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监控视频中的一位Omega,“一直跟在陆三后面的这个Omega,是他情人的弟弟。他三番两次贴着你给你斟酒,你居然都没感觉?”
顾司远老脸一红:“我注意力都在覃叔身上,就怕陆二他们又有什么花花肠子。”
“他们灌醉你,应该是想把人送你床上。但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把你们接走。”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想要你的命?”
“不知道。”陆易眉间紧蹙,抿了抿唇,喃喃“或许也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对我发出警告。警告我什么,为什么要发出警告……”
“Ciwho提纯技术。”顾司远说。
陆易猛地抬眼,“你说什么?”
“Ciwho的提纯技术迟迟批不下来,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实验室复制失败’,而是有人施压,阻止验证流程进行。北华整个洲的财政收入,接近一半来自于生物科技产业,提纯技术精进,意味着Omega信息素抑制剂会有大幅下跌可能。”
“这不是好事吗?更多人买得起抑制剂,我们在联邦的市场份额也会大大提高。”
顾司远点头,又摇头,“问题就在于你想推低价抑制剂,这里面涉及的利益相关方太多。洲政策要不要改?隔壁南淮洲刚刚颁布了抑制剂解禁令,Omega人口流问题向本来就敏感。再加上北华整个药物产业链,包括原料运输、加工、下游销售,这些产业怎么在短时间重整?你忘了,当年陆姨为什么而死。”
陆易沉默。
半晌,他问:“谁跟你说的这些。”
顾司远轻轻叹气,“辰年。”
一提起辰年,陆易的信息素又开始控制不住乱窜。
顾司远太了解陆易,今天一大早,他在辰年面前发的那一大通没有来的脾气,其实是想让人哄哄他。
但是辰年没有。
危险来临时,Omega并没有寻求自己的Alpha庇护,甚至没有在自己的Alpha面前释放太多的情绪。
他只是站在于陆易不近不远的地方,给他甩了一张安全牌。
顾司远曾经以为,是辰年在意陆易更多,无原则地满足陆易的要求,为了能留在陆易身边不惜勾引他永久标记自己。
但是现在看来,陆易受辰年的影响似乎更深。
“阿易,你是不是对辰年动了真格?”
陆易很烦躁,用力揉着自己的肩膀,“什么叫动真格?他是我的Omega,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了。”
“那你就对他好一些吧,至少今后丁小姐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不会那么难堪。”
顾司远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时,站在了错误的立场。
但人总会有一些时刻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为什么刚开始遇见的他的人,不是自己。
自那以后,顾司远又开始有意识地跟辰年保持距离,尽管他们平日里交集越来越多。
正如辰年所说,他正式加入了路辉生物。
陆易以需要跨度更大的年龄段临床试验为由,暂缓了新一代抑制剂的推广。但鉴于陆易提出的构想被证明基本能够实现,再加上他妻子背后的丁家所代表的辉丰能源支持,陆易在公司的地位与日俱增。
辰年也成为了货真价实的总裁办助理。
他刚开始工作时,绝大多数同事不知道他的性别,把他当成Alpha,并不会给他特别的照顾,职场上遇到新人要踩的坑,他都踩过。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不多会儿,就能把办公室同事的性格爱好、工作习惯摸得一清二楚,并且辰年平日温和有礼,细心周到。
共事的人,都会觉得跟他对接工作非常轻松顺利。曾经入职时欺负他的人,如今倒护他护得最紧。
办公室一大老粗,有一次在茶水间与辰年碰上,两人聊着聊着,他就把胳膊架到人家辰年脖子上去了。
不小心蹭到了腺体,辰年闷哼了一声,尴尬一笑,后退了几步。
那老粗纳闷,“怎么,给脸不要脸?我还想介绍Omega给你认识认识,咱们做个连襟呢。”
辰年笑个不行,“我性向正常,您可别介绍错了。”
大家这才知道,他原来是个Omega。
那个大老粗当天就被同事怼上了批判台,公司未婚的Alpha自那开始也纷纷像开了屏孔雀,有事没事都要到总裁办溜达两圈。
顾司远不知道陆易有没有注意,他自己不知怎么的,都看在了眼里。
每一次辰年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顾司远的眼神就不自觉地追随。
包括那一次。
辰年被陆三拦住,说了些什么,随后他们一前一后分别进了同一个楼梯间,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第七章 交换故事
接下来的两三天,陆三和辰年密谈的场景,不停在顾司远脑中重现。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陆易。
如果这件事是陆易授意的,当然问题不大。
如果不是,以陆易多疑的性格,他和辰年之间的关系将会进一步恶化。
但若是不告诉陆易,万一辰年和陆三之间真有猫腻,陆易和覃叔的可能会面临危险,他们的安全,是他最后的底线。
思考之下,他决定去“至下”找方姝。
顾司远和陆易喜欢去“至下”,不仅仅是去寻欢作乐,这家会所,实际上也是一家消息交易集散中心。
他们和方姝认识,是在北华大学的志愿者协会,在他们还是新人时,方姝已经成为当时的协会负责人。
方姝的组织协调能力堪称一流,并且在学校期间,穿着朴素大方,为人谦逊友善,对顾司远和陆易也格外照顾,一度被他们认为是暖心优质大学姐。
直到有一次晚上,陆易被一群人用棍子堵在巷子里,顾司远收到消息赶到地方时已经风平浪静。
只见一地哀嚎,身着皮衣短裤、满臂蔷薇花的方姝一脚踏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问他们要不要查堵他们的人是谁。
其实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陆易那两个叔叔偏执地要给他一点教训。
但陆易当即说要。
几天之后,方姝给了他们一份详细报告,包括参与人的名单,陆易信息泄露的途径,这单生意的价格。
那时候,方姝就利用学校组织的成员,组建了一张相当健全的情报网。
陆易之前一直想把方姝招揽进路辉,但方姝性格不羁,不想受人管束,先是自己开了间酒吧,后来慢慢发展成这个高端会所。
虽说方姝拒绝了陆易的要请,但她一直以来都很照顾他们这两个学弟,很多从正规渠道拿不到的信息,方姝都会尽力帮助他们搜集情报。
今天的“至下”停车场,几乎没停几辆车。
顾司远走到大门前,被人拦下示意他看公告,“OB专场”。
不知道为什么,方姝偶尔会举办几天这样的专场,只邀请Omega和Beta入场,谢绝Alpha。
他给方姝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她没精打采:“要找乐子可能得过些日子,有新鲜的Omega我亲自通知你。”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
“辰年。”
方姝叹气,“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我想知道他最近和陆易两个叔叔之间有没有往来。”
对面沉默了半晌,撂下一句,“你等一下”,就挂了电话。
不多时,方姝来门口接他。
她很奇怪。
平日里,她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彰显她的女性魅力,短裤,漏半球,大露背。
而今天,T恤,休闲长裤。
顾司远眯了眯眼,“方老板,你从良了?”
方姝仍给他一帖阻隔贴,“贴上。”
“你不是也没贴吗?”
方姝满脸生无可恋:“我吃了你们路辉滞销的alpha信息素抑制小药丸,这个星期都没法人事,贴不贴也没所谓了吧。你要不要吃?”
顾司远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阿?”
方姝斜眼看他:“你走不走。”
“走。”
她拿出刷卡机,“先打钱。”
“多少?”
方姝比了个手势。
“抢钱?”
“不干拉倒。”
顾司远转账。
“跟我来。”
大厅还是原来的摆设,但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氛围,没有了来迎接的Omega,客人三三两两散落地坐在酒吧的角落,安静聊着天。
“去哪?”
方姝大手一指,“就在那边。”
顾司远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吧台边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修长挺拔,一个娇小玲珑。
几乎是马上,他就认出来辰年。
只见辰年懒散地坐在高椅上,手边是一个高杯,他左手抵着杯底,右手握着搅拌棒,动作不停,杯中的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没过一会,他好像没了耐心,收手,推给他身边那个小巧的Omega。
那个男生明显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伸手扯他的袖口,仰头撒娇。
辰年顺手薅了一把他的头发,扭过头,不搭理他,随意给自己倒了一点酒,把剩下的冰块倒进杯中晃了晃,自顾自喝了起来。
男生好像有些恼怒,抬头看到方姝,开始嚷嚷:“姐,你看辰年,连杯水割都肯不给我做。”
方姝附和:“是啊,是啊,辰年你也太过分了。”
辰年拿起搅拌棒,递给方姝,“你继续。”
水割就是威士忌加冰,将整块冰放到高杯中搅拌,待冰块半融,杯壁起雾,酒就调好了,本质上跟酒加冰没什么区别,男孩明显是想折腾人。
顾司远以为方姝会拒绝,没想到被那Omega一瞪,她悻悻接过来继续搅拌。
“哟,姐,你领着一个Alpha过来,是想给我介绍,还是给我们辰年介绍?”
辰年转过头,见到来人是顾司远,歪头表示疑惑。
“你怎么在这?陆易知道吗?”顾司远先开口。
“阿易今天要陪丁小姐回家吃饭,我可不能添乱。”辰年抿嘴笑了笑,多了一分媚态,“顾律师你呢?”
方姝专心搅拌,随口答:“顾律师想知道你跟陆三之间有没有交易。”
顾司远差点没把后槽牙给咬崩了,他怎么都也没想到,方姝会把他坑到正主面前。
辰应该是喝了好一会酒,脸上漫了一层红晕,慢慢抬头看了顾司远一眼,笑了,“按照方老板这边的规矩,买信息是需要交费的。”
顾司远现在怨念十足:“我给过了。”
“给了多少?”
“咳,咳。”方姝把调好的水割递给那个Omega,马上终止这个话题:“这题我会。有交易。”
辰年斜斜看了方姝一眼,竖起大拇指:“老板,我这种离职员工的信息都掌握得那么准确。”
“交易了什么?”
“那得问辰年。”
辰年手撑下巴,想了好一阵,缓缓转向方姝:“老板,能让我跟顾律师单独聊一会吗?”
方姝很痛快,拉着辰年身边的男生就走。
那男生不情不愿,走之前还顺走了辰年手中的酒杯:“你不能能再喝了,小心信息素失衡。”
辰年认真点头,他这才放心走。
他盯着那Omega被方姝拖进包厢,这才重新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顾司远,“我们来交换故事,怎么样,顾律师。”
顾司远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坐下来摆烂,“还问什么,方姝直接把我带到你面前,说明根本没问题。”
辰年被他逗得笑了,“顾律师跟聪明。但别着急拒绝我,我先说一说刚刚的孙医生,打消你的顾虑。”
“孙医生?”
辰年低头抿了一口酒,“方老板的弟弟,孙韶栖。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只是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
孙韶栖是方姝捡到的婴儿。
孤儿院能从资助人手中多刮些油水,会定期带孩子们出去郊游,名义上是去公园、游乐场,实际上找一块野外的荒地拍拍照片,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当时的方姝也是个小孩,在田埂下捡到一个小婴儿,婴儿的包裹中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孙韶栖。
孤儿院资源有限,没有外人看见的情况下,老师并不想接受这个累赘,方姝告诉老师,这件事可能会成为宣传爆点,并配合他们摆拍了好几组师生友爱的照片,这才留下了孙韶栖。
自此以后,两人相互依靠抱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没被领养。但方姝深谙生存之道,也非常聪明,稍微长大一点儿,开始在课余时间找兼职,赚来的钱,一部分补贴他们两个人的用度,一部分花在了孤儿院其他孩子身上。也因为如此,孙韶栖在成长期很少挨饿受冻,也从没有被霸凌。
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方姝硬生生把孙韶栖养得阳光向上。
方姝成年之后,考上了北华的最高学府,也把孙韶栖接了出来,孙韶栖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方姝想办法赚来的。孙韶栖也很厉害,考上了医学院,当了医生。
“我是韶栖的第一个病人。没遇见阿易之前,我的腺体突发炎症,很凶险。我没钱治,在医院的走廊等死,孙医生自掏腰包给我交了医药费,亲自主刀把我救活了。后来他告诉我,他也很感谢我,因为我,他才有了主刀的机会,否则,Omega医生,只能在医院里打杂。康复之后我思量,总得还钱呀,知道他跟方老板的关系后,我主动要求到‘至下’工作,这才能遇见阿易。”
辰年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方老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个弟弟,每次她从南淮洲回来,方姝就给他腾场子,衣服也穿得多了。”
“南淮?”
“对。韶栖他最后还是选择去了南淮,虽然北华医疗技术都走在联邦前端,但他自我以后,再没接到一场主刀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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