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不想去指责骆珠的欺骗,毕竟她效力的人从一开始就是顾青竹,无论是为对方提供与自己有关的消息,又或是协助顾青竹做什么,都是再合情理不过的事。
可此刻再去回想过去那些细节,应许感到荒谬。
荒谬于她对骆珠的信任。
那些信任来源,从不是骆珠本身,而是beta背后的顾青竹。
可她为什么会这样信任顾青竹?
她分明——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被扣紧,应许回神,看见顾青竹牵住了她。
omega向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困惑:“怎么不走?”
那双眼里含着淡淡笑意,一刹那间与数月前那个雪夜重合,只是那一次,顾青竹在流泪。分明在施暴,却远比受虐者更痛苦一般,让人不忍苛责。
她分明,差点杀了自己。
应许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走神了。”
顾青竹牵着她走,漫不经心道:“是吗?在想什么?”
只是心里仍旧有些不愉快,分明都与她在一起了,应许为什么还会走神?
正当顾青竹想问询,应许却突然说了实话:“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不太重要。”
闻言,顾青竹眉头微微皱起。
与应许在一起后,顾青竹已经很少再去回忆过去,于她而言,人生像是从恋爱那天起被划分出了新的阶段。在这一次,她可以忘记过去那些耻辱与难堪,只记得与alpha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以为应许也和自己一样。
静了片刻,顾青竹勾唇一笑,径自略过了这个话题:“是吗?房卡呢?”
应许正要抽手,递给她,骆珠却已经上前一步。送到女人手中那张,正是应许作为备用放在beta那的。
她从没想过,一张房卡也可以成为骆珠讨好顾青竹的工具,一时错愕。
顾青竹却未曾察觉她的情绪,反倒认为骆珠格外识时务。
只是有些时候,太过识时务也不好。
玄关大开,落地窗外形状不一的光束投射入室内,影影绰绰一片,依稀看得出多了不少东西。
空气中漂浮起似有若无的苦涩花香,是顾青竹的信息素。omega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那些信息素萦绕在应许鼻尖,浓郁的让她后背僵麻一片。
她曾抚/慰过顾青竹,对omega的信息素极其敏感。即使只是一夜的交缠,那些气息确也没有随着时间淡去,深入她的骨血,让人难以忘记。
灯光亮起,室内的铺陈映入应许眼帘。
方桌上放着一座数米高的香槟塔,地上的毛毯是手工定制,处处镶着繁复花纹。郁金香花瓣飘落满地,随着微风拂面阵阵花香。就连墙壁上也被站脸上彩带与“100”的字样,帷幔及地,气球晃动着,做的样式也都是应许的名字,像是某种庆祝现场。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礼花筒被骤然拉开。细碎的彩带落到应许的发丝与眼角眉梢,连带视线都被模糊一瞬。
顾青竹放下手中的礼花筒,看了眼骆珠,Beta识时务的在此刻离开,房门紧合。
只剩下二人时,顾青竹放松许多,说话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怎么一直不动?”
应许迟疑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庆祝呀。”顾青竹有些好笑的看她,“是吓到了吗?”
刚问完,顾青竹想到了应许的出身,父母双亡,自幼成长于福利院。那样的环境,的确不会有人为她准备惊喜。
顾青竹压下心尖的酸涩,伸手想将应许面颊上沾染的绿色彩带摘下。但在指尖触碰到女人之前,应许已经攥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吓到,只是很意外。”顾青竹看见女人露出她熟悉的笑,眼中闪过惊讶与感动,“这是第一次。”
肢体相触,四目相对,顾青竹几乎浸泡在应许的眼神里:“……以后会有更多的。”
余光里,仍旧是沾满‘100’字样的布置。
纪念日?还没到时间。又或者是顾青竹知道了系……不可能。如果她知道了一切,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应许不断思索,感觉自己正在逐渐草木皆兵起来,仿若随着礼花一同炸开的,还有深掩在她心中的恐惧。
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害怕顾青竹的。只是过往,她一直欺骗自己“不在乎”,像是只要不在乎顾青竹,也不在乎对方所做过的一切,女人做过的事就可以被一并忽略,激不起她心中丝毫波澜。
……但事实是,应许在乎。
她远比自己想象的在乎太多。
“今天是小竹的一百天纪念日。”
直到听到这个过于幼稚的名字,应许才回过神来。不远处,顾青竹只是勾勾手指,不知在哪里窝藏的白鸟向她手心飞来。数月的精心料理下,它远比视频里身形圆润,也更温顺的紧贴着女人。
“我问过盛……它的出生日期,今天刚好是一百天。”
“你也是她的妈妈,”顾青竹眼睛弯起,“给它庆祝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纪念日,而非生日,本身是没什么好庆祝的。顾青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为一只鸟这么大动周章,但这是应许正式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顾青竹想珍惜,就像珍惜应许那样。
更重要的是,她的确与应许许久没见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自己进组后,alpha与自己的联系便不再那么亲密了。
顾青竹在网上查询,发现了恋爱倦怠期几个字。尽管她不认为应许会这么快对自己失去兴趣,但总让对方一个人主动也的确不好。
她要更主动一些才是。
网上说,和谐的亲子关系有助于家庭……尽管她不会和应许有孩子,但宠物怎么不算一种另类的孩子?
想到这,顾青竹将手中的鸟往应许手心一推。
除它第一天到顾家外,应许再没有这样近距离观察过这只鸟。此时再看,才发现那双眼瞳格外深邃,像是隐藏着什么一般,一时间突兀的让她想起那只曾经接触过顾青竹的猫。
还没等她细看,鸟却察觉到什么般,拱回顾青竹手心,用屁股对着应许。
它总是不掩饰自己与顾青竹的亲近,像是会察言观色一样,极尽讨好,成果也格外斐然,甚至受喜爱到能让顾青竹放下芥蒂,主动问询盛秋雨。
再听到这个名字,应许有种无端的想念。自omega出国后,二人再未有过联系。
“是吗?”应许学着顾青竹的动作,抚摸起小竹,“的确很值得庆祝。”
见她这样迎合自己,顾青竹愉悦又有些担心:“你会不会觉得……这很无聊?”
“不会。”应许垂眼,木着脸回答,“和青竹在一起,无论什么都很有意思。”
这个回答显然正中下怀。
顾青竹再不掩藏自己的愉悦,将小竹关进笼子里后,便去隔间挑选衣服,声称为应许准备了惊喜,让她耐心等待。
说这话时,不知联想到什么,omega耳根甚至有些绯红。
应许没有反驳,也没有问询,只是温和看她走进房间,下一秒,走向门外。
一墙之隔,骆珠靠着墙,格外踌躇。她觉得有些话,要与应许当面解释,发去消息后便一直等在这里。
也不清楚应许看没看见,又会不会来见她……
正思索着,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怎么了?”
应许就站在不远处,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骆珠张了张唇。
应许的脾气极好,至少这些日子,她从未见过alpha与人闹过不愉快。除去顾青竹外,她似乎毫无‘底线’。
骆珠原本想的,是与应许是实话,alpha足够宽容,只要理由充分,她就不会追究。
可对上那双平静的眼,骆珠又有些心虚,不可避免的有了侥幸心理:如果应许没有怀疑自己呢?
她下意识说起了谎话,要将自己摘得干净:“夏青的事,我也是才知道。她粉丝的言论会有公关处理,你不用出面回应。”
应许点了点头:“我清楚。”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见她如自己想象一样没有追问,骆珠提着的新落了下来,干涩道,“她退圈是因为……做过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
应许弯起眼睛:“我知道呀。做错事的不是我,我为什么会有压力?”
“当然。”
看她笑了,骆珠忙点头,还要表忠心时,听应许轻声问:“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骆珠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下一秒,她呼吸一窒:“这件事……”
“你不知情,是吗?”
beta想说的话被抢先,下意识要点头,却又不敢有动作了。
顾青竹就在房间里,如果被她听见——想到那副场面,骆珠脸色煞白,好一会才敢低声解释:“顾总她……”
“顾总”都叫了出来,无需更多解释,应许已经懂了。
“你不是故意骗我的,”应许温声道,“只是青竹的一些安排,你也没有办法拒绝,对吗?”
女人语气柔和,骆珠忙不停点头,一时间竟也从中感觉到几分委屈。
如果可以,她也只想服务应许,但应许如今与顾青竹捆绑极深,处处都离不开Omega。
她也是万不得已,是有苦衷的。
“没关系。”应许唇角勾起,她早就料到这副场面,当下格外自若,“不要再有下次就好。”
她态度这般柔和,不带丝毫逼迫,骆珠眼中歉意终于化为实质:“应许,我……真的只有这一次。”
过去,她从没有欺骗过应许什么。
“我知道的。”应许说,“你也是身不由己。不愿意承认,只是怕我生气。”
谎言被拆穿的羞窘弥漫心头,骆珠大脑发白,越发感激起应许的善解人意。她第一次这般深刻的感觉到应许的好,与alpha一起,似乎连说错话、做错事都无需在意,因为对方总会有合适的理由告诉你。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应许张唇,还想说什么,房间里却又模糊传来顾青竹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应许。
骆珠这才回神:“那我先……”
但还没等她说完,应许已经面露歉意,转身回房。门在骆珠眼前关紧,她怔然一瞬,察觉到片刻的不对——要知道,即使是工作人员的闲谈,只要是对应许说的,她都会耐心听完,何况是自己说的话。
她一时惴惴,有些不安,又想起应许的笑,想,或许只是应许怕顾青竹生气,毕竟比起对方,自己算不得重要……找寻各种理由安慰自己一番后,骆珠终于按下了电梯。
只是在骆珠心中,依旧有一个可能性更大的猜测,被她强行按下不表。
那便是,应许在意这件事。
远比在意她本身,更在意。
室内的灯,相较起离开前灭了一半。
顾青竹并不在客厅,房门也依旧紧闭着,应许开口问询,omega却只说:“我还在选……还是说,你要帮我一起选?”
“……”这一次,顾青竹收获的依旧只有沉默,但这种沉默却无端让她心情松快起来,甚至莞尔道:“好害羞。”
应许却没听见这句话。她垂眼,走起神来,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系统只说过任务奖励是离开世界,但是惩罚呢?
事实上,‘离开世界’被当作奖励,本身古怪之处就极多。
如果能成功攻略顾青竹,至少在这个世界会衣食无忧。
生活水平远超常人的状况下,就算再厌烦‘顾青竹’,也只会是离开她,独自生活,而非离开世界。
除非,任务惩罚也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可无论是发布任务时,亦或这几个月的相处里,系统都从未提及过这件事,像在刻意隐瞒。
但一如应许从未对骆珠有过期待一样,她也不曾信任过系统。惊疑过后,她反倒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再凄惨的结局,似乎也无非一个“死”字而已。应许不得不承认,顾青竹的所作所为影响了她许多,就连生死的意义都变得无足轻重。
应许不清楚这是好是坏,或者它从来都不重要。
思绪游离时,身后一声轻响落下,应许抬起眼,见到顾青竹一袭长裙,面颊也化好了浅淡的妆。见她看来,顾青竹唇角上扬,提着裙摆在镜前转了半圈。
“很好看。”这一次,无需顾青竹问询,应许已经启唇回答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顾青竹想了想,说,“我要问的是其它的。”
应许望着她,被顾青竹从沙发后环上脖颈,女人的发丝贴着她的脖颈,顾青竹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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