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问他们需要什么帮助。
孩子妈妈见着季怀邈,眼睛里的焦急瞬间化解,她口音重,季怀邈勉强听着。
和刚才的伤员差不多,他们只是知道要去津连港人民医院找一个厉害的大夫,可是具体去哪儿,他们也不知道。
不是人人都会使用网络,能够提前订好住宿的地方。许多东西,便利了大部分人,却还有些人被遗忘了。
季怀邈听明白之后,又问了一遍:“你们要去人民医院看病,但是找不到住的地方是吗?”
孩子爸爸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是这样,我们想着要不先坐车过去再找地方住。”
抬手看了眼时间,季怀邈说:“挺晚的了,你们也不熟悉,怕不好找。”
“嗯,这样,你们等我一下。”季怀邈决心要做好人好事,只能把可能已经入睡的阮林吵起来了。
阮林正躺在床上抱着手机抓心挠肺呢。三天没听见季怀邈的声音,乡村寂静的夜晚,更加重了阮林的思念。
他仰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房梁。屋里的窗帘很薄,几乎盖不上月光的亮。
季怀邈消息发来时,阮林以为自己眼花了,季怀邈问他“睡了吗”。
阮林立刻给他回:没有没有没有!
接着阮林腾地坐起来,穿鞋下床,揣着手机就要出去。阮争先睡得浅,呼噜声戛然而止:“你干嘛!”
“起夜!”就因为季怀邈给他发了那仨字,阮林还理直气壮起来。
“穿个外套!”阮争先也不能按着阮林不让他去,只能吼这么一句。
阮林给季怀邈打过去,季怀邈听见他雀跃的声音,心里被挠了下,先哄他:“扣子,咱先说事儿。”
听明白之后,阮林豪爽地说:“人民广场的民宿是吗?没人,让他们去住。”
四下无人空荡荡,阮林自己是发现不了他声音大,但这动静惊着阮争先了。老人家听见在说民宿,翻个身,没再管。
季怀邈笑了下:“行,你给我发个地址。”
边说,季怀邈抬手指了指,带着一家三口去打车。
季怀邈压低声音说:“看着这家人挺不容易的,房费我来付吧。”
“啥?”阮林笑起来,“你做好事不带我,哥,你不仗义啊。”
“本来就没人订,住吧,阮老板请了。”
上了出租车,季怀邈跟司机说了个地址。车子驶入机场高速,在路灯下被照耀得或明或暗。
车上的广播整点报时,十一点了,虽然季怀邈舍不得挂这电话,但他还是说:“宝贝,睡觉吧,周四我就能休息了,这次一定,我一定去看你。”
阮林不想他这么大压力,安慰他说:“我找机会跟你视频,没事儿。”
“可不行。”季怀邈看着窗外,压着声音说,“再见不到你,我要请病假了。”
阮林心里又甜又急,他嘴上说:“呸呸呸,别瞎说。好,我等你来。”
挂了电话,季怀邈揉了揉脸蛋,转过头跟那家人说:“这家民宿就在人民医院旁边,看病很方便,你们就住着吧,还能做饭。”
“哎哟,谢谢你啊机长,帮我们这么大忙。”孩子妈妈说。
孩子靠着妈妈睡着了,爸爸顿了几秒问:“机长,多少钱啊?我们给你钱。”
季怀邈笑着摆摆手说:“谢谢你们信任我,跟着就上车,也不问什么。”
“钱就不用了,孩子看病要紧。”
孩子妈妈急了:“这可使不得,该多少就多少,我们给你。”
“不用,我问老板了,老板不要。他说,希望孩子的病早点治好,你们也能早点走。”
孩子爸爸笑起来:“老板挺逗啊。”
季怀邈也笑,笑得温柔:“我老婆开的,你们就安心住吧。”
“哎哟。”孩子妈妈惊道,“你看着岁数不大,都结婚啦?”
季怀邈点头:“嗯,认识得早。”
一直把人送进民宿,跟他们交代了电器的用法,季怀邈给他们留了个电话才离开。
临走,孩子妈妈非要塞给他一袋土鸡蛋:“机长,你拿着,我们本来说把这送医生的,但我看你就是活菩萨,拿着。”
季怀邈推拒,但对方一样坚持,他知道这家人虽然不富裕,但一样不想亏欠。
收下之后季怀邈道谢,孩子妈妈说:“咋还谢上我了,这鸡蛋都是我们自己家鸡养的,带回去给你老婆尝尝,好吃我们回家了再给你们寄。”
季怀邈笑着说:“行,我老婆肯定喜欢,他做饭特别好吃。”
“哎哟,那你可真是有福啊。”
还真让阮林说中了,这家孩子的病,在津连港人民医院,见着个专家,打了两天针就好了。
孩子父母要感谢季怀邈,想请他吃饭,季怀邈在海岛落地之后才给他们回电话,说他不在津连港,这饭高低是吃不上的。
“那你老婆呢?我们也想见见呐。”孩子妈妈问。
季怀邈笑了下:“哎,他回老家了,没在津连港。你们快回家吧,一路平安。”
等季怀邈回到津连港,去民宿一看,这家人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买了全新的洗浴用品,连纸巾都买了两大包。
季怀邈笑着拍了几张照片给阮林发过去,阮林回他:哎,这可真是,授人民宿,手余日用品啊。
第二天一大早,季怀邈爬起来,糊弄了口早饭,提着两个手提袋就出门了。
路上,他查着手机导航。地图上显示的线路一条绿色,路况还不错,他稍稍放心了些。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对现代交通工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几脚油门就能到的地方,却硬生生把季怀邈和阮林分开快两周。
这些天,季怀邈飞了几万公里,却不能轻易地越过这短短的路程。这让季怀邈很是挫败,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今天,他一定要到达阮林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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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灯笼椒
看见坐在海韵民宿小院里的姥姥时,季怀邈的脑袋里,冒出“出师不利”四个大字。
季怀邈靠近民宿,姥姥撑着小院围栏开始踢腿。季怀邈瞧这老太太踢得挺费劲的,劝她:“姥,别勉强自己。”
姥姥哼哼两声,问他:“这一大清早的,上哪儿去啊?”
季怀邈自然地打开车门,把手上的东西扔进去。
“上我师父那儿一趟。”季怀邈瞬间找了个理由。
“你师父今天不飞航班啊?”姥姥挺敏锐。
“嗯,他都快退休了,航班没那么多了。”季怀邈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顺嘴的话说得有理有据。
姥姥走过来,仰头看着季怀邈。季怀邈欠着身体,问:“我姥爷呢?”
“打发他回家洗衣服去了。”姥姥说。
季怀邈抿唇,吸口气问:“等我好一会儿了?”
姥姥大声说:“那可不!知道你不会从白云巷走,跟这儿堵你半小时了!”
这精神、这毅力,季怀邈不服不行,但是今天他不能让步。姥姥掐着腰,一样气势不减。
“你们今天不是要去我小舅那儿吗?走慢点,别那么赶。”季怀邈想转移话题。
姥姥逼近一步,看他是不想说实话了:“你是去找扣子呢吧?”
话到这儿了,季怀邈平静地看着姥姥,他抓了抓头发,然后说:“啊,树挪死,人挪活。他回不来,我自己去找他。”
季怀邈越不慌张,姥姥越急,她恨不得拧他耳朵,但她更明白,这事,拧耳朵也解决不了。
姥姥觉得季怀邈跟他妈妈叶笑芝,像又不像。
当年叶笑芝和季翔谈恋爱,被姥姥抓包时吓得团团转,求着姥姥别拆散他们。
然后叶笑芝就怀上季怀邈了,挺着大肚子在姥姥面前晃。那意思是,孩子都有了,不同意也没用。
季怀邈这执着劲头,像叶笑芝。但季怀邈一直都像是做好了被姥姥知道的准备,要谈话就谈话,十分平静。
两个男孩子,季怀邈自然弄不出孩子来拿捏姥姥。不过季怀邈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用什么筹码,威胁姥姥。
但季怀邈本身,就是姥姥最大的软肋。
季怀邈越这样平静,越这样懂事,姥姥越狠不下心。
“姥姥。”季怀邈喊她,“我知道一会儿你得给阮爷爷打电话说我过去了。”
季怀邈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太阳穴:“我跟你说实话,我这阵儿没见着扣子,饭都吃不好。”
“平常能吃一碗半大米饭,现在顶多一碗。”
这句季怀邈说的是实话,不过少吃的原因是菜不好吃。
姥姥一听他这句,心疼坏了。她眉头拧着,嘴唇发着颤。
季怀邈看着姥姥的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一头是他挂念的爱人,一头是至亲,他不愿意做选择题,也觉得这不该只是粗暴的二选一。
季怀邈主动握住姥姥的手,年轻人体温高,姥姥干枯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暖意。
“姥姥,就让我去看他一眼。有阮爷爷在,我也不能把他带回来。”
看到姥姥面色松动,季怀邈继续说:“我不看他,我真是浑身都难受。”
“姥姥,让我去看看他吧。”最后这句,竟然撒起娇了。
这可是罕见得不得了的事。从小到大,季怀邈都特让大人省心,什么事情都学会自己扛。
现在竟为了另外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示弱又讨好。
姥姥一时矛盾起来,她觉得此刻,应该让季怀邈去。可她的初衷,难道不是分开他们俩吗?
可真的,就这样下去,他们就能分开吗?
姥姥犹豫着,她都这个岁数了,这样的基本判断还是有的。但她又转念,他俩都是男孩子啊。
这个事实,足以把姥姥所有的妥协都打回去。
姥姥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缓缓劲。季怀邈没催她,抬眼望向海韵民宿。
民宿门上,挂着块白云门牌。这会儿没风,云朵稳稳地贴着木门。
季怀邈的思绪飘到了大半年之前,他在这里等着凌晨来民宿的阮林。那时他还不知道阮林单耳失聪,只是心里那点隐隐的担心作祟。
后来,他在这里第一次跟阮林表白,他说了,又没让阮林听到。可那夜,酒醉的他,看见了阮林的期待。
民宿里,阮林给了他“永生的爱情”,他们还在这里度过第一个旖旎的夜。
阮林给了他太多,陪伴和安慰,支撑和理解。最重要的,是季怀邈不能辜负的依赖。
他们没能一直在一起长大,现在是有机会一起变老的吧。
季怀邈想着,收回了视线,他重新看向姥姥。在这时,姥姥也抬起头看他。
“小邈。”姥姥喊他乳名,“今天,你就去吧,我这老胳膊老腿,也捆不住你。”
“我脑子很乱,也不想跟你再讨论这些,你去吧,注意安全。”
季怀邈释然地笑了笑,然后说:“姥姥,你和姥爷,是我最亲近的亲人。扣子,是我最亲爱的伴侣。对我来说,这些情感都不矛盾。”
“我们慢慢来,姥姥,我们都需要时间。你是,我也是。”
季怀邈看了眼手表,吸口气说:“姥,我真得走了。时间是海绵里的水,我今天得多挤点儿出来。”
姥姥终于被他逗笑了,摆摆手,终于放他离开。
季怀邈开着车疾驰在高速上,平常不爱听歌的他,给自己配了进行曲音乐。踏着节奏,他好像能开得更快点。
他没给阮林发消息,怕阮林着急,再被阮争先骂。
还真被季怀邈猜着了,这些天,阮林白天的时间基本都被阮争先占着了。
除了和爸爸阮浩视频指导他做卤水和给外国学生上视频课,其他时间,阮争先揪着阮林,有时候下地干活,有时候去邻村走亲戚,真是把阮林的生活扎得满满当当的。
今天一起床,吃完饭,阮林就被阮争先带着去地里拾柴火。
“柴火柴火,有柴才有火。”阮争先边走边念叨,“住着人家家,得帮着干点活。”
阮林抓抓头发,小声嘟囔:“其实也可以不住。”
这话被阮争先听见了,他回头瞪了阮林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你要是喜欢个姑娘,哎,就算是老龚的孙女儿,我现在立刻八抬大轿替你娶来!”
“前院后院的,不用这么大阵仗。”阮林走在阮争先后面,手上拿着根长木棍,左甩右甩,“再说了,我找季怀邈,这不给你省钱了么。”
阮争先听着更气,吼他:“怎么,我还得给你放挂炮,感谢你给我得了聘礼?”
阮林偷笑:“怀哥不要嫁妆的,你放心。”
要不是阮争先身体底子好,此刻可能已经被阮林气得蹬腿儿了。阮争先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发狠劲往土坡下面扔去。
他算是明白了,阮林平常看着是个不惹事好说话的,一遇见事,可是轴得很。
特别是这件事,阮林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反而每天抱着手机发呆,看到飞机从天空掠过时,一定会大喊一声。
阮争先瞧着孙子这样子,不住叹气,这还有什么好好谈的必要呢。这但凡能跟季怀邈写在一个户口本上,阮林立刻就能把在自家的那页撕了跑去。
对季怀邈,除了是个男孩以外,阮争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长相好,性格好,工作好,对亲人好,对阮林更好。
季怀邈走完高速,下到县城。正赶上集市,路边的摊子都快摆上马路了。他开得小心翼翼的,不停地踩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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