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轻轻抬手,抹去脸颊上沾上的鲜血,踢开被他轻易放倒的黑蜥蜴成员:“那么,回答我。”
魏尔伦毫无人类感情的目光垂落下来,那双克莱因蓝的眸子似乎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非人的光亮:“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杀戮?”
“?”芥川猫们开始迟疑,吞吞吐吐,“我们、是为了考东大,才来的。”
魏尔伦:“……”
森鸥外:“……”
竖起耳朵的黑蜥蜴们:“……”
……这说的什么法国笑话,你考东大和接受暗杀训练有啥关系??
饶是魏尔伦都被噎了一下,紧接着想起自己还寄养在研究所的弟弟,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在好好学习,可不可能考个东大……
森鸥外则没忍住闭了下眼睛。
这奇怪的脑回路……该说不愧是被雪名阵收养的孩子吗?小小年纪,便已有了养父的风范(……)。
他现在很担心,就是说他应该不会养出两个缩小版的雪名阵吧?到时候雪名阵×3,一同行走在港口黑手党……
森鸥外:“………………”
头,痛了起来。
·
就像天底下的每一个社畜一样,没人在意森老板头痛不痛。
魏尔伦多了两个立志冲刺东大的弟子,每天仔细观察,试图从中总结出教育弟弟的经验;雪名阵多了一处少儿托管所,当家长的体验嗖嗖飙升;芥川兄妹的自保能力与日俱增,尤其是兄长芥川龙之介,已经能同时和三四个黑蜥蜴正面掰头……
然而面对着黑蜥蜴的百夫长·广津柳浪老爷子的夸赞,芥川龙之介仅是慎重地说:“距离能考东大,还差得远。”
“…………”老爷子真是好难理解年轻人的思维,努力试图跟上,“那么,要到什么程度才够资格呢?”
芥川龙之介不爽地皱着自己并不存在的眉头,言语里充斥着对自己弱小实力的不满:“能和七个魏尔伦先生对打。”
这种事情说不准的,万一他和妹妹在东京遇到买凶杀人,对方开出高价,雇来七个有着和魏尔伦先生一样实力的杀手……至于为什么是七个?工藤新一总结过了,东京那边的凶案一般都是七个嫌疑人为上限。
广津柳浪:“……”
摊牌吧,你们兄妹俩是不是根本没诚心想考东大?七个魏尔伦,那是什么概念,对方可是能够在钟塔侍从的护卫下,成功刺杀女王的。能和一个魏尔伦对打,你们都够和钟塔侍从掰手腕了。
好怪啊,雪名先生的养子养女真的好怪啊。
广津老爷子摇着头离开训练场,顺道给雪名阵发了条忧心忡忡的短信:【龙之介和银太过刻苦,魏尔伦又不懂得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锤炼是有限的,依照他们兄妹俩目前的训练量,很可能会影响正常的身体发育……龙之介最近咳嗽得更严重了。】
接到这条消息时,雪名阵刚好下班。
少年中也压着帽子嚷嚷“喝酒喝酒,谁要一起”,被见识过他发酒疯的手下们苦口婆心的劝阻“您还未成年,喝酒伤身”、“更伤身高”。
雪名阵看看短信,又看看少年中也,挺认真地问:“广津先生说,过度的战斗和使用异能可能会影响正常的身体发育,这是真的吗?”
“……”原本还在炸毛的少年中也僵住了,几秒后不可置信地、僵硬地转过头,“这、是真的吗?”
他有在每天喝牛奶来着,但是身高就是不见长。楼上的青花鱼倒是一直在蹿个头……难道就是因为那家伙是脑力派,不怎么需要每天战斗、使用异能,所以才……?
少年中也大受打击,完全丧失了喝酒的兴趣,丧头耷脑地离开了。雪名阵则难得主动地去了趟训练场,恰好看见芥川银被魏尔伦一击踹倒在地,才养出几分肉感的四肢因为过度训练的疲惫而不正常地发颤、痉挛——明显是训练过头,肌肉过于紧绷,不慎伤到了。
训练场里空空荡荡,正常训练早已结束,只有加训的芥川兄妹留了下来。
“女性的肌肉强度、耐力天生比男性要弱,想战胜敌人,你就必须比敌人更……”魏尔伦摸出震动的手机看了眼,立即止住了鞭策,甚至主动伸手将芥川银好好扶了起来,发自内心的询问,“文也的小测又没合格,要如何提高他的学习主动性呢?”
雪名阵:“……”
我花钱是为了让你来向我孩子咨询如何教养弟弟——哦,没花钱啊,那没问题了。
他几步上前,将挣扎着还想加训的两只崽拎起来,向开始和N打电话、因为孩子成绩不理想而向老师施压的魏尔伦点头道别。回家的路上,芥川龙之介还在挣扎:“在下还可以——咳、咳咳!”
咳嗽声争先恐后地从嗓子里涌出来,眼睫间泛起生理性的湿润。
比起难受,自我厌恶和愤怒先从胸腔里挤占而出。
芥川龙之介痛恨自己弱小的实力,痛恨自己脆弱的体质。自擂钵街出身的孩子大多都极度缺乏安全感,唯有不断攫取,或者不断变强,才能暂时让他们忘却不安。
他在咳嗽间听见雪名阵轻轻叹息了一声,正敏感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又给雪名先生添了麻烦,于是挣扎着想从雪名阵的背后下来,就听背着他的人,用低沉缓和、无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的声音道:“抱歉,龙之介,银。”
“作为家长,本该为你们提供足够的安全感,但我忽略了这一点。”
雪名阵将权柄主动分割出去后,很少再调用残存的神力做什么,除非是实现人类的祈愿。
但此时,他摊开修长宽厚的手掌,八道朦胧的光河汇聚成白色的光球,光芒敛尽后显露出两枚御守:
“我带你们接受魏尔伦的训练,并非催促你们提升实力,只是希望你们拥有自保的能力。如果你们的确有战斗的潜质,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保护心切,切断了你们提升自我的道途。”
“但若这道途是用你们的健康或寿命换取的……那么作为家长,我便应当、也必须出手帮忙了。”
他在兄妹俩呆呆的目光中,将御守佩戴至两只人类幼崽的身上:“如果真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向御守祈愿吧。我会立即出现在你们身边。”
“如此一来,为了求生而拼命加训的理由便不存在了。你们是否愿意按部就班地接受训练了呢?”
芥川龙之介怔了片刻,张嘴像是想说什么,雪名阵:“实在不行,我也只能为你们装备办公桌了。”
芥川龙之介霎时闭嘴。
芥川龙之介:“谢谢雪名先生,不用了雪名先生。”
…………
过度的运动不光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也会导致睡眠困难。
雪名阵沐浴完毕,从浴室里出来时,就发觉了两个孩子正经受着失眠的困扰,想了想后坐到床边:“和你们说些故事吧。”
“……”什么故事,又是东京杀人事件吗?两只芥川猫猫同时警惕地拉起被子,随时准备捂住耳朵。
雪名阵多少还是有点这方面的常识的,上网搜了篇一看就特别催眠的故事:“玛卡·巴卡想为自己做一床更加柔软的被子……”
他不着痕迹地在声音中添加了几分神力,才念了不到几句,床上的猫猫虫们便陷入沉沉的睡眠。
他自觉地消了声,带着震动的手机走到阳台,才接通网友发来的视讯邀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嗯?”
手机的另一端传来闷闷的倒伏声,随后是清浅的呼吸,一声声顺着话筒传来。
雪名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尚未驱散声音中的神力。但只是听他聊笑地说了不到半句就直接睡倒,他这位网友到底是有多缺觉?
胡乱的思绪像散漫飞动的蝶群,扑闪着翩跹的翅膀飞过脑海,又被对面一声声轻不可闻的呼吸吹散。
他不自觉地安静下来,听着对面的呼吸声,几乎能想象出对方趴睡在某处,柔软的黑色发丝拂过白皙饱满的额头、修长弯曲的颈项,浅色的唇或许微张着,露出……
“——”客厅中的冰柜蓦然发出故障般的轰鸣。
雪名阵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下意识地看了眼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的冰柜,又赶紧去看芥川兄妹。
很好,两只猫猫虫睡得很熟,是被人偷走都不会醒的程度。
所以那冰柜到底怎么回事?事不过三,这都是第几次故障了?
雪名阵纳了闷地点开在线客服,再度报错并和对方互相“问候”了一番,重新走回房间坐下时,又有些担心。
被神力催眠,网友应该没盖被子或者外套,这么冷的天睡一夜,明天一定会生病的吧?
他有些坐不住了,犹豫再三,还是轻闭上眼。
神力毫无滞涩地跨越世界与时空的屏障,再睁眼时,雪名阵已身处于一间宽敞的、眼熟的办公室内。
这里没有窗明几净,夜幕与星子都被落地的黑色幕墙遮挡的严严实实,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是首领办公桌上那盏暗黄的台灯。
这里也没有可供少年太宰打滚、中也坐在对面嫌弃、尾崎红叶礼貌微笑的沙发套组,唯一一张价值不菲的沙发孤单孑然地靠在冰冷的墙边,上面堆放着一堆报纸、失效喷漆、电饭煲等杂物,坐垫上甚至没有什么坐过的痕迹,大约其主人根本没有放松的需求。
雪名阵的目光不自觉地聚焦在黯淡的黄色灯光下,那道趴伏在办公桌上的修长身影。
对方的脊背相较于同龄人来说,太过于单薄了。睡梦中依旧微微绷着腰部,将脊椎拉扯出矜持却脆弱的曲线。
黑乱的柔软发丝下露出的修长颈项裹着白净的绷带,仅裸.露出寸许白皙光滑的皮肤,恰好是颈椎棘突微微隆起的位置,让人实在想附身吻上去,用犬齿轻轻衔住……
“!”雪名阵猛然绷住微微前倾的腰脊,豁然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更多的细节透过五感细细密密地涌来。
对方身上寂冷的、像是冬日雨雪留在窗上的水痕般的气息……清浅的、让人想忍不住弄乱的呼吸……垂落在办公桌边缘的手,清峻而筋骨分明,因寒冷而有些微青的指尖形状匀净修长,如果用唇舌的温度狎昵地熨帖它,指尖处是否会泛起好看的、带着赧怒的血色?
雪名阵深灰的眸色不自觉地向浅如寒月的银白渐转,目光专注地、一寸一寸地舔舐过桌上人的面庞。
他并不因对方与少年太宰相差无几的容貌感到意外,只新奇于同一个人,只是因为过往与阅历、年龄和气质的差异,就会显得如此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滚过对方身处深眠、却依旧蹙着眉宇,烫过原本病白、又因为这些时日的温养,渐渐有了血色的薄唇。又在更多的绮思兴起前,克制地挪开视线。
雪名阵滚动了下喉结,目光扫过厚重的大门,最终消隐了身形。
一门之隔,原本守在隔壁办公室中的小秘书芥川银猛然从瞌睡中惊醒。
原本她该继续坐在位置上,兢兢业业等待首领的传唤,但此时,她的脑海中忽然凭空出现一道莫名的念头:“之前的文件,似乎有一处疏漏的地方。我应该去首领的办公室里确认一下,谨防意外。”
她机械式的起身,机械式地走向首领办公室。而将“替首领盖上外套”的念头植入芥川银脑海的雪名阵,已回到了店面二楼那处呼啸着寒风的阳台。
隆冬凛寒的风在流经他的躯体后变得滚烫,身后的客厅中,冰柜故障般的轰鸣声连成一片。
而他只是轻飘飘地替熟睡的人类幼崽打下一片隔音的屏障,并不意外地接到来自真田一郎的紧张的短信询问:【整个办公室都变得不太对劲,队长,你的异能是不是出了问题?】
雪名阵回头望了客厅一眼,并未开灯的屋舍内,深紫色的荼蘼之花自冰柜中侵挤而出,饥渴而不得缓解似的四处蔓延。夜色中,泛出妖冶而惑人的光。
那是被长久放置于冰柜之中,曾被他分割、又被污浊打散过一回的欲望权柄,此时正以与心脏搏动同等的速度,鼓噪着、跳动着,在屋舍中滋长,在耳边叹息。
其中一朵终于钻碎了隔绝在客厅与阳台间的玻璃门,蛇一般蜿蜒着缠绕上雪名阵的足踝,于是所有曾诞生、又因权柄被分割出去而未被察觉的绮思与欲壑难填,一道回归本体,在他久未兴起过波澜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医院走廊中,他曾想过要如何攥住那些针对他设陷的铁链镣铐,将牙尖嘴利的小黑猫反锁在黑暗中,逼迫对方一句一句地重复那些言不由心的话语,听听对方的声音是否会因此颤抖。
被质问“你为什么在意橘头像胜于我”时,他真心真意地设想过,要如何将这个特别的人类收藏在唯有自己才能抵达的彼岸,斩断收藏品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让收藏品只能看见自己、只能依靠自己、只能渴求自己……
就像方才,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用神力让太宰治保持沉睡,紧接着他就可以肆意妄为……
这是合理的、理所当然的。
没有人类可以用欺骗向神明祈愿。蒙骗神明,就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即便时至今日,这也是任何人类都该有的常识。
雪名阵垂下眼,让那些血脉一般涌动着的紫色藤蔓悉数钻入他的皮肤,在冰柜停止轰鸣时向真田一郎回信:【抱歉,情绪有些激动,现在好了。】
真田一郎给他发了张照片,内容是一碗红豆饭。
雪名阵:【……?】
【真田一郎:绫辻行人先生让我准备的。之前因为办公室的异动,大家都很慌乱,我就去问了绫辻先生。先生说是有些人终于开窍了,值得煮碗红豆饭庆祝。而且还说队长肯定喜欢红豆饭……队长,你不是不喜欢粗粮和豆类做的饭吗?每次食堂做这种,你都不吃。】
雪名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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