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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梏。”
手指垂下摩挲几下，人长得白手也软。
安予之没在乎他的态度，微微颌首后转头去找了机长。
因为程梏要跟着他飞，所以被安排在2号位。
团队间互相认识后简单的开了个会，会议结束就马不停蹄的往航站楼赶。
虽说是带徒弟，可程梏的工龄比安予之都要多上两年，是熟手，原本还是国际航班负责头等舱的乘务员，现在主要不过是因为犯错被投诉罚过来磨练心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安予之不怎么担心他。
工作分配好后，属于乘务长的工作基本结束了，像之前那种需要他上手分发餐食的航班不多，但也不少，今天这种长途飞行他比较清闲。
他看程梏在一边摆弄饮料有些懒散的样子，忍不住操心道：“2号，你记得把饮料拿出来冰块放进冰桶。”
程梏反应了一下才点头：“知道。”
廉航一般很少会设置头等舱，但有的航班如果前三排空着是开放换座，只要加钱，所以在迎客的时候基本两人在前舱两人在中间，剩下两人在后舱，今天这趟航班是安予之和程梏在前舱。
安予之一句又一句不厌其烦的说着：“你好，欢迎乘坐本次航班。”
程梏则在旁边捏着计数器点人数，他看起来不太爱说话，脸上也没有职业微笑，冷着一张脸仿佛每个人都欠他几百万的样子。
安予之默默记了下来，却没说太多。
“帅哥，给我个毯子。” 坐在第五排一位女士朝两人喊道，为了不打断程梏点人数，安予之抬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微笑道：“您稍等，等旅客入座后会给您拿。”
女士点点头重新拿起手机拨弄起来。
程梏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紧抿着嘴继续按着计数器。
登机过程有些漫长，不少旅客卡在过道中等待前面的人坐下，但廊桥上堆了一大排旅客未登机。
安予之看了眼时间，转头拿过程梏手里的计数器抬手点了点过道：“去帮旅客放下行李，疏散一下过道。”
程梏点点头，挤到旅客身边，伸手抬高声音道：“麻烦前面放行李的旅客稍微侧下身先让后面的旅客过去。”
“诶，你帮我看一下这是在哪。”站他前面一位旅客抓住他手臂问道。
旅客手心出了汗有些粘腻，汗津津的粘在程梏的手臂上让他瞬间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抽回手，本能地皱起眉头往回撤了一步，在后面时刻观察着他的安予之计数的手一顿，已经做好随时走出去道歉的准备。
程梏收回手后抬眼对上旅客有些懵的眼神时回了神，马上挂起职业微笑道：“我看下您登机牌。”
男旅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把登机牌递给他。
“座位编号在行李架下方，您往前走找到43排后C在左侧过道。”
“过道啊？”男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满：“不能换到靠窗吗？”
程梏笑着道：“座位都是固定的，您先往前走后面旅客要过。“
说着退后一步继续疏散着旅客，转身又帮准备入座的旅客放了行李。
迎客计数的安予之盯着他的背影，暗暗点了点头，反应很快，至少没有像刚才一样嫌弃在表面上。
待旅客坐稳舱门关闭后接着枯燥的巡舱开始了，安予之通过广播让后舱的4、5、6号位开始巡舱，又让身边的程梏和3号去。
“帅哥，我的毯子呢？”刚才要毯子的女士拦住他。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表格上写写画画跟凑过去的安全员说着什么的安予之，留下一句：“稍等我给您拿。”就回去拿毯子了。
“真不去？我朋友开的，可好吃了。”
走近了程梏听到安全员在说着什么，像是要带安予之去吃东西。
安予之正在写东西，闻言头都没抬拒绝道：“明天落地都几点了，后天我还有飞成都的航班。”
“啧，真没劲啊你，好不容易碰到你想约你吃个饭都不行啊？”
安予之写字的手顿住，捏紧笔杆的手指指尖泛白，又快速恢复血色，程梏转头看见安予之摇了摇头漫不经心道：“跟你不太熟啊，怎么跟你吃饭。”
安全员被他噎了一下，像是尴尬了，缓了缓起身走到第一排坐下了。
程梏轻笑一声拿了毯子往外走，经过安予之的时候被他拦下：“一会儿你来做客舱广播，巡舱交给3号。”
“好。”
程梏应下后拿毯子出去了，回来时安予之把广播稿交给他转身拿了两份餐食进了驾驶舱。
广播开始安予之送餐回来坐在一旁听到他熟练地念着广播词，英文广播时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想着不愧是大航空公司头等舱下来的乘务员，业务能力没得说。
不过，他到底为什么被投诉还直接打到廉航来了。
精彩的安全演示后就开始进入滑行阶段了，起飞过程很平稳，飞机爬行阶段乘务员都系着安全带在椅子上休息，安予之见身边的程梏没有要睡觉的意思，起了点儿八卦的心思。
“2号。“
“嗯？”程梏放下手里的折着的纸：“怎么了？”
“你是因为什么被投诉的啊？”
他问的声音很小，坐在对面小憩的3号都没听到，但程梏听的很清楚。
他声音小小的，尾音还转了个弯儿像是在撒娇一般，想来是有点儿不好意思问的这么直白。
拐弯儿的尾音像是一个小小的软勾子钻进程梏耳朵里，他转头和安予之求知欲旺盛的大眼睛对视上，轻嗤一声：“这么八卦？”
闻言安予之表情一僵，坐直了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想说就算了。”
程梏侧头看他：“可以说，但我也有个问题问你。”
“可以。”安予之答应的很迅速，生怕程梏反悔一般。
“我打了性骚扰我的旅客，连累整个机组被投诉。”
“啊？“安予之往后坐了坐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唇亡齿寒的道：“干得漂亮，但是连累机组不漂亮。”
“所以我说明情况了被降职扔到这小破廉航来了。”
安予之耸耸肩：“除了性骚扰你的那人怨不得别人。”
“该我问你了。”
“问。” 安予之摊开手很大方的样子。
“你主管说你的业务能力很强之前也有机会去瀚峰，为什么一直待在廉航。”
安予之噎住，如果在昨天之前他会坦白地说自己觉得廉航和普通航空没区别，但是看着眼前被踢来磨性子的前头等舱乘务员，他噎住了。
片刻才憋出来一句：“你当我不上进好了。”
程梏轻笑，摇了摇头：“没诚意啊小安乘务长”
安予之有些气闷，枕在靠背上假装睡觉不想说话。
程梏侧头看他，乘务长装睡的不熟练，长长的睫毛还在颤动，紧抿着双唇一副禁止交流的模样，他没忍住笑，重新低头折手里的纸，把刚才的小船拆了开始折别的。
飞行平稳后客舱大部分乘客都在小憩，乘务员们在各自的舱位布置餐食，安予之虽然是乘务长，但实在闲不住便帮着程梏一起分发餐食。
他在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一遍遍点着餐食和小零食，没包水都为了方便提前将塑料包拆开，旅客就算偶尔有些刁难的要求他也会微笑着帮忙解决。
虽说这个工作都做习惯了，但是一个又一个做下去难免还是累，直到下降巡舱后才能忙里偷会儿闲。
落地后等到客舱全都空了已经是下午了，下一趟航班是明早八点从拉萨回Q市，晚上要在当地过夜。
班车带着他们到了机场酒店，一共给了四个标间，机长副机长一间，安予之和程梏两个男生一间，剩下四位女生自行分配剩下两间。
安予之有些不太适应高原，已经有些头痛了，回房间直接躺下休息了，程梏观察了他一会儿出了门，安予之听到动静也没管，闭上眼迷糊着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一个塑料罩子扣在他口鼻处，“呲“地一声安予之惊醒，看着眼前弯腰在他眼前看着他的程梏。
杏眼睁的圆圆的，像受惊的小鹿，程梏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吸口氧，续续命。”
安予之接过氧气瓶自己按着吸氧，程梏拿出包里备的红景天递给他：“吃上这个。”
“你备的这么齐全？”安予之有些意外：“看不出来啊。”
程梏睨他一眼，道：“以防万一，现在你就是这个万一了。”
安予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杯水递到眼前，他抬头望着程梏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憋傻了啊？吃药不喝水的吗？” 说话间还有些笑意。
是有点头晕脑胀，安予之笑了笑接过水：“谢谢啊。”
休息了一会儿后看着还大亮的天，安予之觉得待在酒店有些浪费，看了眼躺在隔壁床上玩手机的程梏，问道：“想去转转吗？”
闻言程梏放下手机打量他几眼：“你身体可以吗？”
“走慢点带着氧气瓶就可以吧？” 想到什么他又道：“对了，氧气瓶多少钱我转给你。”
程梏摆摆手：“不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还真是医者仁心。”
安予之一边说着一边起了床，从行李箱找出一身运动套装换上去洗手间换上，出来后程梏已经换好衣服等他了，见他出来还扬了扬手中的氧气瓶：“走起？”
安予之一把抢过氧气瓶转身朝门口走：“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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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胡同
这附近不好叫车，他们等了一会儿才叫到车，到达布达拉宫已经是一小时后了，这还是安予之第一次来拉萨，之前没跟过这条航线，是公司新开的。
图片和视觉效果带给他的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平常只在视频或者照片中看到布达拉宫，亲眼见到后只觉得震撼。
“2号你帮我拍张照片吧。”安予之把手机递给旁边的程梏，可他却没接过去。
安予之有些疑惑的歪头：“不行吗？”
他下意识思考了一瞬，难道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可又不是拍裸照？
胡乱想着，身边的程梏说话了：“我叫程梏。”
安予之愣了一瞬，有些难堪，好像叫习惯了真的把名字忘记了。
不过他没多纠结：“对不起，下次一定记住。”
程梏眼睛瞟到他因为羞愧而通红的耳尖，抿着嘴接过他手里的手机：“去站好。”
安予之赶忙跑到前面去背对着布达拉宫，微微侧着身子手掌朝上似乎是在介绍什么一样，程梏看着他取景器里因为冷风微微变红的脸颊随着笑扬起来，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上笑，开起了玩笑：“一二三，茄子。”
安予之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个剪刀手，程梏眼疾手快的按下快门，他顺手点开低下小图，照片放大，穿着浅棕色运动套装的男生脸被趁的更白了，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微微露出小虎牙，懵懵懂懂举着的剪刀手。
有些可爱。
程梏在心里暗暗评价，又想起他一丝不苟工作的样子，这反差还真是奇特。
接过手机，安予之看了看照片满意的点头，随即伸出手对着程梏。
程梏看着他的手掌，有些莫名其妙，犹豫着伸手握住，安予之在低头看手机，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后下意识握紧，感觉触感不太对这才抬起头问他：“你不拍吗？”
“哦” 程梏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布达拉宫，把手抽出来掏出手机交给安予之：“拍，把我的帅气拍的还原一点儿。”
安予之闻言哼笑一声，想说哪有这么自恋的人，但是看了下原相机里帅的可以不用p图原图直发的脸，他选择了沉默按下快门。
打完卡两人忽然闲了下来，天色未暗，还有些时间可以到处转转。
他们在街上的铺子买了酸奶，一路边喝边往附近的一座小山丘走去，他们没想着爬山，毕竟都担心高原反应影响第二天工作。
在山脚下坐了会儿安静着看着来往的人群，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也找到了一丝平静。
他们的合拍完全在安予之的意料之外，他以为程梏会不耐烦，但没想到他看得更加入迷，时不时会用手肘碰碰他抬下下巴道：“磕大头诶，以前只听说过，第一次见。“
安予之顺着目光看过去，朝圣者五体投地前往自己的信仰自由，他做不到所以无比倾佩。
“我也是第一次见。”
程梏拍掉肩膀上落的树叶轻声问道：“你说，他们所求之事真的会因为他们磕的头而灵验吗？”
这句话有点绕，但安予之懂了，他喝光最后一点酸奶，晃着瓶子小声道：“心诚则灵，心中有信仰的人不会去思考磕头会不会灵验，他们认为只要心够诚就一定会灵验。”
“所以他们的问题只会是心够不够诚？”
安予之侧头举起手竖起食指和大拇指做手枪状，对准程梏抬起指尖：“bingo！”
“上帝已死。”
程梏留下这四个字便拿走安予之手里的空瓶子去扔垃圾了。
理解到他意思的安予之也起身，回头看向诚心的朝圣者，上帝死不死他不知道，但希望不会死。
所以他希望，自己赶紧失业吧，被辞退还有补贴，这伺候人的活儿他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但希望终归是希望，和程梏找了家餐厅吃晚饭，席间他还提醒程梏晚上要早睡，明天四点就得去机场开会。
回酒店的路上，程梏想起那个要请吃饭的安全员，没忍住问道：“你和今天那个安全员认识？”
安予之想了下，大概是他们聊天被程梏听到了，但他没回答，反而侧头看他一眼，轻嗤一声：“这么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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