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骋给他盖被子盖出了一脑门汗,又一次把他衣袖已经撸到上臂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的时候,许骋心里感慨自己简直就是当代柳下惠。
时钟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外面燃起了烟花,许骋正好在给何烯年换退热贴。
五彩斑斓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室内能隐约听到烟花绽放时砰砰砰的声音,许骋怕吵醒何烯年,手上动作放得很轻,退热贴撕得小心翼翼。
但何烯年还是睡得不太安分,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似乎就要被吵醒了。
许骋手上动作顿住了,就弯着腰观察他的表情,怕自己再动一下就把人吵醒了。
他维持着这个别扭又累人的姿势一会儿,看着何烯年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许骋手上用力,一鼓作气把已经不凉的退热贴撕了下来。
然而,退热贴离开何烯年的额头时,何烯年的眼睛就慢慢睁开了。
许骋有点尴尬俯着身子站在床边,手上拎着块小儿退热贴。
何烯年看着近在咫尺的许骋,脑子完全没有醒过来,只是愣愣地盯着许骋看。
这么对视了一会儿,许骋完全拿不准他醒了没有,他轻声问:“到底醒没醒?”
没人回答他。
此刻,窗外砰地一声又炸开了一朵烟花,这朵烟花好像特别大,透进来的光交错相映,何烯年眼珠子终于动了动,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抬眼看许骋身后的错落的光。
何烯年的侧脸被昏黄的灯光和朦胧的彩光笼罩着,眼睑半垂着,睫毛微微颤动,鼻梁挺直,连绵下去是微微张开的、苍白中带着点红的嘴唇,能隐约看到牙齿和齿关后湿润的舌尖。
许骋视线留连在他的脸上,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他撇开眼刚想直起腰,何烯年的目光就从他身后飘到他脸上。
许骋还没开始动作就被何烯年这轻飘飘的目光钉在原地了。
何烯年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笼罩了一层水雾,眼睑又半敛着,像是将醒未醒的,他就这么看着许骋。
许骋觉得自己喉咙发紧,撑在床头的手已经把床单抓出一片褶皱。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越靠越近,近到已经能感觉到何烯年平缓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脸上,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何烯年的嘴唇好像也愈发红艳。
许骋觉得自己也在发烧,烧得脑子一塌糊涂,烧得浑身的血液都变得滚烫起来了。
偏偏罪魁祸首还是一脸无辜又懵懂地看着他,许骋狠狠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底爬满了红血丝,他调动自己所有的自制力维持着理智,最终只是维持着姿势哑着声音说:“睡懵了?”
许骋说完这话后,何烯年缓慢地眨眨眼,然后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这会儿许骋能确定他是醒着的了。
何烯年轻声问:“跨年了?”
“嗯,跨年了。”
何烯年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还是用那种半梦半醒的迷蒙目光看着许骋,缓缓说:“骋哥,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话,何烯年的眼皮又缓缓垂下闭上了眼,他又睡着了。
好像他挣扎着醒过来就只是为了和许骋说一句新年快乐。
砰,屋外燃起了这个晚上最后一束烟花,许骋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也炸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
第27章 纯情男高
许骋顾不得会不会吵醒何烯年,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浴室。
他觉得自己再在那里待着,自己的意志力会迅速沦陷,然后做出些非常衣冠禽兽的事情来。
许骋打开水龙头,捧了几捧凉水洗脸,冷却一下上头的热血,在浴室呆到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了才走出来。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何烯年又踢了被子,他小心给他扯好被子,把手捂暖了给他贴上新的退热贴。
后半夜何烯年没再折腾了,也没有再烧起来,许骋眯了一小会,隔一会儿就醒了看看何烯年,确认他的情况。
生物钟把何烯年叫醒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
何烯年整个人陷进了枕头里,下巴以下都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醒了之后有点闷,想伸手出来透透气的时候发现被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仰头看过去,发现被子的一角上搭着许骋的手,顺着他的手臂看上去,许骋正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睡觉。
灯光太昏暗,何烯年看不太清许骋的表情,但是从他的姿势来看,他睡得并不舒服。
何烯年小心转了个身,这会儿能正对着许骋了,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了许骋一会儿,想到昨天晚上身处火炉又找不到出口的梦,原来是因为许骋。
后来,他记得房间好像亮了一点,还有点吵,他好像还和许骋说了句新年快乐?
好像是的,但是许骋那时候的姿势好像有点奇怪,为什么好像几乎趴他身上了?
何烯年想了一阵怎么也想不到原因,想着想着又出神想别的了。
许骋真的照顾了他一晚上,虽然昨天晚上自己烧得有点糊涂,但是两人确确实实一起跨了个年。
何烯年是个没什么仪式感的人,但是思及此处,他还是慢慢勾起了嘴角,心底升起一阵欢喜。
那一点点欢喜在心里积累,变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在胸腔里流淌。
何烯年的心不大,那点快乐很快就装满了那丁点大的地方,溢了出来,他急需找个发泄口。
于是何烯年把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点点靠近许骋搭在他被子上的手。
可能是被窝以外的空间到底没有被窝里那么温暖,也可能是因为何烯年的那些快乐变作了偷摸靠近许骋的激动。
他的整条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着半边脖子都在发麻,心脏却越跳越快,到后面连呼吸都屏住了。
直到自己的手碰到了许骋那只手的小指,他几乎觉得能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
许骋的手很凉,两种温度碰撞在一起,让何烯年打了个激灵。
那只手不太灵活,指尖僵硬,何烯年的食指慢慢抬了起来,然后颤抖着落在了许骋的小指上。
他甚至不敢明目张胆地搭着,只能僵着那一截手指,轻轻地触碰,然后他弯了弯手指,半圈住了许骋的小指。
何烯年完全无法给自己的举动找到合理的解释,太傻了,他简直怀疑自己还没退烧,身体和脑袋都在发热。
但是他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他正在为这隐秘的接触而开心得发狂。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领会到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是自导自演的戏码,是自娱自乐的狂欢,是一弹指就能触发的山崩海啸,是一呼一吸、一进一退之间藏着的心动。
何烯年到底不敢把这小动作持续太久,怕把许骋闹醒了,他把自己的胳膊收回去,然后拉起被子蒙过头,平复自己擂鼓搬的心跳。
窒息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心跳也平缓了下来,但是心情还是很好,像小时候得到了一样梦寐以求的礼物,有种余韵悠长的快乐。
因为昨晚出了一身汗,何烯年后来实在受不住自己身上的味道了,轻手轻脚下了床拿衣服去浴室打算洗个澡。
快去到浴室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折返回去拿了件衣服给许骋盖了一下才又走了进浴室。
浴室门关上没多久,本来歪坐在椅子上睡得很熟的许骋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坐直了身体,一手拉着何烯年给他盖的衣服,另一只被何烯年偷偷碰过的手慢慢抬了起来,他打量了片刻,笑了起来,仗着没人看到,甚至越笑越欢。
其实在何烯年转身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一晚上下来他都练成条件反射了,听到一点动静就醒过来看看何烯年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好好盖被子。
但是这次的动静有点不太一样,许骋能听出来何烯年的小心翼翼,和无意识的踢被子动静不一样。
他想自己是继续装睡还是装作刚醒过来的时候,何烯年碰了他的手指。
温暖的指尖靠近的时候,天知道许骋多努力才克制住自己反手握住何烯年手的欲望。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许骋觉得自己快要变忍者了。
但当何烯年后面只是轻轻圈住了他的手指的时候,许骋觉得自己忍着不动简直太对了。
何烯年小心翼翼得如同纯情的男高中生。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他也只敢握一握自己的小拇指。
太他妈可爱了,也太让人心动了。
许骋一个人坐在床边笑得有点不值钱,得意了一会儿才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叫早餐。
何烯年在浴室把头发也吹干了才从浴室出来,扭开门把手打开门的时候动作放得很轻,怕自己吵醒了睡着的许骋。
门彻底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床尾低头看手机的许骋,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是不是吵醒你了?”
许骋睁眼说瞎话,“没,我生物钟挺准,到点醒的。”
其实平时没有闹钟也没有工作安排,他能一觉睡到饿醒。
何烯年点点头,把搭在脖子的毛巾拿了下来,“要不回去睡一下,我没什么事了,一般烧退了就不会再烧起来。。。”
何烯年讲到后面越来小声,因为许骋走到了他跟前,抬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他的手没有刚才那么凉了,掌心温热,五指穿插在他的发丝间,指腹碰到了他的头皮。
何烯年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着许骋抓他的头发。
过了会儿,许骋像是对他的头发没有了兴趣收回了手,说:“还好你吹干了头发,不然又该着凉了。”
何烯年意识到许骋不是存心摸他头的,只是担心他又发烧,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别过头嘟囔道:“我知道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许骋无声笑了下,又很自然想到了刚刚那个比小孩子还要像小孩子的动作,漫不经心回了句:“没把你当小孩儿。”
他把搭在床尾的衣服给何烯年披上,拢着两片衣襟说:“洗完澡容易冷,先穿着,等会儿热了再脱。”
然后低头看他继续说。
“我刚叫了早餐送上来,我回去洗漱一下等会儿过来和你一起吃早餐,你先一个人待会儿好吗?”
这话说的,何烯年觉得自己现在在许骋面前就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幼儿园小朋友。
哪怕在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小朋友的时候,也很少有人会这么事无巨细地交代他,或者说哄他。
何烯年一一应下,把许骋送了出自己房间。
许骋离开后,他把衣服穿好,然后整个人仰面摔在了床上。
从他来到这里,直到现在这一刻,何烯年都觉得不真实。
酒店的床很软,被子也很软,他躺在上面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直到服务生按了门铃他才缓缓起身去开门。
餐送上来不久,许骋就过来了,他换了一身卫衣运动裤,何烯年一开门他就走进来了,边走边说,“好饿,快点过来吃早餐。”
何烯年关好门走到桌旁,许骋已经给他盛好粥,招呼他坐下了。
何烯年本来胃口不太好,但是看着许骋吃饭的样子自己也看饿了,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吃得差不多,许骋说展厅搭建得差不多了,之后带何烯年去踩点。
因为预计是需要在展厅舞狮的,何烯年还挺好奇展厅搭建得怎么样的。
许骋把桌面的餐具收拾好,随手拿了酒店提供的纸笔在上面边画边说:“VR的部分到时候你亲自戴眼镜试试,我给你说说最后一个展厅的情况。”
“这次我们搭了二十八根高桩,改了一下比赛的桩阵,主要是延长了,从展厅里面延伸到外面的园林。”
许骋边说边画出了展厅的大概架构,以及简笔画的高桩,在桩台上还画了个简笔画的狮头。
“桩阵从展厅开始,然后是园林的小径,最后是小池塘这里,你们需要踩过整个桩阵,最后在池塘上的高桩完成采青。”
说完许骋转头看何烯年,“大致就是这样,具体要等到我回去了再带你去展厅看看。”
何烯年点点头,其实他对套路和动作设计已经有初步的想法,但是目前还处于构思阶段,最关键的部分尚未能够落地。
“你觉得怎么样?”许骋把指尖的笔一转,架了在中指和拇指上,转头看着何烯年说。
何烯年的视线不自觉从白纸上转移到许骋的手指,然后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他实话实说:“挺考验我们的。”
许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信任你们,你们可以的。”
何烯年也转头看他,在许骋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开玩笑般问道:“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许骋动动手指把指尖的铅笔转了一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掉下来的话。。。”
他大喘气,把何烯年的好奇心吊足了才继续笑眯眯地说,“掉下来的话我接着你。”
何烯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够了才悠悠道:“真能接住我啊?”
他本意还是开玩笑,但许骋却收起了笑意和戏谑,认真地看着何烯年,一字一句说:“只要我看到你摔下来,我就一定能接住你。”
第28章 我把你画成画
“只要我看到你摔下来,我就一定能接住你。”
许骋说得那么认真,让何烯年收敛了笑意,忍不住想象落到许骋怀里是什么感觉。
但是不能想,越想他的心跳愈来愈快。
何烯年重新低下头看许骋的画,不甚高明地转移了话题。
“骋哥,你画画还挺好看的,学过?”
许骋也无意现在在这个时候深究这个话题,顺着他的话说:“读书的时候有空就学了一下,毕竟也算搞艺术的,只能说有点基础。”
何烯年也学过画画,能看得出来他是在谦虚,信手拈来的落笔和描线不经过系统学习和训练是做不到的。
他抽出被许骋胳膊肘压着的那张纸,仔细端详了片刻,最后状似不经意地说:“这个给我吧,我拿回去再看看顺便设计套路了。”
就是随手的草稿,许骋大手一挥给了何烯年。
何烯年小心地对折了一下,放到一边然后对许骋说:“要不你回去睡一会,昨晚我应该挺折腾的。”
许骋睁眼说瞎话“没,挺安静的你,我基本一晚上都坐在床边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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