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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剑(GL百合)——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时间:2024-03-24 08:29:41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大……”谢无亦低声才道了一字,就见洛宸扭头看向自己,示意闭上嘴巴。而陆晴萱的心脏早已跳得咚咚响,似有一只鼓被人重重地一拳又一拳砸下。
  眼下,陆晴萱最想做的就是能到洛宸身边,因为她这个样子,实在又像极了挣扎在凛冬枝梢的最后一枚枯叶,不知何时就会在寒风中碎成一片。
  可她不知洛宸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唯恐对面是个耳朵好的。若是贸然一下被敌人听到,很可能会让洛宸的准备全然落空——在她和谢无亦看来,都是如此的。
  洛宸却不敢让他们知晓,自己亦不过是孤注一掷。不过方才见他们二人瞌睡,想来是疲惫到了极点,便盘算若是自己能将来者制服,也可留住二人好梦;倘若不敌,至少也不至于躲不开这一击,届时二人听见声音,再来相助亦不算迟。
  洛宸紧握故月的手心里已全是汗,好似下一刻就要突然出手,陆晴萱和谢无亦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然而这时,脚步声却突然断掉,只传来一阵窸窣之声。
  陆晴萱:“……”
  对面是什么意思?在这种时候忽然停下,难道是发现了他们?
  莫非对面不是个耳朵好的,而是个鼻子好的?
  还是说,是阿叶?是戾王?是看到这边幽蓝的光而不敢轻易前进了吗?
  三方相较,陆晴萱自然更希望是叶柒;当然再退一步讲,就算不幸来的是戾王的人,也要好过什么耳朵好的、鼻子好的。
  想着这些,陆晴萱只觉绞来一阵胃疼,接二连三的叹气全都不得已憋在肚子里。她正忖着对方什么时候会突然跳将出来,忽见洛宸猛然提剑,朝门外扑去。
  当真狡猾!
  居然一面让人以为他们停下不动了,一面还派人暗中偷袭!
  陆晴萱恨恨地一跺脚,正待出手,忽见眼前剑光闪了两闪,又听几声铮鸣,洛宸竟被一下推出数尺,结结实实摔跌在地上。
  洛宸方才发力出手,已是拼了全力,不想对方也是个高手。是以她这一跌,竟半点缓冲的余地也没有,伤口撕裂之痛暴风雨般顷刻传来,险令她一时不支昏厥过去——那声忍受不住的呻.吟,也从嗓底实打实地挤了出来。
  陆晴萱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忙抬腿朝洛宸身边奔去,伸手将她的头托起,才发现她的衣衫已在刹那间被汗水浸透。
  “哪个活够了的,敢偷袭本姑娘!”
  就在三人惊慌不已,唯恐来者不善之时,一声暴躁的怒骂迎面砸来。再听,不是叶柒却又是谁。洛宸唇角牵出一丝欣慰,但昙花一现般又被痛苦取代。
  陆晴萱顿觉一口浊气泄去半数,满心怨怼正欲发作,眼眶却在瞬间先泛了红。
  几个回过神来的男人忙从外面挤进来,后面跟着目瞪口呆的栖梧。唯有叶柒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洛宸,有些不知所措。
  换作平时,她定是会上前关切问上一句。可不巧,她今番亦刚吃过大亏,心里既窝火又难受,几滴没给机会淌下来的泪,这会儿毫无分寸地全变成了风凉话。她颇有些刁蛮又没好气道:“才分开几时你就翻脸不认人,想讹我不成?!”
  叶柒本想图个嘴快,也好借机宣泄一下憋了太久的情绪,却没有细想,身手不凡的洛宸为何会轻易被自己推出这几尺开外。
  陆晴萱怨气没处撒本就恨得发了慌,听见这话更觉来气。她一手压在洛宸伤口处,一手指着叶柒:“你……”
  之后竟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叶柒不明所以,但从陆晴萱的神情中隐约猜到什么,汹汹气势似被水浇了的火,一度蔫巴下来。栖梧眼看情况不妙,忙推开众人上前——果不其然,洛宸身体被陆晴萱压住的地方,正有血从指缝里渗出。
  “怎么回事,怎的受伤了?”栖梧有些不可思议,忙向陆晴萱询问情况。不知是否先前太过紧张,陆晴萱本想平静地同她诉说事情原委,一开口却只剩了哽咽。
  无奈,谢无亦只得站出来待陆晴萱说。
  这时叶柒才晓得自个儿说错了话,又想起洛宸早先嘱托,不觉中愧得低下头去。
  谢无亦说完事情经过,众人不知为何有了一瞬间掩饰的沉默。陆晴萱察觉,抬头一一与他们对视,脸色终于由难以置信一点点变成了无限哀伤。
  谢无亦从蓬鹗眼中得到了肯定,眼中早已噙满泪花,却又顾及洛宸必须强自掩饰,只得假装在与其他兄弟叙旧,以偏开洛宸目光所能看到的任何地方。
  “……伤口可有仔细清理过?若是留了秽物便危险了。”栖梧恐这般下去被洛宸看出什么,又料想陆晴萱药箱中的药品断然不够一事,便明知故问了一句。不待陆晴萱作答,她已然将清创用的药品、物事一一翻拣了出来。
  栖梧替洛宸仔细瞧过脉象,又验看了伤势,神情严肃地拧起了眉头对陆晴萱道:“她伤口渗血严重,且颜色发褐,需得重新处理一下。……你果真不曾替她清过创?”
  “我……我的止血药不够,所以……”陆晴萱亦知伤口清理不好的危险,但当时情况危急,只能先保洛宸性命。说起这些,她无奈又焦心,转头对栖梧恳求道:“你帮帮她,我可以给你打下手。”
  “打下手不用,你稳住她便好。”说着,栖梧意味深长地凝视着陆晴萱,便想起洛宸刮骨疗伤时隐瞒她的事,顿了顿又补缀道,“会疼的。”
  栖梧的话,不过宽心安慰,陆晴萱听后,不由得低下了头。她神色担忧地望着洛宸,不忍又别无选择……
  洛宸右肋下已然被贯穿,无论创口是清理抑或止血,其实都比寻常刀剑之伤,哪怕深一点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众人依旧将洛宸安置回石柱后面,只因那里是目前相对而言最安全稳妥的地方。叶柒待她在陆晴萱身上躺好,便念动咒语,用金线在四周围出一个佑魂阵,以备万全。
  “阿叶……你的锁妖匣……可好了?”
  洛宸心念的,还是先前在长廊锁妖匣打不开一事,是以见叶柒此举,不由一问。
  叶柒倒也实在,哪里会多想,只草草应道:“好了,刚才还用它对付了个狠角色。”
  她说得随意,兀自不觉有失,只是话音才落就发现众人的目光警告般朝她射来。
  洛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与凄惶,她不知作何想地怔了片刻,终于凄苦地闭上眼,把头埋进陆晴萱怀里,紧抿住了苍白的唇。
  栖梧是苗医,又擅长外科,陆晴萱自然相信她的医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这过程,实在令人心惊肉跳。
  纵然洛宸可以撑,可以忍,到底还不是顶着血肉之躯,又如何承受得了针刀带来的苦痛?故而她紧绷了身子没多久,就在陆晴萱怀中筛糠般地发起抖来,甚至下意识想要往旁侧挪动,以求躲开那令她极端不适的种种。
  其他人早已不忍地闭起了眼睛,叶柒更是连耳朵也捂了起来。陆晴萱却只能眼睁睁盯着栖梧手中的刀将洛宸伤口生生破开,目睹沾了药水的布条被塞进洛宸的伤口,又带着脓血残忍扯出。
  晕开在洛宸雪肌上的斑驳血液,如同冬日雪地里盛放的红梅,却远没有红梅那样的美丽夺目,反而是一根根刺,刺得陆晴萱的眼睛和心脏也一并鲜血淋漓。
  栖梧绝对担得起“良医”之谓,无论平日如何慈悲心肠,治病救人当真不敢有半点手软,更不会因为病人要忍受的痛楚而草草了事。
  洛宸此刻一如在受刑,出于人对不适事物的躲避本能,她不知多少次想要将栖梧探过来的手推开,却又出于理智和陆晴萱的“强迫”,不得不咬牙硬受下这难耐的折磨。
  眼角不自知地湿润,银牙似乎也要咬碎开去,就连相较下痛感并不十分强烈的缝合,也在长久的延续之后变得异常难忍起来。
  分明身体虚弱到了极限,又不知何处来的力气,洛宸紧攥的拳头忽地砸向身边的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洛宸自己都觉再没气力撑下去了,栖梧却在这时剪断了连接她肌体和银针的缝合线。
  “洛宸?”她轻声唤她。
  “……”
  “洛宸?!”陆晴萱也低声叫她的名字,更透了几分焦急。
  洛宸的眼皮动了动,依约听到二人声音,心头微微一颤;几乎快要放弃坚持昏沉过去的意识也猛地挣扎了一下,终于从嗓子里挤出微弱的一声“嗯”。
  众人的心上一刻还如高挂悬壁的孤松,听到这一声,竟蓦地踏实了许多。
  栖梧更是松了一口气,着手将她的伤口仔细缠裹,又宽慰众人道:“心肺不曾有伤,这是万幸——缝合用的桑皮线,静养几日待身体吸收便好。”
  陆晴萱感激地点头应着,不忘挪了挪身子,好让洛宸的头枕得高一些。栖梧随后取了药粉,和着冷水溶在一盏随处携带的小碗中对洛宸道:“喝了药一会儿就不疼了,出去后再开方子调养。”
  洛宸倦累地点了下头,轻启毫无血色的薄唇,在即将碰到药碗边沿时,突然停住,沙哑着嗓音,试探问道:“……傅野……”
  栖梧闻言猝不及防,手蓦地一滞,几滴药从碗沿处晃出来,顺着碗身流下,跌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后面番外重点写一下叶柒他们的遭遇。小小拙笔,谢谢还在看的朋友。
 
 
第101章 白衣
  溅出的药沾湿指尖,栖梧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依旧发着怔没有动,唯有眼神蒙上了一层黯然。
  见她沉默着不做回答,洛宸越发笃定了心中猜想,她急欲挣扎起身,眼中泛起凄楚,哆嗦着嘴唇又问了一次:“傅野呢?”
  分明已知结局,却又执拗地不肯相信。
  “……”四下里依旧寂寂无声,只是众人眼中皆噙起泪水,纷纷把头偏向一侧。他们不敢与洛宸对视,生怕眼神交汇,会有人先忍不住。
  洛宸苍白发干的嘴唇翕动起来,喉咙里却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唯有支撑的身体越发用力,又在极限过后,无奈如颤抖在风中的枯叶,虽不屈却脆弱得摇摇欲坠。
  陆晴萱瞧来只觉揪心。她红着眼睛将洛宸的身体按住,强忍悲痛安抚道:“你别激动,仔细伤口挣开。”
  “……我……”
  “听话,先把药喝了。”陆晴萱边说边接过栖梧手中的药碗,抬头瞥见洛宸悲戚面容,忽觉喉头一紧,蓦地涌起一阵心酸。她抬手拭去洛宸眼角泪渍,声音不由哽咽起来,最后竟哀求似的对她道:“你不能再有什么不妥了……”
  声音越说抖得越厉害,好似不如此,她也终究会失去眼前女人一般……
  生命的宝贵无价,源自逝去后无可再生;世间有“死亡”存在,便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永恒。
  傅野离去的事实,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忍让这残酷真相从自己口中道出。
  死者长已,纵然有千般万般不甘,也是追不回的徒劳,只有守护好活着的人,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陆晴萱说得哀婉,洛宸心中自是愈加怆然:自己伤成这样,已然惹她耗去太多心力,实不该再令她这般忧心。
  洛宸只得忍下百般哀恸,头向前伸了伸,将陆晴萱一直端在自己嘴边的药缓缓咽下,混着无奈与退让,不甘与求全。
  这药味薄,并无甚腥苦之气,洛宸却好似饮了这世间最浓的一盏苦酒,苦碎了肝肠……
  栖梧在一旁垂手而立,觑着洛宸和陆晴萱有一瞬间的失神,情绪比之先前,也越发低落了三分。
  但终究,她什么也没说,只转身在地上用衣物垫出一块柔软,对陆晴萱道:“她很辛苦,躺下来吧,你俩都能舒服些。”
  从长廊骨架手中死里逃生的绛锋阁杀手们惊魂甫定,仍是经过一番较长时间的休整,才觉绵软的手脚渐硬朗起来。
  枭觑着游夜脸上、手上的血痕和淤青,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随后将一块软巾和一个水囊丢给他:“处理一下,稍后还要赶路。”
  “哧——”游夜没有伸手去接,任凭两件物事摔在身前地上,却低声笑了笑。而后,他只将软巾收进腰间,把水囊还了回去。
  “大人美意,软巾还算温柔些。”他眉眼含笑,说不上是讥讽还是自嘲。
  枭冷眼睨着他,大有这人“不识好歹”的意味。
  又过了半炷香时辰,游夜正阖目小憩,面前一块小石头忽然被谁拨去了一边。他睁开眼愣了愣,随即朝着面前空荡荡的一处空气开口道:“你动作真快,他们没再遇到什么麻烦?”
  “死了。”
  游夜:“……”
  “什么死了?”枭听见稚楚的声音,突然紧张地转过身来,“那个贱人死了?!”
  “前面有机关,他们分了两路,那道长一路的死了人。”稚楚说着,朝枭身边又挪了两步,带了一阵微风轻轻漾起,“大人,他们已经往前走了,咱们也得抓紧时间。”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难受?”石柱后,陆晴萱扶洛宸小心翼翼地躺下,又盖了件厚实的外衣在她身上。洛宸的手冷得似冰,陆晴萱替她掖衣角时无意间碰到,霎时便想起不久前种种,顿觉心疼得想要掉泪。
  “流了这么多血,你是不是很冷?”她用手替她捂着,戚戚然问。
  因着傅野之事,洛宸并没有心情多说话。可就在方才躺下去的片刻,荧荧火光里,陆晴萱眼角的泪竟直抵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令她不觉也眼眶一酸。
  她脑中一激,迅速且深重地喘息了几下,立刻敛了颓败情绪,强作从容地答道:“不冷,也无不适,只是……”
  只是?
  不过寻常二字,陆晴萱果然紧张起来,忙停下手中动作,小心翼翼地问:“只是什么?可还有哪里疼……”
  她兀自焦虑不已,洛宸却回手勾住了她将要抽出去的手腕,牵动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我是说,如此便不能躺在你怀里了。”
  陆晴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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