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被人推开,林母走进来,她睡在岑水儿屋里夜里会过来换岑水儿休息,但岑水儿一直自已守着:“水哥儿先去你屋换衣服梳妆吧,今日是大喜的好事,开开心心的。”
“干娘。”
“唉。”
岑水儿搂着林母的腰,头埋在她的腰间:“干娘......”
林母鼻酸抚摸岑水儿的后背,希望能安慰道这个命苦的孩子:“只要你愿意,以后啊直接叫娘,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或许上天是公平的,岑水儿也期望是公平的,林母一家能对他这么好、他能遇见张立豪并且嫁给他,是梦都不敢梦的。
娘亲的怀抱是什么感觉,岑水儿好像又记起了些,一定和林母的一样温暖、一样令人有安全感。
沐浴更衣,岑水儿坐在张立豪买的铜镜前任由林母为他梳妆,外头院门开了,没一会儿夏清进来。
“怎么过来的。”林母问道。
夏清走到岑水身后,透过铜镜和他对视:“哥哥送我来的,阿水真好看。”
天色将亮,岑水儿一切收拾妥当,冬日成亲不比夏日,他的喜服是喜庆的红色短袄,没有任何花色,今日一切从简,没有迎亲没有送亲,酒席也是在岑家小院儿里办,张立豪为了省时间直接从林家出发。
吉时到,张立豪带着队伍吹吹打打绕槐水村一圈到岑家小院,一路上不知道撒了多少喜糖喜钱,小孩儿一路跟着捡,有的大人也跟着凑热闹,到岑家小院时后头已经跟了浩浩荡荡一群。
张立豪立在院门口对身后的村民道:“今日是我和水哥儿大喜的日子,因奶奶身体不适一切从简,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请各位担待,以后我也算咱们村子自已人了,以前承蒙各位多有照顾我奶奶和夫郎,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更能记人好,还望以后大伙能好好相处。”言外之意若是有人欺负他的人日后更不会手软,他是来给岑水儿做依靠撑腰的。
言罢他接过林煦炎递来的托盘,里头装的都是铜钱,他直接豪气一撒,一次性扔个干净。
岑水儿坐在岑奶奶身旁,听着外头的动静:“奶奶,你听到了吗,他来了。”热闹声越来越近,张立豪越过人群终是来到他身边。
两人对视,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从对方眼里读懂了千言万语。
正当准备拜堂时,多日未醒的岑奶奶缓缓睁眼,守在一旁的林皓月高兴地跳起来:“醒了!奶奶醒了。”
岑水儿心跳加快,着急的差点被自已绊倒,好在旁边的张立豪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别慌,奶奶就在里头。”
一群人乌拉乌拉进了岑奶奶的屋里,岑水儿和张立豪站在最里头。
岑奶奶比以往每一次醒来都要精神,面颊还带着些许红晕,她唤了声水哥儿:“扶奶奶起来。”岑水儿将她扶起,连续十来日没好好进食,岑奶奶瘦的剩皮包骨,岑水儿不敢使劲,深怕力道重一点会把她弄折了。
岑奶奶要求给她梳洗一番,今日是她水哥儿的大喜日子,她该是要出面镇镇场子的。
这么一打岔,吉时已过,张立豪和岑水儿却不在乎,没什么比岑奶奶重要,岑奶奶只要往高堂上一坐就是福宝。
张立豪和岑水儿跪着,岑奶奶坐着旁边是怕她摔倒护着的林母。
她笑眯眯地接过两孩子的敬酒茶,连连重复真好,真好:“能看着你成亲奶奶已经没有遗憾了,以后啊,你们要一起好好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奶奶只愿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岑水儿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衣服上变成深深的湿痕,他咬着下唇深怕自已哭出来,连张立豪的眼圈都是红的。
他们所有人心知肚明,岑奶奶不是突然好了有精神,而是大限将至的回光返照。
人这一生都在经历生离死别,岑水儿经历父母相继离世,那时还小不识愁滋味,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现在奶奶离开连哭都哭不出来,所有人以为他不愿说话,只张立豪知道,岑水儿是难过到说不出话。
不到十日的功夫,岑家办了两次酒,喜庆的红绸换成白布,堂屋被布置成灵堂。
碎嘴子的乡亲不再扯闲话、死者为大,他们望着跪在灵堂披麻戴孝的单薄身影,也要哀叹一句世事无常。
第70章 怎就管不得了,我都归你管,我说管得就管的
吊唁的村民一拨拨来,自发在院里帮忙,家里有老人的都会经历这么一遭,给人帮忙以后也是帮自已。
张立豪同样一身粗麻孝服,额头腰间系着孝布,来人吊唁便跪着回礼,冬日地面湿寒,鞋面、小腿连着膝盖糊得泥泞不堪,连手掌和系在额间的孝布也是脏的。
林母张罗饭食,一些年长的妇人夫郎帮忙折元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烧纸钱味儿,远处传来一阵爆竹声,是去镇上纸扎店扎花圈回来的林煦炎和夏清。
两人虽未穿麻布孝衣,额间却是系着孝布的,摆明了是以晚辈的身份来为岑奶奶守灵的。
岑水儿和张立豪一同跪着回礼,他们是同辈。林煦炎和夏清连忙跪着将人扶起。
林煦炎道:“都是自家人,别的不说,我们去看奶奶。”岑水儿是林母的干儿子,于情于理该来的。
岑水儿哽咽,一双眼又红又肿,以前他害怕这日,害怕面对满室吊唁宾客独他重孝,如今奶奶真的去了,他不是伶仃一人。
他在心里想,奶奶,您看,我不是一个人撑着,您放心好好睡吧。
连着五日岑家小院灯火通明,夜里岑水、张立豪四人轮流守夜,到了第七日清晨出殡,请来的先生让主家最后再看一次岑奶奶。
大家围着上前,没人说话,只静静地望着岑奶奶慈祥安稳的脸,岑水儿趴在棺材旁,眼泪滑落不愿眨眼,干枯起皮的嘴唇开开合合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棺材合上,从此天人两隔,再次相见便是不识。
岑水儿抱着岑奶奶的牌位,望着不再烧纸钱的火盆抖着唇,使命从喉咙里发出声响,脖子青筋暴起破风箱似的落入众人耳中:“奶奶,动身了。”
八个汉子合力抬棺,岑水儿抱着灵位站在正前方。
林母递给他一块瓦片,哽咽道:“水哥儿,摔盆吧。”
岑水儿接过似有千斤重的瓦片举过头顶,啪,瓦片四分五裂,唢呐声起,村民一同送岑奶奶最后一程,眼泪浅的跟在后头抹了一路的泪。
天空飘起了雪,帮忙的村民都下了山,岑水儿和张立豪还跪着烧纸钱,燃尽的纸灰顺着风打着旋地落到崭新地坟包上,火燎的人脸烫,岑水儿已经掉不出泪。
奶奶啊,这离家不远,朝斜对面往下看,咱家院子就在那儿,想我了、在下面缺什么了给我托梦,我给您烧下去,到那边有爹娘照顾您我也能安心。
两人最后磕了三个头,张立豪直接将岑水儿背着下山去。
岑水儿环住张立豪的脖颈,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背上,真是累极了竟然这么趴着睡着了。
张立豪步伐稳健径直回了家,来帮忙的村民吃了饭已经各自回去,只剩下在厨房收拾的林煦炎一家,他将小心地将岑水儿放到炕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关门。
“睡着了。”林母压着声音道:“厨房给你们留了饭,你吃了也去休息会儿,这段时间可是辛苦了。”
“麻烦干娘了。”张立豪跟着岑水儿对林母的称呼:“有你们在帮了我们不少忙,等过些时日我和水哥儿再好好请你们吃饭。”
林母摆手:“你们叫我一声干娘,那就是一家人,其他的不说了,快吃了东西休息休息。”
过了七日,张立豪锁了院门扶着岑水儿上牛车去了林家。
张立豪的肉铺虽是自家的不用交租金,但毕竟是开门做什么一日关门便少赚一日的钱,自冬至以后忙成亲、紧接着办丧事又在家陪着岑水儿休息了七日,算下来可是有一个来月没开铺子,镇上不止一家开肉铺的,关门时间一长怕是连熟客都走没了。
再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年节,岑水儿想,张立豪已经为他花了不少银子,可不能再这么下去,张立豪是想岑水儿能多休息几日,又怕一直在家看见什么都会想到岑奶奶触景生情,倒不如先带着岑水儿回镇上,好歹有其他事做能分散注意力。
林母见岑水儿和张立豪来又看到牛车上的行李,便知晓了:“等着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家里一个来月没主人冷锅冷灶的。”
夏清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和娘亲一块儿做很快的。”
“不用了。”岑水儿带着笑已经瞧不出伤怀,只声音还有些哑,声音小小的:“我们趁早回去,那边这么久没住人还要拾掇,太晚了怕是做不完。”
林母和夏清分别在岑水儿左右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张立豪道:“干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水儿的,再说了,我们家在这儿以后可是要常回来的。”
“好好好,我和清哥儿在家做好吃的等你们回来。”
岑水儿来过很多次张立豪的肉铺,只这一次他也成了这间铺子的主人。
他们从后巷直接进了院子,张立豪扶岑水儿下来,先牵着牛车进了院子,回头见岑水儿立在门口扣着手,表情有些局促。
他从牛车上提着岑水儿装重要东西的包裹,过去牵着人往屋里走,镇上人家睡的都是床,张立豪拉着人直接坐到床上,屋里没人气儿感觉冷冰冰的。
两人虽然成了亲,夜里在一个被窝里睡,但有些事还没做过,岑水儿低着头没有四处打量,只看着手背上的疤,不一会儿一个黑匣子递到他面前。
“水哥儿,这给你,以后你管着。”张立豪坐在岑水儿身旁,两人挨的极近,岑水儿都能感受到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张立豪哪能让人跑,直接大手一伸,将人捞回来:“打开看看。”
岑水儿抿嘴看他,迟疑地打开匣子:“这、这怎么能给我管。”他啪的一下合上匣子还给张立豪,只大致看了下,里头十两一定的元宝都有好几个,更别说底下还有好些碎银子,怎么能给他管。
张立豪把匣子放回他手里,将人抱坐在大腿上:“怎就管不得了,我都归你管,我说管得就管的。”
第71章 他抿着嘴,好羞好害臊!
岑水儿心里酸酸麻麻,成亲之前他已经想好了,以后只管好好服侍张立豪,一切以他为先。
从来没想过回来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家里装钱的匣子给他,所有家庭只要钱在谁手里,谁就是管家人,也就是家里话语权最大的,张立豪还说他也归他管,表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岑水儿能支撑他和岑奶奶两人过这么多年,定是不怵管家的,他耳尖有些红眼里带着试探:“那,那我就试试。”
“好,其他的先不管,去看看大夫,你这嗓子过这些天还不见好。”张立豪放下岑水儿,牵着手往外走:“走,现在就去,回来再收拾。”
两人随便吃了些午饭张立豪赶着牛车串乡收毛猪,家里囤的肉全在酒席上用了,若明日开铺子,今日必须去收毛猪回来。
岑水儿独自在后院屋里归置自已的物什,其实也没什么,除了衣物和聘礼中一些贵重的物品外,其余全留在乡下屋子里。
他从包袱里拿出几件补丁不算多的里衣放进衣柜里,然后是袄子棉裤,崭新的,张立豪给他新做的,最后是一双棉鞋,能和他脚上那双换着穿。
衣服全放进去,只占衣柜一个格子的一半,岑水儿关上衣柜将床上的被褥换了,再里里外外把屋子打扫一遍,这才认真打量起张立豪的屋子。
一张靠墙的实木双人拔步床,不过雕花简单,没有挂床帘,旁边便是双开门衣柜,进门处有一个放布巾木盆的架子,靠窗那有两个矮柜,专门放被褥的。
这些一眼望去便知是一直用着的,岑水儿走到床边,那还有个梳妆台,上边放着一面大铜镜,他珍视地坐到梳妆凳上,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摸过刷了桐油带着木香的桌面,望着铜镜中的自已,他想着以后也是他的屋子了。
他将在这里和张立豪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张立豪赶着牛车驮着收的两头二百来斤的毛猪赶在关城门前回来,他和每一次出门回来时一样,一人一牛出门,赶着毛猪回家。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回来家里不仅点着灯热着饭,再不似从前那般望着万家灯火,却无一盏为他所亮,最重要的是他今后是有人记挂的了。
对着系着围裙,在看见他时瞬间眼里亮晶晶、欣喜地说着:“你回来啦。”的岑水儿,张立豪直接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将人高高抱起,只碍于拉猪回来身上免不了染了些不好的味儿,怕熏着他的新夫郎。
“饿了吧,我烧了热水,先洗洗手,马上能吃饭。”
厨房是在院里搭的一个棚子,不挡风,岑水儿揭开锅盖,将热在里头的饭菜端出来,饭菜是搁在蒸屉上的,所以不影响烧水。
张立豪跟在后头看岑水儿要给他打热水,自已先拿水瓢舀了:“水哥儿,你端饭菜进去,一会儿吹凉了。”
洗完手的张立豪进了堂屋,随手关上门,望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和等他回家的人,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坐下吃饭时嘴角都是翘着的。
“家里没什么菜,我随便做了点先将就吃,明日再去买菜。”
“怎么会是将就,水哥儿,你不知道回家能有口热乎的饭菜,还有人等我回家,我可美死了,娶到你可真好。”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放嘴里嚼吧嚼吧:“真香!我夫郎做的菜就是好吃。”
岑水儿耳尖微红,嗔怪地瞥了眼他,毫不怀疑他就是随便做菜没做熟,张立豪都能说好吃。
一餐饭两人吃的黏黏糊糊,之后岑水儿收拾碗筷,张立豪烧水洗澡。
“水哥儿,热水我烧好了,你先来洗漱。”说着将热水舀到木盆里端到堂屋里:“快些泡泡脚,我给你拿拖鞋。”
岑水儿心里暖暖的,张立豪能细心到这种程度他很是庆幸自已答应嫁给他。
热水的暖意透过脚上的皮肤流过四肢百骸,岑水儿微微发汗,隔壁柴房的小隔间内似有隐隐水声,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一些景象,岑水儿摇摇头,想要将画面从脑海里晃出去,他朝发了的脸颊扇风,洗脚水可真烫。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张立豪带着一身水汽进来,望着床上隆起的鼓包走近,发现床上的人将自已捂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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