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深刚脱了上衣,胸腹的肌肉因为荷尔蒙的缘故显得生机勃勃,他压下来,简明扼要道:“跟她摊牌了,直接让她来医院告诉她我结扎了,因为我是gay并且有男友。”
这么一想,陶知才记起见到那女孩时,她还叫他陶哥,显然是知道实情,他被赵景深弄得发喘,还在间隙问:“那你领导......”
“随便他,我能走很多条路,不是非这条不可。”
陶知虽然仍不放心,但好像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他没空再想了,赵景深手劲太大。
总之,结扎的确对性生活没有影响,那陶知也不担心了,想想他还觉得挺奇妙,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人,多少普通自信的男人觉得自己的优秀基因必须传承,多少Gay想方设法给自己留个孩子,他有时候不是很理解孩子真的那么重要?世界这么多人,真缺他生个孩子啊?
夫妻之间因爱而生的孩子是幸福的,但被封建思想荼毒的、普信的、被迫的、莫名其妙生下来的孩子,大概也不太会想出生。
反而赵景深这种真正优秀的人将血脉看得很淡,大概也是因为他小时候被陶知抚养过,觉得人与人之间更需要真诚和爱,而非血缘吧。
第二天肖肖的公司开业,陶知本想带赵景深一起去,但赵景深拒绝了,说肖肖不喜欢他,他就不在这种好日子去添堵了,这么一说,陶知觉得赵景深还有点可怜,出去只惦记着给他带点好吃的了。
肖肖问起昨天怎么回事,陶知含糊解释了一番,没说实话,但肖肖仍对赵景深不满,他们这渊源陶知是解不开的,两个人估计也不愿意解开,还好交集不多。
结束了开业仪式,陶知和肖肖他们一起去旁边酒店吃了顿饭,看着肖肖越来越好,陶知也发自内心地高兴,五年前他们都是迷茫的年轻人,五年后各自都有了成长,期间艰难困苦自不必说,但未来一切向好就足够了。
第80章 3 足迹
吃完饭,肖肖本要留陶知,陶知却记挂着赵景深,告辞后就离开了,刚才赵景深给他发消息说收拾了东西搬到他的酒店去,陶知应了,记起当年赵景深喜欢吃大学城外面的一家涮菜,这里不算远,他便坐了公交去了学校。
学生一茬一茬,永远都朝气,一到这个地方,那些久未感怀的过去就随着空气而来了,陶知本想自己转转,但想了想,给赵景深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事,没有的话一起来这里吃饭。
一个多小时后赵景深过来了,陶知一见他就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穿成这样,想混进学校里?”
赵景深低头说:“怎么了,不好看吗?”
他穿了一件粉色卫衣,下面一条浅蓝色阔腿的裤子,连很久没戴过的耳钉都戴上了,墨镜挂在头顶,要是戴上口罩,和男明星出街也没有多大区别。
陶知今天穿的素,因为是参加肖肖公司开业仪式,他特地找了一件白色衬衫和西裤穿着,但不是那种板正的衬衫,而是V领带着些设计的样式——也是早前赵景深买给他的,所以一看赵景深的打扮,他就说:“好看,但是我们站一起显得你太小了。”
“不会,我那时候经常参加学校活动,一样穿西装和凌峰他们勾肩搭背,你看。”
也是巧合,大学门口正好有两三个男生并行,其中一个就穿西装打领带,头发油光发亮,显然抹了不少发胶,赵景深勾起陶知的肩膀:“我们也是好兄弟。”
他将陶知手上的外套拿过来搭着,一路向南,道路两边全是学校,赵景深又高又帅,实在惹眼,陶知看见好几个人偷拍他,还有人蠢蠢欲动想上来搭话,他道:“你当年没去考电影学院真是可惜。”
“志不在此。”
赵景深放下了勾着陶知肩膀的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指,原本陶知是羞涩不肯的,但四处眼光热烈,他才顺着赵景深的指缝握过去,说:“要是碰上你的熟人怎么办?”
“我还担心碰不上,碰上了当然要告诉他们你是我男友啊。”
陶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赵景深,觉得他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刚认识赵景深的时候,他沉稳,略带阴郁,偶尔偏执,现在回想,那时候的他无法融入原生家庭,又带着对陶知的怨恨和思念,心思很重,难免显得成熟。但其实不该是那样,陶勉一直都是一个骄傲活泼的男孩子,他就应该长成现在这样青春明媚的模样。
于是陶知握紧了赵景深的手,说:“你还怨我吗,怨我当年把我送走。”
赵景深顿了一下,说:“干什么,因为我做了那个手术又觉得我特别好,觉得你亏欠我?你永远不亏欠陶勉更不亏欠赵景深。”
陶知心里沉甸甸的:“我操心惯了。”
“不行,要改掉这个毛病。”
的确如此,陶知是很会照顾别人的人,也因此会常常忽略自己,但现在赵景深给他很大的安全感,无论是日常还是工作,他都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赵景深会做饭做家务,出门会做攻略提行李,工作有自己的规划,还能在陶知的学习上面给出很大的帮助,他唯一不沾手的就是陶知的工作,但陶知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赵景深不会有任何推阻。
他们跟着别人进了临海大学,这不是陶知第一次来,但是第一次赵景深带他来,学校里变化不大,树枝还是修剪得很整齐,三角形的窗户也还是三角形,但陶知第一次能发问:“这三角形是什么地方?”
“原来是化学实验室,后来搬了,留下给建筑学做了工图教室。”
陶知好奇地凑过去看,隐约能看见里面斜面的桌子,他问:“桌子为什么是斜的?”
“他们画图方便,图纸都很大,如果平铺的话,最上面就够不到了。”
“这样啊。”
陶知觉得新奇,跟着赵景深从林荫道路过了图书馆,图书馆门口有一个铸剑雕塑,往后便是长长的台阶,陶知道:“你们图书馆的台阶好长。”
“嗯,我不太去图书馆,你要去看看吗?”
陶知摇摇头:“进去我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朝四边遥望,然后指着一个方向说:“那边是操场吧,路上有个大礼堂,我看过你演讲。”
赵景深疑惑:“什么时候?”
“你十九岁生日的时候。”
赵景深低头想了想:“十九岁……”
那不是一个愉快的生日,那天陶知在学校遇见了苏业洲,看到了礼堂中耀眼的赵景深,他觉得他们之间差距巨大,心中时刻都是分开的想法,赵景深记起那一天,道:“你那天在礼堂?”
“对,我在最后面看你演讲,你真的很棒,苏业洲跟我说你以后要做外交官,从那以后我每次看外交新闻都会想象你站在那里的样子。”
陶知微笑一下:“所以我很为你觉得可惜,你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外交官。”
“……我不知道你在。”赵景深踌躇良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拉紧了陶知的手,说:“要是知道你在,我说不定会分心,虽然那时候我经常逃避和你独处,但其实我真想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很矛盾。”
陶知早已不在意了,他们继续走着,他说:“那些都不重要,你能有一个好的前途才是我最看重的。”
从礼堂走过去,再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操场,操场总是很热闹,有人戴着耳机跑步,有人在散步,有人在旁边的篮球场打球,有人看他们两个牵着的手,也有人根本不在意,校园里自由平等,是陶知曾经最向往的生活。
“谁没想过和喜欢的人手拉手在操场散步?我十几岁的时候天天想。”陶知道。
“那时候你想的是张文骏吧。”
赵景深提起这个人,陶知睨了他一眼,道:“提他干什么?”
“你走了之后,我想办法把他工作搞没了,把他嫖娼的事情捅到他家里,你会觉得我做得很过分吗?”
陶知有些惊疑:“你……等一下,他有工作?”
“有,那会儿他大概也是想做点正经事,找了个培训班当老师,你说就他那种人品低劣的人也配当老师?我不会让他当老师,还吊销了他的教师资格证。”
陶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这么久赵景深竟也没有透出一点口风:“那他父母……”
“我不觉得一个恶人的恶和他的父母毫无关系,张文骏的父母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你或许会觉得我过分,这没关系,我就是要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过分。”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赵景深的眼神和语气完全不是方才轻松黏糊的样子了,他冷着脸,眉眼间带着浓重的沉郁,陶知微微皱了眉,说:“他无所谓,但你不能因为那些人变得这么戾气。”
“没什么。”赵景深摆开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你不在意就好,你有时候太善良了,不好。”
陶知心里碎碎的,他只是不想让赵景深去沾染这些事情,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忧无虑过每一天就好了,他正在想,赵景深就说:“我的家庭让我很早就知道社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每个人都活在社会里,摆不脱的不如去接受,但是这都没关系,有你在我永远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一个篮球穿过网格飞了出来,赵景深一伸手就在空中稳稳接住了那个篮球,里面的男孩们道着谢举手,赵景深便一抬手将篮球扔了回去,红橙色的篮球穿过绿色的铁网,在蓝色天空中划出高高的弧度,里面的男孩接住球,对赵景深做了个起飞的手势,便蹦蹦跳跳回去了,陶知的心情也跟着篮球一起飞上去又落下来,他说:“你是真的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我给你讲道理,你自己都明白。”
赵景深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我今天穿的不好,不然还能进去玩玩,跟你打两人对抗吧,我还挺期待呢。”
当年他教过陶知投篮,但没教过陶知怎么和人对抗,陶知看看两人的身高差,拒绝道:“不要,我这辈子不会和你打篮球的,我会被你撞飞的。”
“我怎么舍得撞你啊。”
“那打急眼了谁知道呢。”
赵景深是辩不清楚了,因为陶知不和他打,也就无法证明他真的是一个情绪稳定的球手,路过乒乓球场,陶知指过去:“这个我行,羽毛球也可以。”
“那回家我就买拍子和球。”
一路上没碰到什么熟人,陶知也才更加放松,谁知道刚想到这里,羽毛球场上就有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朝这边喊:“引宣,是不是引宣!”
两个人站定,赵景深眯着眼睛看了看,才说:“我老师。”
陶知吓得登时就将手抽了出来,像小学生犯错误一样将手背在身后,再看一眼赵景深,蹬蹬蹬朝旁边平移了三四步。
第81章 4 责任(倒二章)
赵景深没说什么,先和老师打了招呼,然后拉了一下陶知的袖子,在陶知惶恐的目光里说:“这是我哥,我带他来学校转转。”
陶知悬着的心才放下,跟着说了一声:“老师好。
老师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问了问赵景深现在的工作情况,之后免不了又要问问感情婚姻,赵景深说:“不打算结婚了,个人原因,不能耽误别的女孩子。”
老师长长“哦”了一声,默契地没有再问,两个人又聊起当年同级的学生们,就带着陶知再走了一会儿,陶知插不上话,在旁边默默听着,一边听一边漫漫地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赵景深忽然话题一转,说:“对了,当年总是和向舟几个去您家里蹭饭,您做的啤酒鸭特别好吃,我还说要是再见肯定要问问这菜谱。”
提到吃的,陶知来了点兴趣,竖起耳朵开始听,老师就哈哈大笑,说他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下厨,便一点一点分享起自己的食谱,如何处理鸭子,如何腌制,工序又如何,陶知想发问,但不好意思开口,老师这个职业实在是让他敬畏。
赵景深却先道:“还要腌吗?”他转头对陶知道:“咱们家做的时候是不是没腌过?”
陶知被问,忙道:“没有,我只会做点最简单的。”
老师见状,便将目光落在陶知身上,还是笑眯眯的和他们两个人讲起了腌制鸭子的详细过程,赵景深时不时发问,又问问陶知又问问老师,几句话后,陶知就和老师也聊了起来,最后两个人分享了好几个菜谱,硬是转了两圈半的操场才道别。
离开操场的时候,陶知觉得心里很充实,他想到什么,对赵景深说:“你故意的是吗,看我和你老师没话说。”
赵景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老师也要吃饭的啊,我们聊聊吃喝玩乐多好,总是问前途工作,太没意思。”
陶知不知道有多么欣慰,这次他主动牵住了赵景深的手,说了一句说过很多次的话:“你长大了。”
“我马上要二十四岁,已经成年六年,早都长大了。”
“不是,长大不是年龄。”陶知认真组织了措辞,说:“长大就是有责任感,有担当,懂得关心体谅别人,知道怎么对别人好,更知道怎么对自己好,五年前我跟你分开的时候说过,我没有教你怎么爱人,但是现在你学会了。”
赵景深静静听完,说:“你肯为我骄傲,那我的长大就有意义。”
其实除了五年前真相大白的时候,其他任何时刻陶知都是为赵景深而骄傲的,但他觉得这些话已经不必要说,赵景深会比他更明白。
逛完大学,他们出去吃了那一家涮菜,当年闲时就来帮厨的老板孩子刚刚高考完毕,上了临海一个本科,陶知说:“我从这儿走的那一年,这孩子就和你离开时一样大,我再回来这里,这孩子就和再见你的时候一样大,你说我怎么能认得,他长得这么高,和小时候也不太像了。”
旧时情景的确很容易带起过去的思念,所以陶知一直在感慨,对比之下,赵景深的感触就没那么深,毕竟他也才离校一年多,是真正见着这孩子长大的。
但没关系,他会应和陶知,跟他聊起小时候的事,现在他也不避讳提起离开陶知后回到中州的那几年,他跟陶知讲他和家里人的矛盾,讲他为什么要打这么多的耳洞,因为有一次听到母亲和外公说将来让他考军校,他并不抗拒考军校,但他抗拒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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