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明是最好的人选。
他的确发来消息,要求顾青竹放了单巧云。
但这并非交换,而是纯粹的威胁。直白的告诉顾青竹,倘若不放手单巧云,今夜的舆论,只是一个开始。
顾青竹知晓来龙去脉后,绝对不可能主动问询青虹,更不可能和解。
这个谎言被拆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应许没有再增添细节,只是点到为止,让顾青竹自己联想:“我不清楚,只是第一时间去了那里……还好你在。”
可最后四个字轻轻落下后,顾青竹的脸色却又变了。
她没有露出应许设想中的愤怒,出神了几秒,突然向应许发问:“他告诉你我在,你就去,为什么?如果盛昌明在骗你,想借此机会对你下手,甚至是——”
杀了你。
就像她一样。
顾青竹没有说出来,但她呼吸已经随着不断上升的语调而急促。
她注视着应许的双眼,再次重复:“应许,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应许始料未及。
起初的怔然后,她反倒感到了平静。
顾青竹像是在问自己,却更像在诘问她本身。
如果顾青竹今夜出事,谁能负责?谁又会负责?
应许垂下眼:“抱歉,青竹。”
这个回答,显然让顾青竹并不满意。她似乎还要发作,应许却已经打断了她:“但你已经很累了,吃一些就休息吧。”
并非“时间晚”这种客观理由,而是“她很累”。
这样直白的回避问题,顾青竹从没体验过,她语气加重:“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我听见了。”偏偏应许这时候又对答如流,“我只是不清楚怎样的回答,能让青竹高兴。”
“我只是觉得,青竹的安危比我重要,所以就那样做了。”
仿若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顾青竹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茫然:“为什么?”
没有说全,但应许听懂了。
女人抬眼看她,像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答。
直到顾青竹催促,她方才小声说:“因为,我喜——”
alpha咬了咬舌尖,扼住了另一个字,改成了:“因为我关心青竹,为什么关心,是因为我想关心……”
甚至连反问的回答都提前准备好了。
顾青竹突然忘记处理事件的优先级。不确定是该为应许答非所问、挑战主权而愤懑,还是为那句“喜欢”出神。
她沉默着,最终拿起了勺子。
粥米温热,煮的浓稠顺滑,顺着食道下滑,仿若也温暖了身体。
不远处,应许的目光也自小心,转变为柔和。
那双瞳孔内饱含的情绪太过温柔,像是她不是在完成进食,而是做成功了某项伟大的挑战。
某一瞬间,顾青竹甚至因为这一联想感到了愉悦。
直到她垂下眼,不去迎合视线。
这是应许难得放松的时间。
或许顾青竹自己都不清楚,她每次用餐时,脸色总是格外的难看。仿若碗内装填的,并非食物,而是毫无伪装的毒药。
今天,omega的脸色却不知因为什么缓和几分。
缓和了,却也没缓和多少。食物对她来说,不过是从毒药,变成沾了糖霜的毒药。
她吃起来依旧很痛苦。
顾青竹明显在走神,不清楚在思考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格外的瘦,锁骨突出,应许却第一次产生了几分兴致,觉得这样的顾青竹有种别样的可爱。
顾青竹只咽了半碗粥。
这已经到了她的临界线,多吃一口都会反胃。
应许看出来了她的不适,却没有制止。她知道,顾青竹受不了的时候,会主动开口。
下一秒,omega抬眼,不满问询:“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应许道歉,顾青竹便将勺子放了回去。
动作很轻,甚至碰撞碗壁的响声都没有。
应许俯身,随手收起碗。这样近的距离,顾青竹能嗅到她身上的信息素气息,檀木香总能让人宁神。
“早点休息,青竹。”
“如果有事,随时叫我就好。”
声音柔和,宛若微风拂面而过,却让顾青竹自略显困倦的状态中清醒。
她起初并不明白,应许为什么会说出“随时”二字。
直到凌晨六点,微弱的灯光自门缝投入房内,映亮了地毯,顾青竹方才犹豫着,走出房间。
灯一直亮着,她以为是应许走之前没有关。
直到她走出房间,看见沙发上,阖着眼,呼吸平稳的alpha。
她似乎是睡着了,却连梦里都感觉到不安一样,无意识的蜷缩着。
手边,是一本翻阅至三分之一的书,书封与顾青竹适才阅读的一样。
注视着女人的身体几秒,顾青竹抬手,将沙发另一侧的薄毯拿起。
静默中,她将它该在了应许的身上。
顾青竹清楚,这是个无意义的举动。室内温度适宜,即使没有这条毯子,应许也不会生病。
但她依旧这样做了,就像数月前,她用那条沾满香水气息的领带,捆缚应许的脖颈一样,不需要任何原因,只是因为她想。
而这一次,顾青竹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无所适从而慌乱,像是从始至终被捆缚后小心关照的,并非眼前熟睡而无害的alpha。
而是她自己。
门合的下一秒,应许睁开眼。
耳边,好感增长的提示,已经到了第三次。
【顾青竹好感增加20,当下好感:-38】
【顾青竹好感增加10,当前好感:-28】
【顾青竹好感增加30,当前好感:2……】
好感迈入正数,应许的神情却依旧算不上好看。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几分钟前空降榜首的话题:
#应许直播道歉始末#
第40章
#应许直播道歉始末#
#顾青竹应许#
#青虹娱乐单巧云#
宋翡发布的视频因为没有公关处理, 挂了一整夜。
大部分网友都在对她的行为进行声讨,认为她摔猫时过于“冷静”,既像反社会人格,又像早有前科, 或许早在私下就虐待过许多动物。
更有人畅谈玄学, 谈及顾青竹的面相早就有所变化, 果然相由心生。
一整夜, 与顾青竹有关的话题遍布互联网,不乏有人发散耀眼。
但顾青竹先前取得的成就过于卓越, 她永远是最特殊的艺人。因此, 尽管网络风声四起,在她的粉丝努力下, 舆论依旧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直到一个小时前,一位知名博主发布一段四分钟的视频, 配文为:【疑似应许直播道歉始末曝光?】
纵然顾青竹风评变差, 但在与应许绯闻这件事上,大部分人依旧相信她。
毕竟,应许亲口道的歉, 怎么会有假?
直到她们点开视频,黑底白字,女人开口便是:“应许,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屏幕被弹幕淹满。
【前排提示:这是顾青竹的经纪人单巧云, 合作七年,但最近似乎被踢了。】
【道歉不是因为应许自己做错事, 主动协商的吗?为什么顾青竹经纪人要问她想法?】
【不会真的有反转吧???】
视频仍在继续。
还没等网友因为应许那句“青竹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发出震惊, 单巧云便谈及了顾青竹合同,扬言她不可能承认恋情。
接下来,便是要求应许二选一。
是承认一切暧昧照片,都是经由合成,想要勒索顾青竹,退出娱乐圈。
还是全网直播向顾青竹道歉,同样承认一切都是自己出于私欲的手笔,与顾青竹毫无关系。
截止此刻,弹幕彻底爆炸。
单巧云提及的“道歉方案”,都是应许直播时亲自提及的,自己做过的错事。
在直播当夜,所有人都在用这些她承认的“罪证”攻击应许。无止尽的谩骂、羞辱与谣言铺满了与应许有关的话题,在这种几乎一边倒的风向中,人人都乐在其中,享受暴力的快感。
就连昨夜,许多网友怜爱被记者围堵的应许时,也有不少人提及道歉一事,想要以此证明应许是错的,不该被支持的。
可现在,单巧云却在告诉她们,这些都是青虹想出来的公关话语?
应许不仅从没有做过这些事,甚至还是身处弱势,不得不配合的那一个?
单巧云的傲慢,透过屏幕直白传达给每一个人。
说是选择,可谁都知道,应许没有选择。
支持alpha的人如何稀少,她又是怎样声名狼藉,甚至在视频发出后,与她有关的话题里依旧有人在谩骂。
一时间,弹幕充斥着触底反弹后的愤怒发声。
【我已经替水军想好说辞了,应许能合成照片,音频肯定也能合成吧。】
【应许就算糊也和青虹没有半分关系吧?那个经纪人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样左右一个艺人的命运?】
【顾青竹又在做什么???我记得那天直播后,还有人拍到了顾青竹离开青虹公司的照片,她明明在现场为什么一言不发?还是音频有缺失?@顾青竹@青虹娱乐】
【应许是什么德性有些人不清楚吗?爱贴爱蹭,一切都只是炒作手段罢了,怎么真的有人当真?】
【什么都是p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顾青竹说的是真的。无法苟同的逻辑,让人恶心。】
评论区同样不乏质问的言论。
还有不少不以为真,发来一句嘲讽,没过几分钟又被一顿怒骂,茫然删评的账号。
评论不断增长,一千条、五千条、上万条……直到这段视频被不断扩转,彻底填满了与应许有关的话题。
舆论在热度的增长中发酵,人人开始为应许沉冤昭雪,想要让青虹出面发声,单巧云道歉。
顾青竹在录音中的沉默,却并没有让她隐身,避免舆论的谴责。
网友被戏耍的厌恶反扑到omega身上,一时间脱粉无数。与此同时,应许超话内,小作文无数,一经发布便迎来无数共鸣,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条最后写道:
【以后有我们爱你、陪你、保护你@应许】
……
有关自己的舆论,应许只仓促看了两眼。
越是正面,反倒越让她手心发寒。
视频只截取一段音频,顾青竹说的补偿,与她提及许应那一段被刻意抹去。
像是背后的人藏有后手,又像是不想将许应推至台前。无论答案是哪一种,都证明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只针对顾青竹一个人的算计。
当时的办公室里,陆助理与应许姗姗来迟,做不了手脚。
如果是单巧云录的音,她不会表现的那样傲慢,只会收敛着演戏,让人察觉不出问题。
这件事一旦曝光,即使青虹与顾青竹及时割席,股价也会收到波折,盛昌明不可能舍本逐末,也狠不下心。
唯一有可能的人选,似乎只有唯一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向灵。
当初直播结束后,女人曾亲手递来名片,并提到许应曾要她照顾‘应许’的事。
应许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句客套,没有当真,如今却后知后觉,这或许是一种暗示。
暗示应许,只要她需要,向灵就可以帮她。
无数想法缠绕着,让应许有些头痛欲裂,她感觉自己像只在封闭巢穴里打转的困兽,迟迟找不到打开出口的钥匙。
分明思路是对的,分明向灵的确有嫌疑……但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只是许应一句嘱咐?
可斯人已逝,做死人的人情,不可能得到相应的报偿,应许也不认为自己在向灵心中十分重要,重要到她愿意冒着得罪、甚至是与顾青竹鱼死网破的风险做这种事。
更重要的是,向灵与顾青竹私交不错,也曾是她的家庭医生。
应许同样许久没有休息,此刻格外的疲倦,她想将那些念头抛到一旁,可闭上眼,想到的却是顾青竹的脸。
安静中,应许无端想到了顾青竹的脸,在车上时,omega看上去格外的瘦削脆弱,仿若一张纸片,一阵风就能吹散,使人怜惜。
但更多的时候,它是割喉的利器,让人望而生畏。
想到这个比喻,应许唇角勾起嘲弄的笑。她撑着额头,烦躁的情绪弥漫在心尖,此刻也被压下几分。她翻阅起陆助理发来的几种公关手段,认真阅览摘抄,直到天色露出鱼肚白。
*
顾青竹睁开眼时,房内灯光明亮。
她却觉得有些畏光般,熄灭许多,方才回想起这一夜的梦。
与先前无止尽的噩梦不同,顾青竹梦见了昨夜的自己。
她与应许隔的极近,女人又一次开口,对她说出那句:“我们回家吧?”
语气满是试探与小心。
顾青竹听清的第一秒,大脑发白。
她很少提及“家”的词汇,应许便也从不开口。
顾青竹先前以为,这是因为应许识相,谨言慎行,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或许应许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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