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子命我来请——”
“让他亲自过来!”金云斐几乎不动怒,当她确定的那一刻,心中都快凉透了。
外面听到不善的语气,也没有再废话,护卫攀爬墙头往下看了一眼,人都还在,这些人都穿着盔甲手里提着大刀,此刻天也开始蒙蒙的亮起来,护卫发现,只有他们曲侯府被围住了。
金云斐站在外面等了许久,马上入深秋的天,晨起是十分冷的。林夕昭将孩子交给孩子的祖母,带着一件薄披风出来了。
“母亲。”林夕昭将外套披在了金云斐的身上,声音温柔,道:“去屋里等吧。”
确定了是金酩筠,林夕昭反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她笃定金酩筠不敢伤曲家的人。
曲家的男子即便都是无法再征战,但还有一个曲笙,还有万千的寿林将士。若金酩筠敢动她们,莫说曲笙,就是寿林的任何一位将领,都不会放过他的。
金云斐转身去看林夕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侄子会做这样的事情。
“夕昭扶母亲回去。”林夕昭搀扶着金云斐,欲回去之时,外面有了动静。
“姑母。”
二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是金酩筠的声音。
“我是酩筠,姑母您先让他们把门打开。”金酩筠说话时,并没有盛气凌人,一如之前那般温和。
金云斐听后,与林夕昭对视了一眼。林夕昭扶着金云斐走向了府门处廊庑下。
“外面的兵是你带来的吗?”金云斐质问道。即便已经是事实,可她心中还是有意思侥幸,觉得不会是他做的。
金酩筠身着一身盔甲,在听到脚步声过来后,又闻声音,侧着身子对着门缝道:“姑母,您且先开门,容侄儿慢慢与您细说。”
金云斐敛眸,金酩筠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声,现下已经证实了是金酩筠造反。
“你父亲还在北疆与你表妹拼死杀敌,你却做出这种事情来!”金云斐说着眼里有了泪,她恨自己,因为她的关系,让她曲家信任了面前这个狼子野心的侄子。
“姑母,父亲已经死了。”金酩筠站在外面,声音似有哽咽,“表妹受了伤,现下还在昏迷不醒,怕是也时日无多了。”
“你说什么?”金云斐整个人都怔住了,连带着一旁的林夕昭在金酩筠说到后面的话,脸色也一瞬煞白。
“前几日我手下截……收到一封边疆的八百里加急,我父亲在救表妹的路上被北鞍军伏击,三十万大军,连带着曲三叔也没能幸免。”金酩筠只说对了一半,但他就是要这么说,“表妹中了箭伤,大军败退,退守城中,表妹现下还在昏迷之中。”
金云斐在第二次听到这条消息后,身体开始发虚,整个人的重量都要靠着林夕昭的搀扶。
“你们几个快过来。”林夕昭力气虽不至于扶不动金云斐,但也担心自己万一脱手,摔着了金云斐,急忙唤了一旁的护卫。
“姑母,姑母你怎么了?”金酩筠听到林夕昭的声音,站在门外焦急的唤出了口。
金云斐只觉得晕眩,被护卫扶住后,抬进了厅内。
曲钰和赵嘉虞见状,急忙过去接手,赵嘉虞慌急的问道:“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林夕昭此刻心跳如鼓,可她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曲家三婶。
曲家三叔,曲继钦也战死了,只是她不知道金酩筠带来的消息是否可靠。
“二老爷回来了。”管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了。
几双眼睛齐齐的看过去,林夕昭侧目问道:“门外的人可都撤走了?”她希望是曲继闲带兵回来的,可她也知道,这希望十分渺茫。
“不是。”
管家说到不是,林夕昭心里便猜出了曲继闲是被押来的,皇宫也被金酩筠带兵攻下了。
“二叔说什么了?”林夕昭继续询问道。
“二老爷说让开门。”管家如实道。
管家这是拿不动主意才来屋内询问的。
一屋子的人都是惊惶的模样,赵嘉虞和曲钰拿不定主意,两个婶娘更是下不了决定,只有林夕昭在深思熟虑后,声音温和,但却能听出她的坚毅不乱,道:“去把府门打开吧。”
“夕昭。”赵嘉虞听到要开门,心里担心起来。
曲钰在林夕昭开了口,伸手去牵了自己的夫人,道:“就听夕昭妹妹的,去把门打开吧。”
林夕昭扶着金云斐,抬起头看向了曲钰,曲钰对着她颔首示意。二人虽没有说话,但心里的想法却是一样的。
曲继闲并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他被抓住,来到这里若是外面有危险,自然不会让开门,即便是拼死一搏,也还有希望,断不会让府中的人全都送死。
林夕昭照看着昏过去的金云斐,其它婶娘也在屋内,只有曲钰和赵嘉虞出去了。
曲钰的身体虽是不能再打斗,但走路却不费劲了。
“外面的人可是二伯父?”曲钰对着门缝喊道,他要确定一下。
“阿钰。”曲继闲温润带着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了出来。
曲钰听着声音确定后,抬手让侍卫去把门打开:“把门打开吧。”
曲侯府大门打开,随着一声吱呀的响动,曲继闲双手背在身后,抬起了眼。他身边两侧和后面,都是拿着刀的士兵。
金酩筠站在别处,腰间也别着刀。
再细看下去,曲继闲的双手在身后似被绑住了。
“二叔。”曲钰看到曲继闲,急忙想要走过去,却被冲进来来的士兵围住了。护卫也在那一刻,将剑拔出来与之对峙。
曲钰被拦住,曲继闲侧身看了一眼金酩筠,眼神里虽谈不上冰冷,但却有着不满。
“把刀放下。”金酩筠下了命令。
士兵把刀放下,曲继闲那边也看了一眼府中的护卫。
曲钰睫羽眨动,也抬手示意让护卫把剑放下。
曲继闲往前走,走到曲钰的身边,曲钰急忙问道:“二伯父怎么回事?”曲钰边说边开始给曲继闲松绑。
金酩筠只站在一旁看着。
曲继闲手腕上的绳子松落,看了曲钰一眼,道:“进屋说。”
曲继闲往前走,护卫急忙将空缺的位置补上,拦住了要跟上来士兵。金酩筠见状,冷声道:“都在这里等着。”
他已经说服了曲继闲,助他登位,两家依旧是姻亲,互相绑在一起,只是现下的状况,与之前颠倒了而已。
是以他们金家为主。
曲钰和赵嘉虞跟着曲继闲回了屋内,曲继闲抬头先是看了一眼,目光瞥到了三弟妹。
“二叔,北疆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林夕昭见曲继闲站在屋内寻望,问出了口。
金云斐此刻已经被扶去了屋内小榻上躺着了。
曲继闲闻声看向林夕昭,颔首道:“是,你三叔和金侯爷战死了,我也是昨夜才得到消息的。”这也是他那会一直没回府的理由。
边疆出了事,金酩筠才敢发动叛乱,只是他想不明白,金酩筠是如何让江南其它诸侯跟随他,为他献计纳粮的。
金酩筠发动这次悄无声息的夺京之战,已经酝酿了许久,应该在金家驻军抵达京城之前便开始了。
他调集来的两处兵力,已经被拦截住,其中不乏有临时倒戈之人,京郊外的驻兵,更是起了内讧,兵力像一盘散沙,被金家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兵士全部俘虏。
曲继闲得到的消息,是八百里加急的另一封。
曲家三婶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那一瞬也是煞白,只是她没有柔弱到像金云斐那般昏倒。去战场便是提着脑袋去的,她已经设想了万千次,也祈祷了万千次,可最终还是等来了噩耗。
“母亲。”赵嘉虞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挥泪,担心的看向自己的婆母。
曲钰此刻也担心的看了过去,只有林夕昭还在等着曲继闲说下面的话。
“二叔,那笙儿呢?”许久得不到下面话的林夕昭,忍不住问出了口。
曲继闲看着林夕昭担忧急切的样子,眼皮眨动,道:“笙儿为带走金侯爷的尸首中了一箭,不过已经无碍,她现下正在想对策,怎么对付北鞍军。”
林夕昭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可一想到金酩筠说的话,她便又质疑起来,“方才我听金酩筠说,笙儿昏迷,时日无多……”
曲继闲本来担心的去看曲三婶,听到林夕昭的话,立时转头看向了她,“他这么说的?”
“是。”林夕昭很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难怪。”曲继闲小声说道。
“上一份战报丢失,应该是被金酩筠的人劫走了,那封信来的时候,笙儿因为一直没有休息,军医给她用了药让她休息,不过别担心,她此刻已经醒来了。”
林夕昭听到曲继闲这么说,心里有了底。也如同曲继闲一样,知晓金酩筠为何忽然在这几日发动叛变。
曲笙在北疆,即便在与北鞍军对峙,但对于天晟内地,也是一种震慑。但若曲笙和曲家的人倒下,也就不奇怪金酩筠为何会忽然这般了。
曲继闲安抚了一会曲家三婶,让曲钰和赵嘉虞好生照看,又与众人说了他的想法。
不管北疆有没有事,曲笙有没有危险,金酩筠此刻也不敢动他们,只要不惹恼他,便可相安无事,眼下还是北边的战事要紧。
曲继闲不想大兴兵力,用于内战,让外族有机可趁。
寿林的守备军还在,但若一旦发动内地战争,便会是一场浩劫。内地兴起战事太多,伤亡也太多,不能再有损耗了。
一旦开战,西边的泗始王国,南边宗尚国,以及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附属国,一定会生变。还有答应金酩筠称帝一事,也不过是缓着他。
他们曲家一时都没能做到的事情,金家又怎么可能安稳的坐在那个位子上。
一切要以北疆的战事为主。
“近来若无事就不要出府了。”曲继闲最后交代道。
就算想要出府,估计金酩筠的人,也不会允许。
“北疆那边,三弟和金侯爷的尸骨不运不回来,笙儿已经为其主持了火敛。”现下天虽冷了,可却不能长久的停放。
曲继闲说着看向了他三弟的妻儿,他知道曲笙一定也想要把他们运回来,可战事不停,她们被围困,连下葬都难,又怎么可能会运回来呢。这封战报能送回来,已经是不易。
曲钰的眼睛已经红的不像样,闻声抬起头,片刻只能点头应了。
不想又能如何,难道要为难曲笙吗,就算为难,估计也没有办法。北疆那边之前的战报他也都听说了,北疆军被困在城池之内,被北鞍军整日辱骂,若非主将心胸大,一旦出去迎战,必然会伤亡惨重。
“好了,切记我所说的话,不要与他们硬拼。”
“二伯父放心,我们都记下了。”曲钰哽咽的应道。
曲继闲颔首,道:“我先跟他们回去,记得我说的暗号,若传话的人没有提起,你们便可拒绝。”
曲继闲说着目光瞥向了林夕昭,林夕昭抬眸,似乎品出了曲继闲话中的意思。
这府中,多是女眷,但却也都是长辈。赵嘉虞是曲钰的妻子,只有她在曲家,在外面的称呼是义女,曲继闲是担心有人对她不利。
林夕昭低首回应。
曲继闲深吸了口气,呼出后,转身离开。
金酩筠提着刀,站在外院门口,目光时不时的瞥向里面,看到曲继闲出来,立时站直了身子,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二叔父可把她们都说服了?金酩筠询问道。
曲继闲走到他身边,撇看他一眼,道:“你姑母现下还晕着。”
都说了,但金云斐却不知晓,不过她醒来,林夕昭她们必然会告知的。
“我马上请大夫来为姑母诊治。” 金酩筠说着对着一名士兵摆了手。
士兵领命跑步离去。
曲继闲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宫内一些人也还需要他来说服,避免金酩筠大开杀戒。宫内的内应,他也得想办法知晓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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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敛了自己舅父和叔父的尸首,身体日渐康复的曲笙,站在枯黄的树叶之下,身上披着厚外套,仰望着树叶上不时飘落的树叶,叹息着时间过的真快。
一年了,她来北疆一年了。可这会却容不得她仔细的去缅怀着过去,参将有急迫的消息带来。
“将军,韩军医说您给的药已经研究出药效了。”
曲笙闻声转过身,问道:“韩军医现下在何处?”
“在您的偏厅里。”
参将话落,曲笙迈步朝着偏厅走去。
“韩军医。”
“将军。”韩军医听到曲笙的话,急忙拱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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