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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春(古代架空)——春山无涯

时间:2024-03-25 09:28:03  作者:春山无涯

   《奈何春》

  作者:春山无涯
  文案:
  突然和撕了很多年的江湖宿敌传起了绯闻
  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名冠江湖的孤雪剑和邪道知名妖女积怨已久,针锋相对,逢见必掐,致力于给对方找不痛快,在对方陷入困境时雪上加霜。
  一次寿宴疑案上,孤雪剑却不得不被迫和两看相厌的宿敌“私奔”,从此亡命天涯。
  在诸多疑云诡计之中,不仅不小心坐实了众说纷纭的艳闻,宿敌的面孔也逐渐变得没有那么可憎。风雨飘摇,江湖夜冷,在某一刻孤雪剑看着他的脸,忽然无端想起,曾经遗忘的光影里,似乎也有过这么绰约缥缈的一面。
  愿求冰心一壶酒,长慰故人回首时。
  暴娇恶毒却实在美丽的妖女1x很倒霉但还好很能打的正道名侠0
  基调还是甜蜜可爱的相爱相杀罢了(*σ´∀`)σ
 
 
第一章 夺花
  市街熙攘,人潮如流,天光透彻云影,正是穿花游湖的晴朗春日。
  宁州千秋湖在日光下波光多情,泛开揉春碎玉的一片潋滟,一座飞檐楼阁秀立在湖中心,此时正衔满了大红纱幔,重红贵金,飞扬如游火。
  长风吹拂,呼哨鹰旋,在宽广长道之上,自远处泛滚起一层飞尘,随着海东青的长啸,数道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马上的人衣衫各式,多半都是青年的相貌,宝马纵街,腰间配着不同兵器,银剑、长刀、九节鞭……银光烁烁,如一横秋光掠开,从长街上飒然飘过,是意气风发的一批江湖客。
  人群散乱搡动,被师傅叫去买包子的阿布探着头看热闹,他个子矮,长着瘦,挤在里头跟矮竹竿区别不大。没等看清这些人去哪,他就被人从前面挤得不住倒退,几步踉踉跄跄,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手上的包子跟着飞了出去。
  他正要大喊糟糕,一双骨节突出的手从身后伸出来,三两下稳稳接住了他的包子。
  这人动作极快,阿布眼睛跟不上他的动作,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肉包又重新装回油纸里。
  阿布抬头,却不由一愣。无怪他见识少,即便刚才飞驰而过的人马里不乏长相出众的人,面前这个青年仍英俊得让他词穷,与他一比,自己的磕碜样仿佛随手捏出来的小泥人。
  飞眉乌睛,沉雪苍峻,两鬓晕黑如堆鸦,浓毫细琢出的一副锋利玉面。攒珠冠,云青带,沉香色内衬,一袭黛青箭袖缎衫。
  他腰间还配着一把银白鞘的长剑,阿布跟着师傅打铁磨剑这些年,一眼就看出绝非凡品。
  阿布兀自发着呆,直到剑客眉头一皱,才慌忙爬起来,向他道谢:“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剑客将包子递给他,抬头看着这些人飞马而过,正直奔去湖中心的小楼。
  阿布见他不慌不忙,不禁问道:“少侠今日不去一争侠魁夺花么?”
  侠魁夺花,是江湖历时已久的群英切磋会,五年一开,由拂芳亭举办。拂芳亭择出这一年天香牡丹,放置在千秋湖中心的聆风楼楼顶,鼓声一停,谁能夺花,便是年轻一辈公认的侠魁。
  五湖四海的年轻群侠不辞千里,意气蓬勃,就为了这一年夺得头筹。
  剑客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玩的?”
  阿布张大嘴巴,又默默合上。虽然说是群英切磋会,但是切磋到受伤的人不算少,每届侠魁夺花结束,事后那些江湖人如流水地送进医馆。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则是险象环生、刀光剑影。
  虽然这么说,但剑客还是抬脚往千秋湖的方向走去,他步法快得出奇,待阿布一转头,人已经走到几百步开外。
  江湖上奇怪的人真多,阿布挠了挠头,正要转身跑回铁铺,一道用内力传来的声音在他耳边乍然响起,吓了他又差点一屁股摔倒。
  “对了,方才有个包子来不及接,我顺势踢了一下,你记得别吃到了。”
  阿布低头往油纸里一看,包子油汪汪热腾腾地混在一块,一致无辜地与他对视。
  千秋湖上,聆风楼。
  数十叶小舟泊在湖上,人影如雁,向着小楼飞快纵去。夺花之会已经进行得十分火热,数种武器在空中折射出道道凛光,红绸翻滚如云雾,鼓声雄浑急促,年轻的侠客在其中纠缠不休,打得不可开交。
  红玉牡丹正在一位白衫少年的襟中,他攥着阁楼绸带,一路驰滑。几把飞刀掷来,他一个纵身点踩,借力如燕子般蹲落在檐角。
  日光下照,将他俊俏标致的眉眼照出来,是东州傅家的小公子傅玉涟。
  傅玉涟还未得意,檐下蛰伏的人已待许久,银光逼出,从后一钩挑向他襟口,傅玉涟急急抬脚一踢钩子。
  两人缠斗推拉,不住滚向瓦面,傅玉涟抬手抓住侧栏,那厢一把钩住他的袖子,较力时扯得襟口大松,那娇嫩花枝倏忽就垂落出去。
  这一出事发突然,竟无人赶得及跃过去拿住,傅玉涟和打斗的人同时停手,翻身探头。
  眼见牡丹从众人眼前飘红飞落,正要落入湖水中时,平静的水面突然水花涌动,一个人如飞鱼般从水中破出,两指一掐花茎,哈哈大笑:“总算等到我了!”
  千秋湖满场嘘声四起。
  傅玉涟捶手顿足,指着他破口大骂:“水蛟龙,无不无耻,你他娘又憋在水里捡漏!”
  水蛟龙面对失败者的指责十分宽容,谦虚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大家都把它丢了,我不过是顺势笑纳。傅小公子,看来你今年无缘魁首了啊。”
  傅玉涟冷冷一笑:“行,你得意着吧,等我照雪哥来了,你们都得哭!”
  还在从容嬉笑的水蛟龙听到这名字,脸色一变,向着左右一看,就要咬着花潜进水里。
  风拂起,似乎只是一阵春日微风,在水面上泛起温柔的涟漪,水蛟龙感到头顶如栖了一片鸿毛那般轻,可他的双肩却忽然重重一沉,千钧重的泰山,善于在水中称王的水蛟龙竟不能再动。
  粼粼湖水,似乎被春光照得变成连绵的银鳞绸缎,起伏,流淌,水蛟龙的眼皮一颤,被这光割断了一簇湿黑的垂发。
  他忽然惊觉:这绝不是水光,而是雪光一弧的剑光!
  水蛟龙大喝一声,耸起厚实的肩胛,猛地震掉身上沉力,将手中牡丹毅然扔掉,用尽全力投扑入水中,一瞬之间矫健的身影又消弭在湖面。
  这欺软怕硬的家伙竟跑了。
  牡丹捻在一只手上,方才拔剑的人把剑重新收回鞘中,几步点水飘到一叶空舟上。这移云行水的步法,被他用得与在街边小巷行走般无异,若阿布在这里看到,一定会认出来。
  众人的脸色却全都一绿,无论是天之骄子、江湖新秀还是年轻名侠,没有一个人再上前去夺走这株牡丹。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人手中轻折浓艳的红,显露出一点可望不可即的渴望和懊恼。
  钟照雪来了,侠魁夺花就几乎没有悬念,只要有他在,其他人只不过皆沦为过来参与一下的陪衬。这位掣云门的大弟子在年仅十六岁时就夺下魁首,二十一岁二次夺魁,早已名震江湖。
  并非没有人性情骄傲、自负功力,想与他争锋高下,可如今没有人再轻易与他交手。
  剑道奇才,江湖孤雪剑,掣云三杰之首,附加在他身上的名号不断累加,凌绝群英,风头正劲。
  傅玉涟已经从聆风楼跃下,向钟照雪靠来,他从小和钟照雪交好,此时光明正大与他低声咬耳朵:“照雪哥,你还真来了!”
  钟照雪淡声道:“师父让我来的。他和人打赌我是全江湖第一个三连魁,威逼我若不来,他就把我踢出门派。”
  傅玉涟稀奇:“风世伯向来如此,只是照雪哥你竟也能听他的话么?”
  钟照雪虽在武学上极为出色,但秉性疏狂率性,行事直来直往,既不和人打交道结朋友,也懒得去应付人情世故,一向让师长非常头疼。
  钟照雪点头:“不错,所以我打算把这魁首让给你。”
  傅玉涟:“哦好啊好啊…………啊?啊???”
 
 
第二章 魁首
  傅玉涟看着钟照雪递来的牡丹,又看了看周围正紧盯他们的人。
  钟照雪眉峰冷冷一扬,乌黑锐亮的眼珠斜睨过去,围看的视线立刻向四处飘去。
  “你不必担心,鼓声大概还有不到半刻就停,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他们拿走的。”
  傅玉涟正色:“照雪哥,我傅玉涟虽在江湖并非如何英雄人物,可我也是有傲骨的人,绝不做有违人品之事。”
  钟照雪说:“不想要?”
  傅玉涟腆着脸接下了。
  这争抢不休的魁首轻而易举地捻在手中,轻飘飘的一枝盛誉,傅玉涟分外惆怅:“让我爹知道我是怎么拿到的,多半会打断我的腿。他一直让我少与你往来,说依你的性格,指不定哪日走在路上就被人一刀攮死。”
  谈话之中,有一阵香风不知何时幽幽漫来,柔蜜不腻,旖旎悱恻,甫浸在其中,宛如听到香兰含笑,箜篌流光。傅玉涟一闻到,竟是捻着牡丹有些痴了,连钟照雪回了他什么也听不清晰。
  他不由得追着香风一转身,蒙着几层纱的耳中轰然炸起石破天惊的厉喝:“小心!”
  这一声霍然劈开萦绕住他神识的香雾,傅玉涟骤然惊起回神,只见得一缕红烟似的长帛从眼前飘过,而他手中的牡丹已经不见踪影。
  傅玉涟惊愕抬头,身边的钟照雪已经追上那一抹红色,在湖面追逐来者。来人身法诡妙,凭钟照雪的轻功,竟一时也无法追上这不速之客,转眼之间两人已经飞掠到小楼之上。
  鼓点催得越来越急,自两岸遥遥传来一曲激昂箫声,鼓点急促,箫声千转,相合相附,侠魁夺花已经将近尾声。
  而楼上两人却还在不相上下地缠斗。
  钟照雪银鞘中的剑霍然拔出,刀光剑影一霎交叠,此时众人才看清那人手中拿着的武器,缠绕在红色的长帛之中,赫然是一柄横刀制式的兵器。
  来人朱红广袖,拢罩柔白绫纱,过招时仪态蹁跹,如赤蝶艳烟,竟能与钟照雪过百招不落下风。
  ——女人?
  当头一出扭转定局,实在是一匹黑马。本着来此一趟,也不算白来,众人如鹅群伸颈,望眼欲穿,眼睛凝在一青一红两道影子。
  战况本十分焦灼,然而只不过再过二十招,众人忽见到那红衣人莫名其妙迎着剑锋,往钟照雪怀里依偎过去。
  藕臂攀着挺拔如青松的肩背,腻白的指往他后颈摸进,情人似厮磨,隔着数十丈光景,只闪过一点胭脂浓色,看得群杰倒吸凉气,浮想联翩。
  可惜遇上的是孤雪剑,江湖上出了名的不懂怜香惜玉。
  长剑翻转,下一刻钟照雪便反手擎剑往她腹上捅去,如遇洪水猛兽,猛地往后一撤。
  两人分离刹那,红衣人趁机将长帛掷出,利落勾缠在顶檐,双足一蹬,飞身翻上了楼顶。
  她一起一落干净利落,比武当梯云纵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人不禁喝了声漂亮。
  与此同时,鼓声终于沉沉齐停,唯余箫声清亮渺渺,千秋湖一片沉静,只有柳丝拂在水面的温柔细声伴随。
  夺魁者施施然坐在楼顶,双腿交叠着轻晃,支着下巴看底下的人。
  高楼之上,日光之下,绿云鬓,金梅钗,红珠耳坠,将醒未醒似地垂眼,挽起又散落的墨发拂遮了半边容貌,仍露出另一边摄人的春华昳丽,凝脂的一尊玉偶,是雌雄莫辨,是欲光盛艳。
  朱唇咬着牡丹的根茎,尖锐的雪齿深深嵌入,抿出血的靡红,艳冠五州的花王竟也成了陪衬。
  众生百态,贫富贵贱,在她俯瞰的眼光里,如凝化成百粒尘埃,轻飘飘落在千秋湖中,作烽火戏诸侯的取乐。
  诸人从这艳女的眼里错看到潋滟,站在不远不近的钟照雪却看到,那里头盈满的,分明是讥诮与挑衅的骄横。
  拂芳亭门人从楼中走出,向众人拱袖一拜,温和的声音不大,却徐徐泛开得很远:“恭喜虚花宗殷怜香夺得花王,当为此次侠魁夺花的魁首。”
  此名一出,满湖寂静片刻,轰然沸腾。
  虚花宗乃江湖邪道,盘踞南州已久,其中的门人都是些没有仁善道德、行事随性所欲的怪人,功法大多阴邪恶毒,善于搅弄是非,不为正道所容。
  这殷怜香作为虚花宗宗主,更是邪道中的邪道,长着一张美艳芙蓉面,却有百般蛇蝎心肠,男不男女不女,行事作态毫无廉耻,男女通吃,放浪不堪,尤其喜好南风。
  他最常干的事就是引诱玩弄正道才俊,与其交欢练功,睡完便杀,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殷怜香得了魁首,自然少不得一番招惹是非。那牡丹被他捏在指尖赏玩,丹蔻莹润,边笑吟吟道:“钟照雪,听闻这夺花魁首年年都是你,如今我折来玩玩,倒也不过如此。想来全凭江湖酒囊饭桶太多,才捧出你这位高手。”
  用一句话惹火了所有人,此为殷怜香最擅长的招数之一。
  钟照雪早已收鞘,面上不见多少恼意:“若非你手段阴险,藏着毒针攻我下三路,此时你恐怕已跪在地上求饶了。”
  “好小气,我分明只是打得累了,往钟少侠的宽广胸怀靠上一靠。”殷怜香抬袖掩唇,神态颇为无辜,眼风却放荡地往他胯下一刮,“不过么,反正你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也很难娶到女人,便是废了也无甚大碍。”
  钟照雪“哦”了一声,应和:“看来殷宗主是早断尘根,故而下三路一片坦荡。”
  殷怜香向来喜欢讽刺挑衅、惹是生非,却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胆敢当他面嚼舌根子的,必然被他将舌头割下来喂狗才能解气。
  闻言,殷怜香先前的笑态虽还留在唇上,一对顾盼流连的招子却已经阴沉得淬毒,手心一攒,温柔把玩着的牡丹顿时香消玉殒。
  这边唇枪舌战、气氛紧张,那边的人却絮絮交谈,十分津津有味地围看这两人明斗暗掐。
  钟照雪和殷怜香并非第一次见面,在此前他们早就结怨已久,在江湖不是什么新鲜事。
  要说回钟照雪第一次夺魁之后外出游历,在中州遇到殷怜香,殷怜香诱引不成,两人大打出手。
  打斗中钟照雪一剑划伤了殷怜香的脸,殷怜香此人爱美如命,过往大多数对手也不忍伤他貌若春华的一张艳容,却在孤雪剑下险些破相,养了许久才祛了疤。这一下有如奇耻大辱,令他暴怒不已,从此便记恨上钟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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