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扑哧笑出来,点头答应,“好啊。”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傅南生笑的次数比之前所有加起来都要多得多,这种不是强迫得来的发自真心的笑容怎么会这么好看。
吴邵按捺住心底的邪火,甚至不敢再碰傅南生,他怕只要一沾着他,就要控制不住理智,在这里狠狠要了他。
不是他不敢在外面要他,而是这里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如果没有这些人,如果这里只有他们两个,那该是多好多好的一件事啊。
最好以后一直只有他们两个,最好傅南生永远这样对他笑,更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赵寅辉通知他们回去的电话终究是来了。
吴邵离开傅南生,独自去往外面接电话。
“可以回来了。”赵寅辉道。
“全部搞定了吗?”
“宏波已经托关系找到环保局,下一步就会发布通知,责令他们整改了,风向对我们有利,可以说搞定百分之八十了。”
“不对,没有搞定。”吴邵坚定道,“我跟你说过的,我要让他们滚回去,再也别想来国内捞钱。”
“吴邵!西北风还没把你脑子吹清醒吗?”赵寅辉厉声骂着,“你搞搞清楚,我们在和谁对着干?我们做到这一步已经被圈里孤立了,你要继续的话,是不打算再混了是吧?拉着傅南生一起,都不混了是吧?”
“不会!”吴邵很自信,“还记得启梦怎么倒的吗,看似那么大的势力,实则背后全是对手,只要绊倒它的一条腿让它趴下,它背后那些人会毫不手软卸掉它另一条腿,让它再也起不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绊倒它而已,辉哥,很简单的……”
“就你说的什么找到那几个牧民?还有那几个道具师傅?就这些?”赵寅辉语气带着怀疑,“吴邵,我记得你刚来渝州的时候跟我说,你变了,稳重了,和这个圈子和解了,还记得吗,你要真的和解了,就不会这样不留余地赶尽杀绝,我告诉过你娱乐圈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做人永远要留一线。”
“辉哥,可我记得当时我也告诉你了,因为傅南生,我可能会变,你就当我又变回原来的我了吧。”
“吴邵!”赵寅辉歇斯底里,“你真他娘的走火入魔了!”
“就当是吧。”
当天下午七点钟,耿宏波出现在医院,推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收拾一下,准备去机场。”
吴邵面色沉重,低声哼了一声,看向傅南生。
傅南生惊惶眨眼,他的梦要结束了。
“师公!”江子这人活泼好动又倔强执拗,之前说要等女生出现就等到了陈苒苒,后来又说要等他的师公,就他整日里不愿回去,果真让他等到了耿宏波。
耿宏波见了他,如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我是顾江,小名江子,您是我师傅的师傅,所以我叫您师公,嘿嘿。”
这是傅南生第一次知道江子的全名,他抬眼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顾江,崇拜的眼神压抑不住,让人看得心生欢喜。
然而,耿宏波依旧并未同他搭腔。
“你师傅谁啊?天天师傅师傅的。”吴邵轰他出门,“走走走,去找你师傅去吧。”
“师傅……”顾江扒着门框,神思恍惚。
耿宏波面无表情道,“我在车上等你们。”
说完转身离开。
“师公,哎哎,你去哪里……”顾江突然醒了一般,紧跟着他身后出门。
吴邵没工夫嫌弃顾江了,他阴沉着脸扶傅南生起床,穿鞋,这种伺候人的事在以前是绝不会做的,在这里却这么自然的做下来,一直到收拾完随身物,拉着傅南生出了院子。
他们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陈苒苒在外面,见到傅南生惊喜问好,“南生,身体怎么样了?”
这几天不是她不想靠近傅南生,可吴邵每每跟护宝贝似的不让他出来,她又一直焦头烂额地写稿子,所以很少去看望他。
“早就好了。”
“嘿嘿,那就行,咱马上可以回去喽。”
“嗯。”
“波哥呢,去哪儿了?”吴邵不耐烦打断他们,陈苒苒赶紧道,“好像在跟江子聊天。”
“聊什么?这么久?”
说话间,耿宏波终于回来,他后面的顾江不见了笑意,而是一副挣扎纠结的复杂面容。
“走了。”耿宏波率先上车。
“江子,再见喽。”陈苒苒招手告别。
“江子。”傅南生刚一开口,就被吴邵推上车,再见两个字只能小声说给自己听。
顾江眼神空茫,看着车子在沙土里行驶出的痕迹发愣,直到连车子都成为很小的一个点,他才好像回过神来,他们走了?
“刚才顾江的样子好奇怪啊,也不像是不舍得我们的样子,按他的性子,不是该扯着嗓门跟我们说再见吗?”陈苒苒好奇发问。
吴邵反正不在意这个人,更不会回答陈苒苒的问题。
傅南生沉吟着,也觉得奇怪,只是他还没开口,有一个人先回答。
“他奇怪的地方不只是这个吧?你们没发现他还有更奇怪的地方吗?”耿宏波问。
“啊?哪里啊?”
“你们看他像18岁吗?”
“什么意思?他不是18岁吗?”
“他都24了!”
傅南生一惊,顾江竟然和自己一样大?
怎么会?不应该啊?
玩排球那会他不是还说,比自己小的吗,他的朋友不是还嘲笑他长得显老吗?
“呵呵,这一路还有三个小时,要不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故事的主人,一个是顾江,一个是他的师傅,耿天照,同时,也是我的儿子。”
第24章
油化厂每年会迎来一批内陆务工的年轻人,他们或远离绿水青山,或远离繁华都市,选择在这里拼搏,为的是那高出一成的工资。
而顾江不太一样,除开工资,这里是他少年时代就向往的地方。
8岁那年,山里来了一批穿桔红色衣服的人,带来很多印着磕头机标志的背包、本子、钢笔,甚至还有衣服、帽子。正中间的那个人笑容温和,摸着他的头说他字写得不错。
顾江从小外向,别家的孩子面对陌生人夸奖会腼腆回避,他却嬉笑着和那人闹,“那你也写下你的名字,我看看你写的字怎么样?”
那人写下了三个字,“耿宏波”。
后来,从父辈那里知道耿宏波是十大杰出工人代表,还曾在岗位上第一时间发现设备异常,临危不惧妥善处理,不仅救下工友,也避免了一场工业灾难。
电视采访中,耿宏波道,“当时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完全是下意识的,我工作的时候会完全投入到里面去,也挺享受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呵呵。”
顾江把耿宏波当做了英雄,并产生了要和英雄在一个地方工作的想法。
十年后,他如愿进入了油化厂,虽然他的英雄已经不在这里办公了,可每次在食堂吃饭,看到走廊里张贴的耿宏波的照片和事迹,还是会激情澎湃。
张贴栏里,耿宏波的名言是“做好当下事,不留遗憾生。”
顾江骄傲指着他的照片,“我见过他的!我就是因为他来这里的!”
他说过太多次,工友早就对他的话免疫,直接掠过他走开,而这一天,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双眼如鹰般盯着他,“你是他的谁?”
“啊?我?”
如果他问“他是你的谁”,顾江会说他是我的英雄、我的偶像,可他问的是“你是他的谁”,顾江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时间呆在那里。
“耿工,怎么了?”有人叫他。
“耿工?你姓耿?”顾江惊讶问他,“你跟他是?”
“他,是我师傅。”
“哦?师傅?”顾江激动地跳跃,“他是你师傅?太厉害了,师傅,师傅,呵呵,那…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师傅?”
工人进厂师傅带是默认的,不过顾江作为新人刚来不久,还未给他分配师傅,既然让他碰到了耿宏波的徒弟,那怎么也要想办法认他为师才行。
“不可以。”
那人冷冰冰的三个字泼了顾江一脸的冷水。
可他没有放弃。
顾江是谁啊,他是这世界上最有毅力的人了,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经过他死皮赖脸、孜孜不倦的努力,那位耿宏波的徒弟,终于答应收他为徒了!
他的师傅叫做耿天照。
比他大6岁,正经大学毕业来到油化厂,做的是专业的检索工作。
顾江不害臊,不自卑,即使知道他们隔着鸿沟,依旧乐乐呵呵跟在耿天照后面,一遍遍喊他师傅。
喊到恨不得整个油化厂都知道他是耿天照的徒弟。
耿天照是个很内向的人,不太爱说话,甚至是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他总是面无表情地说话,吃饭,做事,会让人以为他脾气很不好。
接触了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不喜欢和人交流,他的工种刚巧也不需要和人交流,只和机器打交道。
但顾江不是内向的人啊,他说话声音又大,嘴巴又碎,缠着耿天照说个把小时都不会嫌累。
“你以后别再说我是你师傅了。”
“啊?为什么?”
“我不喜欢。”
“怎么了?为什么不喜欢了?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江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耿天照的问题让向来厚脸皮的顾江闹了个大红脸,“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额…就是…”顾江结结巴巴,“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你知道吗,我生长的地方很落后,他们还说这里落后呢,可我觉得,我们那里比这里还要不如,我就一直想出去看看外面,没想过找人结婚生娃什么的。”
“所以呢?”
“啊?额,没什么所以啊,反正我妈死了,我爸再婚了,没人逼我传宗接代,这事我就顺其自然呗,嘿嘿。”
“那你脸红什么?”耿天照突然生了气。
“啊?这事我没经验,不是觉得丢人吗。”
“哼。”耿天照冷了脸,不再问话,转身离开了。
那之后,顾江好不容易拜上的师傅又回到最初认识时的模样了,甚至比那时候更冷淡,耿天照都开始躲着顾江了。
这让顾江非常的挫败和不安,他不知道哪里惹了耿天照不高兴,便只能想着法地出现在他面前,逗他开心。
顾江的工友取笑他,“就是追个女朋友,也不用这么费心思吧?”
“就是啊,江子,你有这功夫去交个女朋友吧,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对呀,你这整得花里胡哨的,追几个女朋友都能追上喽!”
是的,为了哄耿天照开心,顾江想了很多办法,费了很多心血,就差捧把鲜花跪在地上求他了!
不不不,不对,那成什么了!
真成追女朋友了吗!
过了几天,顾江照样靠工友传假话将耿天照骗到外头,那天晚上很热,过了十点,还是觉得像暴雨之前的闷热,可这里哪里会有雨,一年到头估计也就下两场罢了。
顾江拿着两瓶酸奶,都给耿天照递了过去,“喏,我记得你爱喝这个,拿着。”
“叫我就为了给我这个?”
“额…也不全是,就是想问问,你还生气吗?”
“你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
“不…不知道。”
顾江是伶牙俐齿的,只是最近在耿天照面前,总像做错事的孩子,所以说话前会先过过脑子,以防说错什么了。
“不知道就回去吧。”耿天照依旧很冷淡。
他已经连续冷淡了太多天了,顾江觉得再不哄好他,自己就要疯了。
“师傅,师傅,我求你了,你别不理我。”顾江拽住耿天照的衣角,真的跪了下去,“师傅,我给你跪下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顾江跪在沙土里,仰面的脸上眼眶湿润,像是一种摇尾乞怜的动物,这时候,他根本不在意什么脸面,只求耿天照能可怜他,理理他,对他笑一笑,他就满足了。
耿天照轻微动了动唇,如果细看,能发现他的唇是颤抖的,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顾江,心思辗转了千回,到最后,竟像是鼓起了勇气,开口,“江子,你上次说,谈恋爱你没有经验是吧?”
“啊?”顾江愣住,“哦,是,我是说过。”
“想不想试试?”
“啊?”顾江继续愣,“这怎么试啊?”
“跟我试。”
这次不是愣,顾江简直是傻了,他张着嘴,木着一张脸,脑袋停止了转动。
此时,耿天照半蹲下来,和他平视,“你跟我试,我就跟你和以前一样。”
“这……这……这怎么试啊?”顾江可算找回了脑子,红着脸,吞吞吐吐问着,“不是只有男女才可以……”
“我教你。”耿天照双手扶起顾江,两个人第一次在宿舍外的旅馆过夜。
那一晚上,真的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而屋内的两个人却根本没有注意。
耿天照用身体切实地教着顾江,打破他传统的思想,颠覆他规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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