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未有一人像蒋沫黎这样,让她怦然心动。
洗完澡,顾安换上浴袍。她洗了头发,本来想吹干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还是湿发比较好看。她匆促给自己化上妆,用了蒋沫黎送她的那支香奈儿口红。
她正对着镜子摆弄头发时,忽然听见阳台砰砰响了两下。她急忙站起身,走过去拉开窗帘,看到蒋沫黎正站在玻璃门外,笑吟吟地望着她。
“好了吗?”蒋沫黎说。
“嗯嗯。”顾安推开门,胳膊肘下夹了剧本,趿拉着拖鞋走出去。冬天的夜晚确实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
蒋沫黎打量着她,“你怎么穿这么少?”
顾安身上就套了件浴袍,她耸了耸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刚洗完澡有点热,想来吹吹冷风。”
蒋沫黎就套着一件长至脚踝的羽绒服,没穿裤子,里头是敞开的白衬衫。她拢了拢领口,轻声说:“天气冷,小心再感冒了。”
顾安走到躺椅前坐下,摊开剧本,也不管翻到第几页,随便指着一行字说:“这个我不太理解,您能给我讲讲吗?”
蒋沫黎站在她面前,俯下身看剧本。这个动作着实暧昧,顾安甚至能透过衬衫领口隐约看见一些朦朦胧胧的风景。
糟糕,太刺激了吧。顾安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流鼻血了。
“这一段戏需要你放开了来,顾安,你知道女生之间怎么做吗?”
“啊……哈?”顾安一脸恍惚。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意间翻到了在岛上的床.戏。
蒋沫黎淡淡道:“我听齐导说,你是双性恋?以前应该没谈过女生吧。”
“嗯。”顾安小声说:“我没跟女生做过。”
蒋沫黎:“唔,这是个问题。”
顾安深吸一口气,试探道:“要不……我们提前试试?”
“你说什么呢?”蒋沫黎笑道:“这种戏都是假的,又不是真做。”
顾安有点失落,“您、您以前跟女生做过吗?”
刚问出这个问题她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天哪,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没有。”蒋沫黎看着她,说:“但我最近在研究。”
顾安:“怎么研究……”
蒋沫黎理所当然道:“看片呐。”
顾安:“…………”What?堂堂国际影后为拍戏竟然看片?
蒋沫黎:“要我分享给你吗?”
顾安擦了擦冷汗,“好的。”让她也研究一番。
两人前阵子就互相加了微信,蒋沫黎直接转发给她链接。顾安点进去,发现这个要下载到百度云盘之类的,有点麻烦。
蒋沫黎说:“你多看看,应该就会了。这些都是欧美的xart,画风唯美,比较适合学习。”
她说得一本正经,顾安差点就信了。
“等等……”顾安张了张嘴,说:“xart不是那啥吗?我以前有个朋友就在这个公司拍片。”
蒋沫黎微微蹙眉,说:“不要多想,你可以暂且把它当成一种学习技巧的工具。”
顾安脸红了,唯唯诺诺地应道:“好。”
蒋沫黎:“还有什么问题?”
顾安想了想,道:“您上次说,演员也是分派别的。我上网查了一下,除了体验派之外,还有表现派和方法派。那您属于哪一派别呢?”
蒋沫黎停顿了一下,说:“表现派吧。”
顾安脑海里浮现出之前查到的资料, “表现派”并不强调从自我出发,而是强调在内心中先构建出一个“角色的形象”,强调模仿。同时更加重视拿捏和设计。
她有点难过。这种感觉就像看着自己入戏,越陷越深,直到爱上剧本中具象的人物。但真实的唐山月却是虚幻的,蒋沫黎很轻松地身处泥潭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顾安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昏暗的夜色下,她看不清蒋沫黎的神情,只能听见对方说:“太冷了,赶紧回去吹吹暖气,咱们下次再聊。”
“哦哦。”
顾安一脚踏过玻璃门槛时,忍不住回头说:“晚安……”
阳台空无一人。
……
翌日。
杨小燕早早端了早饭过来,在看到顾安的第一眼,便惊讶道:“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深?”
顾安:“没睡好。”她才不会说自己看片到深更半夜……
杨小燕将餐食分成两份,另一半装在精致的盘子里,说:“赶紧趁热吃,这一份我去拿给蒋老师,哈哈,想不到有一天影后也能品尝到我的手艺!”她一脸花痴。
顾安本来想跟她一起去,但转念一想,自己黑眼圈这么深,早上刚起来又没化妆,只得放弃这个念头,埋头喝粥。
过了一会,杨小燕跑回来,兴奋地形容道:“蒋老师太美了!我的天,这个世界上居然存在刚起床就这么好看的人!我听到她的鼻音,她略带沙哑的嗓音夸我的粥很好吃!”
杨小燕说:“哦,我死了。原地去世。”
顾安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我刚起床时不好看喽?”
“没有没有。”杨小燕连忙摆手,“你好看,蒋老师也好看。你知道吗?她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斑点皱纹,皮肤保养得太好了,简直就是冻龄啊!”
顾安撂下勺子,冷淡道:“我吃饱了。”
杨小燕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你赶紧去洗脸刷牙,齐导说八点半集合。”
顾安低头看了眼手机,八点十五分了。
……
在岛上的戏份更厚重一些,幸运的是她们不用再穿露胳膊露腿的夏装。根据剧情秋天的设定,可以穿上风衣外套稍微抵御寒气。
齐鸣的要求比较变态,第一场就要求她们演剧本里第73场的床.戏。
顾安反而松了一口气,得亏她昨晚看片学习到凌晨两点,差点要长针眼了。
说起来,是因为齐鸣觉得她的情感状态还停留在美院的悲伤尾声。她需要一场亲.热戏来尽快找回热恋期的感觉。
很快,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她们刚从沙滩上回来。顾安提着鞋子,沾满沙尘的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呀的声响。她回头看了一眼,正中蒋沫黎隐晦而富有暗示意味的视线。
她抿了抿唇,说:“你待会想吃牡蛎吗?”
“当然。”蒋沫黎握着她的手腕,指尖轻挠她的手心,笑着说:“我更想吃你。”
顾安霎时脸颊通红。滚烫的热量差点让她瞬间蒸发,她往后推了几步,仓促之间靠在白墙上,低低地喘息着。
她好像忘记了这是在拍摄,甚至选择性忽视了周围的三台摄影机。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蒋沫黎。
细密柔软的吻落下。蒋沫黎先亲了亲她的唇瓣,探入舌腔,尽情翻滚着。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二个吻。
顾安很少跟别人有过这样深入的舌吻,她想起昨晚看过的小电影,不知不觉竟然有了感觉,伸手抱住蒋沫黎的腰,情不自禁地给予热烈回应。
蒋沫黎的动作慢了下来,一路往下,在她脖颈处留下浅浅的吻痕,略带磁性的低哑女声耳语道:“你好软……”
顾安用力抓着蒋沫黎的背脊,几团衣料皱巴在她手中。她被迫微微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蛛网和白炽灯,视线模糊,习惯性地流出生理性的湿润眼泪,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乖。”蒋沫黎来回舔着她的耳廓,像舔冰淇淋似的,呢喃道:“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顾安来不及回应。
完蛋了。要是现在地上能有一个洞,顾安定然会窘迫地钻进去。她知道蒋沫黎碰到了什么,湿漉漉的液体,像咸腥的海风。
“我爱你。”蒋沫黎轻轻吻去她眼睑下的泪珠,重复着说:“我爱你。”
顾安心想,哦,她也死了。
没过多久,齐鸣便喊了停。他拧着眉毛,沉声说:“顾安,你不会叫吗?”
顾安:“叫什么……”
“叫.床啊。”齐鸣咬牙切齿,“刚才多完美你知道吗?就因为你全程闭着嘴巴,毁了这无比完美的氛围。”
顾安:“……”
“你凶什么?”蒋沫黎走过来,不满地瞪着齐鸣说:“这孩子第一次拍这种戏,估计还没习惯。”
齐鸣不说话了,一压帽檐,低头去看显示屏上的回放片段。
蒋沫黎站在她身旁,轻轻的声音飘过来,“那些发给你的片,昨晚看了吗?”
顾安老老实实说:“看了,都看了。”
“那些人的叫声,还记得吧?”
顾安红着脸说:“……记得。”
蒋沫黎看着她,微笑道:“其实很简单,等下模仿那些人叫就行了。”
第14章
顾安意外于自己竟然能发出如此黏腻羞耻的喘息。
其实她刚才就想叫了,只不过一直压抑着。她觉得让摄像机拍到这一切怪不好意思的。
但现在却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得光溜溜的鸡蛋,毫无保留地敞开在唐山月面前。
蒋沫黎甚至贴心地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垫着,吻过后撑起手肘,看着她露出笑容简直甜到发腻,差点把顾安的糖尿病都甜出来。
“卡!”齐鸣喊了停,满意道:“这次还不错,接下来好好休息,等日落去海滩拍第69场戏。”
顾安一时间难以从激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躺在床上逼迫自己反复做深呼吸。
蒋沫黎有些忧心地望着她,说:“你还好吧?”
“嗯,没事。”顾安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我想喝水……您帮我拿瓶水吗?”
“好的。现在离下一场拍摄还有段时间可以休息,你最好回房间躺躺,或者洗个热水澡。”蒋沫黎本来正要走了,突然又转过身来,笑眯眯地小声说:“记得要换内裤哦。”
顾安面色通红,眼神游离,羞涩地低低应了一声。这绝对是她人生最窘迫最羞耻的记录之一,堪比小学尿床的那种。
等蒋沫黎走后,她捂着脸,躺在硬梆梆的破木床上发了会呆。原来当演员是这样的体验吗?她好像在体验另一种人生,属于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
而她已经分不清姬瑜敏和现实了。
下午,顾安回到房间小憩一会儿。她定了三点的闹钟,醒来后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又想抽烟了。她仰头望着花洒淋浴时想。尖利的水珠坠入她眼里,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洗完澡,顾安换上新内裤。也没换衣服,就穿着浴袍,外罩一件羽绒服,趿拉着粉色兔子毛拖鞋去阳台上抽烟。
她没想到蒋沫黎也在。
蒋沫黎正躺在折叠椅上,戴着一副墨镜,左手夹着盛了香槟的玻璃高脚杯。如果忽视冬季萧瑟寒冷的违和感,大概就是无比惬意的夏日度假风情了。
“刚洗完澡?”
“嗯。”顾安坐到她左边那张椅子上,忽觉不妥,忙道:“我抽烟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蒋沫黎啜饮了一口香槟,扭头对她笑道:“还有烟吗?顺便给我一根。”
顾安掏出烟给她,用打火机帮忙点上火。这一刻两人离得有些近了,又是那种不清不楚的暧昧距离。
顾安厌恶这种感觉。
蒋沫黎放下玻璃杯,视线落在顾安脚上的兔子绒毛拖鞋上,嘴角微微上扬,说:“拖鞋好可爱。”
“哈哈……这是我助理买的。”顾安挠了挠头,“她就喜欢网购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不啊,我觉得很棒,穿着应该很暖和吧。我下次也应该请个女助理,老王可不会惦记着帮我买拖鞋。”
蒋沫黎抖了抖脚,她还穿着民宿房间赠送的一次性棉拖,脚底薄得跟纸板似的。
“唔……”顾安忍不住说:“我叫她帮你在网上买一双。”
蒋沫黎诧异地看着她,旋即笑道:“离岛上可收不到快递。”
顾安这才想到这一茬,讪讪道:“那、那我问问岛上有没有人卖拖鞋。”
“怎么可能有。你别费这心思啦,我穿什么拖鞋没关系的。只是觉得小兔子很可爱,特别像你。”蒋沫黎打趣道。
顾安:“……才不像!”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缓和了不少,没有刚才那样尴尬了。顾安抿了抿唇,心头不禁泛起涟漪般的小雀跃。
蒋沫黎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上午的拍摄害躁,笑着说:“你呀,别想太多,演戏和现实还是有差别的。”
顾安抬起头,“嗯?”
“演戏只是演出来的,我们是演员,所以需要在表演时代入自己的情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真的拥有那些属于角色的复杂情绪。”蒋沫黎像是被烟呛到了,咳嗽了一下,继续说:“就像上午演那场戏时,你有了身体反应,这是很正常的。”
听到这番话,顾安有点羞愧。她其实有点想歪了,比剧本上寥寥的白纸黑字想的更多……她心想,这大概就是小电影看多的坏处。
蒋沫黎接着说:“这就好比想要骗人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所以我觉得有起反应甚至是一件好事,它证明你入戏了,仅此而已。”
顾安听得懵懵懂懂,呼出一口气,“只是演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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