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来了,开了些安神的药,林夕昭也喝了些补粥,身体才觉得舒适。
三日后。
林夕昭让人去请了做法事的人来府中,法坛设在林夕昭生母的院落,要进行七日。
曲笙在府中待了些日子,便吵着要找林夕昭。但林夕昭怕府中的法事吓到曲笙,便不想见她,可她不见,不代表曲笙不会过去找她。
白日曲笙听课,可放了堂却无人管制,一次两次被赵嘉虞拉走,三次四次后可就不好使了。
曲笙坚持要见林夕昭,赵嘉虞也是无奈,只得带着她去了林夕昭生母的院子。
虽然是在相府,但赵嘉虞以前经常被唤到这里,加之曲笙又常住在这里,下人们也就没有阻拦。
曲笙进了院子,看着满院的丧幡,赵嘉虞打了激灵,而曲笙却在寻找林夕昭所在的位置。
林夕昭身着一身素白的衣裙,跪在蒲团上,为自己母亲的灵位烧着铜钱纸币,旁边的法师敲着木鱼,口中念着经文。
“喏,人也看到了,我们回去吧。”赵嘉虞拉着曲笙,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曲笙便从她手中挣脱了。
可越不想来什么,却来什么。曲笙在赵嘉虞的话还未完全落下,便挣脱开来,朝着林夕昭跑去了。
赵嘉虞虽然练武,可曲笙的步子,比她的还快,当她追上的时候,人都已经到了林夕昭的跟前了。
“姐姐。”曲笙气也不喘的站在林夕昭的身前,低头看着还在烧纸币的林夕昭。
林夕昭闻声,恍惚了一瞬,抬起头时,看到了曲笙,而后又看到了跑过来的赵嘉虞。
“笙儿,嘉虞,你们怎么过来了?”林夕昭想要起身,却因跪的太久一时没能站起身来。
赵嘉虞见状,伸手想要去扶,却被曲笙抢了先。原是以为曲笙会扶起林夕昭,曲笙却是也跪了下来,并抱住了林夕昭。
林夕昭感受到曲笙拥抱的力度,知道是想她了,无奈的笑了笑,道:“笙儿乖,先跟嘉虞姐姐回去好吗?”
她不让曲笙过来,便是怕吓到她,她还要在这里守夜,不能让曲笙待在这里。
曲笙将脑袋窝在林夕昭的怀里摇了摇头,她不走,她要在这里陪着林夕昭。
赵嘉虞也蹲下了身子,想要劝说曲笙跟她离开,可是废了半天口舌,曲笙也不肯离开。
“嘉虞,替我向曲家两位兄长带个话,劳烦他们来跑一趟了。”林夕昭无奈,只能请曲霆和曲钰来将她带走了。
赵嘉虞得了话,看着曲笙稀罕林夕昭那个劲头,还真有点吃醋。怎么都是一起长大的,区别咋这么大呢。
赵嘉虞出了相府,便坐着马车去了曲侯府。
话虽然是带到了,可曲霆和曲钰却不在府中。不过金云斐说是晚间时候,会让这两位兄长将曲笙带回来,赵嘉虞交了林夕昭给的任务,又回了一趟相府,只会了林夕昭一声,也就离开了。
天色昏暗之时,曲笙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随着林夕昭烧着纸钱。也幸亏这里四处漏风,不若满屋的烟气,林夕昭真怕被曲笙呛坏了。
曲笙不声不响的坐在一旁,也不像一以前一样嚷着要吃的,乖巧的林夕昭都觉得曲笙似乎知晓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曲笙不要,林夕昭也不会饿着她。过了一会儿,林夕昭便让人端了些饭菜来,虽都是些素菜,但却也做了一样曲笙爱吃的软糕。
林夕昭跪在一旁,喂着盘腿而坐的曲笙。
“姐姐吃。”曲笙一直在吃,却不见林夕昭吃,便知道她是没有胃口的,可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挨得住。
林夕昭听到曲笙让她也吃,弯起眉眼,道:“姐姐还不饿,笙儿吃完了,待会乖乖的跟两位兄长回去好不好?”
曲笙闻言,低下了头,不回话。林夕昭也有些无奈,可总不能让曲笙睡在这里,虽是夏夜,可毕竟四处露着风,若染了风寒可还得了。
“怎么就吃这些。”
林夕昭望着耷拉着脑袋不肯再吃东西的曲笙,耳边忽然想起了继母于氏的声音。
林夕昭回过头,侧目望过去,道:“于姨怎么来了?”
于氏闻言,扯出一抹关切的笑容道:“你在这也守了四日了,接下来让夕宽和夕瑞来替你吧。这些年,你这两个弟弟,也没少得你母亲的照顾,也让他们尽一尽心。”
于氏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带过来了,林夕瑞看到曲笙坐在那里,抬头看了几眼。林夕宽则站在于氏的身边,四处张望,看着那些飘荡的灵幡,和堂上的牌位,目光有些胆怯的往自己母亲的身边缩了缩。
林夕昭听着于氏想让自己的两个弟弟来替自己,道:“弟弟们还小,还是由我来吧。”林夕昭自己想要尽孝是一方面,心疼弟弟也是真的。
她能心疼曲笙,自然也会心疼自己的亲弟弟,既然不舍得曲笙在这里遭罪,又怎会舍得让弟弟们来替自己。
于氏似乎猜中了林夕昭的心软,可她却要坚持,道:“你父亲常说,男孩子不可娇惯,也该是磨练磨练他们的时候了。”
林夕昭听到磨练,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继母。若真是想要磨练,也不该在这种事情上。
“笙妹妹能陪姐姐,我也能陪。”林夕瑞有些不服输,曲笙都可以在这里,他为何不可以。
林夕昭闻言,楞了一瞬,道:“笙儿一会也是要回去的。”
林夕瑞听到曲笙待会要回府,可自己已经说出口的话,又怎会更改,“那我也要陪姐姐。”
林夕昭听到林夕瑞要陪自己,无奈道:“夕瑞,要听话,这里是法坛,不可乱来。”林夕昭语气故意严肃了些,想要劝退林夕瑞。
林夕瑞撇了撇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于氏见状,笑了笑道:“夕瑞既然想要留下,那便让他留下吧,有个弟弟作陪,也是好的。”于氏坚持想让儿子留下来。
林夕昭并不想让任何人来陪,自己的父亲来看过几次,也没有要主动留下,这里是为母亲做法事的,这会忽然来这么多人,她心中虽不反感,但却有些不适。
且这场法事,还是她有意为之。
“夫人,小姐,曲家两位公子来了。”管家急匆匆的跑来,禀道。
第24章
众人闻言, 全都看向了管家。
“他们来做什么?”于氏听到曲家两位公子来,似乎有些疑惑。
“是我让两位兄长过来的。”林夕昭解释后,又对管家道:“劳烦常伯将两位兄长带去会客厅, 我马上过去。”
管家闻言,点头后, 看了一眼于氏。于氏看他一眼,也未出声。管家离去后, 林夕昭便要起身。
“姐姐。”
林夕昭跪的实在太久, 腿部酸麻, 晃了一下,被曲笙伸手扶住了。
“不碍事,休息下便好了。”林夕昭看着曲笙紧张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坐在了蒲团上。
“于姨, 这里也没什么事,让夕宽和夕瑞先回去吧。”林夕瑞倒是个胆大的,可林夕宽却有些胆怯。因是长子,管教的也严格了些, 可惜养的性格有些软了。
于氏闻言,笑道:“不妨事, 正好你要出去, 让夕宽和夕瑞为你母亲烧柱香吧。”
于氏话落,便微抬下颚示意自己的两个儿子, 去堂内为林夕昭的生母梁氏烧香。
林夕昭看着进来的两个弟弟,眸光微敛, 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不过前几日不过来,偏偏今日过来, 却有些奇怪。
林夕昭看着两个弟弟点香,齐拜,叩首,想起两年前自己为母亲守灵的时候。那时候曲笙还要小一些,熬不住的时候总会靠在她的身上,软软小小一只。
她当时是有些心疼的,后来便让她在房中等她,如今又长大了几岁,依然那么让人怜爱。
林家两位公子祭拜完,侧身看向自己的姐姐。林夕昭点头再抬头时,林夕宽和林夕瑞的脸色便有些慌乱了,而他们的目光此刻同时落在了曲笙的身上。
“她……”林夕瑞首先开了口,抬手指向了曲笙。
林夕昭疑惑侧目时,曲笙嘴边已经开始吐出了白沫。
“笙儿,你怎么了?”林夕昭心一下便悬了起来,这种情况这么多年她只在皇后的殿中见过一次。
如果没有猜错,曲笙的癫痫之症,又犯了。
林夕昭望着曲笙坐在一旁,抖动的身体,慌乱间,对着自己的弟弟们道:“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林夕瑞总是比林夕宽反应快些的,没等自己的姐姐再说话,急忙跑了出去,让人去寻大夫去了。
林夕昭看着曲笙似是很辛苦的模样,又担心她咬了自己的舌头,直接弯曲食指,放入了她的口中,撬开了她的牙齿。
不过好在曲笙只是身体抽动,没有咬她,可林夕昭心中实在担忧,语气都有些急了,“夕宽,去让人把曲家两位兄长请来吧。”她不知道曲笙之前在府中的时候,有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如果曲霆和曲钰过来的话,应该比她有办法。
林夕宽还在慌乱中,听到自己姐姐的话,点点头,也跑出去了。
曲家两位公子得知自己的妹妹癫痫之症发作,顾不得礼仪,二人脚下生风,将林家的人甩在身后,朝着林夕昭生母的院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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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还不束手就擒!”来作法事的老和尚,手里揣着佛珠,都谨慎的盯着飞到了屋檐上的曲笙。
曲笙目光无神,却在听到声音时,往下看去。老和尚被盯到,又瞧着曲笙不聚光的双眸,下意识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林夕昭则站在下面,担心的快要哭出来了。
“笙儿,我求你,下来好吗,不要摔着自己。”林夕昭站在最前面,唯恐曲笙从瓦片上掉落下了,摔坏了身子。
曲霆和曲钰过来后,看到自己的妹妹爬上了屋顶,忙询问,道:“怎么回事?”
老和尚听到声音往后看去,解释道:“这位施主着了邪魔。”
林夕昭听到那名做法事的僧人说曲笙着了邪魔,又看着旁边过来的下人持着棍棒,忙道:“不是!笙儿只是被吓到了,她不是邪魔。”
曲笙在外已然被传疯傻,若是再加上个邪魔之说,就算以后看上了好人家,谁又敢娶她。
姑娘家的名声最是重要,林夕昭此刻十分后悔要办这场法事,不若曲笙也不会受到惊吓而发病。
曲霆与曲钰闻言,扫视了一眼周围,周边一片狼藉,灵幡倒地,唯有堂内的灵位还是完好的,且旁边林府的继室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正瑟缩着躲在法师的身后。
“先把笙妹妹带下来。”曲霆发了话,曲钰点头,二人一起飞上屋顶。
起先曲笙还有所反抗,在屋顶跑,曲霆无奈在抓住她后,直接打晕了。
曲霆抱着曲笙落地后,林夕昭便急忙跑了过去,双手无处安放不敢去触碰曲笙,也不知道她身上有没有伤,只能呢喃的轻唤她:“笙儿。”
曲霆和曲钰检查着曲笙是否还有其它的伤的时候,林夕瑞带着大夫进了院子。
“大夫来了!”林夕瑞此刻拉着大夫进了院内,他虽是有时候会嫉妒曲笙招姐姐疼爱,可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这不亲自跟着去请了大夫,这会还将大夫拉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唯恐让曲笙出了事。
“劳烦夕昭妹妹寻个房间,先将笙妹妹放下。”曲霆看着大夫来了,也就只能先安置在这里,先看病要紧。
林夕昭闻言,忙点了头,道:“好,请兄长随我来。”
林夕昭带着曲霆她们朝自己院子走去,大夫紧随其后,进了房中,曲霆将曲笙放在榻上,退后几步,大夫便上前开始诊断。
林夕昭望着曲笙折腾的有些脏兮兮的小脸,回想方才还有些心有余悸。
原是已经躺在地上昏过去的曲笙,忽然醒来,像发了疯一样咬人,嘴里还嘀咕着是被人害死的。
那几名作法的法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曲笙力气大的能直接将人推开。最惨的还是于氏,直接被曲笙拽着衣裙转了一圈,甩在地上,滚出去老远……
“小笙儿怎么样了?”林建海是在外面被下人寻回来了的,一进府中便朝着这处走。这会看到大夫还在为曲笙诊断,额间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处,落了下来。
曲霆和曲钰闻声转过头,两人同时行礼,林夕昭也望向自己的父亲,声音有些轻颤,唤道:“父亲。”
林夕昭上次这般慌神,还是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
林建海来的路上已经听下人说了,其它人虽是有些伤,但也是轻伤,唯有曲笙的病症有些严重,发了疯。怎就会发了疯呢。
林建海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一瞬有些心疼,并没有责备,声音温和的问道:“你可有受伤?”听说曲笙见人就咬,自己的女儿平常最是与她亲近,他的担心并非多余。
林夕昭摇了摇头,道:“没有,女儿没事,是我不好,不该为母亲做这场法事,不若笙儿也不会……”林夕昭说着,眼泪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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