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还是想早点回去,再惬意的生活也抵不过在沈修然身边。
上次他回国感觉沈修然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他甚至觉得只要他再主动一点,他们就能在一起。
但他不能再进一步了,现在不知道他的病具体是什么情况,万一结果真的不好,他总不能连累沈修然。
而且他最近时常觉得身体疲惫得厉害,时不时地反胃、恶心,总觉得没精神,让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考虑感情的事。
他准备等回国后去做次全面检查,逃避了够久,不管结果如何,也该到面对的时候了。
乔卓的毕设服装定版后,他给方亦初报了个一对一的台步速成班,教一些上台的基础知识和技巧。
老师是位A籍华裔男性,年纪比方亦初大几岁,为人和善,几节课相处下来方亦初收获颇丰。
倒是乔卓同学那一组总是过来刷存在感。
“乔,你真要选择这个毫无经验的花瓶当你的模特?你不怕他把你的毕设搞砸吗?”一个穿着朋克风的外国青年毫不客气道。
乔卓看也没看他,语气冷淡,“我既然选了他就肯定有万全准备,还是担心下你自己的作品能不能毕业吧。”
“嘁,拽什么。”青年面色不善着走开。
方亦初没碰到过这种场面,他担忧道:“他不会毕设展那天来捣你的乱吧。”
乔卓说了句放心,随即示意指导老师可以正常授课了。
临近年底,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倒也没注意日子,待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年末最后一天了。
今晚就是跨年夜。
方亦初明天要去参加毕设展的彩排,沈修然第二天也有很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纵使他们想要在一起跨年也有心无力,更何况还有十个多小时的时差。
华国那边沈修然一个人冷冷清清,临近零点时方亦初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怕影响他休息,所以说了几句祝福便匆忙挂断了。
而远在A国的公寓里则是热闹非凡,经过一个多月的耐心收集,方亦初终于凑齐了一桌子华国料理的食材,有些实在买不到的就用相似的食材替代了。
晚上八点的年夜饭,方亦初下午两点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把一些需要炖的肉提前腌制上,还有素菜也要先备好。
“需要我帮忙吗?”袁卿云迈步进厨房,凑到方亦初身旁问道。
厨房面积原本就不大,袁卿云个头不小,一进来显得厨房更狭窄了。
方亦初浅笑着拒绝道:“谢谢,我自己可以,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做菜。”
“好吧。”袁卿云略带遗憾地走开了。
方亦初备菜备到最后剩了块肉,分量不多不少,他摸摸下巴,略微思忖后决定炸盘小酥肉。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方亦初熟练地将肉切成大小适中的形状,然后裹上淀粉、面包糠……起锅烧油。
炸物火候是关键 ,他聚精会神地将肉条一块接一块的下锅,待火候差不多该捞出时,他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冷不防地给他吓一跳。
“啊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吧。”江牧笙道歉道:“我看你在忙,想等你炸完再出声的。”
“没事的。”方亦初摆摆手。
或许是因为江牧笙比他矮上几厘米,又长了一张减龄的娃娃脸,他总会下意识把江牧笙当弟弟看待,讲话也更温柔些。
“正好,帮我尝尝味道。”方亦初夹起一块小酥肉喂给江牧笙,“怎么样?”
“哇,绝了!”江牧笙赞许地竖起大拇指,“比沈哥做得都好吃!”
方亦初不好意思地捋捋耳边的碎发,谦虚道:“那还是比不上的。”
哇,一提到沈哥就露出这副表情。
江牧笙忍不住激动地搓搓手,他小心问道:“方哥,有件事你来那天我们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喜欢沈哥?”
方亦初眨眨眼,面上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眸中氤氲着化不开的情意,他问:“你觉得呢?”
“嘿嘿!”江牧笙险些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一溜烟冲回了房间,不出几息便爆发出猛烈的笑声,狂笑。
紧接着传来乔卓冷淡的声音,“你又在发什么疯。”
方亦初:……
晚上八点钟,方亦初正好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最中间,这是一条红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
江牧笙打量着桌子上的十道菜,捧场道:“真是太丰盛了,我感觉我好像回国了!”
“只要你好好写论文,就可以真的回国。”乔卓一针见血道。
“哎呀我已经在努力了,而且我现在没什么成绩,就算回国了也是家里蹲。”江牧笙叹息道。
乔卓:“你单款游戏可以死9999+次,次数累计到超出系统上限,不也算是一种‘成绩’吗。”
江牧笙伸手在乔卓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后者瞬间就沉默了。
“说起来你们大学都是什么专业啊?”袁卿云问A国的两人。
“他是服设,我是金融投资。”江牧笙指指乔卓,又指指自己,随后叹了一口气道:“哎我本来是想找个项目投投的,但他们都非要我也参与到项目中,可我只想当甩手掌柜啊,就没有那种什么都不用我管,可以让我躺着拿钱的项目吗?”
嗯?这话听着好耳熟……
方亦初记得卫诀好像说过想要找个钱多事少的投资商,江牧笙是江家的少爷,经济实力完全够。
于是他热心道:“我有个朋友,他的项目正在拉投资,或许你可以考虑下,我把他的名片推你。”
“别别别!”江牧笙伸手阻拦,“你还是拉群吧,等熟了再加。”
方亦初想到他怕生的性格,了悟地点点头。
“快吃菜吧,等会儿该凉了!”袁卿云提醒道。
“是你馋了吧!”江牧笙笑道。
乔卓默不作声开了几罐啤酒,其余人看到自觉地一人接过一罐。
袁卿云说:“我就感觉少了点什么,过年没有酒哪能行,来——”
四人异口同声:“新年快乐!”
异国他乡能吃上顿地道的华国菜实属不易,几人都吃得肚子圆滚滚才停。
酒足饭饱后,几人坐着聊了会儿天,然后乔卓拉着江牧笙揽下了刷碗的活。
客厅只剩下方亦初和袁卿云两人。
再过半个多小时就是零点,时间和气氛都是绝佳,袁卿云抿抿嘴唇,搭话道:“方……”
突然一道急促的铃声响起,对方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袁卿云眼尖地看到视频通话页面显示的是——修然。
袁卿云:……
第40章
沈修然打的视频电话,方亦初发现这点后连忙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才接起电话。
接通后他发现对方的背景是在办公室,显然是在工作中。
“吃过饭了吗?”沈修然问。
方亦初点点头,“晚上饭是我做的,他们都说很好吃,我第一次见江牧笙吃那么多。”
他语气中透着小得意。
沈修然闻言眸中也难免染上笑意,他难得打趣道:“几个月前你还总把肉片炸成黑炭。”
“那已经是过去式啦!”方亦初加重语气,“我已经进化成神厨了!”
“好好。”沈修然顺着道,他似乎同时还在看什么文件,过了几秒忽然问:“你在客厅?”
“是呀,刚吃完饭消消食。”方亦初说着想起沙发上还坐着别人,他举着手机坐过去,介绍道:“修然,这位就是袁卿云,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袁卿云没想到方亦初会介绍自己,当即坐直了身子,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啊,沈哥。”
屏幕里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袁卿云:……
别这样,老哥。
“哎呀我好像喝多了,我先回屋休息下。”袁卿云识相地退了。
“你们喝酒了?”沈修然问。
方亦初重新将镜头对向自己,“只喝了一点,大家一起喝的。”
“嗯,以后也少喝,喝多了伤身体。”沈修然叮嘱道。
这下方亦初不乐意了,“我喝得比某人少多了哦 ,而且我酒品很好。”
听到这话,沈修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他语气别扭道:“那晚的事对不起,虽然你说了没关系也不要赔偿,很大度地原谅了我,但我想我还是得正式道句歉,对不起。”
方亦初越听越迷茫,“什么事啊?”
“就我喝多了那次,我……强迫了你。”
“啊?”方亦初大惊,语无伦次道:“那不是我引诱的你吗,你还要让我自首让我赔钱,你跟别人打电话我都听到了!”
沈修然少有地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
沈修然伸手一把捂住了屏幕,方亦初的视角变成了一片漆黑。
他不满意道:“视频通话你怎么能这样,快把手拿开!”
不知是不是捂住镜头时,不小心把话筒也捂住了,沈修然的声音听起来很闷,“看来江牧笙说的没错,我们之间的确有很多误会。”
“所以把手挪开,我们好好聊一聊吧。”方亦初软着嗓音劝诱道。
墙壁另一端的邻居忽然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方亦初一看时间,刚好是零点,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快乐。”沈修然道。
“嗯,新年快乐!”
-
A国跨年之后没几天便没了新年氛围,大家日子都是照常的过。
华国则因为即将到来的农历年,街道间处处洋溢着欢庆新年的喜悦。
“真快呀,这就又过年了,我感觉我好像刚回国没几天。”林研刚谈拢一项合作,端着咖啡杯没形象地往沈修然办公室里的沙发一窝。
“年纪越大时间越快,你觉得时间过得快可能是因为你老了。”沈修然无情道。
林研白了他一眼,“我比你小好吗,你还大我几个月。我看你是因为小少爷不在身边,才觉得时间过得慢!”
“说起小少爷,方伯父的祭日应该也快到了。”林研道。
沈修然翻看文件的手一顿,问:“祭日在哪天?”
“就是大年三十那天。”林研说完又想起沈修然和方父的恩怨,“小少爷也怪可怜的,过年当天丧父……”
林研后面的话沈修然没听进去,他下意识想起了和方亦初的父亲方博的第一次见面。
也是在大年三十这个特殊的日子。
五年前的除夕夜。
小少爷:啊啊啊家庭宴会好无聊,方彭刚才又来跟我炫耀他新买的车了,哼,等我有了驾照要买辆比他好一百倍的车!
小少爷:他们又开始比成绩了,都不是一个学校有什么好比的!还好我有个优秀的哥哥,为我遮风挡雨T_T
小少爷:你怎么都不回我信息呀,在忙吗,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除夕夜不要亏待自己,吃点喜欢吃的吧o_<
沈修然摸了摸裂成蛛网的屏幕,不是他不爱回复信息,而是触屏失灵得厉害,很难编辑出完整的句子。
他站在病房走廊透气,时不时躲避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及家属。
医院大概是少有的不被新年气氛感染的几处场所之一,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与沉重。
在这些人的衬托下,一脸冷漠的沈修然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被世俗上的‘孝’字捆绑,他想他今天可能都不会来。
这一层是病人最多的区域,因为这的床位最便宜,甚至有家庭付不起病房内的位置,只能躺在有阵阵冷风的走廊里。
细数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他觉得那个名为父亲的人给予他生命的恩情,他早已经还完了,但是他却依然无法为自己而活。
或许是因为他的父亲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住着,时不时提醒着他的出身,又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样生活。
“姓沈的你给我滚进来!”病房内传来一声嘶哑的咒骂,声音像是锈住了的弦,刺耳又难听。
沈修然静静地站在原地,不予理会。
“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老子都不理了!”屋内的咒骂声断断续续,直到声音微弱下去,沈修然才迈步进了屋。
病房里挤了七张病床,加上陪护的亲属,屋里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病房之间从天花板垂下淡蓝色的帘子,勉强算是保护隐私。
沈修然泰然自若地推开一片片帘子,走向最里面那张病房,期间听到不知哪张床小声叹了句,“哎又开始了。”
最里面这张床靠着窗户,白天时候采光稍微好些,一到晚上,窗外则是平等的黑漆漆一片,窗户变成了一片镜子,映照出神色各异的面容。
“想什么呢,这么晚才进来,又想着你那小少爷了?”男人喘气有些吃力,缓了会儿才接着说:“你快趁人家还看得上你多捞点钱,赶紧给老子换个好点的病房,天天跟这些穷鬼挤在一起,心情都变差了。”
“嗬,呸!”不知从哪个帘子传来道吐痰声。
沈修然依然沉默着,眼神失焦地随意扫着,他不知道看向哪里,就像他未来的人生一样,没有方向。
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人生在出生这一刻就注定了,阶级间的差距是很难通过学历来改变的。
他接触的社会面越多,成绩越优异,就越懂得这一点。
所以他很畏惧和方亦初成为朋友,对方只言片语中流露出来的生活,都是他连想象都不知道该通过什么依据来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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