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明白的是,谢鑫昊这句暗示性十足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何嘉皱眉。
“你明明听懂了。”
何嘉沉默,而后才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还是我的学长。”
听见这话,谢鑫昊反倒笑出了声,不再打哑谜似的弯弯绕绕:“学长不能对你有想法?”他懒洋洋地继续说,声音里笑意明显,“学长对你有想法,你却对学长不理不睬,说自己有男朋友。”
谢鑫昊直勾勾地盯着何嘉,何嘉垂眼避开视线,他就紧盯着何嘉鼻梁和眼角之间的那颗小痣,“学长还在想,是不是因为逼得太紧了,你讨厌学长了,才会把学长忘了?”
学长学长,何嘉被他一口一个的学长搞得发懵,脸却比大脑更快一步反应,红了个彻底。
谢鑫昊眼底有戏谑,看着何嘉泛起红晕的脸颊,心情颇好地勾起嘴角。
然而何嘉很快提出质疑,“你明明都不知道我在和章博煜交往。”
“谁说我不知道?”谢鑫昊提起这个就咬牙切齿,“你那么明显,还怕我看不出来么?”
两人鸡同鸭讲,竟然还讲到一块儿去了,“那你知道你还……”何嘉小声反驳,却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后面的话。
“我什么,我还喜欢你?”谢鑫昊坏笑道。
“……”何嘉觉得这人不仅说话奇怪,脸皮还有点厚。
“这并不冲突。”谢鑫昊原模原样地把何嘉在病房说的话还给他。
何嘉闻言瞪大眼睛,似乎又刷新了谢鑫昊的厚脸皮程度,他明明有男朋友,谢鑫昊也知道,却说这并不冲突?
“我没拒绝你吗?”何嘉还是皱眉。照谢鑫昊的说法,在章博煜去美国的这期间,谢鑫昊很有可能是对自己表过态,并且有过追求行为的。可宋敏华明明说自己和这个学长关系还不错,如果真是这样,在谢鑫昊追求自己时,自己怎么可能不拒绝?
何嘉内心的想法明晃晃全写在脸上,谢鑫昊想看不出来都难,可他临时改了主意,话锋一转道:“我都没跟你表白,你怎么拒绝?”说完,谢鑫昊去看何嘉表情,果不其然见人松了一大口气。
何嘉如释重负,吓死他了,还好自己不是什么对感情不忠的人。
“至于那么高兴么。”谢鑫昊不咸不淡道。
“当然。”何嘉回。他可不想失个忆把底线都给失没了。
谢鑫昊看着他,很久没说话。
“那你怎么现在……现在才说?”何嘉还是不好意思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你都把我忘了,现在不说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谢鑫昊瞥他一眼,凉凉地说。
何嘉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谢鑫昊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不远处空荡荡的摊子,淡淡地说:“想要石膏娃娃么。”
“我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何嘉无语地说。
“是吗。”谢鑫昊看着摊子出神,声音有些远,像是不真切,又像是本就低沉。何嘉下意识看向谢鑫昊的侧影,竟从他话语里察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悲伤。
“嗯。”何嘉从街边的石凳上起身,“出来很久了,回去吧。”
谢鑫昊这才转过头,何嘉以为他也起身要走,正欲抬脚,谢鑫昊却突然在他背后出声——
“学长还能继续追你吗。”
何嘉背影顿了下,片刻之后才道,“不了吧。”
街角突然传出一声小孩子的啼哭,听上去好像是在闹着要新玩具,家长的责骂声里混着几句撕心裂肺的“为什么”,在还没开张的夜市街道里格外清晰。
何嘉已经走出好几米,谢鑫昊苦笑一声,也跟了上去。把何嘉送回医院后,谢鑫昊在病房外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发麻,走廊尽头,窗外夕阳的余晖斜斜地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谢鑫昊面无表情地拨通了齐越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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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写小谢为什么这么骗小嘉
ps:这点程度的追妻是远远不够滴~
第58章 认栽了
从医院开车到齐越家,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谢鑫昊花了两个小时。
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夜都深了。
“怎么那么慢?”齐越黑着脸开门。
“路上追尾了。”
齐越皱着眉把谢鑫昊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没见什么伤,扔了一双崭新的拖鞋到玄关。
谢鑫昊现在脑子里还嗡嗡地环绕着方才追尾现场的吵闹声。追他尾的那对中年夫妻从车上下来就开始吵,好不容易消停,看见追的是辆豪车,两眼一抹黑,又开始和赶到现场的保险员吵。
“不用赔了,”谢鑫昊打断他们,“所有费用我私人承担。”
“可是……”
“你们留在原地等交警就行。”谢鑫昊说完就拉开车门上了车,夫妻俩同时噤声,受到巨大冲击一般,呆愣地看着谢鑫昊转身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尾箱和侧翼都被撞出不小的凹陷,换了平常,谢鑫昊肯定不会开着这样“破损”的车上路。可现下他实在是耐心全无,眉头紧的就差能夹死只苍蝇。从车窗外卷进来的风裹挟着车内浓郁的焦躁气息,飞速驰骋在道路上。
从一进门就一股低气压,齐越了解他,知道绝对不可能单因一场追尾就让谢鑫昊如此低沉,于是没好气道,“你呢,也心情不好?”
“也?”谢鑫昊斜眼看他。
齐越没答,领着人往天台走,还没走到,谢鑫昊就被扑面而来一股酒气熏的直皱眉。再往里,天台的沙发上窝了一个人。
听见动静,季泽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作招呼。
“他喝了多少?”谢鑫昊捂着鼻子往里走,一路踢倒数不清的酒瓶,其中三两个叮叮当当转了一圈后又滚回到季泽远脚边。
齐越摊手,“全部。”
“你让他一个人喝那么多?”谢鑫昊踢开正前方挡路的酒瓶,“也不知道陪一个。”
齐越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有老婆。”
谢鑫昊:“……”妈的。
齐越叫来保洁打扫完地上的一片狼藉,顺手又从酒柜里薅了几瓶伏特加,挑眉耸肩看向谢鑫昊,“说吧,谢少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谢鑫昊坐下来,一屁股挤走沙发上季泽远的大半边位置,坐下后一言不发就开始猛灌。
齐越看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惊悚地说:“不是,你真遇上事儿了?”
“何嘉把我忘了。”谢鑫昊冷声说。
“……哪种忘?恩断义绝?封心锁爱?”
谢鑫昊冷冷地看他一眼,“各种。”烈酒顺着喉咙往下窜,火辣灼烧的感觉似乎要把黏膜都给捅穿,“他失忆了。”
齐越更惊悚了,这年头还会有人失忆?
谢鑫昊漠然地盯着手中的酒杯,在齐越的注视下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他现在和章博煜在一起了。”
齐越内心受到巨大震颤,久久不能平静,片刻后才犹豫着问,“什么时候,在你们分手前,还是之后?”
“呵,”谢鑫昊苦笑了一声,把嗓子都笑哑了,“他失忆之前,我亲眼看到章博煜抱着他下车。昨天,他又亲口承认他们在一起了。”
齐越默了。
谢鑫昊第一瓶已经见底,伸手要去开第二瓶,齐越却猝不及防地问他,“你为什么这么难受?”
谢鑫昊一怔。
齐越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有数了,洞悉般地边叹边笑。他这个发小啊,这回是栽了。
谢鑫昊为情买醉,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于斯连和人跑了你不难受?”谢鑫昊怎么会不知道齐越心里在想什么,可任齐越嘲笑也好,说风凉话也罢,他栽在何嘉身上,是事实。
“操。”齐越登时毛了,看谢鑫昊一脸颓废样又咬咬牙忍了,“这回,动真格了?”
谢鑫昊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他妈真是傻/逼。”原本在一旁安静如鸡的季泽远突然拔高音量插了进来,“我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偏不听!”季泽远义愤填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情绪比自己追不到祁禹时还激动。
谢鑫昊皱着眉斜了一眼,“喝高了吧你。”
“高什么高,我清醒得很。”季泽远捏着酒瓶反驳,他看着谢鑫昊,表情严肃,“我问你,如果祁禹现在和我在一起,你会介意么?”
谢鑫昊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介意。”
“那何嘉呢?他和章博煜在一起了,你丫为什么偏偏这么在意?”
“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季泽远反问。
谢鑫昊愣在原地,足足有二十秒。季泽远瞧着他,勾唇冷笑,所以说呢,旁观者清。
有什么不一样?谢鑫昊问自己。
在得知何嘉的青梅竹马就是他的初恋男友时,谢鑫昊至今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愤怒和嫉妒。后来章博煜一次又一次介入他和何嘉,甚至拿出那段录音和手串促成他们的分手,谢鑫昊无一例外都是愤怒和介怀的,然而在那之下,被隐藏更深的,是他对章博煜的嫉妒。
他嫉妒何嘉如此漫长的年少时光都被章博煜霸占,也嫉妒在何嘉最无助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人是章博煜,更痛恨何嘉会对章博煜余情未了。
他嫉妒、痛恨、不安到近乎失去理智。
然而对祁禹,对无数个“祁禹”,他不可能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就像季泽远问的,如果他和祁禹在一起了,谢鑫昊不会有任何感觉,他的任何一个前男友,就算和自己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除了何嘉。
这就是不一样,他终于后知后觉。
谢鑫昊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到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辛辣,反而是极致的苦涩留在舌尖,正跃跃欲试地企图向心脏侵袭。
“我连喜欢他都没有说过。”谢鑫昊突然低语。
从在一起到分手,何嘉对他说过无数次喜欢,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唯一的一次,还是昨天在医院,何嘉失忆的时候。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齐越冷哼了一声。
“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然后重新和我在一起。”
“你就那么笃定,万一他不答应呢?”齐越皱眉。
“那就换我追他。”
齐越闻言踌躇再三,想想还是闭了嘴,有些话说出来,容易熄灭某人爱情的小火花。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对劲:“既然你想让何嘉恢复记忆,为什么还要编那些话骗他?”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谢鑫昊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些,但当时的气氛根本容不得他细想。如果他直言自己的身份,以何嘉的性格,他能不能踏进病房都还是未知数,更别提什么重新追求。
说是朋友,反而更容易待在他身边。谢鑫昊是这么想的,可看见何嘉又紧张又戒备,明明脸红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实在是没忍住,逗弄得过了火。
季泽远这会儿又没声了,谢鑫昊踢他一脚,“你怎么追祁禹的。”
齐越乐了:“你问他?”
话音刚落,齐越就感觉后背射过来一道灼热的视线,顿时噤了声。
季泽远烦躁地拿酒瓶子出气,郁闷地说:“他刚刚把我拉黑了。”
“他竟然现在才拉黑你?”齐越惊呆了。
“……”
季泽远才不会告诉他们,拉黑的是他第七个号码。
谢鑫昊无聊地听着他们斗嘴,看见季泽远飞快注册了第八个,正想嘲讽,笑却突然僵在脸上——他好像把何嘉的号码给拉黑删除了。
“操。”
谢鑫昊咬牙切齿,开了第三瓶。
季泽远倒是偃旗息鼓了,一颗心全扑手机屏幕上,就连于斯连打电话来都浑然不觉。
“媳妇儿。”齐越打开免提,电话那头的嗓音清润温和,“还在喝?”
“我一滴都没沾。”齐越举起双手自证清白,“不信你问他们。”
谢鑫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查岗呢这是?”
“没,就是让你们少喝一点,齐越他胃不好。”
空气凝固了一秒,谢鑫昊想到什么,不再说话了。
季泽远这才终于抬头,扯着嗓子叫于斯连:“你能不能让祁禹别拉黑我啊……”
那边回的很干脆:“不能。”
“那今晚齐越喝了两瓶,他不让我告诉你。”
于斯连被逗乐,笑完却笃定道,“不会的。”
季泽远也不说话了,和谢鑫昊一起,俩人各自分坐沙发两端,黑着俊脸听齐越煲电话粥。
“累不累啊你,成天被这样管着。”季泽远懒洋洋地吐槽他。
“这你就不懂了,有人管着才叫幸福。”
谢鑫昊和季泽远再一次双双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谁都没有反驳。兜兜转转了一圈,回过头来才发现,曾经最嗤之以鼻的,竟是现在最遥不可及的。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的感觉比手机铃声管用,谢鑫昊揉着太阳穴,捡起被扔到地上的领带。
齐越和季泽远还在睡,谢鑫昊捞起桌上的车钥匙,驱车前往医院。
路过茶餐厅的时候他顺手打包了两份何嘉曾经向他提过的广式蒸饺,抵达医院时已经是上午九点。谢鑫昊轻车熟路,走到病房门口前却恍惚瞥见床铺上一片洁白。
病床上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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