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里有孩子的笑声,季怀邈愣了下,问道:“我妈回来了?”
“啊!”姥姥应道,“带着笑笑回来了,你过来吧?”
季怀邈停了几秒没回答,姥姥那边声音再响起时,听着安静了许多。
“过来见见你妈吧,上回我住院之后,你俩也没见过了吧?”姥姥问。
“嗯,有一阵儿没见了。”季怀邈笑了笑。
姥姥叹口气:“我们晚上就跟你舅舅家住了,你还没吃饭吧,过来吃点儿?”
“算了。”季怀邈说,“今天我不到五点就起了,路上天气还多,挺累的,不去了。”
平常季怀邈这么说,姥姥一准开始心疼,催他快休息,但是今天姥姥像是没听进去,又说:“那你这不见你妈也不合适吧?”
季怀邈抿着嘴唇说:“回头我再跟她约吧。”
小舅家是儿孙满堂的热闹景象,一个人开着车的季怀邈心里难免还是沉了沉。尽管他已经习惯了孤单,习惯了漂泊,习惯了在节日里缺席。
季怀邈给阮林打了个电话,“嘟嘟”声在车内绕着季怀邈的俩耳朵响了好半天,阮林才接起来。
听他声音哑得像是磨豆子似的,季怀邈皱着眉头,脚下用力踩了油门。
此时的白云巷有些冷清,街坊们大多都回了老家走亲戚。小店都关上了门,连平日里从不闭户的象棋屋都只留了个“福”字。
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和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显得尤为突出,季怀邈走得很快,大步踩碎了路边的落叶。
黑色的飞行员专用行李箱在阮林家小巷口跟着主人转了弯,掀起了一小片尘土。
阮林给季怀邈开门的时候,还知道裹上外套,他眯着眼睛看清是季怀邈,嘴角扯了个笑。
季怀邈放下行李箱,摘了帽子,就握住他的手,摸他额头。
阮林被季怀邈推着,坐在床边。咯吱窝被塞进冰凉的体温计,阮林打了个激灵。
季怀邈搂住他,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
阮林咳嗽了两声,用不怎么好听的声音说:“昨晚上跟我爸我妈他们打牌,冻着了,没事儿。”
“还没事儿呢,八加五等于几还能算出来吗?”季怀邈把他塞回被窝。
发着烧,阮林更听不清了,他嘟囔着:“牛头虎?什么东西?”
季怀邈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无奈地笑了下,说:“是个小怪兽,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去打怪兽。”
这句阮林听清楚了,他闭着眼睛,咂咂嘴,说:“嗯,嗯,好。”
季怀邈掌心轻轻蹭着阮林的脸蛋,小声说:“好什么好啊,哎,小傻瓜。”
也不知道阮林听没听清,反正他是伸出手,把季怀邈的手抱住了。
季怀邈就这样坐在床边,饿着肚子看着阮林,等他睡着了,才一点点把手抽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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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白芍
晚上九点多,阮林醒了。烧退了,他发了一身汗。
季怀邈先喂他喝了碗粥,吃了几口姥姥蒸的馒头。阮林嘴巴里苦,枕在季怀邈小臂上,蔫巴巴地说:“我想吃肥肠。”
“你赶紧好了,我带你去吃自助。”季怀邈哄他。
阮林美滋滋地想着大餐,季怀邈去打了热水,给他擦身子。
一身黏腻的汗被擦去,阮林舒服多了。季怀邈擦到他胸前,看见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痕迹。
拿着毛巾的手顿住,季怀邈俯下身轻吻他心口。因为生病,阮林这会儿的心跳很快。
阮林按住他的头,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
季怀邈给阮林换了身睡衣,然后把汗湿的这套拿去洗了晾起来。
又吃了点药,阮林靠在床头,把手机摸过来。回了好多信息,阮林看着季怀邈忙前忙后,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或远或近。
阮林睡着那会儿,季怀邈跑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做了饭,又怕阮林醒来他不在会害怕,季怀邈没歇气,赶紧又回来了。
从去年复训那一阵开始,季怀邈工作一直非常忙碌。不出远门的蓝天街住户们可能不清楚,但阮林知道。
不管头天休息在哪儿,第二天一早,季怀邈又要开始新一天的飞行准备。
季怀邈忙完,擦着手进屋,他锁好大门,摸了摸暖气片。
“哥,辛苦你了。”阮林声音还是哑的,不过比白天好一些了。
季怀邈坐在床边,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捏捏,说:“瞎客气了不是。”
“不瞎,是聋。”阮林应道。
“别乱说话。”季怀邈包住他的手,语气不重,像是对着阮林,说不出狠话。
阮林笑了笑,偏过头,说:“我本来今晚想给你炖羊肉汤补补呢,羊肉我都收拾好了。”
“再烙俩饼,我觉得我能比上回咱俩去吃的那家做得好。”
阮林自顾自说着:“汤里得放点儿党参、枸杞、白胡椒,小火慢炖…”
季怀邈跟着他笑起来,点在他下巴上:“你做的,肯定最好吃。咱不差这一半天的,等你好了再做,我还等着你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呢。”
阮林转过头,嘴角上扬,眼睛也跟着笑起来,但他嘴唇很干,甚至起了皮,这笑让季怀邈看得心里发酸。
两人轻声聊着天,季怀邈怕他话说多嗓子疼,不时就给他喂点儿水。
扶着阮林去上了个厕所,季怀邈跟他商量:“我就睡爷爷的床,门不关,有事你就叫我。”
一听这话,阮林猛地抓住了季怀邈的手,眉头皱起来。季怀邈俯身吻他眉心,不想看他难受的神情。
“扣子,怎么了?”季怀邈问。
手上的力气稍稍松了点,但阮林没说话。季怀邈又解释:“你这床咱俩一起睡,小了点儿,我怕你睡不好再冻着。”
阮林快速地眨着眼睛,扭过头不再看季怀邈。刹那间,季怀邈捕捉到了他眼角飘过的一滴闪光。
季怀邈把阮林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他一下下吻着他的耳朵,轻轻地问:“我的宝贝啊,怎么了这是?”
阮林吸吸鼻子:“我又没出息了。”
“没事儿。”季怀邈宽慰他,“在我这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阮林握住季怀邈的手,低下头,盯着他的手小声说:“小时候我生病,爷爷给我喂了药也是这么说。其实我想让他抱着我睡,但我不敢说。”
季怀邈听明白了,心跟着揪了下,他立刻点头说:“好,我不走了。”
阮林心里当然高兴,但他又觉得自己哭鼻子不好意思,被季怀邈搂进怀里的时候,他一个劲往季怀邈胸前埋,把季怀邈逗笑了。
胸腔随着笑声震动着,阮林挨着季怀邈心口,觉得他活了着二十来年,现在最踏实。
阮林不困,季怀邈就吊着精神陪他聊天。床小,季怀邈平躺着,一手撑在脑后,一手按在阮林背上,轻轻抚摸着。
阮林趴在季怀邈心口,抬头凑上去亲了下季怀邈的下巴。季怀邈笑了笑,捏捏他的腰。
“今天不亲嘴,怕传染。”阮林说完了,还自己点了点头。
季怀邈还是笑,温和地说:“随你,想亲哪儿亲哪儿。”
阮林眯起眼睛,趴在他心口,舒服地像只晒太阳的小猫。
现在是晚上,没有太阳,可阮林却觉得温暖。这暖意的来源就是季怀邈,从他的皮肤,暖到他的心里。
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传进阮林的左耳。阮林闭上了眼睛,蹭了蹭,他把手放在了季怀邈的肚子上。
世界安静了,阮林听的到季怀邈的心跳。
“哥。”
哎。
“怀哥。”
在呢。
阮林一声声喊,季怀邈一声声应。阮林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季怀邈的回答。但他知道季怀邈应了,因为他感觉的到。季怀邈的胸腔跟着声音在震,肚子因为说话的气息会绷紧。
阮林感受的到,即使听不到了,他也知道,不论他说什么,什么时候说,季怀邈都会给他回应。
“季怀邈。”阮林又喊了一声。
这回,季怀邈没有立刻回答。阮林感觉到他吸了口气,然后自己就被他揽着仰起了头。
季怀邈半坐起来,靠在床头,然后拖着阮林的腰。在阮林快要靠过来时,季怀邈握住他的下巴,然后凑过来,蹭过他的左耳。
“我爱你。”季怀邈回答他。
阮林愣在那里,接着就被季怀邈重新按在胸口,右手也被按在他的肚子上。
我爱你。季怀邈又说了一遍。
这一遍,阮林感受着季怀邈的心跳和气息。
心口那片衣服被泪水打湿时,季怀邈也闭上了眼睛。他也压不住心里的酸和疼,这些是阮林带给他的实际感受。
学飞时,心里多半是苦的,终于放单时,季怀邈觉得苦不算什么。
可今天,怀里的人,让他心疼。
小时候的阮林,只有阮争先,他没得到那么多疼爱。这感觉,季怀邈懂一些,但他还有能在他生病时能抱抱他的姥姥。
可阮林没有,阮林有的,可能是季怀邈顺手送给他的玩具汽车吧。
季怀邈把他捞起来,抱紧他,摩挲着他的肩膀,一下下吻在他额角。
“没关系,扣子,想哭就哭。”季怀邈说。
扯过一张纸,阮林擦了擦,然后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季怀邈的眼角。
季怀邈欲盖弥彰地从阮林手里拿过纸擦了下,阮林笑着把指头噙在嘴巴里。
“咸的。”阮林含糊地说。
瞬间,季怀邈的呼吸又粗又急,阮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想让人下嘴。
季怀邈摸过手机,在音乐软件里搜索,准备听几遍《心经》。
可阮林像是不愿意饶过他似的,蹭着他的颈窝,说:“对,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不对,是老公。”阮林抬起头,对上季怀邈的眼睛。
好家伙,阮林简直是不听管制员调度,一个劲加速的飞行员,一个动作和一句话,把季怀邈死死定在了那里。
屋里就他俩,外面一片寂静,季怀邈觉得自己绝对听清楚了。
他瞪大了眼睛,目光纠着阮林。
猛地一翻身,阮林被季怀邈压在床上,他笑了起来。
阮林知道自己刚刚点着了把火,火烧得还挺旺。但现实情况是,他不知道该怎么灭这火,因为条件不允许。
季怀邈只是一直看着阮林,两条肌肉线条流畅的胳膊箍着阮林。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动作,他在努力平复自己。过了好一会儿,季怀邈低下头,和阮林额头对着额头。
季怀邈轻笑了下,坐回床头,然后重新把阮林抱住,他缓缓开口:“我嘴笨,不太会讲话。你,就看我怎么做吧。我也有很多缺点,不过我愿意改。”
“你嘴可不笨。”阮林笑着说,“你这么优秀,哪儿都好。”
“哎,你说得我都飘了。”季怀邈说。
“本来就是。”阮林说,“听说你考上招飞的时候,我可羡慕了,整个蓝天街这么些年,也就你一个人当了飞行员。”
说这话的时候,阮林的眼睛里带着亮光,是向往的神情。季怀邈明白,他的羡慕里,还藏着自己无法做到的难过。
季怀邈捏着他的下巴,耐心地说:“扣子,我带你飞,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阮林眨眨眼睛,说:“哥,说实话么,我一点不羡慕朋友圈里那些成天飞来飞去的人,我就想去有你的地方。”
季怀邈看着他,手指勾着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有我的地方,那不是你的心里吗?”
阮林觉得自己退下不久的高烧又要起来了,他瞪着季怀邈:“你还说自己不会讲话啊!”
季怀邈拉着他躺下,手脚并用把他嵌在怀里,哄着说:“我就在这儿呢,扣子,我在呢。”
“快睡吧,小崽儿,睡醒了病就好了。”
这一宿,阮林睡得还可以,季怀邈一直没睡踏实。阮林嘴里时不时还念叨着小话,季怀邈怕他难受,一直分着神听着。
阮林一动,季怀邈就跟着醒过来,给他掖掖被子,在亲亲额角,安抚梦里的阮林。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阮林醒过来,脑袋刚转向季怀邈一侧,季怀邈没睁眼睛,胳膊就伸过来搭在他身上拍着,嘴巴念叨着:“不怕,哥哥在。”
阮林揉揉眼睛,笑起来,他凑过去,在季怀邈侧脸亲了下。
这触感把季怀邈弄醒了,他半睁开眼睛,迷蒙中扭过头,看向阮林。
阮林撑着脑袋,笑着,眼睛里的神色清明,脸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嘴唇不再那么干裂,像是好了。
季怀邈伸手去摸他额头,挨了会儿又把额头凑过去。
“比我的还凉。”季怀邈下了结论。
阮林抓住他的手,摩挲了会儿,说:“真的辛苦你了,哥。”
季怀邈笑了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老了,坐上轮椅的时候,那时候咱俩还得互相麻烦。”
阮林一咕噜趴到季怀邈身上,季怀邈赶紧搂住他的腰,木床跟着晃了下。
“你带我锻炼身体,我们不坐轮椅。”阮林说。
“好啊。”季怀邈微笑着坐起来,目光描摹着阮林的轮廓,“没问题,我们还这么年轻。”
阮林攀着季怀邈的肩膀,一点点靠近季怀邈的嘴巴。季怀邈好似坐怀不乱,饶有兴致地等着阮林的下一步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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