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浩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在大围裙上擦了擦手,说:“老婆,我来吧,这活干着累。”
“累不死我!”林育敏怼了一句。
这会儿阮林觉得不对劲了,林育敏不是这么个火爆脾气,而且这点事,平常夫妻俩也会吵两句,但不至于这么激烈啊。
阮林走了过去,问林育敏:“妈,你怎么了?”
看是阮林说话,林育敏压着火,摇了摇头,说:“你忙你的吧。”
中午,阮争先不在家,阮林做了饭给父母送过去。他做了俩菜,莴笋炒蛋,豆腐蒸海螺肉。
莴笋炒蛋只撒了一小勺盐,全是笋的清香和鸡蛋的鲜嫩。蒸出来的豆腐因为火候均匀,愈发得弹。海螺肉虽然是冷冻的,不过阮林提前很久拿出来化冻再除水,口感也还不错。
加上小葱和辣椒的点缀,即使是装在最普通的不锈钢饭缸里,也看得出阮林的好手艺。
可还没走进店里,阮林看见林育敏在店门外的路牙子上坐着。她还穿着白色的卫生服,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阮林大步走过去,喊了声:“妈妈,你怎么了?”
林育敏赶忙拿手背抹着泪,站起身,没有看阮林,只说“没事”。
阮林把饭缸放进店里货柜上,堵住林育敏想进店的路,然后拉着她到一旁,问她:“我爸欺负你了?”
林育敏摇头,阮林的腰弯得更低了:“我爷爷说你了?”
“没有。”林育敏嘴上这么说着,眼泪却流得更多了。
阮林有些着急,爸妈回来这些年,在阮林印象里他们有过争吵,但是也不会太激烈,林育敏更是很少哭。
这是怎么了?
阮林从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纸巾,林育敏擦了好半天,勉强止住泪。
阮林急得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许是林育敏不想看他这么着急,叹口气说:“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控制不住脾气。其实我也不想说你爸,可是我就是压不住火。”
听完之后,阮林安慰她:“妈,你压力别太大,我现在能养活自己,爷爷也有养老金,我们都过得不错。”
“哎。”林育敏叹口气,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我知道,没事,可能过过就好了。”
后面阮林跟他爸说了情况,让他多照顾妈妈的情绪。他爸忙不迭地答应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多抱抱她吧。”阮林想半天,支了这么个招。
阮浩嘿嘿笑着,摸了摸头:“都老夫老妻了,不像你们小年轻。”
阮林扬扬下巴:“听我的吧。”
之后一段时间,林育敏的情绪看起来是好了一点,只是脸色看起来没有年前好。
阮争先也看出来了,几次说让林育敏歇着,他去店里,但林育敏没答应。
年初八,许虎成的饭店赶着这个吉祥的日子开张。
阮林买了对花篮给送去,上面的“吉祥开业,大富启源”还是请阮争先写的。
送之前,阮林跟季怀邈说了这事,季怀邈问了价钱,然后给阮林转了一半的钱,让把他的名字也添上。
阮林笑着收了钱,把季怀邈的名字签了上去。其实他也不知道为啥要这样,但是看着“阮林”和“季怀邈”的名字并排挨着,他觉得挺合适。
许虎成的饭店名字起得很直白,就叫“虎子饭店”。阮林还要去卤味店帮忙,早早地就把花篮送去了。
收到这大礼的许虎成起初有些意外,迎着阮林就往店里走,阮林进去看了一圈。
饭店里收拾得还挺干净的,桌椅板凳都齐全。
后厨准备好了,第一天开业备了不少菜,一个配菜师和两个厨师正在收拾。
“生意兴隆啊。”阮林笑着说。
走出门口,许虎成拽着阮林的胳膊,阮林不舒服,抖开了。
“我说卖你家卤味的事儿,你再想想啊。”许虎成说。
阮林点点头,看了眼街对面的阮记卤味,说:“我再跟家里商量商量,我妈现在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让她再忙了。”
“行。”许虎成没再多说,“你瞅,货柜我都买好了,欢迎阮记卤味随时入驻。”
阮林笑了笑,抬手理了理花篮。
刚才没细看,许虎成这才看到彩纸上季怀邈的名字,他酸溜溜地说:“你家机长没在家?”
“没。”阮林摇了摇头,“这一阵儿他太忙了,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
许虎成歪着身体站着,评价了句:“还挺黏糊的。”
阮林没再说什么,跟他挥挥手,走了。
外面噼里啪啦放起炮的时候,阮浩擦着手出去看了会儿,等声音停了,喧闹缩进了饭店里,阮浩走回后厨。
“虎子这小子还挺排场啊。”阮浩叹道。
阮林笑了笑说:“他从小不就爱听个动静么,看个电视左邻右舍都能听到。”
阮浩大笑起来,掂着大勺开始炒糖色。
季怀邈这一阵天南海北地飞。坐在飞机上,他要随时了解飞机的此刻的位置,水平的、垂直的还有时间位置。
可等他晚上躺在酒店里时,又常常会忘了自己此刻在哪里。
洗完澡,拉开窗帘,落地窗外,是一个城市的点点星光。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季怀邈去过太多太多。
季怀邈看了眼时间,刚过九点,他给阮林发了条消息。没两分钟,阮林拨了个语音过来。
这几天他俩没怎么好好聊天,一接起,两人先是沉默了会儿。
季怀邈叹了口气,阮林站在小巷里,夜很黑,他的听力都集中在左耳,就把季怀邈这声轻叹听得更清楚了。
看不见他,却被他一口气叹到心里去了。
“哥。”阮林一手刮着墙,“我…想你了。”
季怀邈闭上了眼睛,手指按在玻璃上,指尖泛白。他声音沙哑着开口:“扣子…”
喊完名字,季怀邈又是一阵沉默。
阮林不愿意浪费这宝贵的通话时间,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趣事。
阮林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在这个夜,恰如其分地抚平了季怀邈心中的焦躁。
听着听着,季怀邈看着大玻璃里的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嘴角扬起。
“林阿姨有没有去医院啊?”听到阮林说林育敏身体不舒服,他这几天经常去店里,季怀邈问了句。
这回轮到阮林叹气了:“咋说就不去,好像是只要不检查,就不会有问题。”
季怀邈抿唇想了会儿说:“林阿姨太瘦了,能劝得动,还是让她去做个详细一点的检查吧。”
阮林应下,两人又聊了会儿搬家的事。
等到这个月底,房子就晾得差不多了。说是搬,其实季怀邈也就是把衣服打个包。
回津连港时寄回来的几个箱子,因为太忙,他都还没完全收拾好。这下省事了,直接搬过去。
“哎,哥,是不是喊几个人来燎燎锅底啊?”阮林问。
津连港这里有个习俗,搬新家那天,亲朋好友会去聚聚庆祝下,主人安排一顿饭,寓意着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新生活甜甜美美。
搁着往常,季怀邈会觉得这事儿麻烦,但是一想到跟阮林一起招待大家,季怀邈说:“好啊,那等春运结束了,大家都有时间。”
日子有了盼头,时间便过得快了。
季怀邈加机组回到津连港,休息期只剩一天半了。姥姥揪着他去小舅家吃饭,季怀邈拧不过老太太,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也不知道你成天的跟扣子混一起弄啥呢。”姥姥气鼓鼓地说,“自己的亲舅舅也不去看。”
季怀邈插科打诨:“我坚持正月里不剪头就是我对小舅的爱护了。”
姥爷笑起来,呛了口,咳了好半天,但他还是坚持要说:“你小舅听到要揍你了。”
“揍揍呗。”季怀邈看了眼后视镜,“他现在打不过我。”
姥姥瞪他:“你现在咋这样!”
季怀邈憋着笑,可劲儿犯浑。
见着阮林的时候,季怀邈的休息期就只剩半天了。这半天,季怀邈说什么都不能答应姥姥让他开车带他们去爬山的要求了。
“冻死了,爬什么山啊。”季怀邈皱着眉头。
姥姥瞅着他:“我们老人家都不嫌冷,你一小年轻说什么冷啊。”
反正怎么说,季怀邈都是木着脸:“我不去。”
老两口出门,走到楼下,姥爷说姥姥:“我也说不去吧,就你这腿脚,爬什么山啊。”
“我就是不想他一人在家待着。”姥姥说,“一回家就要找扣子,他最近是吃什么迷魂药了吗?”
“扣子他俩从小玩到大,多走动走动怎么了,怎么被你说的这么不正常。”
姥姥没再说什么,拽着姥爷坐车去小儿子家。
阮林躲在小巷口的阴影里,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他咬着嘴唇,想了会儿。这事情,也不是这几分钟就能想明白的。
而且他现在,更想见到季怀邈。
季怀邈等在二楼门口,阮林的指节刚点在门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大股力扯着阮林,然后他跌进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季怀邈捧着他的脸就亲,阮林进门几分钟,却还没离开门半步。他手向后扒着木门,觉得这木头是不是受潮了。
不是,汗湿的是他的手。
吻纠缠着,从二楼挪到三楼。阮林被季怀邈压在床上,脱毛衣的时候,阮林卡住了脖子。
季怀邈这才喘着气停下,两人都笑了起来。阮林把毛衣扔到椅子上,抱住季怀邈的腰,轻声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看着阮林舒朗的眉眼,季怀邈指腹擦过他微微发红的眼角,没回答他的话,反倒是更深地吻住他。
牙齿滑过嘴唇,阮林觉得有点疼,但他没说,只是掐着季怀邈后背的手用了力。
灼热的感觉快要把阮林烫着了,他分出最后一点理智,推开季怀邈。阮林的头埋在季怀邈颈窝,他说:“我想去洗个澡。”
“一起。”说着,季怀邈把阮林抱了起来。
阮林惊呼一声,但今天激动而热烈的季怀邈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覆在冰凉的瓷砖上,阮林打了个激灵,季怀邈这才停下,在水流中看着他笑了下。
仅仅是歪头一笑,尽管季怀邈的头发还塌着,可阮林就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这么帅。
阮林凑过去,眯着眼睛亲他,刚触到季怀邈的嘴唇,就被转了个圈。热水擦过阮林的后背,暖了他的身,暖了他的心。
季怀邈后背靠着墙,把阮林搂到身前。他们紧密地贴着,心脏热烈地跳动着。
“抱紧我。”季怀邈握住阮林的手,水珠争先恐后地顺着他们的指尖滑落。
这是阮林意识清晰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阮林趴在床上,拉过季怀邈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床头支着平板,季怀邈在做明天航班的网上准备。他一只手在屏幕上点着,目光注视着屏幕。
这时候的季怀邈,认真而专注,阮林直直地看着他,觉得此刻的季怀邈和刚刚沉醉于亲密的那个人一样迷人。
平板“啪”一声被合上,阮林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季怀邈猛地看过来,阮林惊得快速眨巴起眼睛。
季怀邈早就知道阮林在盯着他看,他没拆穿,因为他享受这只属于他的目光。
互相看着,两人一时没说话。谁先吻过来也并不重要,纠缠的呼吸只是短暂的前奏。
神志再清晰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阮林嗓子哑得不行,又问了季怀邈一遍:“你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季怀邈看着他笑,不说话。阮林这回不依他,拽着他的手一定要他回答。
季怀邈摆了副“是你一定要我说”的表情,缓缓开了口,他还故意贴在阮林左耳边。
不久前那压着耳朵的厮磨并没有走远,阮林浑身起鸡皮疙瘩,瞬间就被揪起了回忆。
“你一叫我就激动,越激动越想听你叫。”季怀邈故作平静地说。
第59章 白蔻
气温渐渐回升,路边的花苞即将绽开。小草冒了新芽,一片新绿,充满春日的生机。
阮林走在蓝天街的各条小路上,步伐轻快,心情愉悦。
这几天除了上课、收拾民宿,听着支付宝到账的声音,他在忙着帮季怀邈搬家。
季怀邈当然是不想阮林在这儿忙前忙后的,但是耐不住阮林一天给他发十几条消息问他这个拿不拿,那个要不要。
于是等季怀邈拖着行李箱回到蓝天街,姥姥拽着他去新家时,屋里已经被阮林布置得差不多了。
姥姥比季怀邈更惊讶:“这都是扣子弄的啊?”
季怀邈换了拖鞋,踩着被拖得锃亮的地板,看到餐桌正中矮矮的花瓶里,插着名为“永生的爱情”的花束。
屋里的家具,是姥姥和小舅去买的,说是小舅有朋友做这个生意。季怀邈也没管那么多,最后问个总数,把钱打给小舅。
现在进来看,阮林添了不少小件。
“天呐,扣子把锅碗瓢盆都买好了?”姥姥抓着厨房的推拉门叹道。
季怀邈跟着过去看了眼,脸上挂上笑容,说:“这事儿他擅长。”
“哎哟哟,这墙上还给挂上画了!哎哟这小海豚他自己做的吧,真好玩儿。”姥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过去,惊叹声没断。
房子的主人季怀邈没着急参观,他坐在沙发上,抱着阮林买的抱枕。这抱枕表面有一层绒毛,短短的,很软,摸起来,让季怀邈有种摸着阮林那滑腻的皮肤的感觉。
这个联想让季怀邈心浮气躁,他把抱枕放到一旁,摸出手机给阮林发消息。
季怀邈问他:买这么多东西,入伙啦?
那边的阮林正带着外国学生逛植物园,好些植物他也不是都认识,一边查资料一边给他们讲,微信提示来了被阮林划掉。直到大家坐在草坪上休息的时候,阮林才给季怀邈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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