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赤江那月摊手,“不然也不可能从八年前乱杀的我手里活下来嘛。”
安室透忍住吐槽的冲动,在班长面前保持住了初见的侦探人设。
伊达航也是很聪明的人,他一下就发现安室透在刻意表现得和他不熟,于是也从善如流地迅速入戏:“是啊!我正好有假期,所以来和女友来度假的,没想到这么巧,正好遇到了你。”
两人随后随意地聊了几句。
“对了,我就住在604号,要是有事的话安室君可以来找我。”没营养的聊天很快结束,伊达航在离开之前转身朝安室透爽快地说道,“之后见。”
一直到回了安室透在游轮上的房间内,他也没有再出声了。
“他是在暗示你,之后再私下找他解释吧。”赤江那月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看来你们关系确实很好。”
安室透站在打开的信号屏蔽器旁边,眼神沉重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嗯,我们是好友。”他说。
时隔多年,再度承认这件事,似乎没有安室透想象中的困难。
而有些话开了头后,接着说就更顺了……但好像,一下子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好说的。
最后,安室透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还有另外三个人,我们五个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刚毕业时,我们都以为那只会是一个开端。”难得可以说出这些,安室透用回忆的口吻说着,随后郁郁地叹气,“……可没想到,有些事情刚开始就结束了。”
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因为现在,五个人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活着了。
赤江那月始终静静地看着安室透——这个背负了太多在自己的肩上,于黑夜里踽踽独行的卧底朋友——他从未产生过如此的庆幸。
庆幸还来得及改变一切。“说起来,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关于你身上的另外三只房客长什么样子。”赤江那月忽然明知故问道,“你不好奇吗,安室先生?他们和我可不一样,到现在还没醒,说不定下次等你睡着了就忽然醒过来——呜哇,这么说好像确实很有趣。”
他用轻快的语气缓解对方的沉重心情,安室透闻言顿时嘴角一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安室透并不是不好奇,他只是无法自制地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从而难以想象幻想没有成真的话会给他带来怎样的落差感。
万一呢,他想,万一另外三个真的是他那三位牺牲的友人呢?
安室透没有看见,在他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的时候,赤江那月的视线有一个瞬间是落在了实处上的。
救世主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靠在桌边静静地看着安室透。
就好像,在他视线的落点上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一样。
“真好啊,你们的感情。”赤江那月耸了耸肩,玩笑般说道,“还好我们先前未曾相识,否则当不成朋友就算了,要是变成敌人,那也太可惜了。”
他眨了眨眼,故意恶趣味地说:“当然,我是指……要是太早认识,你就该被我追杀了,卧底先生。”
安室透已经逐渐习惯了赤江那月的说话风格,闻言也只是没好气地瞪了眼背后灵少年,收起了心中纷乱的思绪。
他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调查出八年前游轮为什么会临时返航,虽然明面上给出的理由是有多名客人出现了食物中毒的现象。
然而在回东京后,安室透有仔细调查过组织里和这件事有关的任务,发现就和津田敦说的一样,组织里有关那次任务的记录仅有半张纸不到,并且,除了琴酒外,无人生还。
不出意外的话,当年就是因为人员损失惨重,莉诺蕾娅号才会选择返航。
不过,按理说如果琴酒等人在船上开枪了,其他的游客也应该是听得见的,既然他们没有人发现异常,那么很可能当年这艘本就是组织名下的游轮从出行开始,上面就全都是组织的人了。
安室透有查过,莉诺蕾娅号上大部分船员在这八年间都被替换了,唯独船长和副船长还是八年前的那两个人。
他们就是他这次主要需要调查的对象。
至于琴酒,安室透并不准备和那个人对上。
贝尔摩德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很可能到时候会发生点什么,让他死在船上,这个死因,不出意外会由琴酒提供。
在真正调查到什么东西前,安室透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引起琴酒的注意力了。
“也不用太悲观啦。”赤江那月盘坐着,支着下巴笑眯眯地说,“说不定在那之前,我就能恢复记忆了呢?我可是把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哦,安室先生。”
他伸了个懒腰,像个小孩一样呜呼了一声:“走吧,去甲板上晒晒太阳啦!琴酒绝对不会在那里的,safe~”
“毕竟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在餐厅里啊……”
嘴上吐槽着,安室透的腿倒是十分诚实地跟在飘得飞快的背后灵身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笑容有多真实。
第27章 二十七只背后灵
现在正是八月底,东京夏天最热的时间段,莉诺蕾娅号的启航时间又是炎热的午后,所以就像赤江那月所说的那样,当游轮已经离开港口,而安室透走上甲板时,这里几乎没什么人。
他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短袖,决定回去后夸夸帮忙购置自己衣服的下属风见。
还好他今天出门前换了这套衣服,不然可能真的要被晒出一身的汗来了。
安室透扶额站到大大的遮阳伞投下的阴影中,难得没有在背后灵贴过来时出声吐槽——无他,真的太凉快了,就好像随身携带了一台移动空调一样。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赤江那月心情不错地耶了一声,“琴酒没来甲板。”
安室透斜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十分有理由怀疑,琴酒没来甲板是因为担心被那一身黑风衣高领羊毛衫的搭配给捂中暑。
谁和他们一样无聊,八月底的午后跑游轮上晒太阳啊?
……不对,他的思维方式怎么在向小恶魔靠齐!
游轮里每个客房都有空调没错,只是餐厅中二十四小时都会开着中央空调,又有免费供应的自助餐与水果饮料,这点在预约时安室透就在游客手册里看见了,因此他们都清楚,会在这个时间上甲板的人寥寥无几。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甲板说不定比客房里还不用担心被人偷听呢。
当然,安室透顶着大太阳前来也是有目的的。
莉诺蕾娅号最出名的一点就是他们对于游客隐私性的保护,这点最主要就体现在,游轮的船舱内部所有允许游客前往的地方,是声称没有安装任何一个监控的。
被监控覆盖的区域只有甲板与最下面三层以及最顶上一层——手册中标注的重要的操作室。
这实在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举动,毕竟没监控也就代表没办法随时关注船上游客的动向,万一出事,游轮上的工作人员得费更多的精力去处理。
而这时就要说起莉诺蕾娅号的另一项规定了:登船必须经过预约,预约名额每两个月只开放三百人,同时,还会另外将一百个名额以抽奖的方式送出。
也就是说,这艘拥有客房数量够到了中型游轮载客量的游轮,实际每次的载客量只有仅仅四百人,比大部分小型游轮还要少。
这也是安室透对莉诺蕾娅号大部分怀疑的由来:明明还有那么多客房,为什么只承载一半都没到的客人?剩下的客房,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与此同时,莉诺蕾娅号的大部分活动都在上面几层进行,能够调动组织内部资料的安室透自然从这里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比如,游客手册上禁止通行的所谓‘操作室’,组织内部的资料上却没有标出来。
所以他们现在,正是在踩点——为今晚的调查而做好准备。
赤江那月倒是上船前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剧透了,可惜这次连他也没办法神秘兮兮地逗安室透:很巧的是,主世界的莉诺蕾娅号早在他继承组织前就在某次航行中因为一些人祸而沉没了,赤江那月也因此并不了解这艘属于组织的游轮。
不过,他还是能猜到这里会有什么的,并且他相信,安室透其实也能猜到,只是出于谨慎,调查必不可少。
这样说起来,赤江那月也有点好奇十八岁的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在这艘游轮上结束一切了,按照他的想法,估计在杀了黑方威士忌和乌丸莲耶报仇成功后,就原地自杀了才对。
莉诺蕾娅号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真让人好奇。
“别太担心啦,你的好友和他的女友估计就是抽奖抽到的一百人之二。”赤江那月看得出安室透的心不在焉,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宽慰道,“游轮上除了你以外还有至少将近四百个普通人,就算是琴酒,起码这次他不会乱来的啦。”
“比如轰隆隆地把游轮炸成两半,或者开着鱼鹰来甲板上扫射,又或者像八年前围剿我那样用人海战术——”
安室透头疼地喊停:“打住,怎么你的猜想越说越离谱了,我们好歹还没出东京湾的范围,会变成那样才奇怪吧?组织又不是多么高调的……”
“喔——低调?”赤江那月故意拉长声音,挥舞起了自己的手臂,任由它们穿过安室透的肩膀和上半身,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在小瞧谁啊,安室先生?”
他随后抑扬顿挫地夸张说道:“这可是——伟大的——组织!”
“……好吧,是有点恶心了。”赤江那月说完立刻就嫌恶地呸一声,吐了下舌头,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我的意思是,不要小瞧组织对于完成一个任务的执念,以及琴酒那家伙对于叛徒紧咬不舍的态度哦。”
少年背后灵依旧没骨头似的挂在安室透背上,下巴虚虚搭在他肩膀,声音听起来因为这个姿势而有点含糊不清——安室透大为困惑,赤江那月根本碰不到自己,那怎么会在说话时被自己的肩膀挤压到脸颊啊——只是能让人很清楚地听出话语里的幸灾乐祸。
“何况,我前面说的可不是猜想。”
赤江那月晃了晃食指,悠悠说道:“他可真的这么干过。虽然有些不是在日本做的,但也没差啦,所以才说你该庆幸这次还有很多普通人,琴酒的手段会被稍微限制住点。”
安室透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一言难尽,千言万语从心头涌上来,最后变成了一句隐约在咬牙切齿的低语:“该死的组织……”
听得清清楚楚的赤江那月一度以为安室透会说‘琴酒滚出我的日本’来着。
咳咳,左右没差。
莉诺蕾娅号有点大,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总算是赶在日落时把目前能去的区域都转过了一遍。
等重新回到甲板时,就算是会被赤江那月吐槽‘体力怪物大猩猩’的安室透也有些累了,不过只是在遮阳伞下面又坐了一会儿,他很快就重新恢复了精神。
这个时间,甲板上的温度差不多也降下去了,下午待在室内的大部分游客正三三两两地分布在甲板上,欣赏着夕阳落下的海面风景。
休息好了的安室透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显眼,也从善如流地带着没人看得见的背后灵溜达到了西侧的栏杆旁边,稍微放松了一些下来。
一放松,安室透脑海中就再度出现了一些之前压下去了的疑问。
“你现在想起了多少?”
他是真的很好奇,小恶魔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轻轻松松,没有那种失忆人士面对事物的手忙脚乱,甚至安室透相信最开始如果对方没有主动说自己失忆了,他到现在可能都发现不了。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赤江那月就是那种不会让别人发现自己处于劣势的类型,这点安室透深有体会——精辟点来总结大概就是即使受了重伤也会表现得像是‘擦破皮’一样,他自己偶尔也会这么表现。只是安室透还是很关心赤江那月的记忆恢复情况,归根结底,他们会登上这艘游轮最主要的目的本就是帮赤江那月找回更多记忆,解开八年前的秘密嘛。
“那个啊……”赤江那月说话的时候正尝试着把自己挂在安室透手边的栏杆上,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闻言,他头也不抬地爽快随口回答,“除了游轮上发生的事情,我基本都想起来了啊。”
安室透差点被呛到:“等等,‘都’?”
虽说仔细想想他也不怎么意外,好歹之前他们都从津田敦那里知道了那么多事情,这个刺激怎么也够让赤江那月恢复很多记忆了,连小提琴怎么演奏都记起来了的话,其他事肯定也没悬念。
但还是很猝不及防啊!
挂在栏杆上的背后灵像是一滩液体状的猫咪旗子,假装自己正在被海风吹得飘动起来,嘴上不忘嗯嗯地应答:“是——呀——不然我怎么会知道琴酒的行事风格,你才反应过来吗?”
安室透捂脸:他下午在甲板上时注意力都在担心班长和晚上的行动中了,还真没联想到这层联系。
而且赤江那月不管恢复记忆没有,都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自然就在这方面不怎么敏感了。
也得怪他早就对赤江那月产生了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对于对方说的所有事情都秒接受,连信息来源都习惯性不问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放心放心,我在曼哈顿的时候跟你保证过了。”
猫咪旗子转头,被动作弄得盖到头顶的兜帽差点遮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安室透稍微低头,就和他对上视线,只听对方用玩笑的语气说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安室透愣住,闭了闭眼。
“的确有点感动。”安室透冷酷地说,“如果你不是从电影里学的台词的话。”
被拆穿的背后灵又露出那张无辜又纯真的笑脸,只看外表的话,绝对没有人会猜到他曾是一名杀手。
“是智谋型杀手。”赤江那月纠正,“靠武力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和优酱解释衣服上的血不是我把同学打了留下的,有点麻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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