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不方便吗?”云肴这就要起身:“那我自己去吧……”
“我帮您去拿吧!”男佣抢断他的话,很怕云肴真的出门似的,走到门外还很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云肴看见他的动作,更加确定了那份猜想。
男佣走后,云肴站起来,艰难地挪到了门后,男佣没有把门反锁,因为他知道那样就太不像话了,顺利打开房门,云肴来到了大厅扶手处,他从这里向下看过去,时机刚刚好,他看到万叔带着一个高个子男生进了书房,那个背影有点像……韩子穆?
云肴顿时警铃大作,想起了这前因后果,他匆匆下楼,迎面撞上那个拦路的男佣,这次他没有跟他周旋的心情,强硬地说了句:“我要下去,扶我下去。”
.
韩子穆此时刚刚走进书房。
他已经快要被靳家的氛围吓坏了,一个房子里有这样多的人,并且恭敬地称呼面前的那个男人为“家主”,就像他小时候看的影片中某些邪恶势力才有的等级制划分。
书房里那个半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气质卓越,是这种“邪恶势力”的领导者没错了,在兰溪哪里有过这样的人家?所以有钱人玩的花哨不是一句空言?
靳泽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他最厌恶十几岁似懂非懂的年纪,好像自己看透了人生,了解了人生,然后又做出极其幼稚行为的年纪,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他最懂这些男生在想什么,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们的嚣张和恐惧。
“知道为什么叫你吗?”靳泽提着一根烟,两腿交叉,靠坐着身后的书桌,拉家常的语气,可眼神又锐利逼人。
“因为……我哥?”韩子穆吞吞吐吐地开口,这个书房似乎可以成为一个犯罪现场,他才19岁,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对一切都保持怀疑的年纪,有些恐怖的事情并不单纯的以为都在电影里。
“你哥?”靳泽笑了声:“他是你什么哥?”
他和云肴那几年,可从来没听过他有这么一个弟弟,半点没他的模样,和勇气。
韩子穆老老实实地回答着:“他妈和我爸结婚了,我们俩不是亲兄弟,是重组家庭……”
“所以,”靳泽道:“你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韩子穆随之一颤:“我没有……”
靳泽讥讽一笑,抽了一口烟后说:“我喜欢诚实的小孩。”
韩子穆不敢说话了,他不知道靳家竟然是这样大的势力,他还以为都是媒体吹嘘的……
“你喜欢他,喜欢他什么?”靳泽抬眼盯着韩子穆,“是觉得他长得漂亮,还是觉得他性子好?是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还是想报复你后妈?”
韩子穆低着头,滑动了下喉结,他感觉那人走到了他的身后,周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你知道他是谁的男朋友吗?”靳泽在他身后提问。
韩子穆故作茫然:“不,不清楚……”
他知道云肴是靳家二少的男朋友,他们一家人都知道,而靳家的家主是大少爷,眼前这个人显然是就是靳泽。
他没机会多想为什么不是云肴的男朋友出面,怎么说这事该是他男朋友愤愤不平,而不是轮到靳家的家主出面……
靳泽欣赏着他的反应,小孩的心思他尽在掌握,韩子穆长得其实不错,虽然跟他记忆里最惊艳的那个人不能比。
靳泽在他耳边低语:“是老子的。”
韩子穆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双手都不自觉地收起,他从未听过这个消息,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靳泽补充道:“曾经。”
云肴曾是靳泽的男朋友?靳泽?身后这个人?怎么会?他不是靳家二少的……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后腿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双膝瞬间砸在了地上,靳泽将人踹倒在地板上。
随后,他绕到韩子穆的面前,手夹香烟的同时捧起了韩子穆的脸,那火星就在韩子穆的脸边忽明忽灭,快要烧到他的肌肤。
靳泽目露凶光:“关系是从前了,可我心眼小的问题没改,上一个这么对他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出狱,你想帮我去看看吗?弟弟?”
他讽刺地说出那两个字。
韩子穆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他直观感受这不是一种玩笑话,面前这个人绝对能做出比这更狠的事,他的问题也不是问题,而是一种极其明显的警告。
可他不就是对云肴……他没有做到过分的地步吧,罪、罪不致死吧?
正当韩子穆被吓破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有人拍了房门,那声音他一辈子不会陌生,是正引发这场争执的主角。
“靳泽!开门!”
门外还站着那许多的人,至少还有万叔,云肴却直呼了靳泽的名字,他不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靳泽发疯的时候能有多可怕!
他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他把他那个同学打的血肉模糊,差点没有抢救过来,那是他之后才听说的事,他那个同学远不是进了局子那么简单!
他敲了几次门,被万叔拦住了,万叔以为靳泽在维护靳家人的面子,云肴才不会那么天真,从他在地下室看见发疯的靳泽对自己的眼神,他就知道,他跟他的孽缘还没有结束!
“靳泽!不许动他!你听到没有!”云肴声嘶力竭地喊着,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出了什么天大的是,云肴不能让事情变得更乱,靳泽如果动手就不是韩子穆挨了打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很多事都会变成他不想看到的那个样子!
没有人懂他在其中的为难,他和靳泽的关系,他和韩子穆的关系,他的家长里短那些事,这些人通通不明白!他们才会拦着他。
“云先生,家主有正事,你别乱闹了……”
“万叔!”云肴着急道:“开门啊!开门!”
正在万叔左右为难之际,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门口站着煞神附体的靳泽,他沉着脸,对上云肴慌张的视线。
云肴说着就要冲进门去,他不知道这个在京州权力滔天的男人疯起来能干出什么事,他不想欠姓韩的那家人一点点东西,靳泽不明白,靳泽这个疯子肯定不会明白!
就在云肴要闯进去时,靳泽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拦住了人,云肴的脚伤害他吃痛,拧着五官发疯:“你个混蛋!放开我!”
自三年后的重逢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听云肴骂他,为了一个侵犯了他的人?
靳泽本来就在火大,云肴不识趣的样子彻底惹怒了他,他低语骂了一句脏话,而后将人拦腰抱起。
云肴顾不得脚上的疼痛,就是一股脑地拍打着靳泽紧实的身体,慌张道:“你把他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他要是残了废了,我一定把你送局子里去!”
“是吗?”靳泽低头看他,“我以为你和他关系不好呢,他侵犯你的事你不计较了?我心胸宽广的旧情人?”
四周没有人,他们已经来到了楼梯口的位置,云肴警觉道:“不关你的事。”
他不会向靳泽解释为什么,他和韩子穆的恩怨别人不能插手,因为他们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让我猜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靳泽却拆穿了他的想法,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自以为别人不懂”的耳光,“昨天从兰溪回来,被伤透了心,亲眼看着母亲对他比对自己还好,心里很不是滋味,决定以后再也不回兰溪了,也不跟父母亲来往了,韩子穆将是你母亲往后半生唯一的依靠,因为无论你是否能够嫁给靳辰,都不会得到你母亲的祝福,你知道自己是你母亲一辈子的耻,就像当年你母亲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时一样,所以干脆就让你母亲只有韩子穆一个儿子,你再不去插足他们一家的生活,让韩子穆成为你母亲的唯一希望,去尽你这个被嫌弃的儿子后半生该尽的责任?”
云肴被这番话完全震惊,他忘记了反抗,傻眼地望着靳泽,这个脸庞犀利,五官深邃的男人的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最诚实的心脏上。
是的,他不打算再回兰溪,他不打算再跟父母亲来往,他要跟他的血缘至亲划开界限,从此永不相见……
他不要爸爸了,也不要妈妈了,是他们先不要他的,他也可以说抛弃啊,凭什么不能?
靳泽看着云肴在他怀里垂下眼眸,便知自己对他心思的猜想完全正确,可他还是那样恶毒地打破了云肴的计划:“很可惜,我完全不这么想。”
云肴抬起头,盯着讳莫如深的男人。
“你那个没血缘的弟弟是个什么货色,他真的会像你一样对你母亲真心吗?你可以向我求饶,是为了你母亲,而不是为了这个侵犯你的人,你凭什么觉得这样品行的一个人值得你托付这样大胆的想法?”靳泽在云肴耳边丢下致命的一语:“还有,三年前你母亲对我的态度,让我完全有理由……
“打破她后半生所有的希望。”
云肴恍惚地抬起眼。
“所以,”靳泽露出算是温柔的目光,看着怀里这张漂亮的脸蛋露出的惊疑,规劝道:“你现在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劝服我放下对你母亲的成见,而不是对你那个不知死活的弟弟。”
第29章 爱屋及乌
一开始, 云肴并不知道靳泽的真实身份。
刚相遇那会,凭借靳泽的气质,云肴猜想他可能是哪个公司比较杰出的精英一类, 他的学识和涵养, 也不像那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靳泽浑身上下都透着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光彩,于是第一次见面,云肴就大概知道, 这个人是有身份的。
只是没想到,会是那样厉害的角色而已。
靳泽也并不是要故意隐瞒身份来跟云肴相处, 他只是在择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跟云肴坦白, 他不想让云肴和他相处太有压力,才暂时瞒了一会, 两个人在一起小半年,靳泽觉得一切都稳定了,才把他的身份向云肴剖露。
母亲见靳泽那次,云肴还不知道靳泽的身份,那次他是被母亲给撞见的,一切都没准备好,母亲大发雷霆, 云肴也能够理解,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时机给母亲解释,可是母亲不能接受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她没有给靳泽机会, 也没有给自己这段恋情一点点的容忍之地。
靳泽说的没错, 当年母亲对他的态度, 足以让他去报复自己的母亲, 去对他的母亲生恨,他是靳家的少爷,想必从小没有受到过那样的侮辱,在这件事上,云肴没有办法为自己的母亲辩解。
当年母亲气急败坏骂靳泽的那些话,云肴自己都听不下去,他说靳泽倒贴,说靳泽不要脸,说靳泽把他带进了阴沟里,说靳泽是……
许多脏人的话,云肴甚至不好意思去回想,他不敢想那会靳泽是怎么忍住对他母亲恭敬又礼貌的,即使在听了这些话以后。
所以,云肴才觉得,这个人比他见过的许多人都更有涵养,在靳泽的为人处世方面,他没见过比他更得体的,所以他说靳泽变了,三年后的他,也就是现在的他,变得比以前没耐心多了。
现在想想,靳泽就是要报复他的母亲,又有什么说不过去?母亲当初骂靳泽的那些话,普通人听了也会急躁的,何况他一个生在大家族的少爷?
云肴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被靳泽抱着,他的心情全都在靳泽的话上了,于是就这样顺利地,靳泽把他抱回了房间,放在那张柔软的床铺上,然后让佣人关上了门。
靳泽盯着云肴出神的脸,他蹲在床前,检查着云肴的脚踝有没有更严重,刚才是他发疯要冲进去,原本他也没打算对他这么粗暴。
云肴一心在想事情,就没有对靳泽的动作有什么排斥,还好,靳泽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确定无碍后,靳泽站起身,走到一边,靠着桌子低头摆弄手上的香烟。
他不能和云肴待在一个房间,或者空间里,他会莫名地焦躁,而焦躁是需要尼古丁安抚下去的,于是最近,他抽烟越来越厉害。
“那你要把他怎么样?”云肴若有所思,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他才十几岁,吓唬吓唬他,就把他放回去吧,我妈就他一个儿子。”
韩敏静现在只有韩子穆这一个儿子了,云肴插足不进去他们的生活,几年不打电话都可以的母亲,早就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你妈怎么对他我不关心,我现在要知道,你是不是打算,跟你父母再不来往了?”烟丝掉在脚边,靳泽的眼里只有云肴。
云肴酸涩地笑了一声:“容不得我选择吧,如果往后余生我和他们的联系都是因为其他利益,因为他们现在疼爱的人,我何必呢?我又有什么可以给他们利用的?在京州,我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吗?”
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绝非一气之下的冲动念想,他连自己都保不住,怎么会成为其他人的依靠和希望?
父母亲太高看他了,他是什么啊,在京州,他才是连条狗都不如。
云肴脸上显露的情绪是真实的,靳泽的眉头微微一蹙,在三年后的这次重逢,他们未曾坐下谈过什么和谐的话题,他们一直针尖对麦芒,两个人总是一触即发,今天是个例外。
且说不定,是以后难有的例外。
“家主,我能求你一件事吗?”云肴不在乎靳泽怎么看他,对靳泽的态度也全由事情的转变而转变,他现在人在屋檐下,没什么不能低头,云肴看着他请求道:“放过他吧。”
靳泽捏紧香烟:“我刚才跟你说的,全抛脑后了?”
“您说的有道理,”云肴撑着床铺无力道:“您方才分析我的心思,以及对韩子穆品行的了解,都很准确有道理,可是现下,我不想让我妈再更恨我了,说着是您在报复她,可在她眼里,这都是我的主意,我现在只有帮着韩子穆顺利进入京师大,才能让我妈正眼看我一次,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对我的感情掺杂着这些不纯粹的东西,我不想跟她有什么牵扯了,把韩子穆还给她吧,算是我报她这些年的生养之恩。”
韩子穆是他母亲的唯一希望了,靳泽没有说错,只是云肴折腾累了,他在京州这些年,经历的是非与磨难,早就消耗掉了身上所有能抵抗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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