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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风雨(近代现代)——孔瓷

时间:2024-04-02 07:52:01  作者:孔瓷
  谢雨浓与石安相看一眼,犹豫地游向岸边。
  事实证明,确实是好事儿。那个陌生的男人是钓鱼老三的苏北同乡,在市里的游泳队做教练。老三每次钓鱼路过大河滩,都看见石安在游泳,忽然便想起了这个同乡,尝试联络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联络上了。对方一听说可能是个好苗子,立刻下来谢溏村看人。
  石安确实生得壮实,听他妈妈说,石安还没学会走就学会在面盆里游水,真假不知道,但石安确实水性很好,以前还救过村上溺水的小孩儿。
  市里的游泳队,是专门规培将来要往省队,国家队输送游泳人才的。石安的妈妈早就对石安的成绩灰了心,发愁这孩子将来的出路,这年头没有学历文凭寸步难行,现如今竟然有这样的好机会,话都没谈两句就依了。
  那个教练在谢溏村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要带着石安往市里去归队训练。
  谢雨浓在村口送石安,实在没什么好送的,递了他一本自己买的青少年版红楼梦。石安接过书,第一次没说什么逆反的话,大约他也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那些未知如同深秋的浓雾一样笼罩着他们,他们在雾中摸索前进的道路,到了岔路口,却不知道到了岔路口,前面是悬崖还是湍急的水,还是平坦的路,这些都不知道。
  谢雨浓沉默了很久,一直到那教练按喇叭了,他才勉强开口:“石安,你记得看这个书,我听说你还是要继续读书的,初中要考。”
  石安点了点头:“我知道,怀风也跟我说了。”
  谢雨浓听见这个名字,不自觉有些紧绷,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话。
  石安意识到他的沉默,抬起头看向他,忍不住说:“小雨,怀风是我除了你以外最好的朋友,他一定也觉得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们俩都聪明,有时候说话我还插不上嘴,你们这么好,不要说断就断了。”
  谢雨浓不知道回他什么,只能低着头傻站着,一言不发。
  他手里忽然被塞进一片纸,谢雨浓松松地攥着,疑惑地看向石安。
  喇叭又摁了一下,石安扭头看了一眼,才匆匆对他讲:“怀风的手机号,他最近住在胡家,妈妈好像快结婚了……我问他了,他说你不想看见他,他才不回来,打算住到开学直接去学校,你有空给他打个电话吧。”
  谢雨浓攥着那张纸,还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石安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再见,就离开了。
  谢雨浓望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看见那辆车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点,然后彻底消失。
  石安离开了。
  谢雨浓攥紧了手里的纸片,缓缓做了个深呼吸。
  那些蝉仍然兴致盎然地叫着,不知道这里又发生了什么。
 
 
第34章 31 奔
  谢雨浓没有打那通电话。
  因为他始终想不到拨通电话后,他要对戚怀风说什么。他把那张写着号码的字条粘在了日记本里,却没有存进手机里。也许戚怀风去市里读书之后,他们就会彻底断了联系。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最终都要走向自己的人生。
  石安走后,再没有人来叫谢雨浓出门玩儿去,他每天泡在房间里拉着窗帘看书,什么都看,三岛由纪夫,博尔赫斯,史蒂芬金,老舍,张爱铃,泰戈尔,总之什么都看。谢雨浓从没发现读书是这么让人放松的事情,很久以前,他觉得读书很烦,只是看考试要用的东西都让他觉得很疲惫。
  也许人都会变的吧。
  每天下午,他会帮谢素云按按腿,谢素云的腿脚越来越不好,阴雨天气总是卧床,起床喝口水都很吃力。谢雨浓一边按腿,一边看着谢素云,也许去不了梅里一中也是好事,也许他更应该陪在谢素云身边。
  谢素云摇着蒲扇出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正巧看见谢雨浓看着自己发呆,便用蒲扇拍了拍他的脑袋,谢雨浓打了个激灵,也回过神来。
  “发什么呆。”
  “没什么……”谢雨浓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说,“太太,其实不去市里读书也挺好的。”
  谢素云缓缓摇着蒲扇,没有立刻答话,一直到谢雨浓看她,她才说:“小雨,你真是很不会撒谎的孩子。”
  谢雨浓抿了抿唇,有些不置可否:“不会撒谎不好吗?不会撒谎说明我很诚实。”
  “不会撒谎就诚实吗?”
  谢雨浓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她,静候她的后话。
  谢素云用蒲扇在他胸口轻轻碰了两下,继续道:“你是不会撒谎,但你也并不诚实,你不诚实的时候,就会很安静,什么也不说,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的。”
  谢雨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默默地在心中问自己——我不诚实吗。
  或许是的,有太多的话,他不想说出口,有太多的事,他不想再深思。
  谢素云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淡淡地说:“但你还小,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学会怎么诚实,对自己诚实。”
  谢雨浓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默默把谢素云的话放进心里。也许就像谢素云说的,时间会给他答案。
  “太太,我再帮你按按腿吧。”
  谢素云微微一笑:“好。”
  收音机正放到一支昆曲,谢雨浓听不懂,只是觉得声调悠扬,演唱的人很有耐心,有耐心等一个字天长地久般吐纳完毕,也有耐心静候,等候那漫长的间奏过去,再张口。
  “小雨!来帮奶奶推推三轮车,奶奶卡住了!”
  吕妙林的叫声打断了谢雨浓飘忽的思绪,谢素云摇了摇他,他才匆匆回了句来了,跑了出去。
  大门口浇了一个水泥台阶,每次三轮车进家门都要把车整个抬起来,有时候吕妙林力气不够,就容易卡在那里。谢雨浓出去帮她抬了一下,车子也就进来了。
  谢雨浓看看天色,好像也不到吃饭的时候。
  “奶奶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吕妙林停好三轮车,扶着腰喘气,笑得有些勉强:“奶奶不太舒服,今天叫别人替我烧一顿晚饭。”
  谢雨浓看她疲惫的模样,忍不住问:“哪里不舒服啊?”
  吕妙林摇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奶奶坐一会儿,你帮奶奶去倒杯水。”
  谢雨浓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依然去了。
  吕妙林刚坐下,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她,她只好又站起来,一看来的人是蒋玉梅,便又坐下了,捂着胸口嗔怪起来:“你叫什么呢,叫得我心慌。”
  谢素云听到蒋玉梅的声音,便也拄着拐杖到堂屋来坐着。
  谢雨浓端了水出来,看到蒋玉梅,规规矩矩喊了句玉梅阿婆,又去给她倒水去了。
  蒋玉梅接过谢雨浓的水,连连摆手:“不得了不得了。”
  吕妙林笑起来,无奈道:“你每天像个包打听,隔三差五就来说这种话,今天又是怎么了?”
  “那我也不跟别人说,只跟你说……”蒋玉梅咕哝了一句,才继续说,“是戚浩呀,领了个外地女人回家。”
  谢雨浓本来趴在桌上,听到这话,脑子里一片空白,缓缓直起了身看向蒋玉梅。
  吕妙林哎哟了一声,放下水杯,表情有些严肃:“怎么会呢?他们家现在的条件,哪里来看得上他?”
  蒋玉梅怪道:“我也奇怪,听说那个女的死心塌地跟他,肚子里……好像已经有了。”
  谢雨浓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了?”
  这话是谢素云说的,显然连谢素云也觉得荒谬。戚家的老爷子身体不好,是不干活的,戚浩也只是在厂里打工,一个人挣的钱要供一家三口的开销,现在竟然还要养一个孕妇。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安静,不知道说什么好,蒋玉梅叹了口气,摸着脸颊担忧道:“本来没娘的孩子就辛苦,现在来了个后娘,要是再生个弟弟,小怀风哪来的好日子过……”
  吕妙林听听实在不像话,忍不住骂:“我一个寡妇也安安心心过了这么些年,他就这么着急,不能为孩子考虑考虑,亲妈还活着,怎么改口叫别人妈?”
  谢雨浓的爷爷早年是水泥工,有一次从房顶上摔下来才没的,谢雨浓从小没见过爷爷。谢素云闻言叹了口气,默默道:“这么多年,你也辛苦。”
  吕妙林连忙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蒋玉梅看看气氛忽然有些苦闷,赶紧又说起那桩八卦:“那个女人好像是安徽人,原来嫁过一次人的。”
  谢雨浓咬紧了嘴唇,攥紧了手心,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得很凶。
  谢素云摇摇头,回道:“嫁过人没有倒不重要,就不知道品性怎么样,以后会不会给小怀风吃亏。”
  “这就不知道……”蒋玉梅忽然又想起什么,补了句,“就听说她不要办酒,愿意只领个证。”
  吕妙林没好气地说:“办酒,哪来的钱,想办也没钱,当初戚情丧事欠的钱,估计都还没还清。”
  谢雨浓脑子乱糟糟的,忍不住打断问了句:“戚怀风呢?戚怀风知道这个事吗?”
  “小怀风?”蒋玉梅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疑惑道,“小雨你没看见他吗,他今天回来了呀。”
  “他回来了?”
  “是呀,就在家……嗳,小雨!你去哪里!”
  谢雨浓不知道自己见到戚怀风要说什么,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要奔出去,想去见他。他跑了一路,到了戚家,正巧看见戚浩扶着一个女人出来。
  戚浩有点错愕:“小雨?”
  谢雨浓气喘吁吁地瞥了那女人一眼,又问戚浩:“戚怀风呢?”
  戚浩咕哝了句:“他?他刚刚出去呀,估计……估计去路口坐车了吧。”
  谢雨浓听了他的话立刻掉头跑了出去,戚浩在他身后叫他,他头也没回,他怕他去晚了,车就来了,就把戚怀风带走了。
  戚怀风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他们不要他,他也不会要他们。
  戚怀风会走的,也许他永远不会回来。
  谢雨浓从没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沉重,他大脑有些缺氧,那些汗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糊住了他的眼睛。谢雨浓匆匆揉了一把眼睛,没有停下脚步。饶是如此,他赶到车站时,那辆公交也已经驶动,他追着公交拍车门,那司机却恍若未闻。
  车子越来越快,快到谢雨浓不得不加快脚步赶上去。车窗忽然拉开,戚怀风钻出来冲他喊:“谢雨浓!你干嘛!”
  谢雨浓不知道说什么,他喉咙发干,只有不停地跑,妄图赶上那辆车,那司机好像发现了他,却不好停下,于是开得缓慢。
  戚怀风看他吃力地跑着,却一言不发,忍不住叫他:“你回去吧!车就要开了!”
  谢雨浓摇了摇头,满头的汗像雨一样淋湿了他,他剧烈地喘息着,甚至有些看不清戚怀风的脸。公交加快了速度,眼看着距离就要拉到他们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程度。
  戚怀风忽然冲他挥了挥手:“谢雨浓!我会回来看你的!给我打电话!”
  谢雨浓追着车奋力地跑着,可那车子越开越远,他怎么也追不上,他的嗓子总算找回了发声的力气,在公交快要消失在拐角的时候,他磕磕绊绊答了两个好字。
  消失了——
  他停下来,撑着膝盖望着那个方向剧烈地喘着粗气。脑子里不停回荡着戚怀风说过的那句话,他会回来看他,他会回来。
  他不会走。
  谢雨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他回来时,大人们还在讲着闲话,谢雨浓已经不想听,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房间,打开了那本日记,一页一页地翻。很多个夜晚,笔尖磨蹭过纸面,沙沙作响,那一个个深蓝色的字符,静静拼凑着他的欣喜,悲伤,不堪……所有的所有,都藏在这个笔记本里。
  这里,藏着他掰碎的一瓣心。
  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汗湿的手心摁屏幕有些不敏感,他费力打开联系人,对着扉页上那串数字,一字一字把那串号码输进手机里,然后打上那三个字。
  戚 怀 风
  谢雨浓脱力似的把头磕在桌沿上,把手机攥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他说了,他会回来。」
 
 
第35章 32 想念
  开学,最让谢雨浓惊讶的是胡因梦。其实一早有传闻,胡因梦会作为文艺特长生去到梅里一中,而且她家境富裕,谢雨浓以为胡因梦必然顺理成章去市里读书了。
  所以当她走进他们班级,若无其事地挑选了较前排的一个位子坐下时,谢雨浓还是小小吃了一惊。显然大家都在看她,不过也不单是因为传闻,还有她一如既往的那份至少在平江算是罕见的漂亮。
  谢雨浓收回目光,望向窗外,初一一班在一楼,旁边就是花坛,这里有一棵和小学很像的香樟。谢雨浓盯着那棵树反复看了好多遍,风在树与树之间流窜,吹起鳞片一样的群叶,谢雨浓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
  咚——
  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吓了正在分教材的年轻女老师一跳,她扶了扶眼镜,看向门口那个单肩挂着书包四处扫视的少年。
  女老师迟疑道:“你……是我们班的吗?这里是一班。”
  平江中学把成绩最好的一群孩子都分在了一班,而这个人……谢雨浓发现他竟然还挑染了两缕头发。
  那人嘴里嚼着什么,吊儿郎当地信步走了两步,在班里张望着,一边伸手随便对着老师示意了一下:“老师,我是一班的呀,我叫闫立章,你再看看。”
  女老师哦了两声,手忙脚乱地从一堆纸里找出花名单,用手指着一个一个查看,看到第二十一名,赫然写着闫立章三个字。女老师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正要给他指派一个不好兴风作浪的位子,谁知道他忽然一甩书包,在众人的惊呼里狠狠砸向一个方位。
  谢雨浓被这突如其来的书包吓了一跳,还好躲得快,没砸到身上,只是落在了桌上,那书包滑了一下,他下意识抱住,震惊地看向讲台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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