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依在机子上展开新封,甄妃忙将眼镜给老太妃戴上。嘴上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老太妃正戴着眼镜自然没看,有几分高兴的猜测道:“是大皇儿送来的,许是请安问好的。”旋即又有些不满,“他虽是被圈禁,也该有几个人啊。就这么放任着舅舅表弟被...”
甄妃闻言忙为大皇子开脱道:“太子可是个硬茬子,大皇儿和他对上怕是不好办。不如暂且韬光养晦留待来日。”
她心里清楚,上皇手里可还是有人的。趁着这会儿多挑拨一番,最好直接把太子重伤拉下马,三皇子远在江南来不及,四皇子一个病秧子,倒是就是他们娘儿俩的天下了。
小心看了一眼老太妃,姑姑脾性古怪又狠辣,自己还要防着她拉拢大皇子妃对付自己。
老太妃含笑点点头,状似没看出甄妃心里的小九九。但视线落在纸上时却大吃一惊,忙顺着往下看。甄妃见老太妃这样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凑过去一同看起来。
大皇子妃被赐死了!
两人惊骇的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不敢相信。原以为诛九族和她们嫁入皇家的三人应当无关,可没想到大皇子妃也被逼自缢。
她们原就不接受甄家被诛九族,但木已成舟,和她们二人最亲近的甄家主系都被杀了个干净,只剩下几个还小的晚辈。
她们恨不得生啖新帝之肉,却也不免庆幸自己嫁入皇家免于一死。如今却发现就连大皇子妃也被处死,那她们姑侄二人还能活多久?
在深宫中倾轧几十年,她们自然清楚宫里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有多容易。甄妃甚至还是毒杀皇后的最大推手,这如何不让她惊恐。
甄妃一把拉住老太妃的手,有些神经质的问道:“姑母,咱们还能活下去吗?”
老太妃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后狠狠给了甄妃一巴掌。站起身居高临下的说:“清醒点!还不到最后。”她苍老混浊的眼珠盯着甄妃脸上的巴掌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上皇手里还有人,我们还有机会!”
她早在下毒时便已经准备好嫁祸太子,现在正是时候。上皇一向敏感多疑,就不信他不上钩。老太妃的眼中划过阴毒之色,瞥了一眼甄妃后心道真是废物。要不是甄家这一辈只有这一个女孩儿,也轮不到她进宫。
甄妃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捂着脸大哭起来。老太妃蹲身搂住她,拍着她的背道:“姑母是怕你不清醒。好孩子,咱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快振作起来。”
甄妃趴在老太妃怀里嚎啕大哭,眼中却满是厌烦。
明章宫就这么大的地儿,太上皇不聋自然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只是见姑侄俩抱头痛苦,误以为是因为甄家彻底没救了才这般,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便悄悄离开。
老太妃借着这个姿势悄悄在甄妃耳边嘱咐,甄妃有些心疼但也微微点头应下。这是她们最后的人手了,若是失败只怕再难挽回。不过也不打紧,真失败了她们怕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甄妃吩咐宫女道:“老太妃身上不舒服,去请太医来。再将精通外伤的孙太医请来,带上活血化瘀的药。”
宫女领命去了,甄妃又看向另一宫女耳语吩咐几句,片刻后道:“你去寻你姐妹们开心去吧,马上初一了也能和家人见上一面。”
那宫女闻言抖了一下,旋即勉强勾起唇角笑道:“多谢娘娘体恤。”
负责盯梢明章宫的人见事情有些不对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穿上内侍的衣服,一点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
赵钰还坐在宣政殿处理折子,喜秋忽然出现道:“主子,老太妃和甄氏接到大皇子妃自缢的消息后商议要把事情捅破。”
赵钰有些吃惊,他知道甄家姑侄俩和自己打得一样的主意,为什么会提前行动?这姑侄俩一脉相承的狠辣,绝不可能因为一个侄女死了就要报仇。
喜秋见陛下不说话也安稳站着,他的职责并非出谋划策,自然无法解开赵钰的疑惑。
赵钰只能猜测是自己动作太大了,姑侄俩都傲了几十年,忽然被拉下去太过惊慌失措。不过影响应当不大,那姑侄俩应当会加大药量,太上皇还是免不了一死。
他直接吩咐道:“先不必管,仔细盯着太上皇和京中北静郡王的动向。施举本就是上皇一手提拔上来的,你命人盯紧了些。”
施举给人感觉不大对劲,像是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一样。如今棉花和羊毛纺织的事儿都挂在内务府名下,自己还得多注意些才是。
宫中也有羊毛织成的毯子,若是选了细软的绒毛织成衣服也是一项收入,不过这主事的人选就得好生斟酌。不如自己改几间铺子专门卖羊毛线、羊毛衣、羊毛毯,价格低廉些也走俏。
刚命施举去抽调宫人,不如便先让凤藻宫的贾元春管着。大小也是个女官,再加上和自己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也给她些好处。
贾家那儿有贾琏看着,这表弟与自己虽不亲密却也不敢背叛自己,正是个好拿捏的。况且贾代善也是个聪明人,死前就把手里的兵给了上皇,也没必要针对贾家。
不过贾家男人们也不大像样子,二姨夫贾赦怕被二姨牵连,自苏家被判谋逆便沉寂下去。贾家二房的贾政倒算是个好的,可惜也是个糊涂的。
二姨夫好不好的那也是荣国府正经袭爵的,荣国府一应大小事都该是二姨夫贾赦管着。就算是因为苏家的事儿二姨夫寻常不便外出理事,贾政也只能代替二姨夫理事,而不能真当自己是荣国府的主人家了。
但现在看过来,贾家也就凭着贾政主管家事才能有些进益,不至沦落到和其他勋贵家一样等着吃俸禄。
赵钰有些头疼的揉揉额角,其他勋贵们暗藏兵权倒没什么好为难的,收缴了再处理就是。□□国府既没有兵权也未参与要命的大事,反而不能随意处理以免让功臣寒心。
贾元春...这么一看用贾元春倒是一箭双雕,还非用不可了。往常也听说在家是教导幼弟,人也聪慧,应当不难理解处理羊毛的工序。
“喜春,去将贾女官请来。”赵钰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总要给一些老臣施恩的,不然岂不是把人都推到上皇那边了。
喜春闻言便忙让人去凤藻宫传旨召见,一时间宫内猜测纷纷。昨儿才出了个宫女爬床的事,今儿凤藻宫的贾元春就被叫到宣政殿去。
那可是陛下理事的前殿,后宫女子无故去不得的。偏偏贾元春先前就奉老太妃的命频频过去,现在又被圣上单独召见,要说没什么她们可不信。
贾元春听到赵钰召见不惊不喜,淡然的打理好衣物便随内侍一同过去。她投诚时亲手把自己的把柄给了陛下,陛下就不可能晾着她不管。
宫内的差事那样多,匀出几样就够她管的。等出嫁时陛下也不会吝啬,好歹是个高品级的女官,说出去也体面。就是年纪大了些,嫁出去也只能当个填房。
等贾元春一走,凤藻宫的几个宫女扫着地便磨牙唠嗑,嬉笑着说:“元春姐姐怕是要熬出头了。”
甭管是当上主子娘娘还是升任掌事女官,那内侍过来传话时好声好气的总归是好事。只要是好事就行,她们在这宫里头熬油似的,管着事也不无聊。
她们说笑一阵子也有些落寞。宫女二十五才能出宫去,可过了花期哪有什么好婚事。若是赶上宫里大喜事提前放人还好些,再不就像元春姐姐有个好家室,出宫了也有个盼头。
赵钰看着手上的奏折有几分为难,工部尚书上本说往太原府的官道需要修葺征劳役。谢宁给的意见是准,又说了些往年征劳役的情况。
今年太原府雪灾,不少官道都裂缝损毁不能使用,若不及时修葺难免误事。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农忙,这时候征劳役就是往百姓心口插刀,这不是上赶着招骂吗?
随手将这奏折往一旁放下,喜春进来道:“陛下,贾女官到了。”
“宣。”
贾元春深吸一口气进殿,行礼道:“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赵钰让她起身,略一思索便问道:“朕今日召你来是有件差事。”看贾元春要开口应下忙摆手,“你先别急着应下。朕想与戎狄开互市买卖牛羊,柳郎中献策说能织成羊毛衣售卖。只是要做羊毛衣得预先处理羊毛,你可曾读过《棉毛论》?”
贾元春紧张的心脏怦怦跳,暗道机会来了。她沉声道:“这些书臣都是通读过的,况且还能请纺织司的大人指点一二。臣在家时也用毛线做过些玩物,要做羊毛衣不难。”
赵钰有些惊讶,来了几分兴致。“闺中小姐读旁的倒不意外,你竟还读这样的书。那你说说,此书上讲解的羊毛要如何处理?”
这书原是未进宫前看的,贾元春也只能拼着回忆起些许。但这已经让赵钰很是满意,能找出这么个读书识字的已经不易,更别提还有些理论储备。
让纺织司原本负责处理羊毛的稍一教导也就会了,也不费多大的功夫。
“既如此便手书一封,你去寻内务府总管让他为你安排。那些羊毛有关的都归你管着,柳郎中也会时不时去照看。你若是发现什么异常也可来回话,告诉柳郎中也使得。”
贾元春当即面露喜色谢恩,连连表忠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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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原纺织司倒是有司官管着, 先让贾元春单管着羊毛,等时机成熟了便单开一司。贾元春也明白赵钰这样说是先试验自己的能力,若是能通过自己也能独自掌权。
这事也不算难,内务府总管施举和自己薛姨夫也算同僚, 姑父林如海出身的林家原也是内务府出身的, 总归是有几分香火情。
自己上门去也不怕人刁难,自有人护着自己。
乾朝的女官大多是在后妃身边伺候, 分掌衣食住行, 人数也根据嫔妃自身的品级来定。因着这样, 内务府衙门上时常有女官来往,也不算稀奇, 贾元春也不怕人说嘴。
赵钰让贾元春自己领了差便仍旧处理政事,大多是些请安的没什么要紧事。又重新拿起工部尚书的奏折看起来,转动着珠串沉思。
要是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征劳役,只怕刚在百姓哪儿积攒的口碑就要坏了。但若是不修路也不成, 只能想法子给百姓些补偿, 好让他们也多个进项。
在江南治水时虽说也征劳役,但当时大水冲了堤坝, 能喘气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上。百姓为了自个儿家乡也要努力, 要骂也是骂老天爷不长眼。
他扒拉着系统记录的国库藏银以及工部现有的东西,若要修路自然是糯米灰浆修路最好。甄家被抄, 单是京城里的宅子就抄出来不少东西,正好用得上。
自己也从私库中出一部分, 单独拿出来贴补百姓。太原府的路说破天修一个月也够了, 到时候服徭役的每人发二两银子, 派人去盯着就行。
服徭役期间官府倒是管饭, 不过也只是饿不死的水平。再命人在里面掺些肉, 多拨过去些粮食,让人吃饱肚子干活也算一回。
但主事的人还得好好挑挑,正好孙国栋也是工部的,他也任过侍郎主持过修路。刚扳倒甄家他心里正是感激自己的时候,不如也考量一番他究竟如何。
有了想法便用朱笔在奏折上批复,让喜夏送到外面工部衙门上去。又令执笔郎中写了圣旨,自己加盖大印,孙钦差稍休息休息就能启程太原了。
工部接了旨便开始忙起来,孙国栋也提前找来太原府的官道图册,又有专人在一旁测算。道路多长多宽,所用糯米灰浆几何,都要提前往宽了算去。
工部尚书江利此时也不闲着,拿了测算的条子比对户部批银的条子便往户部衙门寻尚书王常鸣。这事儿得户部拨银子才能买糯米,其他的河沙、黄土等到地方就地取材即可。
两人共事多年,江利也知道王常鸣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会儿拨的银子单单修路倒也够用,只是上下打点也要耗费银两。
不把某些人喂饱了,他这工部可开不了工。纵使不敢明面上违抗,背地里使些小动作也难保。太原府虽距京城不远,但地方豪强也不是盖的,那些人轻易不能得罪。
王常鸣也知道江利是来干嘛的,江利前脚踏进户部衙门,户部侍郎就满脸堆笑的出来迎接道:“才让人把条子送去,江大人来此可有要事?”
江利见是他出来,冷哼一声道:“找你们尚书有事。修路的银子再批多些,你们批少了。”
侍郎面不改色,接过江利递过来的条子仔细看过才道:“大人先走吧,我们尚书恰巧有事出去了。这批银的事儿下臣会和尚书分说。大人只管放心就是。”
江利却不信这个邪,往国库送银子的时候王常鸣次次都在,就往外批银子的时候十次来找十次都不在。他直接拉住侍郎往里走,嚷嚷道:“我知道他在哪儿,每次都玩这一出。”
侍郎一脸无奈的被江利拉走,心道每回都来这么一出。江利原本不苟言笑,看着稍显年轻的侍郎眉眼间也不免带上些许笑意,侍郎到底还算年轻。
两位尚书吵嚷了一会儿,江利才从王常鸣手里都多扣出五万银子来。王常鸣手里拨弄了下批银的条子,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专给你们打点用的,外面说起来就是买糯米用去了。”
江利也清楚,抬眼拱拱手道:“咱俩谁跟谁,我知晓轻重。当今是个好的,只这事也得瞒着,年轻人火气旺些。”
王常鸣点头应下,这些事上皇陛下心里都是有数的,就不知陛下怎么看。陛下若是一时不服软闹起来,怕是还要有一番波折。
有句话就叫天高皇帝远,那些偏远地方便是身负皇命的钦差去也不敢随意恼人的。找个山头灌了药,山里的野兽可不认皇命。
江利又压低声音道:“孙国栋怕是要起来了,瞧陛下很有几分看重。”
王常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孙国栋出身寒门又没结党派,估摸着正是陛下看好的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有想法。
工部的人是做惯了这些事,忙一阵子也就顺起来。待用完午膳休息后孙国栋便带着测算的数据和批银去见赵钰,等陛下同意自己就能直接带着人启程了。
赵钰才醒来,听刘康说孙国栋要见自己也忙让他进来。刚分给了他差事,这会儿来找必是有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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