒,然后醉倒在我这。”
烛峫将衣服整理好,怀疑地问,“我没说什么吧?”
宋时景打起精神,顾不得整理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兴致勃勃地帮烛峫回忆昨日的事。
“你说了好多,我也醉了听不真切,好像是向我道歉。”
“不可能!”烛峫大手一挥,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怎么可能向你道歉!我凭什么向你道歉!”
用力拍打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回忆起昨夜的事,脑海中闪过几段画面,他好像真的拉住宋时景乱说一通。
“我真向你道歉?”烛峫咬紧后槽牙,气得眼珠子赤红。
宋时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我不记得了。”
他揉着抽痛的额角,“我以为你这人冷硬心肠,坏得很,没想到还会心怀愧疚。”
他拍拍烛峫肩膀,“我原谅你了。”
烛峫面无表情地把他手打开,“我是你债主,原谅也是我原谅你。”
烛峫跳下床,居高临下地威胁宋时景。“昨日之事不准说出去。”
宋时景点头。
烛峫烦躁地揉搓头发,揉成乱糟糟一团,喝酒误事,怎么都想不起昨晚说什么了,看来再不能喝酒了。
趿拉着鞋子去洗漱,出门时,背对着宋时景挥了挥手,“没事多笑笑,别总用那张面具脸对着我。”
宋时景正在憋笑,听见后身体一顿,起身追到门口,喊道:“那你也不要再随便对人动手动脚!”
厨房传来烛峫暴躁的吼声,“胡言乱语!污蔑!”
洗漱后,烛峫坐在湖畔将脚插在湖水中,试图让自己清醒。好回忆起昨晚到底胡言乱语了什么。
宋时景捧着自己染上酒气的里衣和烛峫换下来的衣服去清洗,回来时,瞥见烛峫把脚插在湖水里,搅得岸边浑浊。
“你在干什么!”
“泡脚。”烛峫随意赏赐给宋时景一个眼神,瞧见他瞪着眼睛。
“你把我的湖泊弄脏了,泡脚的话,可以去下面取木盆。”宋时景心疼地看着那些被吓跑的鱼儿。
烛峫站起身,这下衣摆也泡了浑浊的湖水,他上下打量时常素白一身,往那一站圣洁不可欺的宋时景,直嘬牙花子。
他正烦着昨夜乱说一通,这人又跑到他面前挑事,搓着下巴,盯着干净衣袍,烛峫突然嘿嘿笑起来。
猛抬腿,岸边一片浑浊水流,尽数向宋时景泼去,后者始料未及,迎面被浇成落汤鸡,从头湿到脚。
烛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撒开腿向湖面跑去,“景兄,泡脚水的滋味如何?”
宋时景木然,直到烛峫猖狂的笑声过于吵闹刺耳时,才回神,怔怔抬起双手,袖子湿答答地黏成一片。
“你这阴险狡诈之徒!”多年好修养,被这泡脚水击溃,宋时景忍着恶心去追烛峫。
“你这恶人!”他气急了,看见烛峫洋洋得意的脸,便更气,“我要把你昨日说的话写成书!发到山下城里去。”
狂奔的烛峫僵住,愕然回头,“你不说不记得了吗?”
“好啊!”烛峫指着宋时景,手指颤抖,“我本以为景兄行事光明磊落,是个君子,如今也学会说谎了。”
又被倒打一耙,宋时景吵不过他,气得脸红,“你……你又欺我良善,我偏要学你也做个无赖。”
“我无赖!”烛峫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是洒了你一点水,怎个成了无赖。”
烛峫挺起胸膛,“你知不知道我需要常常泡水,你这连个木桶都没有,我怎么泡澡。”
宋时景站住,用灵力烘干衣服,一想到被泡脚水打湿,还是浑身不舒服,“修仙无垢。”
烛峫指着宋时景,露出欠欠地笑,“所以你没洗过澡。”
宋时景:“……”拔剑,他要拔剑,掉头往回走,他记得屋内箱子底下还有一把剑,他不能弄脏自己的剑。
“哎!生气了!”烛峫赶紧追过去,把胳膊搭在闷头往前走的宋时景肩上,“景兄泡过温泉吗?知道身体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有多么舒服吗?”
宋时景站定,揪起他袖子把手移开,“你泡过?”
烛峫眯眼,“不曾。”
他伸手拉住又要走的宋时景,“别急,你我都没泡过,不如就在这云中阁里,挖出一汪泉水。”
“如何?”烛峫晃着宋时景手臂。
宋时景犹豫。
“怎么,怕被你父亲发现?”烛峫撇嘴,“景兄原来还不曾长大,还需要父亲管教啊。”
“休要挑拨。”甩开烛峫,宋时景说:“待我父亲出关,见你也就知晓我跑出去了,再挖出一池泉水也没什么。”
烛峫去勾他的肩膀,调侃道,“这算是景兄迟来的叛逆期吗?”
宋时景怒目而视,修改他的措辞。“是近墨者黑!”
烛峫当作听不见,眼神搜索位置。“你觉得哪里好?你屋子后面有一片竹林,就挖在那里吧。”
第11章 第十一章素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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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生而知事,却苦守葬地三十余年,性格变得顽劣暴躁的烛峫。
一边是少不更事,被关在云中阁三十余年,生性善良纯朴的宋时景。
两人犹如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有了烛峫陪伴,在他的指挥下,宋时景纯白的‘衣裳’似乎真染上墨点。
两人不准备用灵力,各自用木头削出一把木锹来,在竹林里划分好位置、大小,便热火朝天地挖起来。
没干多一会,只挖去一层地皮,远远地传来呼喊声。
“少宗!少宗!”
素玄奇怪,径直走到宋时景屋内,却没看到人,以往少宗不在湖畔边就在屋内,今天怎么不见人?
宋时景放下木锹,擦了擦脸,烛峫绷紧脸,看着他去找素玄也跟过去。
刚走出门,素玄撞见从房侧拐过来的宋时景,只见长袍下摆粘着泥土,袖口虽然被绑住,还是零星溅上不少泥点。尤其鼻头和脸颊,带着没擦净的灰尘。
“少宗,你这是……”打眼又瞧见烛峫走来,也是一样脏兮兮,便更糊涂了。
宋时景羞赧,拱手行礼,“我二人打算在竹林里挖出一池温泉,过于投入才弄脏衣物。”
“无碍。”素玄捋着胡须大笑,“少见少宗如此童趣的时刻,老夫倒觉得好得很。”
素玄开怀的眼角挤出细纹,本来是上来给少宗送些食物,关心近日生活如何。
没想到当初一念之间,允许一同进入云中阁的青年,竟然弥补了少宗未曾有过的童趣。
他心中喜不胜收,看烛峫越发顺眼。
“不知可否让老夫看一看少宗与这位小兄弟的杰作?”
宋时景无措的闪躲视线,犹如被抓包的顽童,尴尬地轻咳道,“请长老一观。”
素玄从二人中间走过,烛峫嘴角乱颤,指着自己的脸,宋时景以为他在做鬼脸,偏过头不理他。
素玄犹豫的声音,解答了烛峫的举动,“少宗干了许久吧,这脸上也沾了泥土。”
宋时景这才知道烛峫在笑什么,羞愧难当地挡住脸,调动水汽替自己洁面。
“长老见笑……”
“无妨。”素玄温和说道:“这么多年……难得见少宗如此开心,就算将云中阁挖空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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