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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兰：“七点钟方向有一艘！”
弗里兰号侧后方、更远于W01号之处有一艘大椿集团旗下私船, 正在以相对缓慢的推进速度向前航行, 像是一个谨慎的观战者, 它或许已经在公共频道中收到前方同伴的求救和战毁消息, 但未能及时赶到, 而此刻异变人协会、黑森林叛军和政方W01三方混战的局面令它踟躇着不敢冒进。
“Help！”废墟中的信号点又发出几个字符。这位幸存者在垂死呼救。
疤叔：“我们和它距离太远了。”
索菲娅：“连接不上！中间有战场干扰，W01还做了信号屏蔽！”
弗里兰指定检测图中一点：“这里，在我们和大椿那艘私船中间地段，垂直于战场且与战场干扰区远隔适当距离，如果能在这里设置一个通讯中转站，一定可以打通信号传输频道。”
疤叔：“怎么建立中转站？”
“目前来看，”弗里兰摇摇头，“至少需要有个人用小型飞艇搭载通讯装备飞达指定坐标。但主船驾驶舱中不能缺人。”
变异人私船和W01号你来我往地激情互殴，弗里兰号夹在中间几乎无力主动出击，只剩仓皇闪避。驾驶舱内索菲娅、疤叔和弗里兰都不算专业人士，加在一起勉强顶上一个受过正式训练的驾驶员，而司徒杰克在驾驶舱中维持秩序脱不开身，其余全体乘员到目前为止仍在推选得过黑森林学校双满分的优秀代表——尚无结果。
所有飞船中，除了永生号母舰编制下E字打头的子船搭载战斗小艇，其他两艘母舰的子船和弗里兰号这种私船上都没有能单枪匹马冲出战斗区的子级飞行器。
救援艇倒是有，但W01和变异人的麒麟号无疑会在发现的第一秒瞬间将其击毁。
卓不群的飞艇被击毁，路易斯追击陈柏年而去，而疤叔的飞艇就停在起降台上。
弗里兰号上是有一艘太空战艇。
可是谁去开呢？
从麒麟号第一炮击中W01到现在只过去不到十分钟，弗里兰号船身损毁已突破安全预警值。继续硬打死路一条。而要想获得大椿集团外援必须建立通讯中转站。
疤叔沉默着，头发茬子亮晶晶挂着细碎汗珠。弗里兰和索菲娅在等他的指令。
“有一个人拿过飞艇实操和理论课双满分......”疤叔突然道。
弗里兰目光一动：“您是说......”
疤叔：“索菲娅，唤醒隔离样本。”
“！”索菲娅震惊道，“可是荆处......”
对话传进客舱，客舱一片哗然。
唤醒样本，让他驾驶黑珍珠号搭载通讯设备直接从起降台起飞，穿过作战区逃出麒麟号和W01的攻击范围抵达指定坐标完成终端通讯任务，这是唯一的办法。
索菲娅短暂一惊后，立即从个人终端中调出样本休眠隔离舱遥控系统，然而：“等等！荆处！隔离舱被强制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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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起降台内，少年一只手臂探出隔离舱，青筋暴露的手臂紧紧抓住舱壁边沿，一只脚狠狠一踹，“砰！”舱盖轰然掀飞。
“滴——嘀——”红光四起，隔离舱发出示警，“休眠模式异常！休眠模式异常！”
强制休眠、又强制结束休眠，周静水像一具爬出棺材的陈年朽尸，手脚就要散架般，踉踉跄跄扶着休眠舱出来，头痛欲裂。
“咳！咳咳！”他剧烈咳喘，眼前尚且昏花，东摸西扶到了驾驶座，面前屏幕忽然亮起。
索菲娅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自己出来了！老天！”
“索菲娅？”周静水勉强看清屏幕上的全景视图，看到密闭得严丝合缝的起降台，穹顶型的金属材质内壁闪烁着几点蓝绿色灯光，“这是哪里？”
疤叔：“这里是太空，静静同学，你醒的刚好，这里交给你一个任务。”
“来来呢？”周静水在断了片的脑海中揪出一点东西，“来来呢？”他问第二遍。
疤叔；“他在地面云楼A实验基地，小林和他在一起。地面已经沦陷了，两百多艘飞船搭载过量乘员进入太空，现在我们正在为争夺最终数量有限的母舰生活舱位互相残杀。”
周静水看到通讯频道中疤叔的脸，还有他身旁的索菲娅和身后的弗里兰，费劲地消化疤叔几句话的意思：“......”
疤叔的眼神不对劲，非常沉重，还有极其冰冷的杀意。
隔着屏幕，他杀意腾腾地看了周静水一瞬，残忍地干脆道：“听着，戴月来已经死了。陈柏年击毁了卓处长的飞艇，路易斯找他报仇去了，现在我们人手紧缺，前后有两艘飞船同时对我们开火，我们需要和远方一艘飞船建立通讯请求援助，需要你，开这架黑珍珠号出去——司徒，通讯中转装备呢？”
“正在送去！”
周静水转头看见大敞的舱门，便要下去，忽迎面撞见跑来的司徒.
司徒一身太空作业服，只露出玻璃罩下两只眼睛：“我！杰克！不穿成这样一会乘客舱不让我进！F**k！进去，把这个放舱尾！”他抱着一个篮球大小的银黑色金属球形装置，球面上遍布流金一样的线路和凸凸凹凹的线板。
周静水：“......”
疤叔：“坐标地马上发你，索菲娅，坐标呢？”
索菲娅刚打开W01一记光炮，分出手来：“已发送。可是荆处，他修的课程是近地飞艇......”
疤叔：“我知道，黑森林没他妈太空作战课。”
周静水：“......”
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大规模全人类赶鸭子上架。
周静水恍恍惚惚，大脑运行程序还卡在“来来死了”四个字上。
司徒退出起降台，反手带上黑珍珠号舱门。疤叔直接打开起降台闭合的穹顶：“这样，开个条件，这艘黑珍珠号刚补给满燃料，你开到指定坐标处完成任务后，飞艇归你，你想回去找来来吗？”
周静水跌跌撞撞坐定到驾驶座，删繁就简、去粗取精地提炼出一点：开这艘飞艇，到指定坐标处后，就能继续开着它去找来来了。
黑色战艇猛地被弹出起降台，闪电一般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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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还没回来。”雨势更大了些，鸦雏担忧地望向凯撒离去的方向。全球通讯网崩溃，iCard用不了，他们现在就像丢失手机或中断网络连接的21世纪人类那般无助，“我们去找他？”
戴月来：“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不会走远。”
“啊——”话音一落，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像是女人的声音，但是又很奇怪，夹杂着金属和金属摩擦震动时刺耳的尖锐嗡鸣，又好像带着丝丝颤抖的电音。
戴月来和鸦雏对望一眼：这是什么？
一眨眼，蓝凯撒冲出灌木丛：“有、有个人！”
有个活人。这在新病毒爆发后的第八日已经极不常见。
戴月来为鸦雏撑着伞，在蓝凯撒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尖叫声发出之处。
那是一个女人——如果还能算是人的话。她穿着一身被撕裂得破破烂烂的冲锋衣，一半身体是严重溃烂、感染度与丧尸几近无异的人类肉体凡胎，而另一半的表层肉色皮肤豁裂开来，露出内里错综复杂的金属架构和各种线管，有的线管在雨水的冲刷击打下刺啦刺啦迸炸着电光，有的线管呼哧呼哧地流淌着红色的、蓝色的液体。她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出现在废弃文明区，看身上伤口，似乎是被猛兽扑食过。
而那野兽大约是觉得下嘴硌牙，放弃了这块难啃的骨头。
她的一只眼睛如常人一样饱含柔弱的泪水，而另一只眼睛剥离了表层的仿真瞳仁，露出底层金属材质的球状物，那“眼球”也像常人眼球一样在金属窟窿的眼眶里转动，“看”向戴月来三人：“请帮助我。”
她的声音更像机器人了。
鸦雏和蓝凯撒惊疑不定，戴月来把伞塞到鸦雏手里，顶着雨走近地上匍匐的女人，蹲下身：“你是机器人？”
“不，”那女人双手捂着还在留血的一条大腿，拼命摇头，“我是人！我还活着！我和那些丧尸不一样！请帮助我！”
21世纪人工智能Siri的声音从没这么包含情绪和感染力过。
“请帮助我，”女人伸出一只机械手一把抓住戴月来的脚踝，“我......我能带你们去安全基地！我有办法......”
“你想我们怎么帮你？”戴月来面不改色。
“我......我也不知道......你们知道‘黑十字’吗？带我去他们那里！”
戴月来：“什么？”
鸦雏和蓝凯撒也一头雾水，鸦雏道：“联邦有‘金十字’，金十字起源于21世纪联合国应对人群病变和异变激增的‘金十字计划’，当时计划由国际公共卫生突发应急指挥部统筹，在全球十几个国家建秘密研究基地，引发815病毒第一次爆发的就是中国区的分属基地。而‘金十字’三个字在今天主要代指国际共和政府治下‘人类生命科学与哲学特别研究办公室’，也就是亚欧中心815特研处的总部。”
“黑十字从没听说过。”蓝凯撒补充道，“听起来一定是反政府机构。现在政总那群混蛋跑路了，反政府的都是兄弟，我们要帮她。”
蓝凯撒说着想上前，但是看见女人出现感染病症的一般身体又顿住不敢动。
戴月来思量着，正要伸手去碰这女人，忽然头顶呼啦一阵劲风，一片黑影自低空迫近——是黑珍珠号！
黑艇像一片乌云，又像一块巨石，舱门打开，穿着和戴月来同样战斗衣装的小林蹬着悬浮梯索“滋溜”下地。
黑艇遮住了一时风雨。小林一手抱着把冲锋枪，脚下黑色战靴踩着爬满绿苔的泥水地，走到戴月来面前，他不可置信地蹲下身，抬起戴月来的下巴看了一瞬，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看向戴月来身后的鸦雏和蓝凯撒，又扳着戴月来的脸左看右看：“不是死了吗？！”
“......”戴月来双手抱住小林的胳膊，将其拉开，“我也说不好怎么回事，但是我不是鬼......”
“啊！”地上的女人又尖叫起来，她手捂自己双耳，并非出于痛苦，好像机器人程序失控般，不受控制地发出刺耳的尖叫。
小林抹了一把脸上雨水，一面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死而复生的少年，一面单手“咔”的一声掀开脚边那女人的半边金属头盖骨，自那贴近耳后的地方，“哧啦”抽出一条极窄的黑色十字形金属条，道：“这样抽出来，不然马上程序自爆她就真的死了。”
话毕，小林箍揽戴月来猛一个侧翻贴地滚远，“砰！”一声巨响，女人的身体地雷一般炸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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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鸦雏和蓝凯撒详细交代了自己误入基地、耗尽小林精心维护的基地系统能源核, 从而稀里糊涂唤醒实验室封冻舱、目睹神秘样本脱胎换骨吓退丧尸的过程。
四人围坐在黑珍珠号中，对渺茫的前路进行不抱多少盼头的展望。
“地面留下多少变异人？你们没有感染吗？”小林用一块实验室专用的清洁抹布擦拭刚才从女人机械头盖骨下抽出的金属条。
鸦雏：“变异人总数不上三千，我只知道协会主席麒麟搞来的那艘飞船带走了一千多人，再加上身居政方和各界要位的其他变异者人数不少, 留在地面的应该不到一百。前两天遇见一个常年不用睡觉的‘不寐者’, 你知道他吧？他感染了，成为一具不用睡觉的丧尸——很可惜异能泯然众尸了, 丧丧们都不用睡觉。而我们还没有感染, 主要归功于凯撒在听证会召开期间趁机潜入政方偷出的几套防护服......”
蓝凯撒举起手：“不能算是偷, 是那天晚宴的佣金，他们答应我的！”
“......”小林小心翼翼把擦拭干净的金属条放进一个密封袋里, 心平气和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统一战线了。你们跟政方和各界大佬们合作过的见不得人的事不少，仔细想想, 真从没听过‘黑十字’？”
鸦雏正襟危坐, 面对特研处的老对头，像重新坐回了共和政府的议会席上：“要说秘密, 你们特研处知道的应该也不少。单就政方那些乱七八糟的绝密实验计划, 你们的阅览权限就比各部门所有人的都高。既然卓不群和荆无疾他们都走了，林部长留下是为什么？”
小林指了指戴月来：“开诚布公地讲, 主要是为了观察——观察2021样本病变死亡状态、研究源病毒、阻断源病毒传播扩散，等等例行工作。次要是寻找‘黑十字’——我们处长临走前下达的任务, 特研处处长权限下可阅览的最高密级计划, 名为‘十字计划’, 该计划下有两条分支, 其一‘金十字计划’包含从21世纪应对人类病变和变异激增计划至今的所有可见或不可见项目, 而另一分支被命名为‘黑十字’，下属文件夹里什么都没有。”
“那你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鸦雏问，“这次和初代病变不一样，大部队已经逃了，你能凭自己研究出新的特效药、建立新的中心城吗？还是说你能和太空中的他们取得联络？”
小林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鸦雏他们应该还不知道黑珍珠号战艇有太空功能。他不打算告诉他们。
沉默片刻，戴月来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你们防护服已经失效好几个小时了，不是到现在也没感染？”
小林点头：“是的，我没有防护服，八天了，也没有感染。”
他原本打算一直呆在有蓝釉隔离层的战艇里不出来，但中间遇到过四五次“半机器人”，下过好几次飞艇从丧尸群众捞人，竟然没有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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