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企鹅造型的小书包,小短腿跑起来脸颊两边的嘟嘟肉晃啊晃,听钱忠这么说,乖乖停了下来,但眉头仍皱着,说起话来奶凶奶凶的:“哼,我再也不要来了,一点也不好玩,父亲凶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天啦噜,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另外,余总裁那样的冷面冰山脸,究竟为什么会一比一复刻出这么奶的孩子啊!
几分钟前所有的口不择言,都像回旋镖般扎了回来,唯一的区别是,刚才是伤害,而现在是欢喜和可爱。
若不是碍于这小家伙的身份,真想上手rua他。
钱忠终于追上小白,极尽耐心地蹲下身,凑近他耳边低语几句,那小家伙果然被哄好了,脸上总算有了点高兴样,乖乖被牵着手往回走。
钱副总在公司什么地位大家心里有数,一人之下,只听命服务于老板。能让他放下身段,耐心哄着的孩子,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众人在庆幸自己说八卦没有被听到的同时,开始十分羡慕这孩子背后的另一位,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能同时拥有如此完美的一大一小。
几百米距离外,被迫拯救银河系的苏阳,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却丝毫没觉得自己有福气。
他再次看了眼手中的乐高,默默感叹,什么积木啊这么贵,四位数,他要整整坐一晚上才能赚到。虽然觉得贵,但刚才还是毫不犹豫扫码付了款,又回到之前那家咖啡馆,打包了看起来不错的草莓慕斯和黑森林。
回到家稍作收拾,苏阳还没想好被儿子蹂躏过的床今晚该怎么睡,这边钱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已经到小区门口。
苏阳看时间,六点钟准时,不早一分也不晚一分,如此凑巧只能是钱忠刻意为之,对他的好感度又增加许多,出门时特意带上一份甜品。
小区门口,还是那辆双拼色劳斯莱斯,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
小白开后排门已经开得十分趁手了,人还没下车,声音先扑了出来,“叭叭~!”
苏阳不似上次那样热情迎接,只是顺手揉了一把儿子毛绒蓬松的发顶,例行公事般说了句:“嗯,今天有没有调皮?”
小白顿时脸黑,笑容变得勉强,低下头很心虚地回答:“没有调皮,我很乖的。”
苏阳忍着笑,又觉得儿子可爱,他太了解这小东西了,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准没好事,但不打算大庭广众之下逼供。绕过儿子,走向驾驶室,敲了敲贴着防偷窥膜漆黑一片的窗户。
车窗刚降下一条缝,逆着零星的落日余晖,苏阳把甜品纸盒递过去,笑容和语气都仿佛被夕阳蒙上一层柔光滤镜,变得十分温柔:“辛苦了,请你吃蛋糕。”
余渊降下车窗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微怔了下,对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费解,正要道谢,扎着粉红丝带的甜品纸盒被收了回去。
苏阳一口气喘不上来,定定看着余渊笑容僵住,随即恢复疏离表情,沉默半响问:“怎么是你?!”
余渊单手搭着方向盘,指腹有节奏地轻点,把眼前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看在眼里,戏谑地回:“不然你以为是谁?”
苏阳下意识看了眼车内,副座驾及后排都没人,那刚才为什么让钱忠给他打电话,害他误会!害他丢脸!
仿佛余渊看穿他的疑惑和吐槽,好心帮他揭晓:“什么时候方便,把我号码从黑名单拉回来,以后需要联系的机会应该会很多。”
苏阳愣了下,这才想起那天把这人拉黑后一直没拉回来,罕见地对他愧疚一秒钟,再次把甜品递过去,话却依然有些别别扭扭:“拿着吧,带都带下来了。”
余渊接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他,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被他一声轻咳盖了过去,“一会注意下电话,订了新床垫,大概七点前送达。”
小白在一旁看两人来来回回说了好久,等得腿都站酸了,终于忍不住打断:“你们还要这样说话多久?能不能先回家再说,我要嘘嘘忍不住了!”
两人大人:“………………”
余渊按熄双闪,挂挡启动,朝苏阳快速轻点了下头,“那我走了,明天出差,早上九点阿忠会接孩子。”
“好。”
苏阳应完领着小白就往回走,边走边琢磨,你出差干嘛跟我说。
小白是吃过晚饭回来的,吃完蛋糕,睡前再喝点牛奶就行,苏阳前所未有地觉得这样的养娃模式十分美好。
七点差一刻,新床垫送货电话如约而至,又替苏阳解决了晚上睡觉的麻烦。跟床垫同时送达的还有一张沙发和一盏感应式落地阅读灯。大约能猜到刚才余渊没有全说的原因,也被他预判对了,如果一开始就告诉苏阳还买了床垫以外的东西,他一定会拒绝。
沙发包着防尘袋,抬进客厅后,苏阳拆开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白天在商场试坐过的那款吗!传说中的——全球只此一件…………
晚上哄睡了儿子,昏黄柔光灯下,苏阳对着手机陷入沉思。把人拖出黑名单有没有必要说一声?纠结了许久,还是编辑好一条信息发出去。
【谢谢你的沙发,还有灯。】
第19章
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冷空气南下,沿海城市湿度大得能拧出水。天空中积雨云密布,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傍晚时分会有80%几率下雨,雨量中到大。
临出门前,苏阳给儿子多加了件外套。等把人送上车,耳朵终于得以清静。
早上起床后,小家伙就一直不停念叨,今天自己要见好多新朋友。苏阳知道,所谓的新朋友不过是某人为儿子准备的小动物,嘴上附和一路却并不走心,想得全是那设计费七位数的项目。
直到轰鸣引擎声将他思绪拉回,一辆流光绿迈凯伦GT,一脚急刹停在苏阳身边。
车窗降下,耿乐对他俐落地偏了下头,“上车。”
他的石膏绷带已然卸下,穿深咖色短款夹克,头发用发泥精心打理过,比之前看起来少了几分书卷气,硬朗许多。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上车啊,发什么楞,没睡醒吗?”耿乐单手将黑超墨镜推至额顶,“还是被我帅到了?”
苏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扫了眼汽车底盘,“开这样的车去?”
耿乐一脸所以呢,有问题吗,本少爷乐意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
抛开高调出挑的原因,开跑车出城多少有点疯。但眼下也没时间再换车了,约了十一点去私人博物馆现场勘测,一百多公里,还有段国道加山路,至少得一个半小时。
苏阳拉开车门垮了上去,边系安全带边谨慎地问了句:“你的手能开车吧?”
按挡启动,一脚油门窜出街口,耿乐面无表情道:“你说呢?”
冷酷不了一秒,马上垮掉,“你说你命怎么这么好,出外勤去现场还得老板车接车送。有没有点眼力见了还,问都不问一句要不要我来开。”
苏阳在副座驾上摊开资料做最后核实,看有没有细节需要补充,头也不抬怼他:“昨晚我说过各自出发,是你自己说来接的,还有,我不会开跑车。”
耿乐目视前方,用余光撇了苏阳一眼,啧啧称奇,“你说你要是谈下这个项目,是不是得踩我头上来啊。”
“实话实说,概率不大,但既然有机会,就要全力尝试。至于结果嘛,尽人事听天命。”
耿乐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弄得很不适应,“我发现你有时候怎么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像这个年龄的人。”
苏阳想也不想地回:“我本来就比你大……”大三岁。
“拉倒吧,你比我还小一个月,别以为我不知……”耿乐也咽下未尽的话,他私下里调查过苏阳,虽然最终还是选择遵从内心,选择相信自己看到的接触到的,但这种行为总归有点不礼貌不尊重人,也不适合正大光明去说。
两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心思,很有默契地不再继续话题,用沉默翻了篇。
原本计划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因为路况好,实际开起来更快,也没出现预想中山路不平,低地盘跑车不适应的情况。
柏油公路自山脚向上蜿蜒,临着海岸线,两旁风力发电路灯像巨型白色风车矗立于海天一线之间,阴天里也能美成一幕水墨丹青。
私人博物馆建在半山腰,迈凯伦停在浅灰色建筑前,亮眼的骚绿反倒破坏了画面和谐,不像一个维度的产物。
大约是引擎声太过隆重,馆内守门的安保很快迎了出来,五十岁左右,是当地村民,看起来老实巴交很敦厚,让两位设计师称呼自己老陈就好。
老陈引二人往馆内走,边走边可惜道:“先生前脚刚走,如果你们早半小时来,兴许就碰上了。”
敏锐的职业嗅觉令苏阳很快抓取重要信息,忙问:“先生?”
老陈和蔼一笑,娓娓道来:“先生帮我们通了公路和水电,还给村里建了学校和卫生站,说等这里博物馆落成,会给年轻人提供更多工作机会。我们天天盼着你们设计师早点来,施工队早点动工。”
苏阳跟耿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所见略同的默契。
耿乐隔空对他做了一个‘公益’的口型,苏阳点点头,而后转向老陈,“那请问您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老陈顿时声音提高八度,手摆得坚决:“先生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他下次什么时候还会来这里知道吗?”
老陈继续摇头:“不知道,上一次来是半年前,他说喜欢这里的海浪声。”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又继续说,“有学问的人喜欢的东西都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苏阳快速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耿乐凑近看,若非相同专业领域,或许看不懂苏阳几笔潦草线稿的意图,但他立马懂了,这是一面声墙,拥有足够大的抛光曲率,可以反射声音,并将其向任何需要的角度投射或汇聚。
视线不自觉上移,落在画出这一切灵感的人脸上。他垂首专注于笔尖,丝毫未察觉有人在看他,浓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暗影,薄唇自然地抿着,唇色和唇形都近乎完美,可以想象出触碰起来是怎样的手感。
耿乐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苏阳用力推了推他,用画本在他眼前来回晃,“喂,别太离谱,站着都能走神。”
耿乐从短暂的失神中重新聚焦注意力,莫名不敢看苏阳,找借口:“我去偏厅看看”。却走错方向,被苏阳一把拉了回来,“那边是卫生间,老板,还好今天没有甲方的人在,不然你这样的状态我们设计图都不用出了。”
苏阳也就是跟耿乐玩笑开习惯了,无心一说,没想到回去一路这人都魂不守舍,不大的车厢里气氛说不出的别扭。
苏阳默默在心里不断自省,思考自己是否说话太重,伤到大少爷自尊心了,主动道歉:“刚才我说话太过分,别放心上,你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能通过一张线稿就把我的思路原原本本描述出来。”
说完发现大少爷的眼神更幽怨了,苏阳一合计,坏了,错上加错,人家好歹还是科班名校优秀毕业生,自己现在是什么?离了他连个正经工作都混不上的编外人员。
临近傍晚,天空中果然开始飘雨,很小的毛毛雨,也算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
一路沉默,车厢里只有雨刮来回忙碌的声音。
苏阳试图再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同事情谊,“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请你,就去上次那家怎么样?”他想起上次那顿到最后也没A成,刚好可以再去一次,而且就在附近,中途出来接小白也方便。
但耿乐的视角是———上次那家广式私房菜,云吞面,一根根小口吃,唇形唇色不停在脑海中晃啊晃,终于受不了,他生硬地拒绝:“不吃,不饿。”
苏阳实在搞不懂他的脑回路,视频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他并不打算在外人面前营造没有孩子的假象,大大方方接起来。
“叭叭!”声音几乎是接通的同时传出,手机屏幕里,小白因为凑得太近一张脸都装不下,却能从语气音调听出他很高兴。
一脚急刹,苏阳因为惯性整个人往前冲出,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比一声‘叭叭’更响亮的是身边人的一句:“你结婚了?!”
苏阳没时间解释太多,只简单说:“没有,但有个儿子。”
手机里小白问:“叭叭,你在跟谁说话?”
苏阳回:“一个……哥哥。”比起叔叔还是哥哥更适合,性格也好年龄也好,虽然也只是比自己小三岁。
谁知耿乐很有意见:“是叔叔。”
小白对哥哥叔叔都没兴趣,不再深究,而是迫不及待跟爸爸分享自己的新朋友,“叭叭你看我的新朋友。”
手机画面一转,客厅羊毛毯上卧着只小灰兔。
兔子也就给爸爸看了一秒,镜头重新换回自己大脸,“叭叭我今天想跟新朋友们一起睡,但是我也想跟你一起睡。”
“你是不是想说把小兔子带回家?”现在时间是五点半,钱忠还没带小白出发回家,苏阳知道今天余渊不在,他镇不住小白。目前距离海市还有50公里,他看了眼窗外,乌云遮蔽天空,雨势也大了很多,“你让忠伯接一下电话。”
钱忠左手抱着只布偶猫,右手捞着只可达鸭,造型十分喜感,脸上是罕见的无助表情:“苏先生,今天可能会晚一点回去。”
苏阳犹豫再三问:“要不我来接他?”
“好好好,那最好不过。”钱忠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立马把地址发了过去,还很贴心地问要不要派司机来接,被苏阳果断拒绝。
事情完美解决,三方都皆大欢喜,只有驾驶员表情一言难尽的样子。
但苏阳现在顾不上他,只说:“高速路口先放我下来。”
耿乐这会儿脑子里很乱,比被动物们折腾一天的钱忠强不到哪去,又很好奇声音听起来很老年人的男人跟苏阳是什么关系,彼此称呼都很客气,却是有个孩子的关系!!!
被各种复杂心情裹挟着,耿乐最终说:“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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