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讨喜洁的游老师嫌弃,也为了给自己降温,她去洗了个漱。
心理建设许久,鬼使神差般又重新推开卧室门。
还是没想明白,该怎么在这方只有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的床上和女人正经休息。
矜持躺下,很快旁边有人贴近,搂住她。
整个夜晚,虽然没有出格到做其他事,但也并非盖着被子纯聊天。
唇间被湿漉漉的水汽笼罩,仿佛初春提前坠入闷潮雨季。
在逾矩的边界线外荡起涟漪。
-
冉寻认床,一晚上却睡得很香。
素来容易翻来覆去失眠,这种困到极致的感觉于她而言还不错。
更别提,睁眼的瞬间,视野里身着白衬衫的女人低垂眼睫,无声专注地盯着她瞧。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轻吻了一下她脸,还被抓包了。
立刻装作无事发生,抿唇,离开卧室。
冉寻坐起来,迷迷瞪瞪缓了一会神,去厨房抓游纾俞。
在身后拍了正强装镇静,用小锅煎鸡蛋的女人肩膀一下。
笑意盈盈问:“昨晚还没亲够呀,游老师。”
“……”游纾俞不回答,依旧准备早餐。
一分钟后,径自转移话题,“一会吃三明治可以吗?你要牛奶还是豆浆。”
“都好。”冉寻知道她是害羞了,顺着她来,坐在餐厅座位里,很自来熟。
之前陪李淑平的时候来过,也一起吃过饭,她不觉得生分。
吃过饭,游纾俞问她是否还要练琴,冉寻打马虎眼说不练了。
问就是一句“巡回延期,想摸鱼”。
实际上在说谎。
每天至少4个小时的练琴时间,冉寻不会敷衍。丢失手感,状态下滑,在职业钢琴演奏者生涯里是大忌。
但话说出口,却忽见游纾俞神情微变。
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很快舒展开,依旧小口饮着牛奶,长睫低垂。
难道游纾俞比她还要在乎她的事业?
冉寻心道以女人的上进程度,不是没有可能。
但也觉得自己脸皮厚。
“所以上午有什么安排?”她含笑问。
那一页备忘录攻略,她可不想平白就浪费了。
游纾俞斯文地将分割成小块的三明治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抬头,看一眼冉寻此时神情。
算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却坏心眼至极,等着她主动邀约。
吃过早餐后,游纾俞破格牵起冉寻的手,拉她到沙发上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被导师约谈的严肃气息。
游纾俞长相本就冷秀寡淡,不笑时,隔着那副架在鼻梁上禁欲感十足的无框镜片,冉寻还真有几分打怵。
如果不知道女人昨晚还有另一面的话。
“冉寻。”游纾俞开口,征询式地认真望着她。
“我想和你约会。”
心里隐隐加速,为这份直白。
“这样啊。”冉寻摆出意料之中的姿态,双眸弯弯,故意问。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姑娘都有?”
游纾俞瞥她一眼,觉得被调笑,耳根发烫。
“……就你一个。”
冉寻被顺毛梳,这才仿佛垂怜一般颔首,“荣幸之至。”
窥见女人发红的耳廓,愈发起了兴致,小指去勾她的,刻意营造氛围般,抵在她耳边开口。
“那我今天就任凭游老师差遣了?”
-
第一站她们逛了公园。
春光和煦,冉寻与游纾俞租了条小船,在湖畔自力划行。
嫩柳低垂,湖里有零散几只野鸭,扑棱翅膀,逍遥自在。
游纾俞问她划船累不累,语气颇为关心,让冉寻自己都险些信了自己弱不禁风。
她笑,觉得被质疑了,“还没有弹琴累呢。”
春季的风扑面捎带凉意,湖面上更是如此,但冉寻不觉得冷。
因为游纾俞将她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只露出双月牙般弯着的眸子。
“差遣”两个字像被游老师字面理解到极致。出门前,她一手安排冉寻的穿着,不容置疑。
不服气询问,只得到淡淡一句:“怕你被发现身份,有人纠缠。”
因为参加过冉寻那场归国独奏会,知道门票几小时就售空,数以万计的位置座无空席的盛况。
更别提冉寻生来就讨人喜欢,这几周,游纾俞不知道在网络上看到她的名字多少次。
冉寻打量游纾俞,意味深长,勾了勾唇。
“那游老师呢,特地穿和我搭配的情侣装?”
遮得比她还严实,依旧能看出是极漂亮的人。
只是那双冷眸扫过,刚才散步时,路过的小朋友都不敢打闹了,规矩走路。
不愧为人师表。
“我……”游纾俞因为她话里的情侣装一词,微微垂眼。
“只是有些怕冷。”
假话。
冉寻口罩下唇角扬起,但不打算追究。
临近日中,她们抵达嘉平某小众街道的风俗街。
路边有些嘉平特色小吃,还有推着玻璃透窗车,卖各色糖葫芦的小贩。
她上前买了两只,选一只冰糖草莓的给游纾俞,自己吃山楂口味。
希望吃了甜的东西,游纾俞也能坦诚。
酸甜气息在唇齿间迸开。
冉寻向来觉得酸味最有记忆点,也想凭借这个契机,将今天的画面备份在味觉。
像这样并肩穿梭于人流的体验,从前格外少。如今,还有将来,她希望能再多一些。
和游纾俞一起,在温吞柔缓的日光下漫步。
晚上吃了清淡一餐,按照行程,去影院看女人推荐的影片。
冉寻没想到,今日的约会真能按照备忘录里一条条走下来。
这得益于游纾俞条理清晰,执行力强。
而且,不像从前她们恋爱时那样临阵脱逃,撂下一句“累”,就不留情面离开。
走进电影院的时候,票早已提前买好,还是连座的情侣席位。
在冉寻稀里糊涂跟着游纾俞散步的时候,或是她走神的某一刻。
真把她那句无意的“情侣装”听进心里了吗?
冉寻心里悸动,捧着爆米花桶,在席里等待,期间支着腮细想。
情侣席没有扶手阻隔,或许,很适合奖励一下.体贴周到的游纾俞。
厅里人声喧哗,还未熄灯,香甜气息逸散在空气里。
许是得意忘形,又大概氛围水到渠成,冉寻在女人俯身入座的瞬间,相隔口罩,与她鼻尖亲昵相碰。
如果没有伪装,这或许会是一个吻。
得逞之后,冉寻霸占爆米花桶,含笑发难,“奶油巧克力味的,不亲回来,电影结束了才给你吃。”
游纾俞没有应声。
静静在她旁边坐好,双手置在腿间,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前排许多攒动的人头上。
难道说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吗?
冉寻没被理会,收敛了些,悄悄琢磨。
可直到电影开场,也没想明白。
电影以历史改编,又夹杂令观众会心一笑的彩蛋细节。
只不过故事行至中途,升华主旨,乐景衬哀情,让人心底微酸。
觥筹交错间,将军凄冷一句“粮草遭劫,边陲万将饥、百姓白骨垒”,却无人理会,引得厅中人人叹息。
冉寻暗恼昏君真不是东西。
又忽然觉得,自己也挺昏君的,今天没有宠幸爱琴,反倒与游纾俞在春日里快哉约会。
游纾俞现在还矜持着,不肯理她。
片子里的昏君发话了:“爱卿大可将实情告知孤。”
冉寻求和般,将爆米花桶递过去,可怜兮兮,“纾纾也可将实情告知于孤吗?”
怎么就突然不理她了。
去握游纾俞交叠在膝间的手,竟然很紧,费些力气才能分开。
在黑暗中摸索,冉寻触到女人掌心深深的月牙形掐痕,还有冷腻的汗。
借着荧幕光线,游纾俞依旧戴着口罩,面颊却白到失去血色。
“身体不舒服吗?”冉寻心里一坠,去探她的额头。
游纾俞避开她担忧目光,声音低到近乎不可闻。
“……没事,只是有些累。”
无声侧过头,枕在冉寻肩上,试图藏起自己的脸。
不去听耳边无数道诘难嘲讽的声音,也强行压抑半场电影的时间里始终仓促慌惧的心跳。
耳边仍在回荡着那一声清亮柔软,让她想溺在其中的“纾纾”。
像一剂甜腻的致幻药,拉游纾俞脱出噩梦般的碎片场景。
隔着口罩,她回以冉寻一个迟到的吻。
“歇歇就好。”轻声答。
第36章
电影散场, 人流如织。
发生这种意外情况,冉寻后半场电影都没怎么看。
听不懂前排观众讨论剧情,但也认了。
她一门心思放在游纾俞身上, 影厅的灯亮时,担忧询问:“还难受吗?怎么突然会累呢。”
游纾俞早在灯亮散场前就已经起身,安静坐在座椅最边缘的一角。
视线短暂扫一眼冉寻, 很快低垂,落在固定位置。
表面没有在和她交谈,但话是对她说的,“你别担心。”
冉寻抱着没怎么吃的爆米花桶, 无声打量游纾俞。
轻笑一声, “好。”
她不喜欢甜食,都是留给女人的。
但游纾俞就算吃到甜,也依旧不坦诚, 喜欢对她隐瞒真相实情。
坐近了一点,发觉游纾俞已不再掐自己手心。冉寻伸出手, 轻轻包裹住女人的指节。
冰得厉害,满是冷汗。
“你可以告诉我的,游老师。”疼惜之余,她微扬起唇,抛出诱饵,循循善诱。
“告诉我,我就同意你追。怎么样?”
一直没有给游纾俞合适的答复, 就是因为, 只要说出“愿意”两个字, 她就又输了。
冉寻不比冰山,可以说冷却就冷却, 她是个注重仪式感的普通人。
偶尔恋爱脑,吃一堑不长一智,心动时,对这样的自己毫无办法。
于是强行为自己设置冷静考察期。
她需要、也期待着游纾俞亲口和她说出来。
否则这段关系始终没有意义。
可游纾俞忽然挣开了她的手。
力度不重,更像是从冉寻的手里一寸一寸抽离,和她拉开距离,维持不远不近的平衡。
身旁一对蜜里调油的情侣走过,脸上带笑。
冉寻收回手。
目光从游纾俞的脸上勾勒而过,依旧维持得体的微笑,没再开口。
等待厅里的人都快要散尽,游纾俞才起身,“我去一趟盥洗室。”
冉寻一个人在情侣席上坐了一会。
已经进步很多了。
若放在从前那六个月,游纾俞中场就会抛她离开,哪里还愿意枕在她肩上温存。
她收拾好东西,去盥洗室的方向,等人出来。
很久都没什么动静,只好走过去,百无聊赖地洗了洗手。
隔音不好,女士卫生间里面传来压抑着的,极低的干呕声。
声音其实特别小,四下无人,融在空气里,像是幻觉。
但冉寻常年练琴,听觉灵敏。
她原本要离开的步子顿住了,内心钝钝地发酸。
就站在门口等,等一个答案。
四五分钟后,游纾俞平静从里面出来,瞥她一眼,垂头洗手。
“身体不舒服也不和我说吗。”冉寻开口,“因为晚餐不合胃口?还是胃难受了?”
“……抱歉。”游纾俞擦净手上水珠,“搅了兴,没能让你度过一段愉快的观影时间。”
冉寻总被女人试图抽身事外的第三视角解释惹得生气。
但无意瞥见镜子里游纾俞的苍白脸色,知道她不想让自己察觉、极力抑制的另一面,又五味杂陈。
“那游老师补偿一下吧,像昨晚一样。”冉寻敛起笑意,稍显过分地发难。
走上前,揽游纾俞的臂弯,“回去详谈。”
可女人却僵住了,清瘦身躯轻颤。
偏过头,以手背压住唇,神色恹然。
“怎么了?”冉寻觉得不对劲。
刚刚还只听到声音,现在游纾俞直接在她面前难受,心疼得更厉害。
她开口:“大概是吃坏肚子了,和我去一趟医院?那家店看着不错,但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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