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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非语微微一顿，恭敬躬身：“前辈谬赞了。”
男人却没就此放过他，那双寒冰般的眸紧紧盯着鸦非语的眼睛，鸦非语被看得不自在，只得抬头与他对望，银白的眸，隔着千万年的时光，彼此交汇。
“……呵，”男人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你的眼睛，叫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故人……么。鸦非语低下头去，他识相地没有再说，男人也终于愿意揭开这个话题，转而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叶迟身上。
“外来者……”
这三个字说得极小，叶迟却听得极清楚，他脸色蓦地苍白，死死盯着那道虚影。不行，不要说出去，要是把他是穿书者这件事告诉给鸦非语的话……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举动都只是为了刷好感，过上更好的生活的话……
他绝对会被这个睚眦必报的反派千刀万剐的！
男人却好像看懂了他的意思，只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便移开了目光。他对鸦非语的兴趣明显比对他们的兴趣更大些，大概是因为修为吧，他道：“你们一路上来，居然没有对本座的宝物起过贪念。”
其实是有点的，只是不敢碰而已。叶迟默默道。
和叶迟的胆小不同，鸦非语倒是真的不在乎这些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不过也是，身为清涟宗赫赫有名的天雪峰主，他也不太需要这些额外的收入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闻言只是淡淡开口，“唯独道心不稳，才会对这些红尘俗物感兴趣。”
男人颇为认同地点头：“不错，只是近些年来，似乎越来越多修士不明白这个道理。前段日子才有个元婴期的找到了本座的墓穴，还对本座的宝物起了贪念，呵……修仙不修心，当真是可笑也。”
修仙不修心，似乎是这个世界的通病。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在千万年前的混沌时期，魔修惨败修者，却还是能在千万年后的今日，再次卷土重来，并且能在修真界中拥有一份立足之地。
因为魔修修行，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拥有足够的欲念。
第二十四章 神武行
男人那狼似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尤其在鸦非语脸上逡巡而过，叶迟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无自觉地攥紧，甚至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颤抖。他不明白，鸦非语这人不是很警惕的吗？作为大反派该有的警觉性去哪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明显对他不怀好意的人面前就这么没有一点戒备？
他也说不上自己心中这堪称暴怒的情绪是从何而来，纠结半晌，也只道是因为害怕鸦非语出事了自己也没人护着而已。
尽管他很相信鸦非语的实力，但还是不由伸手攥住了他的衣摆，轻轻扯了下，当作提醒。
鸦非语却蹙起了眉来看他，将袖子从他手中抽了回来，不过叶迟这一小举动也提醒了他，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他一行礼，正欲开口，男人便百无聊赖地道：“在这个时点上来玲珑阁，身边还带着两个低阶修士，你是来给他们取武器的吧？”
“正是如此。”
“呵呵，既然是这样，那你们来得可真及时，本座正好有一些武器无人认主，看在你们品行端正的份上，本座准许你们去取。”
这可不就是想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么？鸦非语自然不推辞，“前辈的好意，在下便收下了。敢问前辈将武器放置在何处？”
男人把玩着垂落的鬓发，垂着眸，懒洋洋道：“在这座宫殿的地下藏室里，你们便自行过去吧。”
“是。”
“对了。”男人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一如他先前跳脱的思维，“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目光正落在鸦非语身上，后者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问自己后，道：“鸦非语。”
“哦……鸦非语，鸦非语……”
男人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小，最终，虚影渐散，缓缓融于空气之中，消散不见。也不知道是凭自己的意愿还是因为灵力不够而消失的，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一抹残留于世的神魂。鸦非语垂头悼念了一下，随即道：“走吧。”
叶迟回过神来，艰难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金水喷泉上挪开，落到鸦非语身上。
这陵墓错综复杂得像是个巨大的迷宫，大概是墓主人生前的手笔，故意将这里设置得容易迷失吧。不过倒是没什么陷阱，如果能认清自己如今的方位的话，还算是好走的。哪怕如此，叶迟跟着记性极好的鸦非语，还有个帮忙认路的施白，三人一行还是来来回回走了总共半个时辰才找到地下藏室的入口，在一个偏僻的房间里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入口上方盖着一个沉甸甸的木板，叶迟奋力抬走，地板门之下，隐隐约约透出些暖色的光晕来。
这便是地下藏室的入口了。
地板门打开，底下是另一个昏沉的空间，石墙上同样点了火把，却照不亮多少地方，就连三人中视力最好的施白都看不清前方的路，叶迟只得贴着鸦非语走，免得这个视力不太好的老人家一不小心直接往旁边的墙上撞过去。
很快，他们通过略显逼仄的小路后，来到了更加宽大的地方。这里的火把点得较多，能勉强看清眼前路——总共左右与中间共三条，外观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异。
施白试探着上前，伸手碰了一下靠左的那面路的墙，却被一股无形的推力推了进去。他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想要退出，却被一层结界困在了里面，出不来了。
“师尊！”他欲哭无泪地拍打着结界。
就算是幸灾乐祸如叶迟，现在也笑不出来。这三条路摆明了就是让他们仨一人选一条进，叶迟对自己的实力多少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他现在也不过才练气初期，离开了鸦非语的庇佑可以说是随便来个低阶魔兽没准都能把他碾死，更何况这还是在玲珑阁，高阶魔兽都算普遍。
谁也不知道这底下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原书根本没有描写到这一部分啊！
看出了他的顾虑，鸦非语投来一瞥，结下了自己身上的锦囊，递给叶迟。
“拿着。”
淡淡的两句话，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叶迟感激地捧着锦囊，转头就看见鸦非语将自己的玉佩解下来，给了施白。
叶迟收回目光，挑了右边的小道，鸦非语便走了中间。
一进去，里面便是纯粹的黑。
石墙上没有点着火把，就连那一点微弱的照明都没有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叶迟本身是火系灵根，他学着之前从鸦非语那里学来的招式，托起了一团掌心焰，虽然是不够亮，但总好过什么都看不见吧。
墙上湿漉漉的，时不时有水滴下来。叶迟抬头看去，随着他的行动，这里面的空间好像越来越大了，连带着空气也潮湿许多，脚踏在地面上，时不时陷入一小滩水洼，带起一阵细碎的水声，啪嗒啪嗒地响着，回荡在逐渐空旷的地下空间里。
突然，一股寒意贴着后背袭来。他警惕地回头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迟疑了一会，把头转回去，装模作样地又踏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突然回头。
正好与一张腐烂的面孔对上视线。
那是张人脸，但叶迟绝不会将其称之为“人”。这个怪物浑身溃烂，皮肤已经掉了个七七八八，已经腐烂的肉从脸上一点点剥落，伴随着浓重的潮气与叫人反胃的怪味。叶迟愕然瞪大双眼，连连向后退去，但没等他逃远，另一只同样枯瘦腐烂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低头看去，一只手从水池里伸了出来，水面中倒映出来的也不是叶迟的身影，而是另一张狰狞的面目！
这一瞬间，他反应了过来，望向一路来时遇到的水坑，里头钻出无数面容溃烂的怪物，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朝他踏过来，成群结队，眸中满是猩红的杀意。
虽然这些怪物的动作迟缓，但过于庞大的数量就证明了叶迟几乎没有办法从它们的手底下逃脱。它们似乎有着基础的智慧，以一种包围的姿态将他围起来，还有一只该死的手在限制他的行动。
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逃跑的余地。
这个关头，他想起了鸦非语递给他的那一个锦囊，连忙低头去翻找起来。鸦非语作为渡劫期大能，身上的法器符咒虽然不多，却都能巧妙地应对各种情景。叶迟从里头翻出了一张爆破符，以火系灵力点燃，再猛地一甩到前头离他越来越近的怪物身上。
“彭——”
火光乍响，呛鼻的浓烟与难闻的腐臭味混杂在一起，一时让这个密闭空间的味道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承受。叶迟不由捏紧了鼻子，眼眶被刺激得泛起一圈红，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鸦非语准备了无数张爆破符，就算没有办法将这些怪物杀死，暂时逼退也是好的。
至少能给他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他一口气扔了好几张出去，练气初期的身子却已经有些亏空了。他一只手要随时维持掌心焰的照明，另一边还要分心去使用爆破符，本就不多的灵力更是有些承受不住。
最要命的，是抓着他的脚踝的那只手突然发难，猛然一拉，将他狠狠拖入了水洼之中。
他下意识闭眼，再睁开，自己正身处于一片墨蓝的水中，时不时有漆黑的不明物体从眼前飘过，将水染得更加浑浊。叶迟屏息不久，很快反应过来他似乎可以在水里呼吸，迟疑片刻，他试着呼吸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压力。
他在水底下游荡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举动究竟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很快，他在一片深蓝之中，看到了一点不同于寻常的色彩，是血红色的，有些深，像干涸了有段时间的血。
这是……
叶迟控制不住心中好奇，足见在地上一蹬，加速游到了那片血光附近。游得近了才看清，那不是单纯的血光，而是血色的光环，锁链似的绕了好几圈，缠着一柄漆黑的剑。
这把剑直直插在一个小土坡上，叶迟试探着伸手去拔，哪怕使用了浑身的劲也没能将其拔出来，可他不愿意放弃，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将他与这把剑相连在一起，他试着将泥石拨开，可这些泥石就像是同剑连在一起了似的，叶迟死命拨，也是弄不掉。
就在此时，原本平静如死水的水底，出现了不同于寻常的动静。
水流好像被某个不知名的东西带动了。
虽然叶迟并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是……
他相当确定的，是这个东西，绝对相当巨大。
如此想着，在他头上突然洒落了一片巨大的阴影。叶迟愣了一下，怔怔地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一双猩红的眸，正与他对视。
那是属于野兽的眼睛，那鲜艳的红就好似因杀戮而被鲜血浸染般，那般狰狞，让人止不住想为之臣服。
叶迟愣了一下，下一秒，水流猛然涌动。
第二十五章 师尊的身世？
巨兽那庞大的体型，只消稍微挪动身躯，便能将水流带动，掀起一阵汹涌的暗流。叶迟下意识双手紧抓着剑柄，这才没被水流带走，但眼下情形不算乐观，水下用不了爆破符，灵力受到限制，哪怕他成功点燃了，爆炸引发的水流也可能将他掀飞，这个时候要是巨兽有意想搞死他……那他绝对是逃不掉的。
叶迟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在得到锦囊的当下就好好翻找，熟悉一下里面有什么东西了，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不说，就连锦囊里面有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就算这个时候想要反制，也苦于不知道自己手上有什么神器而无法实行计划。
偏偏那巨兽似乎并不想放过他，在几番游动之后，猩红的眸锁定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强烈的水流袭来，叶迟翻身避开，水下的行动受限，但好在可以摆出一些平常办不到的刁钻姿势来躲攻击。但只是一味地闪躲是没有用的，这巨兽是鱼的外形，在水下理所当然地比他还要灵活，叶迟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突围才行，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如此想着，叶迟下意识在掌心汇聚起灵力，在他掌心缓缓凝出一个如火般炽热的光团，就在此时，先前一直毫无反应的黑剑发出一声声嗡鸣，其上的赤红光环正一点一县消退。
叶迟望了过去，哪怕没有任何人来告诉他，他也能猜到——这把剑认可了他，而与他产生了连接。
于是他没有再犹豫，缓缓游过去，伸手握住了剑柄，这段时间练来的肌肉绷紧，使了不小的力气，才将这把墨色的长剑从石坡中拉出。
剑锋脱离泥石的封印后，水下以叶迟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向外扩散的波动。
巨兽血红的眸一缩，叶迟居然能从一个怪物的脸上看出了可以称之为“畏惧”的神情，它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一口将叶迟吞并，后者却反倒变得不慌不忙起来，眼看着巨兽离他越来越近，他抬剑一扫，赤红光华带着强烈的灵力，直将巨兽劈成两半。
水下重归寂静。叶迟一眨眼，便又出现在了石洞内。
原先浩浩荡荡的尸群不知何时，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他转过身去，眼前出现了一个先前从未出现过的通道。叶迟一甩剑上的水珠，缓缓走了过去。
……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的每一寸都格外吸引人目光，哪怕是性子冷清如沈蓉，也不由频频向着一旁侧目。岑道走在前头，他的步伐没来由地有些凌乱，走得急了，将其余人都甩在后头。鸦非语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步伐微微一顿，他本就落在队伍最后，如今这一停，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被甩在了后头。
经过一个拐角，岑道等人便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鸦非语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凭借本能行动，转入了另一个长廊，这里有一处向下的楼梯。
没有犹豫，他缓缓迈了下去。
宫殿分为地表地面两层，鸦非语踏下来的时候，空气都潮湿了不少。这具化身的反应比常人要更迟钝些，却有着不输本体的警惕，死寂的空气中飘来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下意识藏起来。
只见原先空无一物的大殿中，猛然出现一丝浓烟。
化身没有本体的记忆，但他下意识就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将自己藏得更深了些，整个人躲在阴影之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那不速之客。
浓烟缓缓凝聚成一道人形，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来到大殿之中，停留在一个喷泉前。化身眯着眼看了看，那喷泉之中翻涌的液体反射着金色的光辉，那是……金子吗？他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常识，悄悄猜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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