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澜点点头将钗子盖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孟琅。”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他的名,孟琅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这钗子怎么卖的?我让丫鬟给你送来,钱袋子在丫鬟身上。”
孟琅见他认真,忙摇手道:“公子若是喜欢,是这钗子的运气,拿走便是,真不值什么钱的。”
“小本生意,哪有亏了送人的,做生意都这样,不早喝西北风去了,你不说我就看着给了。”霍子澜觉得这人又有点老实过头了,做生意有亏有盈,哪有这样平白送的。
这时紫乐也提着一大一小的食盒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衣品轩旁边商贩铺子前面的公子。
“公子,买好了。”紫乐跑过去,将钱袋子递给霍子澜,霍子澜嗯了一声接过钱袋从里面拿了一两碎银子递过去。
孟琅见他递过来的是一两银子,连忙拒绝道:“公子,这也太多了,我这一摊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值一两银子的,这可使不得啊。”
“我也是商人,自然知道你这一摊子的东西值多少钱,但是有句话叫千金难买心头好,这银钗在我这就值,收下吧。”霍子澜抬手将那一两银子放到孟琅的摊子上,拿起盒子转身进了旁边的衣品轩。
紫乐看了一眼孟琅还一副精神未定的样子,笑着宽慰道:“我家少爷喜欢,愿意给这么多,你就安心收下吧。”
孟琅看向紫乐,虽然是晚上了,紫乐一身淡紫色的冬季裙装,梳了一个简单的丫鬟鬓,戴了同色的毛绒球头饰,看起来很是乖巧可爱,孟琅看的有些呆了,紫乐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道这人真是无礼,也不管他收不收,提着食盒也进了衣品轩。
孟琅见人生气离开,回过神来不免有些懊恼,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女子看,会不会以为他是个登徒子啊?
他挠了挠头,将那一两银子小心的收起来放好,继续吆喝去了。
霍子澜将自己的想法给常贵说了一声,让他留意一下之后便带着紫乐回了霍府。
明日是君临过门的日子,他满心的期盼让他大半夜过去了还没有睡着,起身披了一件外袍,走出外间的时候就看到躺椅上熟睡的紫乐,他提了灯笼小声的推门出去,将门重新拉上,朝父亲的屋子走去。
父亲昏迷以后,屋里安排了人轮流守夜,他过去的时候,守夜的小厮正躺在床前的躺椅上睡觉,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起了身来查看,见来人是少爷,小厮揉了揉眼睛,看着霍子澜轻声问道:“少爷,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先下去吧,这里我守就行。”
那小厮有些迟疑道:“少爷,明日您成亲,今晚该好好休息才是,老爷这里有小的守着,您尽管放心。”
“无妨,你去吧,今晚我守着。”
见少爷执着,小厮也不能再说什么,道了声是,便拿着衣裳出去拉上了门。
屋内只亮了一盏夜灯,光线不是很好,霍子澜将灯笼挂到床前,搬了张凳子过来坐下,看着父亲枯瘦的脸,早已经没有了两年前的风采。
“父亲,儿子不孝,没能提早发现二叔一家的阴谋,害了您,害了君临,也害了自己,这一世,儿子能够复活,是上天怜惜,儿子定为您报仇,您醒来不要怪儿子。”
“明日是我娶君临的日子,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但是君临是我真心要娶的人,这辈子只他一人,绝不另娶。”
“君临是个特别好的人,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他一直在身边照顾着我,没有半句怨言,最后还因为我而死,前世是我辜负了他,这辈子能重新再来一次,我想尽全力去弥补他,我相信父亲醒来知道了,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霍子澜将霍世铭的手握在手心,额头抵在手上,这双手原本是那么的宽厚温暖,一直牵着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如今这双手不再能替他遮风挡雨,是时候该换成他来为父亲遮风挡雨了。
“我和常叔已经商量好了,会想办法将您秘密送出府去,由常叔代为照顾,父亲要快点好起来,让二叔和二叔母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让他们得到该有的报应。”
“父亲,我好想你啊。”
霍子澜像小时候一样,趴在床边,脑袋贴着父亲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守着父亲。
第6章 接亲
次日,天刚灰蒙蒙亮,紫乐便起来了,今日是少爷的大喜之日,虽然是冲喜,并不会大操大办,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走的。
她早早的起来将少爷的喜服备好放到里间,等少爷起身了好伺候少爷换上。
霍子澜在天尚未亮之前,接班的小厮来了才离开回了自己的屋子的,紫乐并不知道少爷出去过。
张管家也早早的来了,将准备好的热水送进了屋里去等少爷洗漱,见到霍子澜的时候笑眯眯的道了喜,霍子澜今日的心情终究是和前世不一样了,见了谁都是笑嘻嘻的,洗漱完在紫乐的伺候下穿上了前世没有认真对待过的喜服。
前世他并没有亲自去迎接君临进府,还以父亲病重,心情不佳,吩咐了张管家带着轿子便去接了人,从头到尾,连拜堂的时候,他都没有仔细看过君临一眼,哪怕是盖着红盖头,这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这一世,他要亲自去接君临回家,让君临知道他的真心,让他安心跟自己走,让他知道自己是真心的。
“安排一下,我要亲自去接。”霍子澜理了理衣领,大红色,好看,他的君临穿上大红色喜服,一定更好看。
张管家愣了一下,早之前就已经定好的,是让他去接的,怎么少爷突然又要自己去了?他不解的看着霍子澜。
“少爷,您怎么突然要自己去接了?”
霍子澜神情淡定的斜眼看着张管家,冷声道:“道长千叮咛万嘱咐,冲喜本就是要诚心,心诚则灵,之前是我糊涂,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我知道了,自然是要亲自去接,才能体现出我的诚心,想必效果会更好,父亲一定会早点好起来的。”
张管家听他这么说,只当他是想通了,为老爷积福要亲自去接那沈家少爷,这事他做不了主,只得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老奴这就去安排。”
张管家离开,霍子澜将那支银钗收进衣袖暗袋中,对着镜子前后看了看,铜镜里,高大的身躯穿上这一身大红喜服,整个人看上去器宇轩昂,应该能赔得上他的君临,顿时眉宇舒展开来,很是满意,对着紫乐吩咐道:“可以了,少夫人过来之后,你让厨房给他备一些吃食,不要让他饿着了,再叫人去药铺买点药膏回来。”
昨日看到君临那一胳膊的伤痕,他就心疼得不得了,在那边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先忍着将人接过来了再好好为他养伤,他要将君临养得白白净净的。
紫乐听到少爷要药膏,瞬间想到是买来做什么的,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对这些东西多少都会有些了解,尤其是紫乐,知道少爷对未来的少夫人很是上心,趁着昨夜去醉仙居的时候,特意了解过,男子行房要买的膏药得去碎玉阁买才行,少爷第一次经历这些,肯定是 不知道的,以为这东西得去药铺买,她偷瞄了一眼一身的大红喜服的少爷,见少爷一边整理着喜服,一脸喜悦的样子,连忙点头应下。
霍子澜只想着君临一身的伤口,沈金兰肯定不会给他买药擦伤口的,他得先备着,晚上好给君临上药,却不想紫乐的自作聪明让他之后在君临面前闹了个大笑话。
话说到南街霍千秋府上,沈金兰到底是沈君临的姨母,平时打骂不少,但是这是要把人嫁出去,自然不能在今日落人口实。
昨日霍子澜离开后,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人收拾了一间没有用过的屋子给沈君临临时住一晚,让他从那里离开,虽然没有大办,但是免不了会有心眼子多的上门来看热闹,不能让别人看到沈君临从柴房出去,那她虐待亲外甥的事一传出去,就很难在这里立足了,她不愿意因小失大。
顺便还给他拨了两个丫鬟当陪嫁,一来可以成为她的眼线,帮她监视那边的一切,二来她也不想让沈君临好过,在身边安排这么两个年轻好看,又不安分的丫鬟,保不住什么时候就勾住了霍子澜的心,沈君临可不是这两个丫鬟的下饭菜,早晚得将他挤得无法在那边立足。
她换了一身红色喜庆的衣裳,算是应景了,在丫鬟的搀扶下,笑脸盈盈的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沈君临在这里和下人一般无二,甚至沈金兰对他常常是寻了由头便会打骂不止,霍家的下人都知道沈君临在这里不受宠,比下人还要不如,所以看不上他的不在少数。
五六岁的沈君临还会哭着求饶,日子久了,沈君临也只能默默的承受着,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亲姨母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
还没天亮,他就被姨母给的两个丫鬟给叫了起来,将他按在镜子前折腾了半天,总算是给他画好了妆容,他从昨日就开始有点发热了,这会儿更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看自己的妆容和喜服,仍由两个丫鬟摆布,让他抬手他便抬手,让他转身他就转身。
喜服是那边霍家送来的,自然是好的,只是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明显不是他的尺寸,大了很多,很不合身,不过好歹还是一件喜服吧,如果是沈金兰给他准备,怕是给他披上一件红色就算喜服了。
打扮得喜庆的沈金兰用帕子捂着鼻子进了屋,要是看得仔细了,还能看到屋檐窗户上残留的蜘蛛网,更何况这屋子里面一股难闻的霉味,不过眼下她并没有心情在意这些。
只朝里面坐着任人摆布的沈君临走去,两个丫鬟见她进来,放下手上的活朝沈金兰行礼,沈君临也赶紧起身,因为头晕又起得急,身子晃了一下,也没人扶着他一点,他撑着桌角自己站稳,低着头朝沈金兰喊了一声姨母。
沈金兰自上而下的看了一遍,看着因尺寸不合适大了很多的喜服裙摆都落了地,面带嫌恶道:“抬起头来,这是做什么,一副柔软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姨母刻薄你了,你想让我背上一个苛待外甥的罪名吗?”
沈君临内心颤了颤,听话的抬起头来,看到上了妆容的沈君临,沈金兰原本嫌弃的脸色突变,呼吸一滞,捏着手帕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看着沈君临那张脸喃喃道:“月华~”
沈君临从沈金兰嘴里头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正要问什么,就见刚才还出神的沈金兰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痛起来,沈君临捂着脸战战兢兢的看着突然发火的沈金兰,不解的喊道:"姨母?“
“你闭嘴,你不配叫我,看看这张脸蛋,果然和你那短命的爹很像啊,他要是知道我将他唯一的儿子嫁给别人当男妻,他一定会恨我吧,哈哈哈——”沈金兰像个疯子一样恶狠狠的看着沈君临道:“你娘没给你说过你父亲的事吧?”
沈君临愣愣的摇摇头,确实从来没有听娘亲提及过,突然听到姨母这么说,他也顾不上脸上的痛,一把拽住沈金兰的衣袖问道:"姨母,您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求您告诉我,姨母。”
沈金兰一把甩开沈君临的手,沈君临一个不慎,跌坐在地上,刚画好的妆容已经被泪水毁了大半,沈金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沈君临,报复似的问道:"想知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姨母就当送你的贺礼了。”
她一脚踢开脚边的喜服裙边,在铜镜前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沈君临:“你娘亲肯定没脸告诉你,你是她偷情偷来的贱种,你父亲啊,和你一样,也是人家的男妻,有一次,我和你娘一道去集市上卖菜,你爹正好带了下人出来逛集市,你娘就这么和他对上了眼,后来我们才知道你爹原本是个男妓,被人家看上了花了钱娶回去做了男妻,按理说也算是好事了,可惜,你爹不安分呐,你见过哪家男妻有自己的子嗣的?偏偏你爹一边想要过好日子,一边又想要子嗣,正好也看上了你娘的容貌,两个人就开始偷偷来往,没多久,你娘就发现有了你,你外祖父觉得丢人,把你娘赶了出去,你娘去那家人门口找你爹,你爹怕事情败露,说你娘冤枉他,你娘心死了,带着你一个人离开了,没想到五年后让你找到了我,要我说啊,你还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就这一打扮,确实像个卖身的男妓,当真是有血缘关系啊?”
沈君临听完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娘亲一直不肯说他的身世,竟是这个原因吗?他是个男妓的儿子,他是娘亲偷情才怀上的,所以他不是和爹一个姓,而是和娘亲一个姓,恐怕他的爹根本就连姓都没有,月华也只是他做男妓时用的代称吧。
见沈君临那张脸惨白的不行,沈金兰心里一阵舒畅,她站起身来,朝两个丫鬟吩咐道:“赶紧重新给他上妆,这个鬼样子出去让外人看我沈金兰的笑话,动作麻利点。”说完就离开了。
两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眼里满满的都是嫌弃,两人将沈君临从地上捞起来重新按到椅子上坐好,又重新给他净面,因为夫人不喜沈君临,又将两人安排给他做丫鬟,她们以后怕没有出路,心里面多少有些气,全部撒在了沈君临的身上。
那张脸都快要被两个丫鬟擦破皮了,沈君临也没有半点反应,呆呆傻傻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像灵魂出窍了一样失去了神采。
最后,红盖头盖上,沈君临眼前一片暗红,门外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霍家接亲的人来了,姨母说过那人不会亲自来的,他只是过去冲喜的,那人肯定不会来的吧。
昨日那般说,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
他双手紧紧的拽住喜服,那人如果知道他来的如此不干不净的,定然会嫌弃他吧,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是身不由己,他也不愿意啊。
两个丫鬟生气跟了这么一个没有出路的主子,加上刚才夫人说的话,她们打心底看不起沈君临,听到鞭炮声,就放下东西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起来。
两人都是心思活络的,这个主子没有出路,她们就得另寻出路,昨日两人都见过霍子澜,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那修长挺拔的身量,还是让她们心里存了一些希望的。
男妻是注定生不了孩子的,没有那家不想要子嗣的,尤其霍子澜还是独子,子嗣更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这门亲生本身就是为了冲喜,沈君临过去必然不会被待见,她们如果找到机会爬上霍少爷的床,还愁没有孩子吗,只要有个一儿半女的,进霍家当半个主子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想到这两个人的脸上那点郁色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女子见郎君般的娇羞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成亲的是她们两呢。
霍子澜下了马,霍千秋家门上还是象征性的挂了红布,此刻门口也站了好些邻里看客,见霍子澜一表人才,威风凛凛,羡慕不说,只遗憾娶的是个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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