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这位是胡老板。”铁穆英踢着眼前的这具尸体,道:“他既然不顺从我,不仅是他要倒霉,他的家人也会跟他一同陪葬。”
铁穆英这话说完没多久,就有手下来报:“宗主,胡氏一家三十口人,一个不剩,全都处理掉了。”
铁穆英无奈的耸了耸肩,仿佛是在说“话我早就撂在这了,是你们自己不愿听。”
有胡老板这个前车之鉴,这下有不满的,也不敢说话。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你们若是同意归顺呢,就只需要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粮食全都买走,运到城外,我会派人来接应你们。”
景知瑜一听,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小巷中看到的车队。殊不知,那个车队就是在往外运粮食。
同样的方法,他们还想再用一遍。景知瑜亲身经历了那场混乱,亲眼看到肝髓流野,赤地千里的景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让悲剧再次上演。
现在的问题是,铁穆英心狠手辣,手段歹毒。用最阴狠的手段逼迫他们就范。这样的招式长云宗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之前在蜀地他便是亲眼见证,如今他要是想灭门,恐怕无人能幸免。
“景知瑜,你现在还想再做无谓的反抗吗?”铁穆英走到景知瑜身边,威胁道:“我知道你家中没什么亲人,你呢,也不怕死。但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不舍得你的高叔还有小环、小虞这两姐妹陪着你一起死吧?”
铁穆英这番话让景知瑜一惊,只怕他现在要是不答应,铁穆英能立刻要了他们的命。
铁穆英步步紧逼,景知瑜也不敢开口回复。但铁穆英显然没有给景知瑜过多的时间考虑。他再次拍了拍手,就见佟阳和小六被押了进来。
“青花坊附近总有眼睛盯着,我只好派人去一探究竟。”铁穆英得意道。他倒想看看,景知瑜是会选择大奚,还是选择他至亲之人。
此时,与景知瑜交好的几个朋友纷纷劝道:“景兄,眼下保命最重要,你也别太执拗了!”
景知瑜瞥了眼铁穆英,他的眼中满是得意之态,仿佛得到了主宰一切都快感。
景知瑜一咬牙,依旧一言不发。
“看来我们的景老板是没有吸取教训啊!”
铁穆英给了个眼神给阿肃,就见阿肃拔出长刀,架到了佟阳的脖子上。
“佟大哥!”小六惊呼一声,拼命地扭动着胳膊,想要挣脱掌控。事实证明,他的挣扎无事于补。
阿肃恶狠狠地盯着佟阳。回想起他之前因为冒犯景知瑜而险些被责罚,因而只要是景知瑜或者是跟他亲密的人,他都抱有很大的恶意。
“你别伤害佟大哥!”小六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他看向景知瑜,恳求道:“公子,您就答应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哟,还是有清醒的人啊!”铁穆英对小六投来了欣赏的目光。这小六刚抓住他的时候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现在态度转变得倒挺快的。
不等阿肃动手,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铁穆英闻声回头一看,踹门的人竟是那日松,而阿木尔就站在他的身后。这倒是让铁穆英深感意外:那日松和阿木尔不是准备攻打平江吗,怎么会现在身着便服出现在这。
那日松看到佟阳被人挟持,眉头微微一皱,不悦道:“铁穆英,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都先下去吧。”铁穆英发话,让自己的人退下,紧接着走到那日松和阿木尔的面前,质问道:“我在实施我们的计划,这不是我们之前都商量好的吗?”
“计划有变,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面对这样的回复,铁穆英藏在面具下的脸瞬间就暗下来了,沉声道:“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铁穆英丝毫没有刚才的锐气,叫阿肃带上自己的手下,之后就自觉的离开了。
在场的宾客,恐怕除了景知瑜和佟阳,哪见过这种大场面。两个都是北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好不容易才脱离铁穆英的掌控,现在有机会就赶紧立离开,哪还敢待在这。
等最后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了。
那日松也是个识趣的人,不顾佟阳的反抗,强行把佟阳拉了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佟阳甩开那日松抓着他胳膊的手,嫌弃道:“你别碰我,把你脏手拿开!”
那日松松开手,不服气道:“你那手上都是污血,还说我手脏。再说了,阿木尔有话要跟景知瑜说,我们就别瞎掺和了。”
还留在屋里的小六看到门外这一幕,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他就是看那日松眼神飘忽不定,总是往佟大哥身上飘。
“你还留在这干嘛?”
阿木尔的一声话,吓得小六收回了眼神,赶紧跑了出去。
等那日松把门关好,这间屋子里最后就只剩景知瑜和阿木尔两人了。
“当初你们费劲心思的离开,究竟有什么用?”阿木尔风轻云淡道:“最后还不是被我找到。”
“你这么神通广大、一手遮天,为何光盯着我一个人不放?”景知瑜语气平淡,他也知道这次很难再逃出,已经无心再与阿木尔起争执。
“我们很快就要攻城,这一次我们选择直接猛攻,所有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我冒着被问责的风险来找你,也是不想让你卷入这场战争之中。”
“你既然了解我,那就知道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会跟我走的。”阿木尔肯定道:“铁穆英绑了你的家人,没有我的命令,他不会放人的。景家的人虽不多,但对你来说都很重要,想来你是不会放弃他们的。”
一听阿木尔也拿高叔他们来胁迫他,一改之前的冷静,朝阿木尔吼道:“没想到你也会这样威胁我!”
“那也是没有办法。我这样做,也是在保他们。一旦战争来袭,你也无法护住他们。”
在外焦急等待的佟阳在听到景知瑜的那声怒吼之后,实在等不下去了。
“你干什么!”那日松抢在佟阳推开门之前,抓住了他要推门的胳膊。
“我要带阿瑜离开这!”佟阳随即伸出另外一只胳膊推门,但同样被那日松抓住。
那日松涨红了脸,暗中使劲,将佟阳的胳膊往回收,自己则顺势半抱住了他。
“你放开我!”佟阳被那日松这个轻浮之举给吓坏了,使上全身的气力,也要挣脱那日松的掌控。
“你们别再打了!”小六故意对着里面大喊一声。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佟阳,现在只希望门内的两人能知道外面的情况,至少能出来个人缓和这种局面。
第八十六章 又生嫌隙
听到门外的动静,景知瑜担心那日松会伤害佟阳和小六,又考虑到年迈的高叔和小虞小环两个无辜的小丫头还在铁穆英手上,景知瑜最后妥协道:“阿木尔,我答应你的要求,也请你别让那日松和铁穆英伤害他们。”
尽管这句话是阿木尔想听到的,但被景知瑜这么说出来,他心里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不过事已至此,景知瑜既已经答应,他也要信守承诺。转身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拉开。
一拉开门,眼前的景象让阿木尔和景知瑜都愣住了:只见那日松从后面死死的抱着佟阳,佟阳也一直暗暗跟那日松较劲。两人谁也不放过谁,那场面又胶着又有些好笑。
阿木尔轻咳一声,那日松才放开佟阳,让他去找景知瑜。
佟阳将景知瑜拉到身边,关切道“阿瑜,你没事吧。阿木尔没为难你吧?”
“没事。”景知瑜无力地摇摇头,又道:“佟大哥,你还听我的话吗?”
“那是自然。”佟阳紧张道:“阿瑜何出此言?”
“后面跟我走就好了,不要多问了。”
景知瑜没做过多的解释,他知道解释再多,结局也是一样的。倒不如逆来顺受,以不变应万变。
最后,景知瑜带上佟阳和小六跟阿木尔出了城,来到城外他们驻扎的军营里面。
看他们军队整装待发的样子,想来攻城也就是这几日了。再反观平江,是一点防范措施都没有。显然是打算放弃抗争,等敌军一来,纷纷弃城跑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有些人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屈服;而有些人只想保命,安稳度过一生。人心就像是一杆秤,一旦偏向哪一边,哪一边便是真理。但不论是对是错,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进行评判。毕竟人们总是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来军营几天,景知瑜才发现,这偌大的军营俨然被分为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以北凌的两个皇子为主帅,另一边则是由阿木尔领军。只不过阿木尔仅辅佐两个皇子,手上的兵力并不多。
景知瑜早就听闻阿木尔与两个皇子之间关系不和,如今想来,这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阿木尔锋芒毕露,倒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景知瑜将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怎么担心起阿木尔了,无论他是盛气凌人还是韬光养晦,都与他无关。
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景知瑜往门口看去,来的人竟然是阿肃。
“听说你想见宗主,他今日有空,让我带你去见他。”
景知瑜道了声“麻烦了”,起身整理了一下坐皱的衣服之后,便跟着阿肃出去了。
阿肃在前面带路,景知瑜就这么在后面跟着。两人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氛围也是尴尬到了极点。
好在铁穆英住的地方与景知瑜住的地方隔的不是很远,等阿肃把景知瑜送到附近,便自己走开了。
再次见到铁穆英,他还是戴着云纹的面具,在帐篷里还套着黑色斗篷,这在炎热的夏天,与旁人的穿着比起来,铁穆英的这一身打扮倒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有多见不得人,在屋里也穿成这个样子。”景知瑜说出这话倒也不是挖苦讽刺铁穆英,只是铁穆英越是这么神秘,他就越好奇他的身份。
“我长的不好看,自卑。”铁穆英回复道。
“铁穆英、谈毓纲,究竟哪个才是你的名字。”景知瑜发问道。
“我身为一宗之主,在外又有很多产业,有时候跟汉人做生意,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景知瑜也能猜到铁穆英会这样说,但他还是不死心,接着问道:“那为何要取这个名字。”
“我书读的不多,当年随便找一个汉人朋友帮忙取的。”铁穆英翘起腿,靠在椅子上,对景知瑜道:“你今天来见我,不会就是问我这些私事吧?”
“不瞒你说,家中有亲戚姓谈,便想问一嘴。我想见你,除了是问这个事,还有就是我的家人,他们可还好?”
“我都好吃好喝供着他们呢,你不必担心。”
“那你能不能把他们放了,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样我也能安心。”景知瑜请求道。
“这个嘛……”铁穆英一时语塞,整个帐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半天,景知瑜小声问道:“他们不会……”
景知瑜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怕得到的结果正是他所想到最坏的结果。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铁穆英有些遗憾道:“我的确是没有动他们,是他们自己选择节食。”
“那方才为何不和我说实话!”景知瑜勃然大怒道:“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看他们可怜,就给他们一个痛快了。”
“铁穆英!”景知瑜一把揪住铁穆英的衣领,一向温柔儒雅的他难得情绪失控,质问道:“我若不说,你倒底还要瞒我多久!”
“这件事阿木尔也知道,是他让我动手的,还让我别告诉你。我方才还在想啊,反正你早晚都要知道,也不忍心瞒你。”
想到阿木尔之前用高叔他们的性命来要挟他,现在又想瞒住他。愤怒涌上心头,景知瑜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呆愣在那儿,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脑子很乱,乱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阿木尔,又或是恨自己无能,只能受人摆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刚刚的挣扎,景知瑜从阿木尔脸上撕下来的那张人皮面具从他的衣袖中滑出,掉在了地上。
铁穆英看到那张人皮面具,弯下腰将它捡起,拍了拍面前沾在上面的灰,递到景知瑜的面前,接着道:“你知道,这张人面具怎么来的吗?”
“……”
景知瑜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铁穆英手上的人皮面具。铁穆英都这么说了,那就证明这个人皮面具来历不简单。
铁穆英轻笑一声,解释道:“我们在延陵府的时候,的确是遇到了一个小乞丐,他的的确确是脑子有问题,只要给他好吃的,就会屁颠屁颠跟着你,讨喜的很。
后来阿木尔为了混进乞丐中调查三清堂,他在给那个小乞丐的吃食里下了药。之后将他的脸皮完完整整地刨了下来,制成了这张人皮面具。
这张人皮面具做的非常成功,戴在脸上没有任何瑕疵。他就是用这种方法骗过了所有的乞丐,还有你。”
铁穆英这么一说,景知瑜更加不敢接过那张人皮面具了。不知道是不是恐惧作祟,他仿佛能闻到那张人皮面具上的血腥味,甚至眼前也能浮现无法名状的血腥场景。
他之前只知道阿木尔是丞相额尔德培养出来的将军,战场上浴血奋战,冷血残暴倒也说得通。只是没想到他对普通人也是如此狠毒:对一个无知的小乞丐痛下狠手;甚至为了胁迫他,连他最在乎的人也可以随意杀害。
看到景知瑜痛苦的模样,铁穆英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但是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不信的话也可以亲自问他。”
“……”
景知瑜也不记得最后跟铁穆英说了什么,等他跌跌撞撞走回帐篷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脱水后虚脱了一般,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等佟阳赶来的时候,只见景知瑜抱腿呆坐在地上,额头抵在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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