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大自然给人类的馈赠,是食物,也是游戏,让人类果腹,又让人类从找寻里面获得了些快乐。
季怀邈耐心地给欧阳念说完技巧和注意事项,并做了两个示范之后,一抬头发现阮林没在附近了。
他站起身,朝继续跟螃蟹斗争的胡诚野喊道:“老胡,看见扣子了吗?”
柳茹亚先回答道:“那边,礁石那边,好像在挖海带。”
季怀邈眯眼看过去,阮林这才露了头。他刚才被石头挡住了,难怪季怀邈没看见。
季怀邈拿出手机,拍了拍大海,拍了拍认真刨沙子的朋友,又拍了拍蹲在远处,小小的那枚扣子。
季怀邈过去的人生里,“情不自禁”的时刻没那么多,性格使然,职业使然,父母的经历使然,但最近,他发现这种时刻,多了不少。
小时候他俩跟着阮争先来赶海,总会来个比赛,看谁抓的东西多。
阮林知道自己没季怀邈力气大,腿和胳膊都比他短,于是不跟他抢地盘,也是这样,躲的远远的,找一片自己的区域,快快活活地找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季怀邈想,如果自己没有回来,不再碰到他,阮林也会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得很好。
季怀邈觉得自己这样漂泊多年,应该是能够接受和理解这许许多多的离散,可这会儿,他怎么就这么不愿意阮林没在他身边待着呢。
不过今天,季怀邈还没迈开腿去找阮林,阮林自己提着袋子荡着腿,就跑回来了。
跑近了,阮林抬起手炫耀自己挖的一包海带,大眼睛里都是灿烂的神采,头上的毛发也跳跃着,快活极了。
“回去我给七奶奶送点儿,这海带苗真好。”阮林把袋子扒拉开,给季怀邈看。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阮林又说:“炖肉或者煮面都行,纯天然,无公害。”
“行,我先预定一碗。”季怀邈一点不客气。
阮林抬头嘿嘿地笑着,冲他挑挑眉。季怀邈却偏开了头,像是又为自己的急切懊恼。
“你哪儿搞的这塑料袋啊?”柳茹亚好奇地问阮林。
阮林拍拍裤子口袋:“早上出门就揣上了,我就惦记这海带呢。”
一行人坐回车里,准备回城。海的味道充满了车里,胡诚野闻闻自己的袖子,提议道:“下午咱们去泡澡吧,你们这儿是不是澡堂业挺发达的。”
季怀邈笑笑说:“嗯,是的,吃喝玩乐一条龙。”
“不过都是正经的。”阮林补充。
季怀邈看了他一眼,说:“你经常去?”
阮林抓抓后脑勺,笑笑说:“以前跟虎子还有振哥他们去过几回。”
季怀邈扭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
在洗浴中心四仰八叉地一躺,胡诚野满足地喟叹:“舒坦了。”
柳茹亚和欧阳念去桑拿房蒸了会儿才出来找他们,季怀邈问阮林去不去蒸,阮林指了指耳朵,季怀邈了然。
桑拿房空间太小,又容易让人懵腾腾的,阮林会不舒服。
季怀邈去端了些烤串和水果,大家边聊边吃。
阮林不怎么饿,就是觉得有些困。他左歪下脑袋,右歪下脑袋,欧阳念看见他的样子,笑起来,说:“真可爱。”
阮林抖了下揉揉眼睛,说:“不好意思。”
季怀邈轻声跟他说:“困了就睡会儿吧,这不冷。”
阮林立刻就低下脑袋,准备坐着睡。季怀邈看着他的后脑勺,手握拳又松开,最后暗自叹口气,扶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让他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阮林身体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卸下力气。阮林面朝外,左耳压在了他的腿上。季怀邈知道这会儿跟他说话,他是听不到的。于是季怀邈伸出手,虚虚掩住他的眼睛。
“睡吧。”季怀邈还是说了句。
柳茹亚和欧阳念互相看了眼,躺在地上看手机的胡诚野稍稍动了下手,露出一只眼睛也看向季怀邈。
不过大家都没说什么,许是因为阮林睡着了。
等阮林醒过来,发现这四个哥哥姐姐已经打起牌了。地上摊着的食物已经不知道换了第几茬,胡诚野还配合地打了个嗝。
阮林撑着季怀邈的腿坐起来,季怀邈“嘶”了一声。阮林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躺在哪儿睡得觉。
“麻…麻了吧?”阮林转过头问季怀邈。
季怀邈咬着牙艰难地换了个姿势,然后推开阮林的脸,看着地上柳茹亚刚刚扔掉的一个顺子。
“没事儿,飞行员身体素质好。”季怀邈分神安慰阮林。
睡饱了的阮林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是睡得无知无觉了,可是辛苦了季怀邈。
胡诚野看着眼神飘忽正在一小口一小口撮着果汁的阮林,打趣道:“你睡觉挺死啊,我们这么大动静你都没听见。”
阮林笑着说:“我有特殊技能。”
季怀邈看看阮林,也笑笑。胡诚野快输了,就没继续追问。
等几个人在洗浴中心待够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阮林问他们还吃不吃饭,欧阳念摆着手说:“不了不了,这都吃了一下午了。”
休息够了,胡诚野要拉着阮林聊天,而且在上车之前,把欧阳念推到了副驾驶,非要让阮林跟他一起待后座。他先把阮林塞上车,这样阮林不得不一直扭着头跟他说话。阮林觉得自己一直用后脑勺对着柳茹亚不好,真是头疼死了。
“民宿好做吗?”胡诚野问。
“不好啊。”说完,阮林又把脑袋转过来,冲柳茹亚笑笑。
“那我听你说的还挺轻松的?”柳茹亚问。
“我啊,我没房租啊。海韵这套房子是我自己的,人民广场那套是我大姨的,航货码头那套是我表叔的。”
胡诚野听完,评价道:“嘿,合着你和我是同行啊,都是搞房地产的。”
阮林笑了,说:“那我哪能跟你比,我充其量是个临时房东。”
“不过我觉得你这民宿弄得挺有特色的。”柳茹亚打了个哈欠说。
胡诚野又问:“你们这房客能做好垃圾分类吗?”
“分类?”阮林无奈地笑了,“那是垃圾分废。”
快到民宿的时候,胡诚野问阮林津连港有没有什么比较有名的酒吧。这可是阮林的认知盲点了,他不能去那种嘈杂的地方。他摇摇头说:“这我还真不知道。”
胡诚野又问季怀邈,季怀邈也摇头。胡诚野拍了下腿说:“你可真是无聊。”
把三位客人送到民宿,阮林提着海带和季怀邈一起往家走,季怀邈转头跟阮林说:“我能申请今天就把海带面吃了吗?”
阮林惊异地看着他说:“你还饿?”
季怀邈揉了揉肚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吃。”
“行,走吧走吧,饿大宝。”阮林抬起双手,在季怀邈背后推着他走。
民宿里,胡诚野斜躺在沙发上,柳茹亚给他端了杯水,胡诚野忙坐起来说“谢谢”。
他叫住柳茹亚,说:“你有没有觉得老季,和平常不大一样?”
柳茹亚坐下来,点点头说:“不过我们平常见他也不多,见到的时候也是工作场合。”
“他还挺温柔的。”欧阳念小声说。
胡诚野有些惋惜地看着欧阳念,欧阳念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她跺跺脚说:“我还不至于要痛心疾首好不好,而且不合适就及时止损,做朋友不更好吗?”
柳茹亚点点头说:“就是啊,季怀邈人真挺好的了。他这刚被停飞,心情应该不咋地吧,这又陪我们玩又当司机的,说真的,我挺感动的。”
胡诚野这下放心了,笑了笑继续看手机,刷了几秒钟,补了句:“他不会心情不好的,有阮老板呢。”
作者有话说:
老胡真有眼力见,送你一张创口贴。
第25章 灵草
季怀邈吸溜着面条吃得可香,阮林说他:“你怎么吃啥都这么香。”
“好吃啊。”季怀邈抬起头看他,“我吃机组餐可不这样。”
阮林被他勾的又煮了一碗。两人缩在厨房里吃着天然海味,不一会儿额头起了层薄薄的汗。
季怀邈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师父董进鹏,放下筷子接了起来。
董进鹏语气很快,季怀邈听了会明白了,明天晚上有个饭局,飞行大队队长要参加,喊了董进鹏,让董进鹏拉着季怀邈。
“让我去?”季怀邈又不明白了,这要是他们老同学聚会,也轮不着叫他啊。
董进鹏知道这小子不好蒙,接着说:“那什么,还有我们一个老同学的女儿,做金融的,我看照片了,挺漂亮,一起聊聊。”
季怀邈叹口气,看了眼阮林,阮林扒拉着海带,其实分着神在听季怀邈讲电话。
这饭局,季怀邈不得不去。因为他还挂着停飞处理,队长都说了要他去,就一定会说到这事。
季怀邈应下,说等董进鹏给他发地址。
挂了电话,季怀邈看了看阮林,阮林已经把头埋下去,脸都快扣到碗上了。
季怀邈压着他的后颈,阮林缩了缩脖子,问他:“有事儿?”
季怀邈叹了口气,说:“有个饭局,我们队长会去,估计会说我停飞的事情,然后,顺便相亲。”
阮林瘪瘪嘴,嘀咕一句:“相亲顺便说工作吧。”
“看破别说破。”季怀邈耷拉下肩膀,又瞅了眼阮林,发现阮林恢复了先前的神色。
吃完饭之后,阮林把剩的海带交给季怀邈,说:“交给七奶奶,别忘了。”
“忘不了,你交代的事情忘不了。”季怀邈还不怎么想回家,但是阮林下了逐客令。
阮林推着他走到巷口,说:“回去好好睡觉,好好相亲。”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季怀邈问他:“你想我去相亲啊?”
“我有什么想不想的?”阮林问他,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语气。
这一反问,把季怀邈问醒了,他直起身体,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天,阮林没再跟胡诚野他们一起出去玩,因为他得去市里的民宿收房打扫,下午还要去给学生上课。
胡诚野他们去爬山了,阮林看着他们在群里发照片,划拉了几下手机。柳茹亚发了张季怀邈眺望远方的照片,还打了一行字:看我们航空公司飞行员这相貌。
阮林点开大图,他盯着季怀邈的侧脸看了一会,突然想起季怀邈晚上还要去相亲呢。
阮林手指一戳,紧接着退出对话框,把手机揣兜里,不再看消息。
晚上,月光照耀着阮林回到家。阮争先给他和父母都留了饭,阮林洗完手,林育敏和阮浩正好回来了,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林育敏给阮林夹了块牛肉,问他玩得开不开心。阮林笑笑说:“还行吧,赶海嘛,外地人新鲜。”
林育敏也笑,又说:“多出去转转挺好的。”
阮浩打趣道:“你妈是说你可以考虑找对象了。”
“哎哟,我岁数还小呢。”阮林红了脸。
坐在后面木椅上看电视的阮争先插了话:“小邈找了吗?那天我听老叶提了句,说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想催又不敢催,毕竟他爹妈实在是不靠谱,怕影响孩子心情。”
阮林腮帮鼓鼓地嚼着菜,不想插话,阮浩说:“哎,男孩儿,想找了自己就去找了。扣子知道吗?他找了吗?看你俩经常一块儿呢。”
阮林摇起头,含糊地回答:“他工作忙。”
不知怎么地,此刻阮林应该接一句,他现在就在相亲呢,可是阮林就是不想说。
阮林觉得心里闷闷的,九点多就上了床。他翻了本小说出来看,没看几眼又放下了。闭上眼睛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房顶干瞪眼。
终于挨到瞌睡虫来找他,阮林迷迷糊糊间,手机突然叫了起来,吓得他坐了起来。
是欧阳念给他拨的语音电话。
阮林接起来,欧阳念说:“扣子啊,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
欧阳念那边很吵,有唱歌的声音,也有人的叫喊声,阮林加了音量,说:“姐姐怎么了?你们在哪儿啊,不是回来了吗?”
“哎,我们又出来来酒吧了。”
欧阳念还没说完,手机被胡诚野抢了过去,他舌头已经大了:“阮…阮老板,阮林!我兄弟!来,来陪哥们喝几杯。”
“诚哥,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早点回来。”
胡诚野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自己讲跑偏了:“那什么兄弟,是这么回事。我,我手机忘民宿了,你给我送过来吧,车费我报销。”
没喝酒的柳茹亚把手机拿过去,说:“扣子,胡诚野非说他付钱,按着我和亚亚不让我们付。而且这个酒吧有点偏,我们怕不好回去,你打个车过来,我们也坐车回去。行吗?”
阮林飞快地眨着眼睛,处理了下信息,他还没回复,柳茹亚又说:“我给怀邈也打电话了,一直没人接,我估计他也高了,所以才找你,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亚亚姐,我这就过去,你给我发个地址。”阮林拉开被子,翻身下床。
阮争先醒了过来,问阮林这么晚要去哪儿,阮林回答说去接几个朋友就急匆匆走了。
季怀邈带着一身酒气下了出租车,走进白云巷。说实在的,季怀邈酒量还可以,但是耐不住今天都是能喝的,这会儿他看电线杆都微微重影了。
他晃到阮林家那条小巷口时,眼前飘着高低不同的两根杆子。季怀邈挤了挤眼睛,觉得自己真是喝大发了。
“小邈啊,你没和扣子一块儿啊?”阮争先出声喊了季怀邈。
听到“扣子”两个字,季怀邈醒了点儿,他揉揉眼睛,说:“啊,爷爷啊,扣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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