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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醉生是湖州最有名的花楼，接待的都是湖州显贵，楼里的姑娘自然一个比一个水灵漂亮，才艺双全，且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清怜。
陆遥从小被看关的严，对花楼也只是听说，去的次数很少，唯二去过的两次在小少年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再次身处于花楼，楼台轩榭，轻纱美人，忍不住打了冷战，面上也不见新奇之色，而是小脸发白，倒像是害怕。
顾一珩自然注意到陆遥这一细微变化，少年将军心情不错，半搂着陆遥进了雅间，远离那些红尘俗物。
雅间内，顾一珩贴着陆遥而坐，亲自伺候着陆遥茶水。
侯在一旁的老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识得顾一珩的身份，倒是将军身边的漂亮少年，虽是眼生，可那气派行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将养出来的，更何况，你见过顾将军对谁这般贴心伺候过？顾府老娘都没这待遇！
眼珠子提溜一圈，老鸨就知道该讨好谁，谄笑着道：“小公子是第一次来花楼吧，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楼里应有尽有。”
话是对陆遥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顾一珩。
顾一珩连眼睛都没抬，自顾的给陆遥空了的杯盏里添水，陆遥有些紧张：“我……”
“把楼里好的姑娘全部叫来。”顾一珩替陆遥说了。
他侧目温柔看向陆遥：“阿遥既然想尝试，那就多看看，万一遇到心动女子呢？”
“你……”陆遥狐疑的看过去，“万一我遇到心仪女子，你愿意放我们走？”
“当然——”不会！
顾一珩温和的笑意僵了一瞬，转瞬即逝，墨色的眸低淬满寒霜。
老鸨领命离开，再次进来时身后跟着十五名容貌各异的少女，少女年岁约莫十八九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个个生的雪肤玉貌，或清丽动人或明媚娇艳或娇俏灵动或端庄贤淑，总之你能想到的美人这里都有，十五名少女，生的貌美动人，美的各有风情，总有一款是你心仪对象。
十五名少女齐齐见礼，声音似那春日黄鹂，婉转动听：“奴家见过公子。”
陆遥视线交织在十五名少女身上，呆了。
啪嗒——一声巨响。
陆遥猛地一惊，骤然收回目光看向巨响根源，顾一珩淡然一笑，道了一声无事后，将手中化为齑粉的杯盏丢掉，故作无事的问道：“姑娘倒是不错，阿遥可有喜欢的？”
温和的语气，温柔腻人的眸光，若无其事的态度，如果顾一珩的右手没有流血的话。
陆遥眉间抽动，顺其自然的收回视线再次将目光落在十五名少女身上，一名名略过去，视线在那名容貌端庄的姑娘身上停顿了一瞬，脑海里不由浮现闻人口中的徐家姑娘。
那位徐家姐姐恐怕也如这名姑娘一般端庄贤淑吧。
“求公子饶命！”那姑娘身子一抖，突然跪在地上小脸煞白。
天可怜见的，那位漂亮公子的视线不过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分，公子身后的男人目光险些要将她杀了，她们风月场所的女人最是会察言观色，那位黑衣公子显然是对漂亮公子动了心，姑娘想要活命，下意识的就跪下求饶了。
陆遥轻叹，回眸瞪了眼身后人，视线转向老鸨：“把她们都带下去吧，不要为难那位姑娘。”
老鸨看了眼顾一珩，见后者没有反对的意思，连忙将这些姑娘带走。
开玩笑，这些姑娘可都是楼里的台柱子，可不能折在这里！想到着，老鸨忍不住暗骂：将军您想玩情趣也别来吓我这一把老骨头啊，您看那小公子的眼神都快把人吃了！传闻威北将军喜爱男色果然不假。
第九十一章 暗号
“阿遥将这些姑娘遣走，可是看不上？”顾一珩凑上前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陆遥腰上。
坚固温热的触感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陆遥低叹，下垂的睫毛掩去眼底的哀伤，心知反抗无用，遂就这么去，不挣扎也不迎合，“我若是看上了那位姑娘，将军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杀了。”顾一珩答的自然，从一开始同意陆遥来见女人，顾一珩就是极其不情愿的，不过是为了逗逗陆遥，顺便让小少年知道，除了自己，他别无其他选择！
陆遥呼吸一滞，觉得生气之余只剩下浓浓的无助，最后竟是“果然如此”想法，这才是人人敬畏的威北将军，而不是在他面前刻意收敛锋芒，装成无辜纯良的顾一珩！
顾一珩细致的观察陆遥的表情变化，见少年气愤之后眉宇间涌上妥协之感，他就知道，他的阿遥不会再离开了。
这样就好，只要阿遥愿意留下，怎么样都好！
顾一珩顺势将陆遥搂在怀里，强势的吻温柔缠眷的落在陆遥唇边，陆遥身子僵硬了一瞬，对上少年将军漆黑如墨的眸子后，缓慢闭上，身体上的抗拒无法抑制，精神上到底是接受了。
从花楼回到将军府，将军府的人格外忙碌，那些子下人见到陆遥都会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公子，也不是说将军府下人以前对陆遥不敬，而是现在，随着陆遥心境变化，将军府下人的恭维让他浑身难受，他知道，这些尊敬皆来自另一个人。
他如菟丝花般必须得攀附着另外一人才能得到想要的尊重。
陆遥不想，可现实逼迫着他，他亦无反抗的能力……
“阿遥……”少年将军银鞍照白马，顶着骄阳，恣意的朝着他伸手：“马场来了几匹小马，可愿去玩玩？”
骑马，陆遥之喜。
然而，少年矗立在门框前，那烈日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心如止水，全然没了少年人该有的朝气，“不了，日头烈，懒得出门。”
好么，十次邀请八次拒绝，还有一次是顾一珩强拉硬拽的。
顾一珩也不恼，将白马交给随从，自己三两步走到陆遥身边，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腮肉，宠溺道：“成天懒得和猫儿似的，郎中说，你该出门走走，这才对身体好。”
“不去马场也行，今天你得随我去街上布店。”
“为何要去布店？”陆遥眯起的眸光越过顾一珩看向不远处正忙碌搬运箱子的小厮，这些日子，将军府的下人好似异常忙碌。
“裁制衣服。”顾一珩幽幽的看着陆遥，“阿遥，我想与你成婚，婚服可由裁缝上门裁制，我却想与你体验一番备婚的乐趣。”
那双眼睛认真看着一个人时，漆黑的吓人，陆遥抬眸与之相对，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孔不入。
让他难以喘息。
“阿遥，你不会不愿吧？”少年将军语调微冷。
陆遥抬眸浅笑：“当然愿意。”
细碎的眸光落在墙角攀附在一角的菟丝子，那般柔弱，在风中摇曳。
湖州集市很热闹，顾一珩牵着陆遥，两个大男人无视各种目光的走在街上，一黑一白，竟莫名登对。
陆遥手心紧张的出汗，顾一珩却全然不顾，牵着陆遥大大咧咧的从一家摊贩走向另一家，对陆遥说：“阿遥可有喜欢的？”
陆遥兴致缺缺，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盯猴一样盯着，全身不自在，不自在了一会后，便释然了，顾一珩都不觉得丢人他为何要觉得丢人，左右在湖州最有脸面的还是顾一珩，他都不顾及脸面，陆遥也不顾及了。
两人如寻常备婚男女般在集市上采购。
直到中午，顾一珩带着陆遥到湖州最好的酒楼用膳。
雅间是一直留着的，二人刚进去入座，顾一珩贴身侍卫便在他耳边一阵耳语，紧接着，顾一珩脸色难看了一瞬，他看向陆遥，目露歉意：“阿遥，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一会，用完午膳让白墨送你回将军府好吗？”
陆遥点点头。
白墨是继牧云后一直跟在顾一珩身边的侍卫，常年一身黑衣，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见陆遥如此乖巧，顾一珩心软的一塌糊涂，拉过小少年，不舍得亲了亲少年额头，由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离开时，视线在关闭的房门前停了一瞬，军队资金出了问题，商会林老板紧急请他去议事，此事来的蹊跷，顾一珩心中有疑，可事关军营，顾一珩不得不亲自去见见林老板。
有白墨在应当无事。
——
陆遥用完膳后，在白墨的护送下上马车，马车刚启程，陆遥突然捂着肚子小脸刷白：“我肚子疼……”
陆遥额头冷汗直冒，脸色刷白，一幅痛苦难忍的模样。
白墨急了，这里距离将军府还有一大半的路程。
“属下这就去请郎中。”
“不用……我去茅房方便一下就行……”陆遥捂着肚子气若游丝。
可这正处于闹市，哪里有茅房呢？
对，有一个地方有——酒楼。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陆遥捂着肚子去茅房了，白墨也立即差人去请郎中。
茅房中，脱离监视，陆遥痛苦的神色一改，捏着领路小二得衣领质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哥哥之间的暗号，我哥哥呢？”
刚刚席间，小二呈上来的一道菜中用酱料画着他与兄长幼时的暗号，而那暗号的意思则是一方遇到了危险。
虽然陆遥觉得陆云卿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小，可那暗号出现的太过诡异，陆遥就算不信，也得来探探究竟。
“公子饶命，小人只是传话的，递话的姑娘在天字二号房内。”
“姑娘？”陆遥放开小二，喃喃重复，难道是徐家姑娘？
“带路。”
小二领着陆遥去天字二号房，房门一打开，陆遥后颈被重力袭击，视线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他也太好骗了吧？”女人娇俏的声音。
陆遥失去知觉的身体落入一个充满松香味的怀抱，陆云卿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儿，眼眶猩红，将人稳稳抱在怀里后，打道离开。
在威北将军的地盘上抢人，没点筹划还真不行。
第九十二章 得知死讯
陆遥再次醒来，入眼是一方静谧的竹屋，他睡在竹榻上，盖着一条浅灰色的薄被，空气中弥留着淡淡的松香，和他晕倒前闻到的味道一样！是兄长身上的味道！
“哥哥？！”陆遥后颈酸疼不已，人还算有力气，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没有人应答他，房间里静悄悄的，突然，门被人推开，一女子端着托盘进来，见陆遥醒了顿了一瞬后，进屋，“你醒了。”
“你是谁？”陆遥问女子。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一袭藕粉色襦裙，挽着少女发髻，鬓间点缀一朵珠花，皮肤白皙，容貌清丽，看向陆遥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我叫徐婉，你应当听过我的名字。”徐婉浅笑，俯身将托盘中那碗黑黢黢的汤药端给陆遥。
“徐婉……”陆遥大骇。
眼前这女子就是与兄长有婚约的徐家姐姐！
“你……我……”陆遥瞠目结舌：“我哥哥他……”
“作甚这样看我，我与陆云卿的婚约早就解除，我比你长一岁，你若愿意也可唤我一声‘徐姐姐’。”徐婉瞧着陆遥呆笨的可爱。
娇少爷一副没见过风浪的样子，什么情绪都露在脸上，实在好猜。
“我为何会在这里，还有我……哥哥呢？”陆遥满心疑惑，比起人突然出现在竹屋，他更关心陆云卿的情况。
徐婉没有回答，而是让陆遥将药先喝了。
方儒说了，陆遥气血两亏，受不得刺激，先喝碗药压压惊，待会还有更劲爆的消息要告诉小少爷。
陆遥无法，只只得先将药喝完：“我哥哥呢？”
徐婉收了空碗，抬眸看向陆遥，一字一句道：“你哥哥死了。”
“什么？”一瞬间，陆遥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哥哥怎么会死？
“半个月前，陆云卿带商队行商，于飞云峰遇泥石流，陆云卿连带着商队三十号人尽数死在飞云峰，这是洋州陆府的商帖。”徐婉将印着陆家商辉的帖子递给陆遥看，一边细致的观察小少爷的变化。
少年面如土色，十指颤抖的接过帖子，长于陆家十八年，陆遥断断不会忘了陆家商辉，那代表着陆家的印记在这一刻格外扎眼，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陆云卿遇害身亡的时辰，距今已经多去七天。
陆遥突然想起，湖州商家挂起白幡，想起兄长曾在湖州游学，亦想起顾一珩的解释……什么年过古稀的老者，分明是他兄长！
他那恣意骄傲的兄长，竟然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
等等……时间是——六月二十……这不正是兄长带他从小院离开的日子……
陆遥还记得，那日，兄长突然匆匆离开，紧接着，清荷出现在客栈——然后他被带回了将军府！
飞云峰，飞云峰距离客栈能有多远？陆遥不知，可再迟钝的人也不得不将两人联想再一起，还有徐婉——
“是哥哥让你来救我的吗？”陆遥面色苍白的问徐婉。
“是，你兄长临走前曾差人送了一封书信到洋州徐家。”徐闻打量着陆遥。
陆遥面色难看，情绪还算稳定，没有像徐婉设想的那般大吼大叫，更没有悲痛欲绝，也没有质疑不信，很轻易的就相信了陆云卿的死讯，无半丝疑惑。
“是顾一珩对吗？”陆遥声音染上沙哑，他猛地撑住床栏，一只手捂着胸口，艰难的看向徐婉。
很疼，胸口像是被刀刮一样疼痛。
徐婉见陆遥神色不对，回答：“我去了现场，飞云峰的泥石流是人为造成，而当晚有打斗的痕迹，是顾一珩的人。”
果然如此。
陆遥捂着胸口突然呕出一口鲜血，徐婉吓了一跳。
陆遥一改之前娇滴滴的模样，浑不在意的抹干净血迹，蹒跚着从床上下来，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子哐当一声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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