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有这种好事请带上我。】
辰年待在医院什么也不能做,百无聊赖,只能靠刷手机度日。
看到这种打着分析社会事件的名义,开低俗玩笑的的评论,让他忍不住点击回复想回击,最后还是抬抬眼劝自己不要太在意。
“看什么呢,这么生气。”顾司远端着营养餐进来。
快一个月了,他日日都会抽时间来医院,有时候是上午,辰年刚醒没多久,待了半天的他就匆匆要走;有时候是晚上,辰年身上的疼稍微减弱,好不容易要睡着,他“哐叽哐叽”地跑进来,又闹得他没了睡意。
辰年说了几次有护工,不必天天来,顾司远全当没听见,辰年也就随他去了。
“从哪儿看得出我生气了。”辰年撑直了身子,任由顾司远帮他抽出病床侧边的小桌板,把保温袋中的饭菜一一摆出来。
“不告诉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生气的时候,眉稍都会微微翘起,眼中露出的不屑根本掩不会掩饰,奈何他做这个表情时,总是带着微笑,若是不只看眼睛,还以为他正在展示他的善意。
辰年把手机递给他。
顾司远快速划拉一下,帮他退出软件,“生这气干什么。都是选评,‘把关人’效应让你只能看到信息传播者想要你看到的观点。”
“嗯,我明白。但可能脑子被撞坏了,现在控制不了情绪。”辰年懒懒地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回他。
“撞坏了也不错。”顾司远设想了一下,“省得你脑子里天天算计,早晚有一天把我甩了。”
辰年闷头吃饭,顾司远带的饭菜天天不重样,比医院的餐食要有滋味。
他尽力吃了不少,还是剩下大半。
“不能多吃点儿了?”顾司远问。
辰年摇头,顾司远掏出一双新筷子,把剩下的通通炫光。
这样的场景发生不是第一次,开始的时候辰年还阻拦,顾司远状若无辜地说,“厨师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你才吃一小口,倒了多浪费。”
辰年对此表示无奈,“不符合你公子哥的人设。”
“那是你还不了解我。”顾司远不以为意,“我小时候虽然没挨饿,过得也是很拮据,你不知道,我和阿易……”
他打住了。
辰年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陆易的情况。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
陆易在辰年入院后,派人照顾他的起居,给他送了好几次营养品和茶叶,但是没有亲自来探过病。
现在陆易和丁媛感情正好,顾司远又明白了当地表明了心意,他不出现,也许也是一种不表态的成全。
不过,陆易如今在顾司远面前,明显沉默了许多,他们在相处时也尽量避免提及私事,显得格外生疏。
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是顾司远也明白,这是陆易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辰年将这种失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拆穿。
“远远,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
“行啊,回家养着也方便,明天吗?等我来接你。”
“之前你在救护车上答应送我的礼物准备好了吗?”辰年盈盈笑。
他这么久都没提这茬,顾司远还抱有希望,他那时候意识不清醒,把这件事忘了。
见他沉默不语,辰年笑了笑,“我能感觉到,我的热敏期要到了。”
“可以打抑制剂。”顾司远嗡声回应,“上次我什么也没说,是因为你刚抽完信息素,再打可能会有严重排异情况产生。”
他眼神躲避,“而且,我把样品给阿易了,我相信他的能力,总有一天能研制出真正意义上的信息素阻断剂,不管是是一年还是十年,我都陪你等。”
辰年双眼微眯,抿抿唇观察着顾司远,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你看过我的体检报告了吗?关于腺体的那一部分。”
顾司远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用力抓紧。
“腺体信息素浓度低于正常水平,介质蛋白异常,灵敏度降低,蛋白抗体升高。你认为抑制剂对我的作用有多大?或许你可以回忆一下,你初次帮我打抑制剂的那晚,一针下去,只能略微缓解症状,但是,还是硬的,对吗?”辰年望着他,平静地陈述事实,“我这个情况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持续了十多年,并且每况愈下,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后十年。”
顾司远抬眸,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有的,可以的。”
辰年叹了口气,“我问你要样品,其实也没想要直接注射,而是……想给孙韶栖医生看看,他很了解我的病情,结合试剂,说不定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案。这是我的私心,但我知道,这关乎到路辉的商业机密,你不答应也情有可原。”
顾司远沉默半晌,问他,“辰年,发布会那天,你为什么那拼了命都拦下那个Alpha?为什么把阿易的死活看得比自己还重?”
辰年伸手够了够自己的腺体,轻笑一声,“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但是陆易不同,他和他的母亲一样,都是能够改变Omega命运的人。”
顾司远瞳孔微缩,他想过辰年的回答,可能是因为信息素,可能是因为恩情,但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他突然体会到陆易那句“他不是一个简单的Omega”所蕴含的复杂感情。
“好。”他应了下来,“1毫升样品,只能给你这么多。”
这是顾司远的小算计,微小的计量,将将够一次常规测试,远小于标准注射剂量。
如果那时他知道,辰年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拿到信息素阻断剂的样品,他一滴也不会给。
因为一旦目的达到,他便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第二十四章 别离有时
顾司远近来颇有些英雄迟暮,宝刀已老的感慨。
以前那些酒肉朋友,听说他已经把身边那个娇滴滴的Omega送走,纷纷邀约他出门再战三百回合,连方姝都给他打过两三次电话,告诉他来了新的小朋友。
顾司远在家接电话时鬼鬼祟祟跑到露台,生怕被屋内的辰年听到。
如今他更喜欢待在家中的感觉,坐在庭院前看春花开,喝着辰年准备的茶,主打一个修心养性。
徐青给他打电话,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学校的见闻,他很有说故事的天赋,也知道别人喜欢听什么。开着外放,放在茶几上,也算是解闷。
“辰先生最近怎么样,还好吗?”徐青突然的关心。
“挺好的。”
说到辰年,顾司远突然意识到,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他了,翻翻手机,最新一条信息还是在前天的凌晨。
这种频率放在从前非常正常。
然而在辰年受伤住院后,他俩的关系迅速拉近,出院后更是把人直接接到了家里,声称他还在恢复期,身边不能没有人,有他这个司机,还能随时去医院复检。
辰年开始还在犹豫,但耐不住顾司远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接下来两个月,顾司远恨不得日日粘在辰年身边,几乎是一天不见记挂得紧,偶尔遇上出差需要过夜,他便开始焦虑不安,彻夜难眠。
辰年发觉他的状态不大对,往自己身上贴了一记阻隔贴,那家伙立马消停了许多。
有一天下午,他头疼,把手机静音,好好睡了一觉。
顾司远一进家门,不知道为什么,笃定辰年不见了,扭头就出门找人。
辰年醒来时已是晚上,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持续闪烁。
他按下接听,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小声叫辰年的名字。
确定人之后,顾司远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委屈巴巴地控诉,“我以为你不见了。”
待他回到家中,辰年问他为什么不进房间确认一下。
顾司远这才后知后句,他那一刻应该是没有感受到辰年信息素的味道。
辰年的信息素非常寡淡,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司远竟然已经能在无意识中捕获这种味道。
“我快要到热敏期,信息素不稳定,你估计受到影响,进入易感期了。”
辰年给他下了诊断,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觉得愧疚棘手,一个在疯狂构思如何帮助别人度过热敏期。
没过两天,辰年把一方丝帕塞进他衣服内袋,再把一个小鼻吸放入他手中。
顾司远仔细一嗅,是辰年的信息素味道。
他很讶异,“你从哪弄的这些?”
“方姝帮牵的线,用之前那两管信息素做的。将就用吧,其他的都送出去了。”
顾司远记起来辰年在城北抽的那两管信息素,心中醋了起来,“你之前要送的‘分手礼物’,不会还包含了这个吧?”
辰年懒得理他,拍着他的背把他赶出了门。
丝巾和鼻吸确实有用,顾司远只要感受到辰年的味道,仿佛是得到了安慰,心中的不安感消失殆尽。
发生在他身上的现象其实很奇怪,尽管程度不深,但Alpha怎么会对一个连临时标记都没有的Omega产生分离焦虑?
然而顾司远只要一想到对方是辰年,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美滋滋地想,这也算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逐渐恢复了正常,顾司远没有了那种一定要获取辰年信息素的紧迫感,情绪异常稳定。
自从陆易真正掌握了路辉的话语权,顾司远也被推到了核心岗位,工作逐渐繁忙。然而深夜一回到家,洗漱完毕,上床就能搂到辰年,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感到幸福和安定。
辰年的身体在好转,前些日子,他告诉顾司远,“我收到了新的Offer,打算离开路辉。接下来就是交接工作了。”
说实话,他是开心的,甚至有些感激辰年做的这个决定。
进入工作的辰年也忙碌了起来,三四天前,辰年代表总裁办,被安排跟着业务部门一起到分公司盘点资产。
辰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平常一样,闲适地站在门前等顾司远。
习惯了岁月静好的顾司远,也没有察觉任何不对,他一面打着电话,一面跟辰年拥抱告别。
回想起来,这几天,除了必要的报平安,辰年没有再给他多余的信息。
“徐青,你在淮南,多交些朋友。”顾司远突然有些忐忑,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我这边有事儿了。”
“嗯嗯,替我跟辰先生问好。”
顾司远看了看表,应该还在工作时间,打过去说什么?不然就说说徐青吧?
他按下了拨号键。
关机。
顾司远那一瞬间脑子里的念头很多,一动不动盯着手机,任由语音自动挂断。
此时,门铃响起。
是辰年回来了吧?
他从躺椅上弹坐起身,飞奔去开门。
“辰……”
他笑容瞬间收敛。
门外是陆易,他头发凌乱,面色说不上好,眼底黑了一片,一看就没休息好。
他的眼神绕过顾司远往院儿里看去,像是在搜寻什么。
“辰年呢?”
顾司远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咽了咽口水,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满怀着希冀想陆易确定,“他不是被你派去做资产盘点了吗?”
“他们前天就已经回来了。”
顾司远懵了,才安定下来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事情要从丁媛说起。
陆易和丁媛对于他们的段婚姻早就达成共识。
她要的是路辉总裁夫人面子和里子,陆易的私生活,她并不在意。陆易要的是辉丰的支持,丁媛私底下想做什么,他也不会管。
婚后,确实如他们所计划的。丁媛充当了一个优秀的贤内助,她把家中的杂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帮陆易与牵线搭桥,并且从来不在陆易面前邀功半句。
她最开始就像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如同以前的辰年一样。
两人在接触之后,丁媛发现,陆易并不像传言那样玩世不恭,不善钻营。反之,他心有丘壑,待她尊重。再加上陆易的外形条件优越,是个生育能力很强的Alpha。丁媛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她不仅要人,还要心。
她派人查出了辰年,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
当时的陆易对辰年迷恋的程度,到达了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而辰年在经历了一系列骚扰之后,已经有了后撤的想法。
陆易当然不肯,出于对辰年的愧疚,他重新找了丁媛谈判。
但丁媛突然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样子,并且抬出了丁家作为筹码。
陆易跟陆三正处于对峙阶段,不可能失去丁家的支持,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暂时委屈辰年。
“那时候的我正对辰年的信息素上瘾,艰难地做出了分开一段时间的决定,而辰年却轻而易举地对我提出了分手。”陆易随意从屋内搬出了一张椅子,坐在顾司远旁边,手法熟练地沏茶,“我很震惊。我不知道他一个被永久标记的Omega怎么有勇气跟自己的Alpha提分手?我卑鄙地释放信息素压制他,他腿软得都站不起来,嘴却仍旧硬得跟石头一样。
“奇怪的是,当城北的事情落下帷幕,我突然对丁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每每经过我身边,我都忍不住想亲近她。很快,她热敏期到了,没有用抑制剂,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之后,我查到了你和辰年的事,我去质问辰年,他没有否认。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络。
“按理说,我失去了我标记的Omega的信息素,应该会有很长时间的戒断反映,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我非常顺滑地跟丁媛踏入了一段新的关系,并且我对她的信息素也非常满意。昨晚,丁媛跟她的密友聚会闹得太晚,我去接她,她喝醉了,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在替她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了一瓶没有品牌标识的香水……”
陆易把那瓶香水放在了桌上,一直沉默着的顾司远这才缓缓转头,拿起香水,打开了盖子,轻轻按下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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