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还在,只不过少了,也换了,换成一个指代不明的:
“不就是那个同学不小心撞了一下,撒了那个人的午餐吗,至于这么对一个同学批评成这样嘛。”
上午,数学课被另一个年轻老师代课。
“你们卫老师啊,家里出了点事,我来给你们上课。”
康康独自沉默。
今天,他明明看到了。
“哦,对了,你们谁是数学课代表啊?”
有人推了一把康康,“说你呢,赶紧起来啊。”
康康磕碰着,站起来。
“你到时候根据我的课自已去卫老师办公室拿卷子,我就不进去了。”
康康点点头,“知道了。”
第21章 闯祸了
一个人在学校,有种孤独。
他们都在说那一些。
都没指名道姓。
只知道那个人。
中午,趴在阳台上,还是有太阳,可再也没有看到那冲过去抱福瑞哥的池哥。
“你们……去哪了……”
康康捏着那张纸条,在手心,汗渍模糊了字迹。
“好好听课,好好做作业……回去,帮福瑞哥补种。”
下午放学,康康收拾好东西,迅速冲出去。
在楼梯上,有人喊他,可声音似乎模糊地被甩在了身后。
他好像感受到了那时池哥的速度。
站在门口,突然停留时,心脏都有些滞停。
所以,那时池哥反应才迟钝了吗。
——今天,福瑞哥还是没来接他。
路上,他又是一个人,其实之前也是的。不过,他现在饿了,他想吃玉米。
“补种……”
风吹起那边地里的青色,也吹起细微的声音。
“之前怕别人就不当教授,现在怕了我们,还是逃走了,被辞职了,那个变态真是可怜啊,哈哈哈啊,太好玩了!……哎,课代表,好巧啊。”
康康道:“你们嘴巴,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
“哟,说的什么狗屁东西,听不懂。”带头那人凑近康康,小声挑衅,“你以为你自已现在是多了不起,不就就是变态的跟屁虫嘛。”又鬼笑着拍了拍康康手臂,“哎呦呦,课代表是要打人了?”
康康重重甩开那手,“垃圾。”
“喂,话可不能这么放屁,我们才是正义使者,替天行道,除变态!”
康康怒斥道:“你们之前都那么说池哥,池哥还是不打你,那就是仁慈,而像你这样因为仁慈而放肆才是变态!”
“呵,跟屁虫,那你倒是说说那个变态为什么不当教授了?也不当老师了啊。”
康康简单招手,“来,我跟你们说说。”
一个人笑了笑,过去,“说……啊——”
一拳揍过去。
“!”
来不及反应,又是一拳。
“池哥脾气好,不揍你们。”康康如小兽一般亮眼的眼睛死瞪着他们,双手'友好'手势。
“你……!”一人指着康康。
“我不好!”
康康捏过那人的手,又重重甩过去。
几声疼叫吸引了其他人目光,
见人慢慢过来,康康胆怯,回避了些,也要离去。
“喂!怎么又不打了?”
康康握紧书包带子,闷着往前走。
又是冷冰冰挑衅一句。
“是怕没钱没家长过来丢脸?”
康康停下。
“哟,看,又不行了吧。爸妈都不要你了——啊——”
书包被甩在一边,地上尘土飞扬。
“血!流血了!”
“快叫人!”
“你完了!你就等着赔钱吧!”
康康一个人捡起书包,跑开。
天色渐沉,他一个人跑了好久。
康康回到家,把大门关起来,无力蹲下来,头埋在膝盖,保护着。
“喵……”
小月亮过来,用舌头舔了舔康康一只垂下的、带着血迹的手。
“小月亮,我闯祸了……”
“我要是去坐牢了,我就把你送爹爹那,你跟大黄一起,要好好相处……”
“对不起,我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意明明在手上,康康还是觉得冷,一直缩着。
“喵……”
一道亮光从门缝中刺开。
“喵!”
“小月亮,那些人是来找我的,你不用怕。”
康康擦了擦眼泪,摸了摸小月亮,又不稳站起来。
“喵。”
康康低头慢慢打开锁,神色平静,像是等待审批的罪人,锁啪嗒一声,解开,康康没有从锁上拿下钥匙。
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门后那些狰狞的谩骂。
这次,铺天盖地,是要朝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留守儿童。
那些大人会一窝蜂过来,踢他屁股,拽他耳朵,抓他头发,把他打得再也不能上学,然后又让他一遍又一遍跪下来向那些同学道歉,认错,甚至拉着自已去坐牢……
之前,他小时候就因为好奇拿一个城里小朋友的机器玩具玩玩,因为那机器玩具太炫酷了,会自已说话,而且那小孩也没有拒绝。本想着玩会再还回去,只是才玩了会,那小孩要哭,只好先把玩具还回去,结果那小孩一下把玩具摔在地上,非说是自已抢过去摔的,哭得大声,他跑回去。
那家人找上门,非说是自已跟那个小孩抢,才把玩具抢坏了,爹爹没有钱赔。
他们又骂爹爹“老不死”,教出一个“流氓”,还要闹着打起来。
他在一旁哭喊:“玩具不是我玩坏的!我还了!是他自已摔的!”
那些人却说:“这没爸妈要,就是粪土里养的野小子!还是一个撒谎精!长大保准没出息,要坐牢的!”
他那时也只会抱着头哭:“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爸没妈!算是克死了!又脏又臭!离我远点,一股土味!”
“没有……别这么说……求你了……我没有……”
怎么踹,怎么抓,怎么打,最后还是因为觉得他太脏,加上手上也打没有力了。
“该死的,硬骨头!”
最后还是逼着自已给那小孩跪着道歉。无所谓了,道歉,不赔钱,不坐牢……
缓缓地、轻轻地推开大门。
至此,黑夜停息。
“康康!”游鹤招了招手。
只是片刻,脸上就收了一见面的开心。
“……康康?你怎么还……哭了?”
游鹤拍了身后卫池一巴掌,“我说了,留康康一个人在家里,他会怕的。”
游鹤又赶紧去抱着康康,拍抚着,“啊,没事,没事的……不哭不哭啊,我们回来了。”
怀里的脑袋挣扎要推开、又没有了,只是闷着,隐隐抽泣。
康康突然想起来,那时,那些人好像还说了什么,自已还手,把一个人打伤了……不把自已抓走,是好多看过来的乡亲们求情。
“啊哟,你们几个大人,非要这么欺负一个孩子是什么意思,是非要闹出事吗?”
“他打人好狠的,像个小地痞流氓,你看看,你们看看!”
“康康是没爸妈,你非要这么提,哪个不生气?康康是一个那么好的孩子,你凭什么又用那种话骂他?他出不出息,你瞎说个屁?康康好不好,我们不比你们这些人清楚!”
那些人像是说不出什么,最后小声骂几句,最后,池哥奶奶赔了玩具钱,医药费。
自已那几天,也是躺医院……
福瑞哥一直在细心慰问。像那时的池哥奶奶。
康康一直闷着,没有回应。
可福瑞哥却总是能敏锐找到那些隐藏的点。
“他们是不是还说你了?”
“他们说你什么了?你要知道,你这么聪明懂事,他们如果说你,那他们一定都是瞎说。”
“要是说得太过分了,你就应该怼回去,你要说你有两个大哥哥,而且都会保护你。他们没有。”
康康突然紧紧抱抓着游鹤,在怀里放声大哭,像是有天大的委屈,都要在此刻发泄。
“不哭不哭……都没事了……没事的……”
这样,扑着,哭着,好久,他好像幻想过这副情景。
自已闯祸了,然后转身扑在温暖的怀里,撒娇,求怜,诉说自已的冤枉。
真的,他好想就这样……
第22章 解决了
福瑞哥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很安心,也很熟悉……
康康又闷着嗅了嗅,想多嗅一些时,把鼻涕和泪都彻底蹭到了福瑞哥身上,福瑞哥好像一开始后退了些,只是没有推开,又任着自已来了,还是摸着自已的头。
那股清香又浓烈一些,就在自已附近,飘然而过,淡了。
池哥?
康康猛地一惊醒。
池哥!
康康有些抑制不住内心激动,但只是微微抬头,把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从游鹤衣服那悄悄露出来,像一只好奇打量外面情况的幼崽。
月色阴影中,他真的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池哥。
池哥还是白天那副简单黑色打扮,只是摘了口罩和帽子,目光一直在福瑞哥身上,像是看着什么。
可能是自已盯久了,池哥也瞥了自已一眼,只是灯光较暗,看不清具体色彩,也来不及看清,池哥闷提东西进屋了。
看样子,应该是提到那个新建的、偏僻处的、奇怪的小屋子里。
康康微微疑惑,脚尖踮起,把手扒在游鹤肩膀上,想彻底从游鹤怀里抬头,往屋里看清楚。
“哎,这是……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游鹤注意到了,又拿起康康的手仔细查看。
又红又黑的小爪子上流淌着细细密密的鲜红血丝,从骨节上破开,血肉混着黑色泥土。
游鹤微微严肃道:“走,跟我进去包扎一下。”
康康目光一直在卫池身上,迷糊跟着游鹤向里面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又出去拿东西的卫池。
“嗯?怎么老盯着卫池看,就这么喜欢你池哥啊?”游鹤笑了笑,摸着康康脑袋。
康康随便嗯啊几声,眼睛还是盯着卫池,疑惑,好奇,想问一些,知道一些……
就是不肯走。
“你喜欢看他没关系,只是你现在手受伤了,要及时上药……”游鹤缓了缓,也看向那边的卫池,道:“要不,让他过来帮你上药?”
“啊?”
康康被这么一句惊回神,试着回味消化着,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用目光向游鹤求知。
游鹤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真的?!!”
康康本是突然有些没缓过来的受宠若惊,嘴角微微忍不住上扬,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摆手摇头,脸红了一截,有些支吾着,“不是……那个……其实……那个……我……”
“都受伤了,别甩了……”游鹤笑着握住康康受伤手的胳膊,算是被康康这慌乱的样子可爱到了,直接道:“就说想不想吧。”
康康咬唇,还是坚持摇头。
“这又是为什么?”
“我……其实我受伤……”康康扭捏着,脸已经通红,闭眼小声迅速说了一句。
游鹤显然没听清,“啊?”
“反正……不好……”康康目光躲避着……
“如果不好,那就更要说了。”游鹤柔声劝道,“有些事,只有说出来才能解决。而且,越快解决,事情就越容易解决。”
游鹤注视着康康,目光诚切。
“是我闯祸了……”
明明,明明是自已忍不住坏脾气,闯祸了,现在还要他们帮忙上药……实在是……太不好了……尤其……还要池哥帮忙上药……更……更不好了……
“你闯祸?”游鹤一愣,缓了片刻,问道,“你怎么了?”
“我……打人……”,康康又支吾着,“打了好多人……”
“打人?”
“嗯……”
游鹤神色严肃了些,“……他们是不是也打你了?”
康康点点头,又低头,“他们流血了……流很多……我没有……”
康康突然又有些慌乱无措,看向游鹤。
“我是不是要去坐牢?”
准备说,却又咬唇收了回去。
康康突然下意识看向那边拿东西的卫池,那双藏匿于黑暗的眼睛似乎也正看着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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