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将领领命,带着军队朝着主城奔去。
夜色渐浓,金云酉站在城墙之上,焦急的等待着曲笙所带军队归来的消息。只是越等心中越是慌急,从晌午到现在,这么久还不回来,想必是又打起来了。
曲继钦此刻还在侧翼的城池之中,金云酉想要去与他商量,却又不敢贸然出城,只能这么干等着。
直到明月西斜,一小队衣衫褴褛的人马跑到城池之下,求助金云酉前去营救曲笙。曲笙在柘屏被围追堵截,难以脱身。
金云酉闻言,确定下面士兵是他们的人,立时下令,全军出城,将曲笙营救回来。
消息传到侧翼城中,曲继钦也坐不住,开了城门,放下护城河的吊桥,带兵奔赴柘屏城。
而与此同时,率领骑兵甩掉北鞍军追击的曲笙,正借着天边月色极速奔回主城。
曲笙带着三万骑兵回到城池之下,以旗帜来回挥动五下为暗号。守城将士数着旗帜挥动的次数,立时下令放吊桥开城门。
曲笙大军进入城中,还未脱下盔甲,便听到守城的将领说了曲继钦和金云酉带兵出城的消息。
那一刻,曲笙的脑袋轰的像是有什么炸开了,脸色也骤然开始泛白。
当曲笙带着全城兵力出城后,天边微亮之时,去往柘屏城的路上,已经血流成河。
曲继钦和金云酉遭遇北鞍军埋伏,全军覆没。
曲笙抵达战场,她站在那里,脚下踩着血水,目光轻颤着,环顾着四周的尸山血海,看着满地的尸首,一种灰色的无力感,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涌入心口。
三十万兵将,连带两名主将,几乎没有生还者。
曲笙的指尖轻颤着,双目猩红,在万千尸体之中,寻找自己叔父和舅父的身影。
第174章
京郊兵力派往北疆, 大营空虚,曲继闲命人前去调集金家三十万驻军,星夜抵达城外, 金家主将姜平朝奉命前来。
城池守备军开城门,迎接主将入城, 曲继闲亲自接待。
看着年轻的将军,曲继闲不由感叹, 道:“听闻姜将军曾在叛贼晁王叛乱之时, 仅以四万兵将抵御了三十万叛军攻城, 竟不想如此年轻。将军雄才大略,足智多谋,实乃我朝幸事。”曲继闲十分赏识金家这位家将。
姜平朝随着曲继闲往神政大殿内走,对于曲继闲的夸赞急忙表态,道:“都是将士勇猛配合, 卑职不过是徒有虚名。”
曲继闲见他不居功,为人谦寻,笑了笑,道:“只可惜你是金侯爷的家臣, 不若我真想留你在京中任职。”
曲继闲试探的话说完,姜平朝却只是低着头不语, 曲继闲知晓此人对主家极为忠心, 见他这番态度想要招揽怕是不能了。
曲继闲想要留他的心思作罢,只道:“姜将军远道而来, 略备薄酒,还望赏光。”
姜平朝闻言, 忙拱手道:“多谢上卿大人美意,只是军纪严明, 卑职尚在带兵,不可饮酒。”
曲继闲笑了笑,道:“不妨事,伊昌将军已经带人前去让大军进营地休息,明日再与你交接,今夜可宽心宴饮。”
姜平朝闻言,敛眸一瞬,抬起头疑惑,道:“上卿大人,我等奉命前来并无交接一说,是不是弄错了?”
曲继闲凝眸看向姜平朝,眼里有了几分谨慎,道:“怎会,莫不是姜将军弄错了?”
这样事情,绝不可能出错,曲继闲盯着姜平朝,看他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敛眸一瞬,道:“姜将军可先随内侍去驿馆内歇息,待我查明便可知晓。”
曲继闲说完便要离开,姜平朝一瞬也急了,忙道:“上卿大人,卑职……”
姜平朝欲再说什么,曲继闲已经出去了。
曲继闲出了房门,便吩咐人速前往陵益打探驻兵情况,并将桓城道和固阴渠驻兵调遣过来。但他叫来人,话还没说出口,那边便有人急忙跑来说是陵益来人了。
曲继闲抬起不善的眸子,思索了一瞬,语气带着一丝秋雨后的凉意,道:“让他过来吧。”
陵益来人,是给姜平朝传达消息的,让他将兵权交出。
“我家世子实在是酒后误事,姜将军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上卿大人勿要多疑,我主绝无二心。”来人态度十分诚恳,但即便如此,曲继闲在此人走后,还是下了命令,将两地驻兵调遣了过来。
原本定在明日交接兵权,当夜曲继闲便命人将兵权从姜平朝的手中拿走了。
京郊大营是空虚,但并非没有一兵一卒,即便曲继闲调兵北上,也会留有绝对抵抗一时的兵力,用以等待周边驻军援助。
曲继闲当然希望只是金酩筠一时醉酒误事,他们不断的往北疆输送兵力,却一直没有看到胜利的希望。若金家此时不与他们一心,不仅是天晟的朝堂,就是这个中原族群也会被人欺凌屠戮。
自雨季过后,多少封战报消息从北疆递来,却没有一条是胜利的。最后一次派的援军,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曲继闲和曲笙一样,已经几个日夜未眠了,空闲下来时,他的右腿又开始隐隐作痛。生下来便带的疾病,只要劳累便是疼痛难忍,这些年虽在寿林处理事务,但却没这般心力交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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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某地。
祝明岸自从金家出来,便直奔江南某处。金酩意不知道谢家是谁,可她知道。
原本她是想不起来那人是谁,可经金蔚赋所说,她一下便记起来了。
她的父亲祝白邴曾带着她与谢家做过一次生意,那时她还小,但也就是前几年的事,谢家这位继承人,被他父亲夸的没边,她当时还扬言,以后若她掌管祝家,一定会超过谢家。
祝明岸来江南,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来查看此地的粮草动向。
每一次大动作时,即便是秘密进行,粮草的价格也会产生变化,尤其是流向。
祝明岸沿路来的时候,途径之地粮草价格平缓,只是多半都是存储不足半仓。祝明岸进了自家的铺面,发现有人大量购买粮食,但却没有掏底。
可饶是如此,祝明岸还是发现了一些细枝末节,所有的粮草都汇去了陵益,以及从陵益出发,直到京城的沿途。
陵益是有一部分大军被派往京城,但这些粮草数目加起来已经过了。
祝明岸写了一封信送去了寿林,自己又让人备了千里马,朝着京城奔去。
陵益侯世子与谢家合谋,要发兵叛变,即便是判断错误,她也需得让京城做好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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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兵权交接已有数日,北疆战场,那日连将士们的尸首都未掩埋,便又被反杀回来的北鞍军,追赶的躲进了城中。
曲笙将自己舅父和叔父的尸体带回了城内,为此损伤了不少的兵将。曲笙为护着尸体,还中了一箭。
曲笙因伤病以及连日来未能休息,被军医用了药,强制陷入了昏迷,休息身体。
城中为曲继钦和金云酉设置了灵堂,只是却不能开城门葬于城外。
曲笙在昏迷三日后转醒,她盯着帷帐,却没有为此消沉,她还在思索,如何打赢这场战争。
北鞍军看上去兵强马壮,但天晟的兵力也不差。武器和装备是个短板,可经此一战,曲笙奇怪的发现,北鞍军是战力,实在惊人。
为何经过一夜,击杀了她三十万大军之后,依旧还有力气与她增员后的主力军交战。
“将军。”寇欢见曲笙要起来,急忙过去准备搀扶。
“不妨事。”唇色发白的曲笙,慢慢抬手躲过了寇欢伸过来的手。
她还没有人弱到需要被人搀扶着。当时她背着自己舅父的尸体,被北鞍军追击,明明可以躲过去的,可若她躲了她舅父尸体便极有可能落马。
她不能让任何人糟蹋她亲人的尸首。
她的舅父和叔父若非救她心切,也不会被北鞍军假扮的士兵前来将他们引出城。若他们当时犹豫,多查证一番,便可以戳破北鞍军的计谋,可却没有。
现在怎么回想都无济于事,她身边少了两员大将不会乱阵脚,可少了两个亲人,让她心痛难以自持。
“我叔父和舅父现下在哪里?”曲笙站起了身,声色微弱的询问道。
寇欢闻言,回道:“在前院的棺椁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
“嗯。”曲笙鼻间长吁一瞬,“带我过去吧。”
曲笙穿了外衣,去了前厅,入眼的便是两口黑漆漆的棺木,那一刻曲笙的心中闷痛,眼角微红,停顿了须臾,慢慢的走了过去。
“将军。”
“将军……”
跪在一旁守灵的士兵,和曲家的兵将看着她们的将军出来,瞧着她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庞,心里都揪了起来。
曲笙目光紧盯着那两口棺椁,待抬步进灵堂时,身体倾斜似要摔倒,被一旁的寇欢急忙扶住了。
“将军,您没事吧?”寇欢急切的语气,似是被曲笙摔倒的动作惊吓到了。
曲笙被擎住,身体也在用力的想要站稳,她侧目看了一眼寇欢,轻轻摇了摇头,尽力平缓自己的语气,道:“不妨事,扶我进去。”
曲笙的身体没有了力气,却依旧坚持着进了灵堂内。寇欢扶着她跪下,看着曲笙三叩九拜,眼中一直流着泪水,却不坑一声,难过的抬手擦起了自己的眼泪。
曲笙祭拜完,跪在那里许久没有挪动,也没有命人扶她起来。
她的目光一眨不眨,落在隔离她与亲人视线的棺椁之上。
“可有与京城传信?”曲笙目光落下,低首烧起了纸钱。
“有,丰康将军已经派人回去了。”
曲笙敛眸,并未表态,这消息还不如不传。
“北鞍军可有攻打其它城池?”
“没有,我们放人出去联络各城池将领,均为见到北鞍军的影子。”
曲笙点点头,道:“不可掉以轻心,待我想到法子,我们出城再战,咳咳……”
曲笙说着咳嗽了起来,寇欢见状,伸手向外,接过了候在外面的人手里的厚外衣,披在了曲笙的身上,道:“天愈发的冷了,将军可要保重身体。”
“嗯。”曲笙压着喉咙的不适,闷着嗓音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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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笙北疆战报书信,算着时日也已经抵达,只是京城依旧不见任何动静,好似不知道北疆发生了什么一样。
这日,林夕昭和赵嘉虞抱着曲知睦前往赵府,赵将军近来任职在京郊大营,今日刚好休息,赵嘉虞带着自己的女儿献宝来了。
曲知睦现下已经走的十分灵活,跑起来虽是踉跄,但却不会摔跤。
赵母给她亲自做了小鞋子,虽是比不得买来的精致,但也是花了心思的,毕竟赵母和赵嘉虞一样,对针秀纳鞋这种事没天赋。
林夕昭坐在一头,赵嘉虞坐在另一头,小家伙在两人之间来回奔跑,跑起来还会尖叫出声,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见到小家伙玩的这么欢快,笑的眼角都露出了些许细细的折痕。
小家伙跑了一会跑累了,便歇在了林夕昭的怀里,两人的关系,比赵嘉虞这个亲娘还要亲。
“到底是姑姑香。”赵嘉虞端了一旁的茶水,掀开瓷盖笑道。
林夕昭弯眉,将曲知睦抱了起来,给她喂了些水。不一会下人便来通禀说是可以用午膳了。
几人起身,挪去了膳厅,林夕昭喂惯了曲笙,喂曲知睦倒是得心应手了,不过赵母还是心疼,让林夕昭先吃,她来喂。
赵母拿过了林夕昭手里的属于曲知睦的碗筷,还不忘嗔怪一眼自己的女儿,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是个甩手掌柜,只生不养。
赵嘉虞才不管,曲笙离开,林夕昭有曲知睦的陪伴,定能分她想念的心思。虽是有累的时候,但到底是利大于弊。
一面可以帮她教女儿,沾沾她身上的那股仙气,一面可分了她的心神,不让她换上相思病。
“父亲近来在京郊大营之中,待的可宽心了?”赵嘉虞边吃边问道。
赵典闻声抬起头,笑道:“带兵哪有什么宽不宽心的。”
赵嘉虞笑而不语,之前赵典虽是将军,可却没有一兵一卒,早先他病了一场,曲笙和曲继闲便没有让他带过兵,这次还是他暗暗和曲钰说,曲钰与曲继闲说了,才让他去京郊带兵的。
一个将军若不带兵,便是无用武之地,赵典心中怎么会好受。
“不过这陵益的兵,刺头确实是挺多的。”赵典破天荒的嘟囔了一声。
林夕昭闻言抬起眸子看过去,赵嘉虞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口中,嘴里嗡嗡的问道:“怎么回事?是不听管教吗?”
“嗯。”赵典点了下头,“为父想要将他们换下来,但碍于金家,没敢轻易更换,若还像之前那般拉帮结派的,我便上奏,将军中的都虞候都换了。”
赵典说的看似无意,可却是在故意说给林夕昭听。他自己的女儿什么脑子他知道,一个都虞候掌管两千多人,虽人数不多,但架不住一群都虞候拉帮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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