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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剑(GL百合)——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时间:2024-03-24 08:29:41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房子自落成那日起,他们的饮食起居便离不开此地,日日要走这条路也不觉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可今日不同,洛宸在转过弯后的刹那毫不犹豫停住了脚步,长身立在那儿,攒眉直直地看向被丛草铺盖,草木幽深的一处……
  “怎……怎么了?”出事以来,洛宸每一个没有预兆的动作,在陆晴萱眼中都是一个别有深意的信号,即使止步的原因并非危险或者突发事件,她也会由此感到惶恐难安,何况,洛宸此时的目光里是那样的愁云惨淡。
  顷刻之间,似有坠石砸落,陆晴萱说完这句话不过一瞬,所有人的心尖俱是一颤,毕竟不明就里的不知所措要远胜与敌人和危险的直面。而只有叶柒心中郁郁,晓得那草木里面究竟有什么。
  那是老瞎子罹难当日,推洛宸进入的暗道。
  十年的时间,植被的潜滋暗长慢慢遮挡了暗道的入口,也遮住了十年前的残忍与绝望。
  归家之后,洛宸有意将这段沉痛尘封,只一心想过好未来的日子,且有陆晴萱和众人的陪伴,未尝不能算作是对她一种尽可能的补偿。故而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只希望时间可以弥合伤口,带走痛楚。
  而其他人在知晓洛宸的过往之后,自是对这条暗道抱有了极大的好奇心,但他们更清楚一点,这条暗道是洛宸心上最深的疮疤,揭开旧疮的疼比新伤还要难耐。故而没有谁敢向洛宸发问,就连好奇心最重的陆晴萱,也不曾询问过暗道在哪儿。
  所有人都抱着向好的愿望与希冀,不求往昔岁月是否美好尽然,唯愿未来喜乐平安,自然刻意避开伤心事,不做伤心人。哪想戾王步步紧逼,居然将魔爪伸到了风竹村,洛宸最不愿回忆的那扇地狱之门,自然也就被重新打开了。
  往常走这条路,洛宸选择对被掩藏起的暗道视而不见,并坚信可期的将来可以用它的绚烂装点曾经的黑暗。可它到底就在那里啊,今番,便是躲也躲不过去了。
  “呵——”半盏茶的时间一忽而过,洛宸眨了两下眼,终于深吸一口气又徐缓绵长地叹出,她眼睛里的惆怅与这一叹所包含的一样多,浓稠得化不开,流不动。
  陆晴萱顿时觉得更加心焦抑塞了。
  洛宸却在这时敛了眸子,转过身看向他们,情绪分外低颓道:“难怪我会觉得桎攫墓中许多壁灯、机关那般熟悉,原来当年暗道里的种种,便是它们的影子……”说罢,终是垂首苦笑一番。
  众人这才了然大悟,原是老瞎子从桎攫墓里学来了相同的机关术,将其用在了给洛宸建造的这条保障其生命的暗道上。
  “洛宸,你……还好吗?”陆晴萱迫不得已没话找话——经历过这世上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怎么会好呢?但她还是紧紧牵住洛宸的衣袖,不管洛宸待会儿是朝那暗道走过去也好,抑或跑过去、扑过去也罢,她都会将她死死拽住。
  然而洛宸除了眼中荡起氤氲朦胧的雾气,什么也没说,只任由陆晴萱将她这般牵了,堪堪地继续往厨房走去。
  虽说是洛宸率先进的厨房,她晚饭却没吃多少东西,酒倒是饮了许多。
  陆晴萱以往不是没见过洛宸喝酒,但她一向节制有度,这次多点,下次少点,虽不透露真实酒量的深浅,陆晴萱也从未见她喝醉过。而且洛宸饮酒,素来不急不缓,轻呷细品,举樽置盏,皆透着一种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高雅之态,时常令陆晴萱未饮先醉。她不止一次感叹,“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人间四喜,在她眼里远比不得同洛宸对饮共酌舒坦。
  可是今日,洛宸好似变了一个人,不仅一杯连着一杯地往嘴里灌,倏忽便不知饮了多少下去,一坛酒已须臾过半,而且还将酒污弄得衣襟、衣领上都是,因着那酒是被她泼倒进嘴里的。
  陆晴萱留意到好几次,好几次她眨着灼热微红的眼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欲言又止,而后,一定是将两三杯酒一口气灌下去,任由辛辣的酒浆灼烧着她的喉咙滚滚而下。
  每当这时,陆晴萱都能看到她额角的青筋明显地跳动着,可是洛宸并不收手,没有人知道她的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只能在没过多久之后又一次看到她嗫嚅再三,欲言又止,烈酒浇喉……
  “洛宸,你不能再喝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陆晴萱终于为洛宸的举动感到忐忑与担心起来,她将洛宸刚刚碰到杯沿的酒坛拦下,拧起了眉头,“会醉的。”
  “醉了,或许就不会这般难受了。”洛宸从未像现下这般直接抒发过自己的感受,想来确然难受得无以复加,也醉得有些厉害了。
  说话间,她已趁陆晴萱分神之际,满了杯子,作势就要把杯子往嘴里送。陆晴萱只好又将她的手拉住:“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真相还没完全弄清楚,中间还有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她一边说,一边又从洛宸手里把酒杯拿下来,放到远处,言语间已藏不住那些许的心疼与怨恼。
  洛宸倒也没有争执,只是神情越发沮丧地向后一靠,歪在了椅子背上。
  陆晴萱说的一点错也没有,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现在的她,就是连喝酒,都缓解不了心里的郁结之气。原来毁坏比建立容易这么多,十五年的欢愉可以在朝夕间被破坏;几个月来的宁静生活也可以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或许说洛宸的心情难过并不贴切,她早已在撕心裂肺的难过中沉静下来,眼下更多的,反而是对戾王其人最深重的费解与迷惘……
  “喝了这么多酒,今晚就别看了,不然会头疼的。”饭后,众人回到屋里,陆晴萱劝阻洛宸道。
  洛宸却摇着头:“我等不下去,眼下我能做的,除了尽快弄清楚沥血剑的来龙去脉,已经没有什么了。”说着,她突然顿了一下,看向陆晴萱的样子叫人见了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难受,颤抖着声音又道:“晴萱,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陆晴萱被她说得心头一颤,登时哑然。诚然,十年的时间,对一个背负着血仇的人来说,着实是难熬了些。
 
 
第158章 镇龙图
  陆晴萱还想说什么,喉咙却好似被人紧紧地扼住,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她自是能够理解洛宸的急切与紧迫感,却也无法保证,当真相全部赤条条地被呈现在明面上时,还可以坚持装得面色泰然自若,心海无波无澜。
  她希望洛宸休息待第二日再看,也是为了自己能得稍安,毕竟,选材再好的弓弦,倘若一直紧绷着得不到松弛,也是会断的。
  可偏生真相对洛宸的意义又何其重大——想来这一夜,恐是终究要不得好眠了……
  陆晴萱心电暗自流转着,不过瞬息工夫,再回神发现洛宸居然已将书册挪来了眼前。
  烈酒灼心,连带着将她整个人都搅得仿若天翻地覆。但她全无困意,顶着脑袋里的风起浪涌和胃里的翻江倒海,反倒比先前果敢了许多,大有被酒气催生出一腔孤勇的味道。
  她将书册分毫不加犹豫地翻开,打到晚饭前停止的位置凑近桌上灯火。
  这一次,栖梧也在。
  夜风自东云岭的山涧树头悄然而生,翻山越岭钻过窗隙门缝潜入房屋,发出窸窸窣窣、嘶嘶挲挲的声响,撩得灯上焰火在灯芯顶端悠悠地跳动着。
  洛宸此刻再看老瞎子的这本笔记,目的似乎已很是明确:她只想从里面挖出关于沥血剑的线索,哪怕只有任意的、一丝一毫的。
  而且,不晓得是不是饮了太多酒的缘故,她双眼有些不自知地迷离,对书册中许多文字都是粗略扫过,看的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陆晴萱自幼研读医书,已练就较快的诵读速度,很多时候却也不待读完,洛宸已翻去了下一页。
  但洛宸并不会因为看得快将书中所载的内容记漏,相反,瞬间的记忆让她记住的更多。但她并不对它们作深想,老瞎子在桎攫墓里经历的险情,与他们经历的相似的、相同的、相异的,都不再是她关注的重点。直到“四星之门”在书册中出现,她醉意渐显的目光,才突然像看到猎物的捕食者一般如炬起来。
  也是在这时,洛宸覆在书上的手,摸到了夹在隔页之后的一件物事,当是比纸页要厚一些,手感甚至还有些柔软。但是,洛宸的手却蓦地抖了一下,好似被尖锐的东西刺痛,随即她便蹙起了眉,无奈地任由一种熟悉的感觉与一个令她骇然的猜测交结着一齐灌进心头。
  叶柒虽说站得较远,却也能清晰地看到纸页被后面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顶得微微鼓了起来,蓦然间想起十年前整理这些遗物时,有一件怕保管不好丢失而夹在这本笔记里的东西。
  于是,她盱盱然盯着洛宸手下按住的那一页,扬声道:“后面是什么东西,当年只是整理却不曾看,莫不是沥血剑剑谱?”
  蓬鹗:“会不会是沥血剑的锻造方法?说不定这世上本就不止一把沥血剑。”
  谢无亦:“怎么可能,你们别瞎说,合该是故月的锻造方法才对。”
  苏凤:“对对对,故月这么厉害,肯定是大人的师父把锻造方法要来了。”
  陆晴萱:“……”
  栖梧:“……”
  这胡扯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你们四个不去写传奇,还真是屈才了。
  陆晴萱和栖梧被四人不着边际的天马行空惊得忍不住扶额叹气,洛宸已纤指微动将那一页掀了过去,后面的东西自然赫然而出,毫无遮挡地露在了众人面前。
  一瞬间,洛宸只觉呼吸仿佛都要停止了,喝进肚子里的酒霎时尽数化作了紧张的汗水,从脊背、鼻尖、额角、手心乃至全身上下渗了出来。
  “这……这是……”其他人也很快看清夹在书中的东西,他们和洛宸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甚至还多了因难以置信而情不自禁的瞠目。
  诚然,老瞎子既然能进入桎攫墓,得到里面的一些东西也并不奇怪,这一点他们一页一页翻看过来,自然很是清楚,只不过,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太多太杂,纵使知道老瞎子的本领能够做到这些,他们一时间还是没办法接受。
  “阿妮,它就像……像墓里捡到的那张地图。”小宝也盯着那张绢布一样的东西看了许久,且并不晓得隐晦言辞,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如此,众人更觉身上笼了一层说不出的寒意了。
  “为什么又出来一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晴萱瞬间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自己的阿爹与沥血剑牵扯上关系已经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了,今番又在洛宸师父这里翻出地图来,难道陆羽与老瞎子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她略有粗重地喘息着,本就隐隐泛着沉郁的脸上一时之间更加风云难定。她用双手紧紧绞住垂在身前的腰带,细汗涔涔地在额头上流转,凝聚着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出的纠结。
  洛宸倒是平复下一些,轻轻将绢布抽出来摊开在掌心,凝视不过片刻,便颇有深意地举到陆晴萱面前让她细看:“你且仔细瞧一瞧。”
  “……不对,这不是玉佩上的那一份。”陆晴萱凑近细观,终于看清楚了安静躺在洛宸手里的地图,心中的感觉却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如果两张地图都是半份,但材质一样,只是内容有别,说明什么呢?”
  “说明——二者很有可能可以合成一份完整的地图。”洛宸闻言轻抬起头,眼底敛着一片凉凉的湿意,不只对陆晴萱一个人道。
  “那……那赶紧把拓印的地图拿出来啊。”叶柒一听也激动起来,当即握起一只拳头朝桌面不轻不重地敲砸过去,随后又自言自语地嘟囔起来,“难怪我会觉得墓里那半张图这么熟悉,合着十年前就见过……时间太久,居然……居然忘得这么干净……”
  说是忘了,其实所有人都能明白这只是叶柒的一个借口,包括整理好老瞎子的遗物之后不看一眼,根本不是出于所谓的礼节,若是一向率性而为的叶柒都把礼节放在当头第一位了,只怕太阳要从西边升起。她不看也好,“忘了”也罢,只是因着不敢,因着也怕触景生情。
  “且不必着急,我想先听师父说一说。”
  “听师父说一说?”
  洛宸的话,陆晴萱似乎没有听明白,不解中下意识地重复呢喃一遍。洛宸也轻呼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这件事带给她的所有无奈和不快都倾吐出来,以便稳了心神,如此才又道:“宴诚曾详细分析过墓中阵法,你们可还记得?”
  “记得。”
  “其中有一点提到,墓中任何东西丢失或者被移位都有可能将阵法破坏,可还记得?”
  “嗯。”
  “墓中的四星之门,我们曾推断是一个阵法,但无论是在亲身经历的过程中,还是在席方平的讲述中,这个四星之门,似乎一直没有发挥一个阵法该有的作用。”洛宸说罢,刻意用指尖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画了两道,“而墓中的半张地图,早在席方平下去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晴萱已然明白了洛宸的言外之意:倘若这半张地图当真能与玉佩上的合二为一,那四星之门处的阵法,很可能在席方平入墓之前就被老瞎子破坏了;桎攫起尸扑人发生在席方平他们下墓之后,说明老瞎子在取地图时并没有动桎攫嘴里的珠子,但席方平却说,地图是在珠子后面压着的。所以,洛宸所谓‘想先听师父说一说’,其实是想从笔记中找寻的这几个自相矛盾点背后的经过。
  明白的人自是能够明白,尚有疑问的还想开口,洛宸却在说完上面的话后沉默了,只转过眸子盯着书册上的“四星之门”。
  她方才以很快的速度浏览了老瞎子所记载的在墓中经历的种种,虽然不少迭生的险象都令她心有感触,却委实不及这四个字更能引起她的重视。
  陆晴萱知道洛宸要继续往后看了,便随了她的目光朝书册上看去……
  确然,老瞎子刚到四星之门时,阵法确实是完整有效的,可他既然能从师父那里继承倒斗绝学,自然五行、八卦、邪功、蛊术、阵法……凡是倒斗中可能用到的都学了一遍,且学得十分精通。
  有这样的本领傍身作保,老瞎子没用多久便将四星之门的阵法破坏掉了,算不上易如反掌,却也没有费多大的劲头。
  而且他从师父那里听到过西域这种诡异阵法,纵然不能晓得全部,却也知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是以,在破阵时,他也不是凭借破坏阵中的东西,而是通过邪功、八卦之术的互相作用令阵法失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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