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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早在一年时间里清楚体会到中岛敦对过去的那段经历有多么印象深刻，芥川龙之介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浮现出了无语的情绪：那月桑的毒舌就没必要也复述出来了吧？
对面始终一言不发听着他们说话的那个男人忽然动了一下脖子，慢吞吞抬头看了过来，好像这一刻他才把他们看在眼中。
银发红瞳的、恶魔般长相的男人——涩泽龙彦，他的目光在接触到中岛敦的脸时，很明显地停留了下来。
不巧的是，中岛敦也愣住了，此前的资料里照片模糊，他直到这一刻才真的看清涩泽龙彦的长相。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涩泽龙彦难得地产生了‘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的想法，迄今为止发生过的一切他都清楚无比，唯独七年前，他的记忆有过一段时间的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很肯定自己没有见过那个少年——这张脸倒是mafia原本的白色死神没错——有很大的可能性，那个少年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系。
“‘白麒麟’……啊，以前的确有被这么称呼过。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段经历实在是无趣，所以没有被铭记的价值。”涩泽龙彦如常微笑着，语气平淡，“不过看来，你认识那个时候的我啊。”
中岛敦的危险警报一个劲地响个不停，他一个头快有两个大了，根本没什么心思去分析涩泽龙彦藏在话语里的试探。或者说从以前开始，中岛敦就不是擅长思考这些聪明人坑坑洼洼的语言陷阱的类型。
截止十四岁前，中岛敦都生活在孤儿院中，作为被院长厌弃的对象活着，这段经历让他学会了分析他人脸色，后来来到了港口mafia也没有改正这个习惯，这使他对危机和杀气更加敏感。
他感受到了，从第一眼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
涩泽龙彦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周围的任何人视作独立的存在，仿佛大街上的人来人往都是无用的空气，随时都可以被消耗掉，也不会留下什么影响。
就好像那句话里说的‘没有被铭记的价值’一样。
和涩泽龙彦不同，中岛敦认为自己的记忆是没有缺失的，他也更不认为自己真的见过这个曾让横滨血流成河的男人，因此，他迅速把那种熟悉感抛之脑后，专注于对付当前的情况。
不妙啊。中岛敦两眼微微放空地想。
那份资料里倒是有提到过，白麒麟当年是被中也前辈打败的，龙头战争因此终结。中岛敦自知虽然现在自己加入了侦探社，异能力月下兽成功得到了控制，不会再失控。
可是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绝对打不过那位中也前辈，那不是也完全不可能打得过白麒麟吗！
如果加上小镜花和芥川倒是可以试试，但这里是闹市区，打起来根本不能指望对方对普通人手下留情。
中岛敦把手背在身后，悄悄给身材娇小所以被他们两个少年人挡得结结实实的泉镜花打了个手势——不知道白麒麟是否看得见，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稍微，拖延一下时间吧……
“我并不认识你，只是看过那个时期的资料。”中岛敦撤去无论何时都温和柔软的表情，冷静地对涩泽龙彦开口，紫金色的双瞳递来锋锐无比的视线，“我只想问，为什么？”
他半是为了拖延，半是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你应该不是任何一个地下组织的人，资料里说，你只是后期自己组建了一个小型组织，后来离开的也很干脆。明明你没有从中获得什么利益，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在横滨挑起那场战争？”
港口mafia的白色死神不单是任务杀伐能力出色，他无法介入高智商上司们的交流，却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从涩泽龙彦的举动中看得出，对方目前意外的没有在这里对他们动手的打算，反而比较从容。
他的问题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而抛出的。
涩泽龙彦没有当场暴起，而是选择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中岛敦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赌对了。
“因为很无聊。”那个男人噙着轻柔的笑，说道，“有人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于是我就来了。虽然很无聊，我也没有找到那个东西，但是在沿途看到漂亮的珠宝时忍不住想将它们占为己有……哎呀，这样的想法对你来说，会很难理解吗？中岛敦君。”
中岛敦条件反射后撤半步：“……你怎么？！”
这个人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明明是龙头战争结束以后才被接到mafia的！
“我对已经破坏了的玩具没有兴趣，但你的能力很有意思。”涩泽龙彦避而不答，他往中岛敦三人的方向走近一点，垂在身后的银白长发轻微晃动，血液般猩红的瞳孔中只倒映着中岛敦一个人的身影。
涩泽龙彦似乎被中岛敦条件反射又亮出的利爪逗笑了，他顺从着内心的感觉朝那只虎爪伸出手，眼神迷离片刻：“呵呵……也不用再喊我白麒麟了，那不过是被舍弃的称呼。如果是现在的话，他们似乎把我叫做——”
嗒。
周围的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而后，在不知何时普通人竟都消失了的大街上，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双手插兜，宛如闲庭信步般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收藏家」，是吧？”那个青年边走边说，用干净清亮的声音毫不客气地打断涩泽龙彦的话语。
“涩泽龙彦，三十岁，正在被各国的异能特务科通缉的‘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嫌疑犯，疑似截止一年前共128起异能者自杀案件的始作俑者，其中死亡的异能者数量已超500人*。并且还是七年前龙头战争的主谋者…当然，其实可以把疑似和嫌疑给去掉了，对吧？”
走近他们身边的青年摘下了兜帽，露出三个少年人无比熟悉也无比安心的一张脸。
青年抬手，将他们揽到了自己的身后，这才浅笑着看向涩泽龙彦，温和有礼地颔首：“我家的孩子不知道不能随便和路上的奇怪大人聊天，真是抱歉。”
那月先生说着抱歉，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歉意，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该道歉的是你吧’的样子在说话啊。
身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想。
不知为何，在看见赤江那月出现的时候，涩泽龙彦脸上那副始终不变的掌控全局的淡然微笑消失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问。
涩泽龙彦当然此前是看见中岛敦和泉镜花之间的小动作的，他没有阻止，只是因为没有必要，无论他们联络的对象是谁，都不会在他离开前赶到。
他正是知晓这点，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横滨的。
赤江那月自然也不例外，按照他和费奥多尔君的推测，这个人现在应该还被连续杀人案留在东京焦头烂额，起码要等到他们的计划开始在横滨实施，这个人才会被想方设法地引诱回到横滨。
“你问这个啊。”赤江那月做出思考的表情。
“当然是因为想来见你，我就来了呀。”黑发青年暧昧轻快地说着，身体前倾凑上去，手指拈起一缕冰凉的银色长发，漫不经心地在指尖缠绕几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惊喜呢，涩泽君？”
赤江那月忽然对着涩泽龙彦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开玩笑的。”
因为按部就班地跟着别人的剧本走，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啊。
第105章 十七只社长
说巧也不巧,赤江那月其实不是被中岛敦几人用短讯或电话引过来的，他只是从原本就监控着政府中那些费佳棋子的诺亚那里得知了他们行动的消息，才踩着点,刚从自家一群好友大猩猩包围中逃脱，就马不停蹄地往横滨赶。
按照预防意外的标准,赤江那月出发前去找了一趟太宰治，两人难得享受了一段平静的、没有任何人打扰的下午茶时间。
虽说太宰治吃的是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来的拐棍面包，赤江那月喝的是偷偷藏起来的特浓速溶咖啡。
“生气吗？这次我也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太宰治没头没尾地忽然问道。
“唔……有一点哦。”赤江那月单手拄着下巴，直白地回答，“要是他们没有因为世界融合而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你会自己去吧,太宰先生。”
他说的完全是肯定句了,丝毫没有给太宰治反驳的机会。
赤江那月早就说过,他和太宰治在另一个世界的情报方面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他们很少会谈论有关那些‘未来’,因此他们的这段对话也并不是在针对太宰治没有提前把危险预警给赤江那月这件事，重点在于赤江那月回答的后半句话。
做了这个男人那么多年的学生,赤江那月几乎全部的人生经历都有对方的影子，性格和行事作风就更不用说了，他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自己的老师。
太宰治从容不迫地露出一个微笑,朝学生眨眨眼。
赤江那月莫名想起了和当下场景并不相干的事情：他记得在最初的两年里，太宰治还是有表露过自己对食物的偏好的，比如拐棍面包和鳗鱼饭,比如各种各样的酒和螃蟹。
但是在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后，太宰治再也没有对任何食物偏爱过，甚至大部分时间里为了工作和防止有人下毒,这个男人可以很长时间不进食，只靠喝水来养活自己。
这种糟糕的生活习惯不仅让太宰治落下了胃病，也让太宰治周围的人对出现在这家伙嘴边的食物产生了条件反射一样的强烈关注。
说起来，老师手里的法棍是哪家店买的？绝对可以列入黑名单了，那个模样看上去可以和老师自制的板砖豆腐一拼高下吧……
赤江那月收起脑海里漫无边际的想法。
“总之，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的，老师。”他吐了吐舌头，看不出半点成熟稳重的模样，倒和他的外表年龄意外符合，像个高中生一样，“织田作先生问起来的话，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他。”
然后让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治住自家老师的织田作超人，来对退休后还半点不安分的前任港.黑BOSS予以制裁。
“哎？真是的，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呀。”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他，选择性过滤了耳边‘我早就不是小孩子’的吐槽，变脸一样秒切换成故意的可怜兮兮表情，“这还真是威胁到我了，请务必不要告诉织田作。”
“太假了啦，同样是退休，老师你的演技怎么越来越不走心了？”
“可能是因为我是真的退休了，你还在加班嘛！”
“……喂，是织田作先生吗？老师说他——”赤江那月看着手机屏幕，仰头笼在探过身来帮他挂断电话的太宰治投下的阴影中，他神色无辜地说，“怎么了吗？老·师——？”
太宰治垂下眼帘，目光定格在赤江那月的眼睛深处，半晌后，他才挪开位置，任由阳光重新撒到这张脸上。
“小时候可看不出会有这么糟糕的性格。”太宰治的后背陷进柔软的靠椅背中，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绝对是跟着中也的那段时间里学坏了吧？”
赤江那月却没有接着这句继续东拉西扯地聊垃圾话，而是转眼间换了个话题。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之后的侦探社就拜托老师暂时照看了。hiro他们那里我虽然也放了几层保护，但总觉得不太安心，麻烦老师看着他们不要死掉就好，其他的我会自己报复回去的……”
“那月君，我呢，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耐心地听人在我面前说着遗言一样的话。”太宰治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他冷淡地看着黑发青年，久违地喊出自己在mafia时在他人面前对赤江那月的称呼，“你这不是很清楚会发生什么吗？”
同样的话，太宰治却已经是第二次和这个人说了。
赤江那月看天看地：“这次不一样。我现在认真起来的话，大概很快就能毁灭世界，比费佳要走的弯路都要快得多……我只是想去和他们玩一玩，受伤也许会，但是还不到去死的程度呀？”
他自认以前的自己的确是搞出过让太宰治这种人都留下心理阴影的事情，可现在他有活着的理由，怎么可能随便再搞什么牺牲啊——再说了，费佳是很强，福地樱痴也很强，只是他们都是人类。
只要是人类，就有弱点，而赤江那月无论从诞生方式还是差点和世界融合成为新世界卡密撒嘛的经历来看，都不是纯粹的人类。
“我可是最强哦——啊，这句话说出来是不是怪怪的？”赤江那月一眨眼就站到了阳台的栏杆上，他摩挲着下巴稍加思索，随后便摆摆手，对太宰治笑笑，身上蔓延着重力因子的深红色，“所以安啦老师，我会快去快回的。”
他像赶时间一样潇洒利落地从阳台边缘直接跳下去了。
太宰治又坐了一会儿，伸手端过对面空位前的瓷杯，慢吞吞喝完了里面冷掉的黑咖啡。
他有多了解自己，就有多了解自己的学生。
人类的评判标准是什么，赤江那月会不清楚吗？只要是人类就会有的弱点，赤江那月真的没有吗？
“真难喝。”在吃食方面越来越挑嘴的某人嫌弃地评价道。
算了，好歹他也算个老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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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泉镜花联络的是刚准备让他们快点回来的侦探社，而那之后，江户川乱步迅速做下了决定，把三人的地址直接发给了正好在往横滨来的赤江那月。
这才是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赤江那月并不惊讶于涩泽龙彦会再度踏足横滨，或者说，在看见涩泽龙彦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费奥多尔，是那个魔人诱导着收藏家光顾横滨的。
稍稍一想，涩泽龙彦的异能力是针对无效化以外所有异能者的无差别攻击，不管费奥多尔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只要把涩泽龙彦放进这座异能者的都市，哪怕天人五衰计划没有嫁祸成功，政/府也依旧会想方设法给mafia泼脏水，横滨也依旧会陷入混乱。
不计算他这个变量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计划。
费奥多尔肯定也猜到他会提前赶来横滨，所以涩泽龙彦实际上并不是费奥多尔真正准备的后手……那么，还有什么东西会来横滨？「天人五衰」、涩泽龙彦和最后一个，一共三波针对这座城市的攻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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