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闻和刘修装了这么久木头人,听到跟自己相关的事便挺直腰背等着赵钰夸赞。苏化彦站在四品武官的队伍里也是面上带笑,谢齐志因为官位较低站在最后,正巧和柳安站在一处。
他们三个主管赈灾,此时得了赵钰的夸赞自然很是高兴。尤其是谢齐志,他人年轻又俊朗,眉眼带笑的模样格外招人喜欢。
柳安悄悄看去正好见着他的笑颜,见此不由心中有些酸涩。陪伴表兄最多的不是自己,而是谢大人。
谢齐志对这道视线很是敏锐,下意识回看过去后见是柳安便笑了笑。他目光微闪,自己昨天回府后直接睡到晚膳,用过晚膳后父亲也与自己提起过这位颇受宠信的柳大人。
当初柳安投军的事还是他一手操办的,他寻思着这也是殿下的表弟好歹安排个好去处,便想起往日与苏将军有几分情分的李将军来。
只是他暗地里替殿下办的事儿不少,也未曾亲自见过,只是从拜帖上来看是个聪慧知进退的好苗子。如今殿下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这柳安与陛下关系匪浅又是个聪明的,想来是个可用的。
至于父亲说的会取代自己最受陛下宠信的位置...陛下要坐稳江山自然需要忠臣能臣,只要自己一直保持忠心能干,陛下不会弃自己于不顾的。
赵钰在龙椅上把两人的眼神官司看得分明,总觉得他们两人的氛围有些怪怪的。但赵钰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目光略过刘修停留在舅舅身上,转眼示意刘康宣读圣旨。
刘康行礼后便从托盘中取出圣旨,大声道:“宣武将军苏化彦接旨。奉旨曰:‘今苏化彦振太原大功,代朕以悲悯为民,朕心甚慰。前在西北御戎狄,功未封。晋为从三品怀远将军,赏银一千两。钦此。’”
“臣领旨谢恩。”苏化彦心里也有些惊讶,但在黑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周围有大臣窃窃私语,显然认为赵钰给苏化彦连升两级有些过了。但想到圣旨上特意指出还有从前被压下来的功劳也不敢吭声,谁知道这功劳给谁占了去呢,万一再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人就不好了。
“左副都御史刘修接旨。奉旨曰:‘今有刘修助苏将军振灾有功,助安灾民,朕甚欣慰。赐御用夜明珠一颗,玉如意一柄,银五百两。’”
“臣领旨谢恩。”刘修很清楚自己如今正三品,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太原赈灾就能晋升一级。陛下给自己的赏赐可以说恰到好处,只是相比苏将军便有些薄了。
但陛下赏赐御用物品也算是天大的恩典,也算稍稍抹平了这点差距。
“詹事府府丞谢齐志接旨。奉旨曰:‘今有谢齐志助苏将军赈灾有功,吏民传信,使民皆得善顾,朕心甚慰。调为吏部主事,赏银五百两。’”
“臣领旨谢恩。”谢齐志在最后跪拜行礼,一时间也吸引了不少官员的目光。
吏部可是实权部门,从詹事府调到吏部也算是小小的升了一级,虽不如苏将军惹眼却也得了很大的好处。况且吏部尚书的弟弟才刚与谢齐志共事,又是陛下明晃晃安排到吏部的,刘闻自然也得好生待他。
下面臣子都是在官场打滚少说十来年的,看陛下这样行事也只感叹不愧是年轻人,偏心偏的光明正大的。不过刘家原本也在义忠亲王那边留了个尾巴,现在看了应当也是逃过一劫了。
寻常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坐在衙门里吃完早点处理政务了。今天先是处理甄家,又有老太妃和太上妃的问题,最后还有论功行赏的事儿,他们也都饿坏了。
消息灵通脑袋灵光的大臣知晓今日甄家的事就有结果,干脆就没准备奏事。有看不清情况准备在今日奏事的此时也都没了心情,只想快点下朝到衙门吃早点垫垫肚子。
赵钰也饿着肚子,自然没心情再说什么,便示意刘康准备退朝。
“陛下,臣有本奏。 ”鸿胪寺右少卿被长官和同僚推出来,顶着周围大臣们杀人一样有如实质的目光欲哭无泪。
赵钰原本都打算拔腿走人,又被迫坐回去。
“讲。”
右少卿咬了咬牙,暗想回衙门后定要敲那臭不要脸的家伙一笔,害得自己在陛下面前落下个坏印象。
“戎狄使者团即将抵达京城,不知陛下准备以何礼节招待?”
赵钰沉吟片刻,略微思索一番才道:“比之往年减去三成,你们与礼部尚书商议了拿个章程给朕。”
“这...陛下,外宾向来以上宾之礼相待,只有增的没有减的,于理不合啊。”右少卿的额头沁出些许细汗,往年为了彰显大国礼节都是怎么盛大怎么来,今年若是这样寒颤怕是会让戎狄不满。
不说鸿胪寺的官员为难,就连不少朝臣面上也都带这些不赞同。还有几个御史跃跃欲试,只是碍于不了解新帝不敢贸然进言。
赵钰冷声道:“打了败仗还指望朕好吃好喝的招待,走的时候连吃带拿?想都别想,就这么定了。”
说完便示意刘康,刘康连忙大声唱道:“退朝。”
柳安慢慢退出去,敷衍的和谢齐志寒暄几句便忙到御花园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就往宣政殿去,他今日看到甄家的结局心中五味杂陈,憋了一肚子话想和赵钰说。
赵钰回宁寝宫后就一叠声儿说道:“快给朕换便服,朕要出宫。”
刘康也不意外,取出先前穿过几次的旧衣裳服侍赵钰穿好。又一一将身上贵重的装饰换下,一番动作后出现在眼前的就是个寻常的富贵公子哥儿。
赵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满意的左右看看,摇了摇折扇笑道:“点几个人暗中保护就行,刘康随朕一同出宫。”
刘康笑着应下,正要去吩咐马车时喜春进来道:“陛下,柳安柳大人来了。”
赵钰不知是什么事,毕竟刚下早朝没多久不该有大事才对。停下动作道:“快请进来。”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皱皱眉,这样见臣子着实不妥。但他嫌换衣裳麻烦,再加上要出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坐在龙椅上安心等着。
柳安在殿外看喜春去通传便松了口气,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和陛下说什么,只是很想面对面和表哥说话。
他的母亲在自己两三岁就去了,和母亲的形象在他心中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每当他被继母以及弟弟羞辱、被下人怠慢后却总会幻想如果母亲活着会是什么样子。
舅舅和表兄虽说像是忘了自己的存在一样不闻不问,但他能活到现在若说没有他们的暗中接济保护是不可能的。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随口一句话,但对自己却有大恩。
更别提将自己安排到李将军的军营,让自己有机会展现自己,这才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如今苏家早已被平反,作为罪魁的甄家也被抄家灭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写到感情戏就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写呜呜呜
赵钰确实没有特意吩咐要保护两个表弟,但他作为太子手底下也是有人的,他们会自发的关注贾琏和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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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观刑
柳安一进殿便察觉到不对,惊奇的发现赵钰身上的衣服颜色不怎么鲜亮,像是穿过几次似的。
乾朝的织物染色工艺虽说很好,但固色效果却很一般。一件颜色鲜亮的衣服洗几次颜色就淡了,穿是能穿,但看着不大体面。
更别说皇帝这样的身份,同一件衣服穿两次就算节俭了。不过颜色虽淡了,却更凸显出表兄的温和,瞧着也更让人亲近。
赵钰在他刚进来便笑着说道:“别多礼了,快过来坐。”
柳安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微微拱手,清透白皙的指尖从袖中露出些许道:“多谢表哥。”
他也并不扭捏,赵钰让坐下便坐下。赵钰见了面上笑意更深,嘴上有些抱怨道:“还是你好些,寻常召见那些老夫子好说歹说都不坐,活像坐了我就要砍头一样。”
柳安闻言抿着嘴笑了笑,坐下后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赵钰眼带疑问的看过来才有些犹豫道:“臣只是忽然想起甄家的事。”
赵钰怔愣了下,没想到柳安过来不是因为正事。但他想起柳安三四岁便没了娘也有些怜惜,目光柔和的说道:“甄家伏诛是好事,姨母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说着便站起身,用折扇敲了敲桌子有些促狭的道:“要不要一起去午门外瞧瞧?”赵钰在从江南回来后对某些血腥的事抵抗力提高,也想亲眼看着甄家人受刑,便开口邀请柳安一同过去。
他也知道柳安看上去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但手上功夫却并不弱,不然也不敢去军队搏出身了。再加上他在西北待了这么久,总不至于连这些也看不了。
柳安听赵钰安慰自己眼睛一酸,眼中泛出些许水光。赵钰没想到柳安这般情态,更是柔声安慰几句,柳安这才缓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表哥的。”
两人便一同乘车绕了小路往午门去,快到的时候柳安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一片乌压压的脑袋。他有些惊讶的说道:“为何人这样多?”
甄家主要在江南活动,就算京城百姓痛恨贪官污吏也不应这样激愤。毕竟被水淹的是江南而并非京城,京城百姓为何这样真情实感?
赵钰也向外看去,算了算时间有些迟疑道:“这个时间该砍的都砍了,也就那四个还在行刑。”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均有些不解,待马车驶近了才恍惚听到百姓都在激动的骂着什么,好像是有人带头。柳安凝神细听,有些犹豫道:“好像是有被甄家害过的人在带头骂,百姓一听都气的不行跑过来骂。”
赵钰有些惊讶的看过去,正对上柳安有些无辜的眼神。赵钰顿了顿才夸赞道:“你听力不错。这里人这样多不好进,不如我们从后面绕过去到严尚身旁去看?”
虽说这样一来会有些显眼,但也好过人挤人都挨在一起。衣裳皱了还是小事,万一有人认出他要刺杀连个防备也没有。
刘康听了便将马车赶到那边去,上前去和衙役交涉,又取出令牌。衙役们连忙让开,一时间整个氛围都变得更加严肃。
这些衙役寻常专管这些事儿,身上气势本就极为压迫。这会儿为了特意表现更让不远处的老百姓害怕,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小了些。
刘康交涉完便回来回话,小心扶着赵钰和柳安下了马车。
出了马车周围喧闹的声音便没了遮挡,听到的声音瞬间大了不少。这会儿就能清晰的听见前面有几个读书人拿着厚厚一叠纸怒骂,上面写的似乎都是甄家的罪行。
他们的口音还带着南方特有的柔和,一听便知道那是南方过来的。又有几个大汉抬了几面大鼓不断敲击,很有几分气势。
“甲子年甄应时强抢民女致死,打死受害人一家!丁卯年甄应嘉贪污赈灾银导致大坝坍塌,伤亡数百户!庚午年...”
“咚咚咚!”
“狗官死的好!”
“我可怜的女儿啊——”
“听说甄家在江南无恶不作,被咱们圣上抄家了!你是不知道,昨天...”
“你们来晚了 ,之前那可是十几个人头一起砍,那叫一个壮观!”
柳安对声音敏感,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他想捂耳朵。赵钰不经意间看到柳安微微皱着的眉头便想起什么,一双大手忽然覆在柳安的耳边。
赵钰凑近柳安的耳边道:“太吵了,咱们快进去。”
温热的气息打在柳安耳边,柳安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他脸色有些发红的看着赵钰,顺着他的力道往里面走。耳朵上的两只温热的手掌存在感太强,一时间竟只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赵钰没多想,只是见柳安有些难受便下意识这样做了,反倒让后面跟着的刘康心里忐忑。周围的衙役面上仍是威武,但眼中明晃晃的激动还是显示出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噫!这男的是谁?和陛下有一腿?我是不是该当没看到?
刘康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背后竟有些湿冷。他见两人走了也不好多留,忙跟着一起离开,只是离开之前语气带着些许威胁到:“今日的事诸位还是不要外传的好。”
赵钰和柳安到监刑台不显眼的地方站定,亲眼看着那几个人被捆在行刑凳上,刽子手拿着龙鳞匕首片肉。那肉薄如蝉翼,放在阳光下甚至能看到肉的纹理。
几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看的人只觉得心里痛快。
赵钰的手仍没有放下,柳安此时也没有心思想这些。他看着下面哀嚎的四人,眼前出现的却是千千万被甄家坑害的人。
被爆出来的事只有这些,那还没有被爆出来的呢?
赵钰目光平静的看着下面激愤的百姓、痛苦的罪犯,更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百姓不是傻子,把他们当傻子的人只会翻船。
两人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都没说话,赵钰忽然说道:“回宫吧。”柳安沉默的点点头,和赵钰等人一同回去。
而此时牢里的女眷们原本都想拖着不肯自缢,却被衙役们按住直接拴上白绫。她们此时都穿着囚衣,一个个都瞧着可怜的很。
“你们家这样的大罪原都是砍头的,只是陛下想到女眷到底不一样才赐留全尸。太太奶奶们别让我们难做,自觉些上路也少受罪。”
有个衙役不忍心劝了几句,被一边儿的衙役拉住。“你快收收你的好心,她们现在瞧着可怜,放印子钱、毒杀婢女、拐卖人口时可是狠心的。”
“就是,这里边儿没一个干净的。就连那几个没长成的也就那小哥儿和那小姑娘身上干净,其余的有一个算一个最轻的都是把人打残。那大的姑娘看着端庄,手上也沾着几条人命嘞。”
“赶紧弄完吃酒去,别在这儿磨叽了。”
*
贾琏和王熙凤在屋子里商量事儿,自有小丫头们在外看着人。
王熙凤压低声音道:“这甄家的罪名我瞧着有一项盘剥重利的,这可是个大罪名?”
她不过略认识几个字,其他罪名与她这个后宅奶奶无关,唯有这盘剥重利...据她所知不少掌家太太们都在外放印子钱,就连自己姑妈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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