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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竹马天上来(近代现代)——思谦冲

时间:2024-03-24 08:57:20  作者:思谦冲
  阮林看到季怀邈的视线上移,似是在掠过他嘴唇的时候停顿了下,但那时间不长,很快,阮林就对上了季怀邈的眼睛。
  季怀邈的嘴角牵起,眼神微颤,极为压抑地说了句:“我小时候怎么没发现你长这么好看呢。”
  阮林还被他捏着下巴,以一种极为奇怪的姿势和腔调应了句:“那是没长开。”
  季怀邈笑起来,偏开头,放过他。
  姥姥姥爷催季怀邈回家,阮林想起他俩先前的约定,但是看到季怀邈浑身都透着疲惫,他过去,拍了拍季怀邈的背,说:“你明天睡醒了给我信儿,我去找你。”
  季怀邈侧头应他:“我现在脑袋太混了,你等我睡过劲儿。”
  这一晚,阮林没睡好。
  睡前,他反复在心里预演着要跟季怀邈说的话。他不知道季怀邈听了之后会作何反应,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又会跟他说什么话。
  想着想着,阮林带着一肚子问号睡着了。早晨起来,他脑袋昏沉沉的。
  阮争先出去买了早饭,回来还打了一套太极拳,然后打开收音机听起早间新闻。
  看见打着哈欠出来洗漱的阮林,阮争先砸吧砸吧嘴:“哟,看来大厨昨晚是累狠了,我就说别喊那多人吧,你不听。”
  “不是因为这个。”阮林嘴巴里含着牙膏,咕哝了一句。
  心不在焉的吃完早饭,阮林看着阮争先晃荡着的背影,自顾自叹口气。
  阮争先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平常生龙活虎的自家孙子这怎么长吁短叹的。于是他扭过头,又杀回来。
  阮林吓一跳,瞪着他爷爷:“干…干嘛?”
  “你是这一阵子又搞民宿又给学生加课太忙了?忙了你就把你表叔那套给推了,不好开口我去说。”
  阮林一摆手,这样的生活他都习惯了,哪能这会儿感觉累了。
  阮争先抓抓脑门,觉得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了,他背过手又准备走了。阮林深吸口气刚准备呼出来,他爷又转过身说:“我早上碰见小邈了,他跑步呢,问你起来没。”
  这下阮林的大喘气直接改成呛口水了,他咳了个惊天动地,把阮争先吓得格外敏捷地原地跳了个步。
  “真是因为季怀邈啊。”阮争先拍着阮林的背,把阮林拍得生疼。
  阮林扭过身推开他的胳膊:“小孩儿的事大人少打听。”
  阮争先气得抽了他下,跺着脚走了。
  今天海韵民宿的住客走得早,阮林去收了钥匙,给请的保洁阿姨发了信息。
  阮林盘了手上的资金之后,和林育敏商量,请了个固定的保洁阿姨,做民宿的卫生。
  阮林想着这样林育敏不用再操心民宿的事,林育敏也不想阮林总去弄那些床单被套的,母子俩也算是想一块去了。
  阮林在马路牙子上站了会儿,脚蹭着石墩子,上不是上,下不是下的。
  阮浩从卤味店里走出来透气,瞧见阮林,喊他:“扣子,鞋不舒服啊?”
  收了脚,阮林小跑着进了卤味店。
  香气从后厨溢出,一家人准备着今天要售卖的货品。小小的一间店,不止有食物,更寄托着一家人的希望。
  有些希望看不见摸不着,是个念想。有的希望可以被具象,就像阮浩和林育敏一样,火红的灶火就像红火的日子。
  今天不用阮林帮忙煮卤水或者看食材,林育敏挥着大勺撵阮林:“没事儿你回家待着吧,熏这一身味儿。”
  阮林确实没啥事,于是他晃悠着走了。
  日头高高挂在天上,晒得阮林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没错,阮林是在拖延时间。按着他和季怀邈这热乎劲儿,他应该起了床就去找季怀邈。
  阮林抬起手,虚虚地盖在眼前,让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若有似无地照在他的脸上。
  不知怎地,阮林心里觉得,今天的太阳和往常不太一样,今天和过往的每一天,也会不一样。
  既然终究会不一样,那早一点晚一点并不会改变什么。
  阮林迈开步子,一步比一步快地走向季怀邈家。
  另一边的季怀邈此刻,安稳地坐在他的书桌前,手耷拉在桌边,眼睛每过几分钟就要瞟一眼压在书上的手机。
  他心里跟猫爪的似的,根本看不进书。满脑子就重复着一个声音:“扣子他怎么还不来!”
  感叹号是真的,因为他脑袋里的那个人,是拿着大喇叭筒喊的。
  姥姥姥爷今天没出门,看着不知道哪里的喜剧节目,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协奏曲,扰得季怀邈心里更乱了,跟和了虾酱似的。
  季怀邈心里的紧张和阮林的犹豫不一样,他想阮林赶紧来,又怕他说完之后,吓跑了阮林。
  他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又像求学时那样,在考试前觉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忘光了。
  后来他悟道,熟能生巧。
  但他没和阮林谈过恋爱,这事儿,一点不熟,只是有点巧。
  阮林哐哐敲门的声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涌进了季怀邈的耳朵里,同时还伴随着姥姥姥爷骤然停下的笑声。
  没几秒,姥姥又笑起来,大声说:“你哥在楼上,快去吧。”
  季怀邈瞬间直起了脊背,握紧了笔杆,虚虚地念起了资料上的字,好像迎接教导主任来检查的班级学生。
  阮林爬上三楼,没有见着像往常一样早早在门口迎接他的季怀邈。
  这家伙,给了他一个背影。
  阮林嗓子发干,他咽了口口水,然后对着背影说:“我来了。”
  没想到,背影的声音比他更干:“啊…咳咳…你随便坐。”
  我坐哪儿啊,阮林盯着背影想,这屋里就一把椅子,在背影屁股下面。
  阮林一步接一步地靠近季怀邈,脚步声清晰地压在季怀邈的耳膜,和着他的心跳。
  最后一步落在木质地板上,在空间里留下“咚”的一声。在这脚步声里,季怀邈手上的笔,不听使唤地划拉出一道飘忽的线。
  阮林站在他身侧,皱着眉头瞅着那条线:“我是教导主任吗?瞧你吓的。”
  清晰地听见阮林的声音,季怀邈知道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确确实实来了。他感受到阮林的气息,这气息,瞬间驱散了他的紧张。
  季怀邈抬起头时,已经挂上了微笑,眼睛愈发亮,愈发深。
  阮林只看了他一眼,就偏开头。
  季怀邈起身,把凳子上叠放着的衣服扔进洗衣篓,搬着凳子转回身。
  阮林伸手想接那凳子,却见季怀邈把椅子推给他:“你坐这个,有靠背,舒服点儿。”
  阮林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低下头,抖了两下肩膀。
  这点笑,当然还是落进了一直留神注意着阮林的季怀邈眼里。
  季怀邈坐下后,阮林把身体扭回桌前。两人这一同坐在书桌前的架势,好像十几年前,放学之后一起做作业的样子。
  阮林坐不住,一写作业就挠头,季怀邈就去小卖部用自己的零花钱买包薯片,放在床上,跟阮林说写完了就奖励他吃。
  于是阮林就铆足劲写作业。他写字随阮争先,工整好看。写着写着,遇见不会的题,他转头想问季怀邈,但看到季怀邈专心致志地算着数,他会忍一忍。
  小小的阮林扭过头看一眼诱人的薯片,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打扰哥哥写作业。
  这张桌子,承载了阮林对写作业的最初印象。他跟着季怀邈学,写作业要认真,写完了才能做别的事情。
  这会儿又这样坐着,两个人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阮林面前没有作业本也没有笔,他把双手压在桌面上搓了搓,木头的纹理滑过掌心,如同刻下这张桌子上书写过的曾经。
  阮林看向季怀邈,季怀邈也转头看他。
  “今天,还有薯片吗?”阮林轻声问。
  季怀邈笑起来,他捏捏阮林的脖子,伸手拉开窗帘。
  阳光透过窗户打进屋里,披在两人身上,不算多暖,却还是亮的。
  阮林伸了个懒腰,往季怀邈身边靠了靠。
  放下胳膊,阮林的目光被桌角有些破旧的笔记本吸引了目光。
  蓝白相间的封皮,写着“飞行日记”四个字。本子两角皱起,还有用胶带贴合的几处裂缝,一看就是跟了季怀邈很久的。
  阮林看向季怀邈,季怀邈没说话,微笑着用眼神默许。
  阮林右手拂过封皮,打开本子后,在首页,看到了不久前他给季怀邈画的那块怀表。
  带着链的怀表此刻安稳地躺在本子的纸张上。之所以安稳,是因为季怀邈像做标本一样,用胶带把纸怀表贴在了本子上。
  人们总会想一些办法,想要把一些东西永久地留下来。
  怀表下方,签着季怀邈的名字,这三个季怀邈写得最好的字。
  阮林的手明显地抖了下,呼吸也跟着波动。他的手指,先在季怀邈的名字上擦了擦,然后才上移。
  胶带的触感是光滑的,季怀邈捏着他耳垂的触感,是烫的。
  “你在复习吗?这一桌子资料。”阮林正经地问出正经的问题,可声音发着颤。
  “嗯,在准备复训。”季怀邈心不在焉地回答。
  季怀邈的手继续前移,指背擦过阮林的脸颊,阮林觉得浑身都麻。
  季怀邈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打了抖,声音比刚刚还要干涩。
  “扣儿,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季怀邈的话,说出口竟全是诱惑。
  阮林分出一丝理智:“你在准备考试,我就不打扰你了,回头再说。”
  说完,阮林手撑着桌子想逃,却被季怀邈捉了回来,双手都被他攒在掌心。
  两手相触,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烧得对坐的二人不得安生,迫切需要一个出口。
  季怀邈向前探身,微微向阮林左耳方向偏了偏头,然后盯住阮林的眼睛:
  “扣儿,谈恋爱不耽误学习。”
 
 
第43章 薄荷
  “什…什么?”阮林上嘴唇磕巴着下嘴唇,声音也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大脑短路不过如此吧,阮林想。
  他的空耳天赋并未发生效用,他清楚地听明白了季怀邈的话。季怀邈说啊,谈恋爱不会耽误他学习。
  他想跟谁谈恋爱啊?
  不会是我吧!
  阮林大脑里的线路噼里啪啦地乱接着,一个赛一个呲成了五彩斑斓的烟花。
  难道我不想和季怀邈谈恋爱吗?
  我可太想了!
  阮林手上用劲,反捏住季怀邈的手。大厨的手,力气不会小,可季怀邈完全不觉得疼,只仔细瞧着阮林的每一个反应。
  “我不耽误你学习!”阮林大声说。
  季怀邈快速地眨着眼睛,把他的话和阮林的话串在一起。
  阮林懂了,他也懂了。
  没忍住,也可能是终于放松下来,季怀邈稍稍退开身体,笑了起来。
  这笑恣意又放松,眉眼舒展,脸上挂着的,是阮林从没见过的神采。
  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季怀邈声音温柔:“我吓着你了吗?”
  阮林忙摇头,摇完又皱了下眉头,说:“有点懵,你这一点没铺垫,太直接了。”
  季怀邈又笑,自信地说:“我们飞行员,就是这么果断和敏捷。”
  “你牛你牛。”阮林瘪嘴,像“夸赞”阮争先和叶爷爷一样称赞了面前这个人。
  两人的视线焦灼在对方身上,不说阮林,就连季怀邈都对周遭环境的感知都弱了些。
  姥姥哼哧哼哧端着水果爬上小阁楼,都进到季怀邈屋里了,这哥俩还在那执手相看呢。
  “你俩这是做什么法事呢?”姥姥边喘气边问。
  交握着的手瞬间撒开,阮林的脸腾地红起,季怀邈故作镇静地瞅他姥姥:“姥,你进屋敲门啊。”
  “平常我不敲也没见你说啊,今天搁这劲儿劲儿的。”姥姥嫌弃地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捏了个桔子给阮林。
  阮林乖乖地接过,笑眯眯地看着季怀邈的姥姥。
  “扣子,我跟你说,这小子早上起来就不正常。”数落起自家外孙,姥姥一点不含糊,“跑完步回来洗个澡,还哼歌!他唱歌多难听你也知道。”
  阮林被她逗得前仰后合:“七奶奶,不带你这么说我哥。”
  老人家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林打断,没好气地跺跺脚,揩走阮林手里的桔子皮:“真是,多余跟你说,知道你俩一头的了!”
  看着姥姥气鼓鼓地走了,季怀邈也笑起来,和阮林一起趴在了书桌上。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不言不语。天空看到了,看到了这里有一对年轻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心意相通。
  过去,他们说了很多话,现在,他们还有很多想说。不过他们突然不着急了,因为未来,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
  季怀邈一下下轻轻地摸着阮林的后脑勺,阮林像只舒服的大猫一样,抬手勾住季怀邈另一只手。
  季怀邈笑了笑,阮林看着他,眼角都是笑意。
  这一切真实地发生,又太像一个美梦。
  季怀邈回来不过三个多月,所有的事情都还在眼前。对于他们的关系,阮林幻想过,却不敢奢求什么。
  因为阮林的人生里,可以不再失去,对他来说就是极好的了。
  也许有些人的出现和归来,就是老天爷给的福气。阮林在心里这样感叹了一句。
  季怀邈揽住阮林的肩膀,问他:“琢磨什么呢?”
  “想你啊。”阮林回答。
  季怀邈陪他悠哉哉地说:“我就在你面前都要想,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是啊。”阮林坦然地说,“之前我只能在心里想,以后可以告诉你了。”
  季怀邈的心,就这么被阮林戳了下,他握住阮林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吻了吻。他偷偷瞄了眼阮林,看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动作,不是随心所欲的,反倒有些郑重。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不再深入,却在此刻这样的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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