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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倒计时45天(穿越重生)——一棵水杉

时间:2024-03-26 09:38:41  作者:一棵水杉
  离开白深的咨询室之后,林渡舟诊室的门还没有打开。带来的青梅汁已经不怎么冰,水汽留在掌心,我把它搁在窗台上。
  林渡舟的溺亡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如果徐冉冉的家属在半年之中一直找他的麻烦,会不会导致他的压力负载,才走向了那样的结局?
  我闲散地走了漫长的路回到家,把天也走黑了。街区里打夜麻将的老人已经散去。一打开门,家里的猫就急不可待地凑上来,对我骂骂咧咧一通叫。
  “好了小朋友,我错了,”我立即进门把猫粮满上,见它抬着高贵的脚走到碗前,我忍不住感叹,“真是同名同命啊。”
  我捡到它的那一年,刚和林渡舟分开。以前我犯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错误,哄林渡舟的时候,总叫他小朋友。可惜适得其反,林渡舟皱着眉头说他不是小朋友了,我说我不信,证明给我看。
  林渡舟第一回是这么证明的:他躺在我身边,给我讲了两个小时催眠的应用场景和方法,非常专业。然后说:“这个小朋友是不懂的。”
  傻弟弟。
  我教他,没有男人这么证明。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三年的饭不是白吃的,林渡舟关于恋爱的许多事情,都需要我来教。也有些事情,他意外的无师自通,比如陪伴、体贴、保护、忠诚,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遇见那只猫的时候,它缩在角落,我买了吃的,时常放一点在花台上。后来它认识我了,每天到点就在花台等我,到了冬季天黑得早,它会从街口一路送我到家门口。
  我渐渐发现它不爱搭理别人,也不吃其他人喂的东西,好像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在我下班的时候送我这么一截路。
  嗯,陪伴,体贴,保护,忠诚。林渡舟。
  猫和狗不一样,朋友家的狗每天饭前都要进行一番感恩仪式,但小猫在家待久了,哪怕是流浪猫,也混出了一身老大的气质。小朋友不是小朋友了,现在成了花臂大佬,既不黏人,也不再记念我的收留之恩。我甚至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是在让我滚出它的家。
  嗯,冷漠,疏离,矜贵,独立。林渡舟。
  周一下午,舞蹈节目拍摄了一段舞者的采访。采访完毕,据说台长要出差了,邀请我们一同去他的饯别宴。
  庄临意在我身边小声嘀咕,“怎么走了两天还没走成。”
  我暗自发笑,拉住他的T恤,示意他快闭嘴,“小心点儿,当心第一期就淘汰你。”
  十来个舞者坐在休息室里等待,等到一些其他的人到齐了才出门。我看见里头有几个主持人,平日里在电视上偶尔瞥见过,倒是没看见林渡舟的影子。
  小庄拉着我走在最后面,附耳低声说:“师哥,你知道为什么台长对我们的节目格外关心吗?”
  我摇头,他把我贴得更紧了,拉拉扯扯地走下楼梯,“听说他的情人是那个跳现代舞的。”
  “嗯?”我一歪头,“他不是离婚了么?”
  庄临意小鸡啄米,“是呀,离好几年了。”
  啧,死孩子净造谣呢,不淘汰你淘汰谁。
  “那不叫情人,叫……”我和庄临意贴在一块儿走下了最后一层阶梯,路边的黑色汽车打开车门,走出一个颀长的身影,我停下脚步,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恋人。”
  林渡舟的视线落在我们身上,神色冷峻,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小庄又凑过来说悄悄话,“师哥,林医生吃什么长大的,腿这么长,不跳舞可惜了。”
  我很是尴尬地杵在原地,好像小朋友发现我在外头摸别的猫咪。
  “清川哥?”前面刚认识的舞者在打招呼,“快走呀。”
  我应了声。林渡舟还站在车门前看着我,小庄议论完他的腿长,拉着我走了。我实在没忍住,也凑过去轻言细语,“刚刚叫我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台长的女朋友?跳现代舞的那个。”
  “对,对!”庄临意眉飞色舞,激动得把我摇来晃去,压低了声音,“我听编导姐姐说的,他俩都谈婚论嫁了。”
  小庄说得没错,林渡舟确实腿长,大步流星地追上我们,从小庄身边走过,还撞到了他的肩膀,也没道歉,头也不回地走了。
  “嘿,什么人呢,”庄临意继续小声嘀咕,“平时看着斯文又礼貌的,怎么专门撞我。难不成是那天他拉琴,我没配合好?我跳得不错呀,还没说他怎么后半段乱拉呢……哎呦。”
  我拉了小庄一把,不管用。眼看着他下巴磕在前面人的肩上。
  林渡舟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看向我们。
 
 
第8章 【43天】 我送你回去。
  “咳。”我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侧身转到庄临意跟前,拨开他小挎包上的钥匙串。
  林渡舟遇着了现世报,刚刚撞人家一下,这会儿小庄的钥匙圈勾着他衬衫的线,拉了得有一米远。
  两个人站在我身边,等着我解开。
  我气定神闲,轻巧一勾,没解成。
  靠……
  谁一秒钟能缠成中国结啊。
  两个人等着我东绕西绕,天都凉了,愣是给我急出一层汗。
  不是,庄临意白天跳舞晚上当物管吗?我家楼下所有老头老太太加起来都没这么多钥匙。
  “师哥,要不我……”庄临意刚出声,我心一横,把线给扯断了。
  随着“嘶拉”一声,林渡舟的衬衣侧边皱成小团。他垂下眼,慢条斯理地理平褶皱。我心虚,拉着小庄就大步往前走。
  小庄一步三回头,“不…不好意思啊。”
  我脚下生风,哪吒骑着风火轮来遇着我都得让两步。我低声说:“你哪儿来那么多钥匙?比我小学的教导主任还多。”
  小庄倒是得意洋洋,“嘿嘿师哥,老板说我现在来得早,让我管练舞室的门,加三百块工资。”
  说罢又发愁,“林医生那衬衣看着挺贵的吧?我会不会遇上潜规则?”
  我一愣,脚步也慢了,没想通他的脑回路,“嗯?”
  庄临意解释道:“他的节目是电视台收视最高的,我惹了他,不会被封杀吧?”
  我松了口气,果然心脏听什么都脏,我不干净了。
  我安慰他,“林渡舟能有多大的能耐,管到你头上来?他又不是台长。”
  话音刚落,林渡舟就迈着长腿从我们身旁经过。这回保持着安全距离,那一串显眼的钥匙没再惹出什么乱子来。空气留下他浅淡的男士香水味,还是上次的“雨后森林”,沉静而疏离。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出门没看黄历。
  给台长办饯别宴的地方不远,于是大家都直接走路过去,十几二十个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路边,基本都是三两成伴,只有林渡舟形单影只,和谁都不太熟似的。
  我正大光明地打量他的背影,一身难以捉摸的黑,与翠绿葱郁的树叶、天边热烈的残阳格格不入。他好像带着冷气,将自己仍在旷远的史前岁月里,坚韧又支离破碎,每一个棱角都会扎得人流血。
  六年能把一只小心又胆怯的流浪猫养得心高气傲,那是谁把林渡舟变成这副模样的。
  庄临意顺着我的目光看,半晌,在我身边感叹,“林医生没有电视上看起来那么好相处,怪冷酷的。”
  冷酷吗?
  我对这话并不分辩,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夕阳余晖被云层遮盖得隐隐约约,他的肩膀偶尔停留晚霞,落下一片缠绵悱恻的红。
  去酒店会经过一段河边小路。这条河贯穿了城市,到了夏秋季节正是汛期,水面涨高,下了阶梯就能走到河边去,石柱上沉重的锁链被翻涌的河水冲刷得咵啦作响。
  之前我每天傍晚都会来河边走走,这几天把日子重新过了一遍,倒没来过了。
  行道树筛着日色,路上不少人在绿化带旁张望,也有打着手电筒照树叶的,零星地散落了一整条街。
  七天又七天,热烈喧嚣了一整个夏天的蝉,终于流尽夜以继日的血,灵魂褪去躯壳,给世界留下干枯的身体。天渐渐暗了下来,人们的手电筒在晃,灯光探寻每一寸树叶,蝉壳袒露在惨白的灯光之下,没有一丝温度。
  “找到了!”有小孩喊起来,高举手里已经死去的蝉。周围的人们凑了上去,一只又一只的手将蝉壳拿起来,一束又一束的目光凝视着生命的枯竭。
  10月15日,林渡舟溺亡的尸体被发现的那天,漫天的报道占据了所有新闻版面,大量的图片展现在众人眼前,湿润的白布下透出他散乱的发丝,侧边是被海水泡得毫无血色的手臂,指尖的伤痕被浸润泛白。他的死被人们高声议论,是他温和而缄默的生命送给世界的唯一一次狂欢。
  从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寻找蝉壳,闲散而随意,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
  河水仍旧在咆哮,沉浮的水浪一次次地拍打堤岸,裹挟着铁链,长长的岸边留下大片阴湿。
  我能感受到胸腔里控制不住的心悸,晚风带着夜凉,卷走了周遭的空气。呼吸越来越急促混乱,脚步也变得虚浮,傍晚的河面埋在一片昏沉里,我似乎跟着水浪在晃,延伸的河水归入了残阳落下的山。
  河水晃得像发狂的海浪一般,夕阳隐匿了踪迹,天越来越黑,奔腾一般的冲刷变成寂静的水面,岸边拉着长长的警戒线,那是林渡舟出事那天的海边。
  我抬起颤栗的手扶住围栏,喉间干涩,像有无数的针尖在刺痛,垂下头,看见一滴晶莹落下来,凉风竟吹出了一头的热汗。
  “……师哥?”不知道庄临意前面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河水的咆哮。他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我,神色紧张,又叫了我一声,“师哥,怎么了?”
  我喘息了片刻,脑子里才处理了他的问话,缓缓摆手示意没事,头昏眼花的窒息感却没有减退,河面仍旧带着我起落,我在摇摇欲坠的世界里不得呼吸。
  冰冷而机械的新闻报道旁白在耳边此起彼伏,每一个字都印在我的脑海里,绕得头疼欲裂,最终警笛一般的耳鸣盖过了杂乱的声音,好似心电图机宣告死亡的一瞬,我被困住无法脱身。
  小庄的呼唤急切而焦灼,我看见他张阖的嘴唇,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仍旧满头大汗,眼眶因为窒息而被憋得充满水汽。
  我一晃身体,靠在了石柱上,指尖打着颤去解领口的纽扣,匆匆忙忙,半晌没有解开。
  一双手刹那间勾住了我的衣领,利落地解开了衬衣的一颗纽扣,黑色袖口前冰凉的腕表碰到肌肤,像情热最炽盛的时刻一场淋漓的雨。
  林渡舟将我拉到树荫下的花台上坐下,半蹲着身体凑到我眼前,双手捂住了我的耳朵,河水的嘶吼被隔绝在外。
  他的领带乘着风飞扬起来,发丝也被拂动。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好像在嘈杂的天地间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
  “深呼吸,”林渡舟沉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穿过了尖锐的耳鸣,长驱直入地来到我的脑海里,“继续,深呼吸。”
  我照做,氧气渐渐回到身体里,头脑的混沌稍微缓解,发颤的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被风吹得沁凉的温度安抚了浑身的燥热。
  我眼眶发烫,垂下头,散落的发丝遮住眉眼。
  林渡舟没有松开手,我的指尖也将他越攥越紧,我听见他近在咫尺的轻声言语,“还好吗?”
  “还好吗?”十年前的林渡舟背对着浴室的灯光,扶着我的腰身,浅淡一笑,“你走神了。”
  那天的我也是此刻一般头脑发热,我搭着他的肩,问他有没有吃过糖人,片刻过后耳语道:“你尝尝。”
  林渡舟慢慢靠近,鼻尖先触碰到了我的鼻尖,然后温度流连,他微微抬起下颌,与我第一次接缠绵的吻。我勾住他后背的衣服,闭上眼,感受到舌尖的缠绕流连。气温在交缠的呼吸里升高,林渡舟越靠越近,宽大的手掌从我的后背摩挲往上,兜住了我的后脑勺,延长了更加深入的亲吻,氧气渐渐抽离。
  他稍稍离开了些距离,轻声道:“深呼吸。”
  我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领口上,眼眶发热,哑声唤他的名字,“林渡舟。”
  林渡舟清冷的眼睛里翻涌着情欲,我心甘情愿跌入那样一场迷迭与沉溺。
  抬眼间,林渡舟的眼睛就在我面前,仍旧那样冷,像冬日落下的初雪,覆盖在天地之间,四处一片宁静的洁白。
  “起来,”林渡舟松开了手,高挑的身形挡在我面前,“我送你回去。”
  我拨开额前的碎发,擦掉脸侧的汗珠,从绵延的思绪之中抽身,浮出水面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没事。”
  小庄还在旁边,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些,“师哥,不舒服就回家歇着吧,你刚刚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站起身来,才感觉到双腿有点发软,好歹是撑住了,没一头栽进绿化里,不然在他们两人的注视之下,像一朵娇花似的,怎么也有点儿丢人。
  林渡舟的脸色不太好看,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侧过脸去对小庄交代了一句让他自己去聚会,直接拉着我,穿过草坪,到了马路旁的人行道上。
  我的手腕被他攥在掌心里,不同于他手臂的温凉,他的掌心是暖的,温度像细长的小蛇,一路游到心底。
  我慢慢缓了过来,低声道:“横穿绿化带,缺德。”
  林渡舟一言不发,我能感觉到他挺拔的背脊上写着“不好招惹”四个大字。
  他打开车门,我没有推辞,坐上了副驾驶,打量了一下车内的陈设,宽敞、高档,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当年是穷学生的时候,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这会儿他飞黄腾达一人得道了,倒是没带着我鸡犬升天。
  林渡舟在我身边坐好,我第一次坐他的车,觉得这感觉很陌生,他却侧身过来,无比娴熟地为我系上了安全带,仿佛这动作演练过千百次。
 
 
第9章 【43天】叶清川,别哭了。
  车开得不算平稳,我不敢招惹他,林渡舟这会儿好像憋着一团火。
  我说:“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你别开斗气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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