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到了医院之后医生诊断没有大碍,只是肌肉过度紧张导致声带闭合不全,所以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声。说来也奇怪,医生刚给他看完,安抚了他几句,他再试着张嘴,竟然又能发出声音了,只不过依旧非常嘶哑。
趁着任檀舟不在诊室内看着他,他用破锣嗓子请医生帮他报警,就说门口那Alpha打人,结果医生只是抱歉的冲他笑笑。
权柄之下,连医疗系统都覆盖到位。
季仰真刹那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自取其辱了。
他也没有指望任檀舟能跟他道歉,毕竟就算是道歉了也弥补不了他的损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向来是不稀罕的。
出了医院,季仰真也不肯上车,闷头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谁劝也不听,最后被任檀舟捆回了车上。
车子没有再往镇上开,而是直接上了高速。
季仰真得保护嗓子不易开口说话,只能用手机打字给任檀舟看。
【我要回家】
“家?”任檀舟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想再废话,推开了面前的手机。“能不能别闹了,那地方再住下去你就等着感冒,再烧起来,你的嗓子还要不要了?”
倒不是任檀舟想关心他,但他嗓子弄成这样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失误,真要是变成了哑巴,他得记恨自己一辈子。
任檀舟生气归生气,可他也没有想过真的要把人玩死,带回去放在眼皮子底下养好了再怎么折腾都没事。
本来他也是要把人带回来的。
季仰真急得一脑门汗,又吭哧吭哧打了一堆字过来。
【我有东西还在那里要带走你让司机回头】
连标点符号都没有,任檀舟看了会儿才说:“你能有什么宝贝藏着?一堆破烂都不值个油钱,家里什么都有......下次打字记得加标点符号。”
【很重要的东西! ! ! ! ! ! 】
任檀舟对季仰真早就失去信任了, 以为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不耐烦地扯了下嘴角,“那你说是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了,我让周秘书回去替你拿。”
季仰真一下子就蔫了。
任檀舟冷笑一声,心说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季仰真,别想着再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除非你想做一辈子的黑户,像阴沟里的老鼠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那种日子你也体验过了,不好受是不是?”
季仰真窝在角落里不动弹了,攥着手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阴沟里的老鼠是什么形容,他大概也不希望他跟这样的词沾上边。
任檀舟闭上眼睛休息,过了会儿胳膊又被捣了捣。
季仰真把手机丢到他腿上,然后人又退回角落里。
【天窗暗格,胸针】
......
季仰真以为任檀舟会把他带回郊区的别墅。
在车上颠簸了将近十个小时,再好的车坐着也难受,他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根本想不通任檀舟这贱人为什么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车子驶入熟悉的街道,盐京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中心里唯一辟出高档住宅楼,绿化覆盖率高,一进小区就能看到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
季仰真和任檀舟在搬到郊区的别墅之前,一直住在这里。
这里跟别墅有很大的区别,出了规格差距大,住家人口也差很多。
别墅里光是做家务的阿姨就有三位,可是以前这里就只有一位做饭的厨子外加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
他们上高三的时候搬到这里,掰着手指头数也得有五六年。上大学的时候俩人不在一个校区,季仰真跟任檀舟一周末也就回家见两天。后来开始实习之后,季仰真的单位就在任檀舟公司的斜对面,离家也不远,中午只要有空就会一起回家吃饭。
是为什么搬到别墅去的,季仰真也不想再提了。
季仰真再搬回这么宽敞的房子竟然还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他有些局促的站在玄关处,直到任檀舟换了鞋进客厅,看他还傻站在门口,问他是不是还要我给你拿拖鞋?他才木楞楞的换了鞋往里走。
换了个宽敞点的笼子。
这里除了他和任檀舟,再没有别人。
两百多平的房子,四间卧室打通变成两间,没有住家保姆能住的地方。
季仰真走到自己那间,里头陈设还跟以前一样,唯一显著的变化是他床头柜摆着的照片不见了。
再往衣帽间去,他隔着玻璃柜挨个看自己以前收藏的腕表,心里没半点久别重逢的感慨,只默默着回忆每一只的价格。
任檀舟为什么要带他回这里......
季仰真没精力再去细想,脱掉身上的衣服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他没有关门,不是忘记了,是因为他知道就算锁起来也会被任檀舟打开,索性就不关了。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任檀舟在书房又待了一会儿,洗漱完接近三点。
他也没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就到了季仰真这里。
家里有暖气,季仰真被子盖得横七竖八,胳膊和腿都扔在外面。
任檀舟整理完被子才上床,季仰真睡得没有多深,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也只是短促地皱了下眉,被他捞进怀里的时候也没有挣扎。
两人相安无事地睡到天亮。
任檀舟醒得比季仰真早一些,周秘书在来之前给他发了消息,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上睡袍后才去开门。
周秘书手上提着早餐,把东西放下之后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只方形绒布盒。
任檀舟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打发走了周秘书。
这枚胸针,他知道被季仰真带走了,以为就跟那只腕表一样,在季仰真走投无路的时候被以低廉的价格转卖出去。
难怪他的人在市场上打听到今天也没有收到关于这枚胸针的任何消息,原来季仰真根本就还没有卖了它。
是因为手上的钱还没花完吗。
任檀舟清楚季仰真过得有多拮据,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卖了它,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那么极有可能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
任檀舟走进书房,将那只盒子妥善安置到书柜最右边的抽屉里,然后回到季仰真的卧室,拉开窗帘。
温暖的阳光像一盆热水泼进屋内,季仰真的眉心又拧了起来,喉咙里咕噜了两声才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不宜用嗓子。
季仰真是起床困难户,任檀舟叫了他两声没反应,光哼唧。
任檀舟看在他身体不舒服的份上也没有太为难他,反正今天不去公司,也没有别的要紧事,于是又脱了睡袍躺到他身边。
季仰真脑子很清醒,只是眼睛睁不开而已。今天早上任檀舟下床的时候他就醒了。
任檀舟根本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易感期图方便才选择季仰真,他一上来就将背对着他的Beta纳入怀中,又摸又亲地根本不想让人睡觉。
昨天还争得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势,今天又喜欢得不行。
季仰真被他烦得实在睡不下去了,翻过身面朝他,拽住他的左手,用指尖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别烦】
任檀舟手心被他划得痒痒的,没等他写完就攥住了他的食指。
“早上周秘书把你落在锡港的东西送过来了。”
季仰真的呼吸滞了分秒,呆呆地看着Alpha。
任檀舟正了正神色,问他:“为什么不卖掉?”
季仰真怕他误会什么,一急就直接开口说话了。
“没人买......”
怎么会没人买?
这种谎话骗骗三岁小孩子还差不多。
季仰真又拽着他的手写字:【真的】
任檀舟也没再跟他争辩什么,“卖不出去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扔了?还藏在天窗的暗格里,这么隐秘的地方,小偷进了你的房子也得空手回去。”
“季仰真,你挺会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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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7
季仰真揣测任檀舟不跟自己表白的原因,大概是不能接受被自己讥讽拒绝。
难道他就不想听听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拒绝理由吗,保准不是自己以前惯用的且千篇一律的话术。
这人怎么能一丁点好奇心都没有呢......
任檀舟见过季仰真是怎么拒绝别人的,大多数正常情况下还算得上有礼有节,如果礼貌性的拒绝没能彻底绝了对方的心思,他就不会再给对方好脸色了。
他们念高中的时候是AO同校,班级也只因学习成绩做划分,无关性别。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就算师长明令禁止在校期间的恋爱行为,也杜绝不了这种现象的小规模出现。
一个班级有那么几对挨不住寂寞的小情侣再正常不过了,有些胆大的还会在班级后排旁若无人的接吻,他们午休回来的早就亲眼看到过。
季仰真和任檀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在最容易春心萌动的高中时期他们俩正经历着地覆天翻的惨淡人生,纵然身边不乏追求者,也没有这样闲适的心思。
季仰真以为任檀舟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从来也没有想过他不和别人谈恋爱的原因其实没有不是很纯粹。
那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
季仰真好想知道。
可惜任檀舟根本不会承认。
季仰真只有在很少数时候才会把任檀舟当作自己的同龄人,任檀舟不许他半夜吃东西,不许他冬天只穿一条裤子,不许干这干那对他严厉管教的时候,简直像当爹的,叫人见着都头皮发麻。
他以往的追求者谁会这么对他?
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态度,任檀舟真该报个班好好学学。
......
季仰真磨蹭到上午十点钟才从床上爬起来,虽然是寒冬,但家里有暖气的情况下,起床也并不是很痛苦。
喝了剂药之后嗓子也舒服多了,很小声的说上几句话也不碍事,只是脖子上的指痕看着有些骇人,但他也没特意去找件高领的衣服挡挡,就这么将脖子撂在外面。
这个点能吃早午餐,他洗漱完关了水龙头,就听见似乎是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他心想应该是专门负责照应他们一日三餐的大厨从别墅那边迁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今天来的是哪一位,他抱着点探究的心思往外走,看见任檀舟一个人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铲子时不时在炖锅里搅动几下。
抽油烟机功能性极佳,房子里闻不见一丁点的油烟味,随着咕嘟咕嘟的声音渐渐稠实,季仰真嗅到一点淡淡果香。
原来不是在炒菜。
Alpha连围裙都没有系,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深色毛衣,类似电视上也难得一见的家庭煮夫形象,宽阔却沉静的背影给人一种十分贤惠的错觉。
季仰真被他弄得好奇心爆棚,但是又不想主动凑到他跟前,哪怕这栋房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也不想显得自己太上赶着。
那样也显得他太不记仇了,任檀舟的恶行会愈演愈烈的。
任檀舟很早独立生活,做饭对他是信手拈来事情,刚认识的那一年,季仰真曾今吃过他煮的番茄蛋汤,一颗鸡蛋一只番茄,像是舍不得放盐,淡得像涮锅水。
季仰真虽然不知道涮锅水是什么味道,但他估摸着大约就是跟白开水掺一点菜味。
番茄蛋汤做得叫人难以下咽也不太容易,但季仰真当时觉得应该是条件有限,任檀舟穷得都快交不起学费了,冬天了还穿着夏天的网面球鞋,这种人家哪里还舍得花钱买什么稀奇的调味料,连盐都得省着用。
别人应该很难想象,出身豪门的Alpha竟然也有过揭不开锅的穷酸日子。
后来季仰真才知道,任檀舟做菜没什么味道是因为他祖母口味极淡,他从小跟着吃也就习惯了。
任檀舟的母亲把他生下来之后就丢给了他的祖母养着,祖母年迈多病,成天的汤药不离口,但尽管再艰难拮据也还是拖着残躯将唯一的外孙养大了。
任檀舟刚认识季仰真的那个冬天异常寒冷,老年人每熬过一个冬天都是幸事,可惜那年已缠绵病榻多日的祖母没能熬得过去。
因没见过几次,季仰真脑海中那位慈祥老人的面孔也变得十分模糊。
季仰真想,要是那位老人家还在,肯定不会允许任檀舟像这样对着他为非作歹。
频繁回忆过往,或许是人阶段性生活不如意的标志。
季仰真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四仰八叉地摔进沙发里,随便调了个电影频道,但是看了没两分钟,原先淡淡的果香竟然霸道起来,渐渐遍布了整个客厅。
酸酸甜甜的味道,季仰真一时之间还真品不出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任檀舟是在做甜品吗?
今天虽说是周日,但他这种大忙人竟然真的能抛下公司那一摊子事情,安心地待在家里捣鼓吃的?
好不真实。
昨天锡港零下三五度,当地街上的人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而他只穿了一件长大衣,肯定是脑子被冻坏了,精神失常也说不准。
“你在做什么啊......”
任檀舟专心地看顾着那口小锅,听到季仰真磕碜的声音,回过头说:“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仰真嘁了一声,犹豫了两秒钟之后拖鞋也没穿就直接跑了过去,挨着任檀舟的肩膀,探头去看那口又深又窄的小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靠得越近,那股热气也愈发浓郁,季仰真不自觉地快速吞咽了一下。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不就是草莓酱吗?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粘稠的果酱在锅里争抢着冒泡,仔细看其实可以区分出不止草莓这一种水果。
任檀舟关了火,将果酱倒进一旁透明罐子里,“周秘书来的时候带了几框水果,吃不完也不禁放。”
周秘书来这一趟功能性拉满,何止是带了几箱水果,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把冰箱都给填满了。
季仰真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荡荡的,看着一冰箱的美食也提不起兴致,倒是餐桌上那瓶孤伶伶正在放凉的果酱让他很想尝一口。
任檀舟切了一片生土司递给他,顺便将专门用于涂抹果酱的刀具一并塞到他手里,“只放了一点糖。”
季仰真这才很勉为其难的刮了点果酱抹到土司片上,饥肠辘辘地他没忍住咬了一大口,然后手掌大小的土司被他两口吃完了。
看他拿纸巾擦嘴,任檀舟才开始跟他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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