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翎胸口痛的要命,出气多进气少,强撑着骂他:“你这是什么歪理?说的是人话吗?”
“好吧,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林涧想了想,不甚诚心地随便扯了一个,“直觉?”
葵翎:“……你是女人吗?有个屁的直觉!”
“好吧,下一个理由……你长的和零日一样高?”林涧随口道。
葵翎讥讽:“怎么,你嫉妒?”
林涧眼底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不至于,但你长的和零日一样高,还和他一样有异能,偏偏……零日从来没有暴露过异能。”
葵翎:“对不起,我不知道参军之前还得锯个腿,和他一样高还有异能就是死罪?”
林涧说:“两次情报泄露的任务,你都参与其中。”
葵翎受不了了,“你的怀疑范围能再大一点吗?这样就不止情报部门的人需要自杀以证清白了。”
她身上的伤还远不到致命伤的地步,不过,她要是再听林涧说两句话,她还得再吐几口血。
林涧笑了下,没纠结,继续道:“你喜欢长相漂亮的男生。”
葵翎不耐烦:“这又怎么了?”
林涧道:“是我不够漂亮,还是谢岫白不够好看,你从来没有多看我们一眼,为什么,是因为我们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葵翎提了下唇角,“我不搞有夫之夫,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倒在地上的那落迦突然大笑起来。
他半张脸都是泥土,脑袋还被谢岫白踩在脚下,从胸往下失去了知觉和支配的能力,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两个眼珠子,和嘴巴。
“你装什么呢?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又假装什么呢?有意思吗?”
谢岫白一直踩着他也不舒服,干脆收腿蹲在他旁边,拍拍他的脸:“没到你说话的环节,安静点。”
那落迦刚才头被他踩在脚下,一肚子满是邪火,嘴一张就恶狠狠咬下去。
那口白牙森然锋利,不比他拿来砍进葵翎胸口的那把刀和缓多少。
谢岫白反应迅速,一把捏住他的脸,硬生生把他牙关捏开,垂眸不甚在意地笑了下:“狗吗?居然还咬人。”
那落迦毫不掩饰自己偏执病态的眼神,被迫张大嘴也没阻止他发疯,眼神阴郁地盯着面前的人,阴森森咧了咧唇。
一旁毫无动静的地面突然被顶起,几块生锈的钢铁碎片悄无声息顶破土壤,朝谢岫白刺去。
还没等碰到人,就被腐蚀成了一团烂泥。
谢岫白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土里埋了这么多年的都能控制吗?”
那落迦愤怒不甘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含糊地发出几声怒吼。
谢岫白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短暂激烈的交手让他出了点汗,薄薄一层,打湿了发梢,黏成一缕一缕的,垂在眼前。
他很是乖巧地向林涧邀功:“队长,我把人控制住了,要让他说话吗?不想听的话我就让他彻底闭嘴。”
林涧道:“没事,让他说。”
谢岫白松开手,随手在他衣服上把不小心沾到的口水擦干净,垂眸睨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抽手退到一边。
看似松懈,实则随时注意着他的动向,不让他靠近林涧。
那落迦得了自由,也懒得管他。
在场四个人,但他的注意力从始至终在一个人身上,别扭地扭着脖子也要去看葵翎,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
他笑着喘息,“你还不明白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你死了,那你不可能是无辜的,如果你没死,也不能说明你是清白的。”
那落迦一字一顿地重复林涧说的话,眼神里满是扭曲的快意。
“他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亲自动手杀你,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你只会有一个死法——被我杀死,”那落迦盯着她,那落迦笑容扭曲,充斥着神经质的味道,“但我杀你,得我来才行啊。”
葵翎一愣。
那落迦歪着头看她,血红色的瞳眸诡异莫名,毫不掩饰地散发着恶意,“——他通缉你的时候,用的就是你的照片啊,如果你不是零日,你觉得我会来吗?”
葵翎转头看向林涧:“你不会连这种挑拨离间的话都信吧?”
“挑拨?”那落迦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放松地被谢岫白控制住,精致面容紧贴着满是泥土灰尘的地面,侧脸脏兮兮一片,“零日,怀疑你的可不是我,是他啊。”
他朝林涧看了一眼,眼珠像鲜血浸染的玻璃球一样,恶意昭然若揭。
葵翎也不大想搭理他,基本没朝他那边看过,似乎觉得很荒谬,“林涧,就因为……你前面说的那些,你就怀疑我?”
“当然不是,”林涧道,“我随口说说而已,这些事情构不成怀疑,你的反应也没超出我的预料,包括你最后那个问题。”
“——如果我继续问你,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是单身……”
谢岫白咳了一声,俊美面容带着笑,懒洋洋纠正他:“胡说,你三年前就不是了。”
林涧看了他一眼,换回一个混不吝的笑容。
他平静地继续说:“在葵队的眼里,我还是单身,葵队大概要说,是因为我实力太强,不想做下面那个,所以才没有来招惹我,对吧?”
葵翎:“我本来就……”
“但你追求过另一个神眷者,”林涧说,“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呢?那位不如我强?还是他的长相更符合你的胃口?”
葵翎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抽搐了一下,烦躁道:
“怀疑开始,罪名成立,在林队心里我是有罪的,那我做什么你都觉得可疑,按照这种心态,你可以找出我无数个‘破绽’,作为我是零日的证据,然后把我的解释当做狡辩。”
她声音冷淡下来,“我想我没必要继续配合你的审问,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少将阁下,有什么想说的,你大可以告诉军事法庭,我一定会……”
“我是四个月前开始怀疑你的。”
葵翎:“什么?”
林涧:“我试探过你,三次。”
葵翎还想说什么,目光触及他的表情,捏紧的手指慢慢松开,牙关不易察觉地咬紧,不过很快放松,出乎寻常地平静下来。
话说到这份上,她已经明白了。
如果只是怀疑,林涧甚至不会说出来。
既然说出来,甚至做到这个地步,说明他在心里已经把一个人定罪了。
任何话语都是没用的。
因为林涧压根不是在问她。
他是在陈述事实。
女人脸上的愤怒像渗入土地的水一样,一点一点消失,苍白的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明艳的五官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变得寡淡起来。
靡靡之花重新隐藏进了大雾之中。
林涧淡淡地看着她。
和刚才轻松写意、甚至还能笑一笑的开玩笑姿态不同,他眼里的笑意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就像湖面飘散的轻烟,清风一吹,就消散的无影无踪,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冰冷绿湖。
他冷漠地审视着躺在地上的人,方才和缓的语气像是在场众人的错觉。
葵翎说:“林队……”
炽热扑面而来。
火焰在黑暗中绽放,宛如一朵开到荼靡的花朵,在黄昏暗色里妖娆舞动。
手铐不知何时被悄然融化,葵翎毫不犹豫一掌拍地,一排火焰从地底窜出,眨眼见飙升到三米高。
楚河汉界一样,在她和林涧之间划出一道分界线。
林涧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隔着火焰冷冷对视,一个漠然置之,一个神色复杂。
脱去故意伪装出来的热情和不着调,这个女人仿佛一把收入刀鞘的长刀,攻击性全部没入了一身艳丽紧实的皮肉之中,身姿修长高挑,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涧。
只一眼,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恐怖的热浪往四周扑开,火焰在黑暗中无比显目,眨眼间已经掠出去百米,所过之处连泥土都焦黑一片,废墟中锈蚀的钢铁融化,橘红的铁水滴滴答答往下流淌。
宛如一条通往地狱的古道。
嫌地上不平整不方便移动,葵翎轻松跃上一座小楼,在不同建筑的顶上交错着跳跃。
林涧眼睫不动,伸手虚握,五指前端没入空气,四周空间猛地震颤了一下,硬生生撕出一条一道空间裂缝。
他一步迈出,四周光影飞速变换,眨眼间已经到了葵翎面前。
“你是在我面前逃跑吗?”他平静地问。
葵翎一句话没说,表情都懒得动一下,抬手攻了上去,动作标准凌厉,修长手指紧握成拳,拳缝里滚出烈焰。
——能在短暂的零点几秒内把钢铁融没了的火焰。
林涧侧身避开,葵翎一脚扫向他小腿,烈焰迅速从上向下蔓延至全身。
“林队,放弃吧,”交错而过的瞬间葵翎淡淡道,“那落迦克你,我只会克的更狠,你追着我跑有什么意思呢?”
林涧又避开她一击凶狠的勾拳,后仰时发梢扬起,看着她平淡地反问:“我好不容易把你钓出来,难道是为了放你离开的吗?”
葵翎:“是吗?”
她逼退林涧一步,剎那间无数火焰哗地一下猛然升起,围拢成半个包围圈,迅猛扑向林涧。
坍塌了一般的楼摇摇欲坠矗立在废墟之中,天台呼呼刮过夜风。
再往后就是天台边缘。
火焰潮水一样铺来,眼看就要淹没林涧,林涧放松地仰面倒下,和这团火焰擦肩而过。
他一脚踩空,失重感袭来,整个人往后倒去。
葵翎收手,转身继续逃跑。
林涧放松地跌落,静谧的瞳孔里倒影出皎洁的月色,这里最高的建筑也不过三四层高,坠落算起来就是十几秒钟的事。
就在他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土壤里无数杂草荆棘疯狂生长,铺开一张柔软的大网,在半空中接住他。
林涧平稳地落在地上,看着葵翎迅速变小的身影,一字一字平淡道:“把她带回来。”
四周藤蔓伏在地上。
下一瞬,整座城市的土地震颤起来,废墟遭到二次破坏,无数废石哗啦而下,灰尘倾泄如瀑。
数不清的藤蔓一条接一条破土而出,直径左右数米粗细,甫一出现就遮天蔽日,月色下宛如破水而出高昂起头的黑色巨蟒,在废墟之间疯狂肆虐。
月色朦胧,散发着清凉的光。
无数藤蔓扬起又落下,荒废的城市再次沸腾起来,尘土沙石飞扬。
葵翎察觉异动,回头一看,粗如水桶的藤蔓狂蟒一样紧追不舍,她呼吸急促了一瞬,反手一道火焰打上去,却仿佛泥牛入海。
就着短暂的停滞,脚下一条藤蔓蹿出,啪!地卷在她手上,哪怕被她身上的火焰烧焦也无动于衷,一点一点把她缠紧。
不等她挣脱,又是一根缠绕上来。
葵翎眼神阴冷,天空中布满的阴云都颤抖着散开,露出暗红的底色,乍一看仿佛当年天裂再次重演。
而这一次,从天而降的不再是重以千亿吨的铁幕苍穹,而是凝结压缩到极致的火焰流星。
一剎那废墟亮如白昼。
仿佛被陨石精准打击,无数火焰流星拖着耀眼到极致的尾翼,从天空直坠而下。
地上涌起无数纠结在一起的藤蔓,织成一座漆黑的牢笼,悍然和火焰撞击在一起,冲击波扩散开来,无数建筑轰然倒塌。
谢岫白遥望着远处,发丝被冲击波吹的向后飞去,露出俊美无可挑剔的五官,瞳孔被漫天火海映成了暗红色。
那落迦被冲飞的碎石砸中,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弓起身。
他缓过这阵疼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手擦干额头冒出的冷汗,瞥见谢岫白不自觉紧绷的下颌,幸灾乐祸地出声:
“怎么,你不去帮他吗?火可是非常克制木的,这些东西就是燃料,还是在白沙星这种缺乏水资源的地方,就更易燃了,别等会儿我们三都被困在这里活生生烤熟了。”
谢岫白头也不回,嗓音懒散:“不劳操心,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林涧打不过,我也会记得把你捆牢一点再去帮忙,被烤熟的只有你。”
那落迦挑起一边眉毛:“这么自信?”
谢岫白懒得搭理他,专注地看着不远处。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两分钟,两方碰撞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完全出乎了那落迦和葵翎的意料。
声势浩大的火流星落下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连钢铁都生生被烤化了,那拦截火流星的牢笼还坚不可摧地立着。
藤蔓表面裂开密密麻麻的裂缝,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四周落下的火焰。
火焰液化成粘稠的液体,沿着这些裂缝流淌进去。
很快,火焰被吞噬干净,牢笼抖了抖,宛如活物一般,开始不断缩小,猎物在其间左支右绌。
不到十分钟,这场战斗结束。
藤蔓拖着战利品返回林涧跟前,恭敬地匍匐在地,宛如骑士向国王行礼。
葵翎本就受了伤,强行动用异能加剧了她的伤势,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喘气,低垂的面孔寒冰一样沉默苍白,不解地蹙着眉头。
“……怎么会?”
林涧淡淡道:“抛弃剂量谈疗效就是耍流氓,这句话你听过吗?”
“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了,零日。”
葵翎从胸口里闷出一声咳,牵动伤势,胸口撕裂一样的疼痛,立刻强行止住。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抬起头,嗓音干哑,“你说你试探我三次,是什么时候?”
“还想拖延时间做什么吗?”
葵翎到底没忍住,又咳了一声,唇边又有血留下来,再一次打湿了她的领口,新鲜血液流淌过干结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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