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有了官员们操作的空间。这些耗羡朝廷是不往上收的,也算是变相贴补身在州县的官员。只是他们收了银钱也仍不知足,搜刮民脂民膏越发不知收敛。
既如此,倒不如他主动将这部分银子发下去以供他们生活。不过若再有贪污受贿搜刮百姓之事,也要重罚了。
殿内一片寂静,他们三人能做到尚书之位自然并非短视之人。将原本见不得光的耗羡转为光明正大的养廉银,这也算是好事。
只是...陛下要真这么大方就怪了。
果不其然,赵钰没等他们说话便自顾自道:“只是既然有了养廉银,你们自然也是要配得上它才是。严卿家,因公敛财当如何判罚?”
“凡官员私自因公敛财者杖六十,数额巨大者绞监候。”
不过这规矩实则并不怎么动用,除非被人针对才会被特意提出来。
“因公敛财不过其中一项,另有在职收受、求索财物、坐赃致罪、家人索贿等刑罚,也当罪加一等不得轻饶。另,凡在衙门为皂吏者,也享有养廉银。若再让朕发现皂吏向平民勒索财物、无故责骂徭役,永不录用。”
见严尚答应下来,赵钰才缓和脸色笑道:“严卿家多多辛苦,将与此有关的诸项刑罚重新拟定,待拟好后便送入宣政殿。”
“是。”
赵钰将目光转向一旁待着的户部和吏部两位尚书,“你们将所有在官之人统计出来,养廉银暂且按十倍计数,正巧今年的夏税收的晚,待火耗收上来便可发下养廉银。”
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有些发苦。已经被人吃进嘴里的东西,要想让人吐出来可没那么简单。
便是外任的官员不敢得罪他们二人乖乖把钱交上来,日后定然也是无法再坐在一处吃酒的。况且如今到处都在修路,不少通往县城的主道都已经被清理出来了,陛下的龙威卫往来传递消息也迅捷的很。各地究竟收没有收火耗,收了多少,怕是都在陛下的掌握之内。
若是他们徇私枉法,收上来的银子与实际的相差太多,只怕陛下不会再轻轻放过了。
赵钰却不理会他们求饶的眼神,只是淡淡道:“动作快些,待恩科后朕便要看到具体的进展。对了,工部员外郎贾政一直待在工部也没个进展,便将其调任国子监正五品博士。”
工部员外郎是做实事的,博士则是□□。不过鉴于贾政并非科举出身,赵钰额外嘱咐道:“让他和其他博士管学生奖惩或其他事,不要插手教导。”
国子监类似这样的职位很多,吏部尚书很快就从脑子里扒拉出一个合适的。他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嘀咕,陛下该是瞧这些日子贾家太过热闹,有意表态。
只是不知道陛下把一个勋贵出身的贾政放在一群科举出身的清贵官员中究竟是什么意思。有眼睛的都知道身有武爵的勋贵和读书人是水火不容、相看两厌,纵是有老亲家李祭酒照看也只能得个面上情分。
而不幸的是贾政长子早亡,李祭酒的女儿李氏在贾家寡居。李祭酒纵是看在女儿的面上待贾政好些,他还能真对贾政毫无芥蒂不成?
陛下的心思不可捉摸,他现下是位高权重的尚书,只怕等他们吏部的小主事熬出来后他就得退位让贤了。
赵钰将想到的事情一一安排下后便让他们下去,转而吩咐刘康收拾下出宫的东西。他今日下午便要亲自去庄子上看看情况,顺带着看看京郊的三合土路修得如何。
*
养廉银的消息在赵钰有意纵容下不胫而走,不少官员都很是激动。有些清高孤傲偏偏又家境贫穷的官员尤甚,不住的称赞起赵钰的举措来。
他们虽自诩清官,但碍于生计也是要收些火耗炭敬的,纵然知道这是朝廷默许的,拿钱的时候心里却也有些心虚。
如今陛下发放养廉银,便正是体恤下臣的表现。纵然还未曾正式发下来,但也定然不会有假,因此无论京中亦或地方皆是欢欣鼓舞,倒更让百姓们有些羡慕。
因着此事,赵钰与朝中官员的关系悄然变得和暖,朝堂上也不再是只有零星几个人说话。
谢宁察觉到大臣们悄无声息的向新帝靠拢有些不安,但想到他们谢家也算是门生遍天下,陛下应当不至于太过狠辣。
他心里很清楚,过去那些年谢家能掌握巨大权柄得益于先帝太过平庸的同时耳根子软,被甄妃和甄家人挑拨的与大臣们离了心。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能在其中取便,借着父辈余荫拉拢大臣。只是天下终究是姓赵,他也不可能永远卡在朝臣与陛下中间上下其手。
如今这样也好,待自己慢慢退出朝堂后将长子推到清闲衙门去,他为人平庸也省得人惦记。
作者有话说:
瞌睡.jpg
宝子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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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1章
“改平土了, 动作快些。”
“诶。”
“那边儿的别偷懒耍滑,赶紧的。”
“是是是。”
徭役们沉默的干着活,心里还有些纳罕为什么今日这些人斯文不少,上午还拿着鞭子作势要打, 到下午却连鞭子也不拿了。
他们多是出身附近京郊村子的人, 这路修好了对他们也是极有好处。因此见衙役们温和下来便也安下心,加紧干活。
远远传来衙役监工的声音, 柳安看了一眼道:“前些日子动作稍慢便要上手, 如今可算是知道些好歹了。”
“看来我叮嘱一番还是有用的。”赵钰和柳安结伴走在平坦宽阔的三合土路上, 见不远处看管徭役做工的衙役们客气许多,心里不免有些无奈。
“陛下说笑了, 若您特意叮嘱后他们仍不当回事,着急的就是您了。”柳安对此并不意外,只是挽着赵钰的胳膊慢慢走着,远远看着他像是扶着赵钰一般。
待两人靠近皇庄时, 远远便能见着装箱的板车, 里面都是压缩捆好的棉花。
庄子上的人曾见过赵钰,连忙通知庄头过来。庄头过来请安后便带着他们一同往棉花地里走。
“陛下, 咱们庄子上的棉花地您也看过, 如今刚收了三百亩都已经装上车了。”
如今已然是秋季,天边吹着阵阵凉风, 头顶的太阳此时光线并不强。棉花田里不少身穿短打的农户收着白绒绒棉花,一团团肥嘟嘟的煞是可爱。
今日下午他们出来时便换好常服, 外面的衣料也都是耐磨的料子, 此时便径直下了田地。刘康正要劝几句, 却想起什么默默闭嘴。一边的庄头等见陛下身边跟着的亲信都不曾开口, 自然不敢越过他们。
凑近了看才能看出这棉花叶似乎曾有虫子的痕迹, 只是农人悉心照料,这才没有酿成虫灾。上面的棉花几近有孩童拳头大小,色又洁白如雪,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看着这幅景象,赵钰忽而叹道:“若有朝一日,人人皆可穿得棉衣才好。”
柳安当即便笑道:“陛下说笑了,自然会有那一日的。如今且不说棉花,便是陛下才从西北买回来的大批牛羊,织出的毛衣也是为数不少。又修了路,今年冬季定然有不少百姓都能穿上毛衣。待过几年,想必就能都穿上棉衣了。”
赵钰含笑点头,轻声道:“不过随口一说。但若是年年有此收成,想必冬日无寒之境就在眼前了。”
说完便接过柳安提在手里的篮子,几人一同采摘棉花。一旁的庄头正要提醒,却见两人的手法都极为正确,一时心中也有些纳罕。
他却不知宫中也有一片棉花田,赵钰和柳安也曾在宫中体验过一次,当时柳安可是手把手教着赵钰。
这篮子并非完全敞口,它的盖子上有个拳头大小的圆洞,正好能将棉花放进去的同时不被风吹走。赵钰很快便集满一篮子,笑问道:“这里农户所用的篮子都是何处来的?”
柳安看向庄头,庄头连忙答道:“诶陛下,是庄上东头儿有个竹编手艺人编的。说是现在风大,做了这个竹篮好采棉。”
赵钰左右看了看,赞道:“这篮子编得极好。他日乾朝种满棉花时,说不得这样的篮子也风靡全天下。”
庄头不知该说什么,讷讷半天只道:“陛下说的是。”
柳安笑道:“我瞧着也极好,正巧宫里的还没收完,不如命他做了我带进宫去。”
“好,就依你的主意。”
赵钰和柳安将一篮子棉花混在农户们采摘的棉花中,两人随意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
“今年庄子上的各色果蔬收成如何?”
“陛下,我们这儿都用了您老发下来的肥料方子,比寻常长得齐整多了。”
说起这个庄头心里也不发虚了,连忙把皇庄上产出的各色果蔬的产量报上去,又捡着几样罕见又好吃的报给赵钰知晓。
他见皇帝倒不曾嫌弃他粗俗,一时间谈兴上来倒也说了不少皇庄上的新鲜事。赵钰也仔细听着,心说这倒也可了解些民生,只是皇庄的农户到底比寻常百姓更富裕些,倒也做不得十分准。
一边装好的马车已经走了好几趟,柳安解释道:“因着这些都是皇庄的产出,所以直接送到内务府库房里,如何调配只听陛下的。”
“我也知晓。原先想着赏给朝廷大小官员、再给西北等地送去,不过现下一看棉花似乎还有极多,只怕是用不完的。”
柳安笑道:“陛下不是才想着修葺军中武器盔甲,正愁银钱吗?这些棉花不如取一部分卖出去,江南多富商,便是价格昂贵总能卖出去。”
“你说的自然也好。只是富贵人家本就不缺取暖的东西使,若是卖给他们怕是百姓就更是艰难了。”
赵钰也清楚卖出去能收回一大笔银子,可正如他所说,若把棉花高价卖给富人,恐怕天冷时平民便不好过了。
但若是贱价卖给平民,能卖出去的数量并不大,完全无法供应天下百姓随意使用的。自己把本就价贵的棉花贱卖,怕是今年种棉花的棉农就要骂死自己了。
这还是小事,万一旁人一看棉花价格跌的厉害,更没人愿意种棉花了。到时候即便自己手上握着棉种,也没什么人愿意种了。
赵钰听到柳安的建议一时间也有些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陛下怎么转不过这个弯儿呢。”柳安笑着挽着赵钰,语气十分和软,“眼看着棉花加大种植不过这一两年,若是您将棉花卖出高价,只怕来找您求棉种的只会多不会少。便是大多叫权贵之家取走,最后长成的棉花却还是要流到民间的。”
他扯了扯赵钰的袖子,悄声道:“明年种棉虽仍是试点,可京城却是确保能种的。不如卖出一些给家里地多的人家。有户农司和臣手里的种植册子,要再得一个丰年问题是不大的。”
赵钰若有所思,景明所说也确实是个好法子。不必拘泥于在全天下试验过后再推广,今年的种子也多,完全可以在京城先种上。
到时候不必自己出手,棉花一多价格自然就下来了。再加上旁人不清楚,他却是知晓这系统所给棉种的优越之处,到时候定是在绝大多数地方都能长得好。
柳安见赵钰意动,不免笑道:“陛下,可是我说的这个理儿不是?”
赵钰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只是捏了捏柳安的手心。和他咬耳朵道:“今日景明这番话可是点醒我了,日后可要叫你夫子,让你多提点提点我才是。”
柳安感受着耳畔似是不经意带过的热风,笑着看过去,低声道:“能为你排忧解难我也是高兴的。”
陛下这人也就外表看着很是严肃正经,但跟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却很是喜欢逗他。现在两人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便偶尔也能抵抗陛下时不时蹦出来的玩话。
原本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早在赵钰压低声音和柳安说话时便自觉与他们拉开距离,此时都远远的坠在后头。这会儿见两人挨得近也只当是在说事,并未想歪。
倒是刘康心里有些忐忑,知道的事情多了便总是坐立不安,生怕谁看出陛下和柳安之间的暧昧关系。不过寻常也无人直视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大总管,便也无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来。
赵钰亲自转了几个皇庄后才坐着马车离开,正收工要回住处的徭役们都驻足远远看着那边。
“我怎么瞧着那大车和那些送棉花的似乎是一路的。”
“啧,刚刚那些人远远儿站着看咱们呢。里面一个就是管这些皇庄的,还是皇帝的亲表弟呢。那么多棉花,还不知道被他搬回家多少。说不定他媳妇儿都能穿上三层厚棉衣呢!”
一旁面容黑瘦的徭役听了有些羡慕道:“那他这来头可真不小。就是不知道多了这么多棉花能不能轮上咱们用,就是一两银子一斤我也肯买啊。”
另一个徭役听了翻个白眼,嗤笑道:“一两?你去打听打听外头怎么卖的再说,十两一斤也买不着好的。”
同村的徭役见那人面色失落,连忙拽了拽奚落人的徭役低声道:“他老子娘冬天才给冻死了,家里就剩一个儿子,你快别说了。”
他这才住嘴,还是嘟囔道:“这都是贵人们用的,好的哪儿轮的上咱们这群土里刨食的。”
听了这话他们也都沉默着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半晌不知是谁说了句:“好歹这儿管着吃喝,也能省好些钱。过冬的时候省下些粮食,也好过。”
“是啊,等这条路修好了,咱们在这儿搭个凉棚卖点茶水也能多点进项。听说十里村那边儿自从修好路,过路的可是乌压压一大片,就没断过,会些修车手艺的也跟着沾光了。”
“听说那边儿摆摊的卖老鼠药都红火的很,卖吃食茶水的更是攒钱要起房子了。”
......
作者有话说:
迟了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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