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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这也是我害了所有人。”陈一本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却又给所有人添了麻烦。墨啸因为过度劳累，现在还昏睡不醒。
“不，也是我们冒进草率。我们甚至真的想要动手杀了你。”梅多多惭愧低头。
陈一发现他身后的战斧竟然不在：“你的斧头呢？”
“以后见你们，我不带武器。算是我想要和你们修好关系的诚意吧。”
崇君玉面色并不友善，毕竟几日前还要扬言杀自己的敌人，无论如何说出的话也是不可信的。
“君玉。”江暮寒从外面回到屋子里，抖了几下拴在一条草绳上的十几只肥鱼。
“你抓得？”崇君玉确实让江暮寒去捕鱼，也算是为了防止他身体再回到以前的僵化程度。
江暮寒摇摇头，他的战绩一直不好，往往一两个时辰都抓不到一条：“门口放着的。”
崇君玉已经猜到是谁：“那就仍海里面去喂赤炎鲸。”
“留着吧，怎么说人家也是掌门……”林琛突然说话。
“师父，你醒了。”陈一坐到床边去看林琛。
林琛才醒，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说起话来气若游丝：“嗯。你如何？还有不适或者，身体僵硬之症吗？”
“没有，一切都好。”陈一轻声应着。
他原本在死寂、黑暗中沉沦，想着只要归于黑暗，长栖于此就好。于是努力让自己成为化为虚无，不去思考、不去希冀、不去挣扎，归顺一切。
中途他听到了林琛的声音，就这么打破幽暗与寂静，与他对话。林琛问他真的不打算再尝试了？让一切戛然而止真的好吗？以前的种种都要付之一炬吗？
陈一想要答“是”，可真的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本已经平静的心跳骤然又炙热激烈起来，他不想，不想就这样放下所有。他与林琛相遇，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算真正活过，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下一世，又或者下一世就不再有机缘相遇，既然如此不更该牢牢抓住。于是陈一追寻着林琛的声音，从无边黑暗中找到了出口。
“那便好……”林琛放心下来，没有过多的力气，闭上眼睛后歪过头又睡了过去。
“师……”发现人又熟睡过去，没有再出声惊扰，帮他盖好被子，陈一站起身。
“崇师叔，你们出来这么久，玄冥派那边怎么样了”陈一看着崇君玉，眼神中已不复之前的率真，只有如鹰一般的锐利。
“啊，虚宿还在扩张势力，虽然还没有证据，但是他在自己炼制毒尸，并且放毒尸去祸害百姓，以此来赚得更多谢酬。”
“啧。就知道会是这样，师父不在，他没有惧怕的人。”陈一捏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回玄冥派将虚宿长老教训一顿，然而眼下并不是适合的时机，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这么不是东西！”谢漕本来是躲在门外，看自己送的那些鱼能不能被接受。却听到虚宿长老的所作所为，一个没忍住骂出了声。
众人朝门口看过去，就见谢漕壮硕的身躯缩到极限，就为了躲在门板之后，样子颇为滑稽。
惊龙派的掌门，要是被人看见这样，哪个还会听服他？
梅多多有些埋怨地将谢漕从门板后面拽出来：“师父！”
“除恶扬善，我辈自然义不容辞。这可不算外事，算替天行道！所以……”谢漕有些心虚的看着几人。
“所以？谢掌门在我们重回玄冥派的时候，愿意成为助力？”陈一看着谢漕那掩饰心虚的笑容，就猜到他的意图。
“自当尽全力。”
“我替师父先谢谢谢掌门的美意。只是距离那一天还远，如若有需要，我们一定知会。”
谢漕得了陈一的承诺，这才放心下来，觉得自己和林琛因为涤魂珠的过节就算过去了。
一连十几天，梅多多都守在陈一这边，谢漕也总是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林琛的身体在各种药补、食补的效用下，以及陈一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也渐渐转好转。不过陈一也彻底规矩起来，不再那样激进，和林琛相敬有度，倒像是真正的师徒。
这样的态度转变，林琛虽然轻松了些，却也更加没底。他不知道是陈一放弃了，决定只做普通师徒，还是又有其他惊人的打算。
“师父，我现在身体无恙，你精神也好了许多，是不是能帮我修习了？”陈一给林琛碗里放上挑过鱼刺的鱼肉。
“你有想学的方向么？”林琛用筷子搅了一下鱼肉，低着头吃一口，没有看陈一。
“学玄冥派亲传弟子，该学的所有东西。还有……玄冥派掌门该学会的东西。”陈一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就像是平常人家里唠家常。
崇君玉听了，自觉放下碗筷：“我和暮寒出去一下。”
“不必，你我都曾是掌门继位者，没有什么是我说得，你听不得的。”林琛怎么会不知道崇君玉是要避嫌。
“我们只是不想多事。”江暮寒解释道。
“现在才想置身事外，是不是迟了点，自你们从玄冥派赶来帮我，就已经注定要和我们拴在一起。”
“那也是为了陈一，不是为了你。”崇君玉又重新端起碗筷。
“那我们是外人，我们出去吧。”
谢漕拉着梅多多站起身，其实他本以为林琛会拿他当自家兄弟挽留。
当屋里没有一人发言反对他离开后，就只有梅多多在海滩边安慰他。
“你是想学驭尸之术？我可以教你，你本来就是掌门的亲传弟子，这没什么难的。”崇君玉先替林琛答应下来。
“驭尸之术，他是学不会的。你怎么还诓他？”林琛皱眉，觉得崇君玉怎么能如此不负责任。
“我学不会？”陈一倒是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能猜测：“难道说是因为我的这个病？”
崇君玉与林琛对视一眼：“我和林琛对你要求的标准不同，你若只是想要学会如何驭尸，自然不难。更精进些，需要常年在至阴至毒的地方，你的身体相较而言，不能承受其寒，因此就学不会其他。”
“你学驭尸之术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为了和虚宿怄气，我劝你放弃。”林琛神情认真，“而且，你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长进。”
“我要做掌门。”陈一直视林琛眼睛，“不能再让玄冥派落入虚宿之辈的手中。我要为平民百姓，成为玄冥派掌门。这些决心，交给任何人我都不能放心，必须要掌控在自己手中。崇师叔、师父的实力我都见过，也知道自己的差距。所以……请师叔和师父，帮帮我。”
“怎么办，这孩子都这么说了？”崇君玉看向林琛，目光流露出欣慰：“我先说，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教他的。”
“我将他收为亲传弟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天？”林琛理所当然的伸手摁在在陈一头顶上：“陈一，你不必成为第二个崇君玉，也不必成为第二个我，你要找到适合你自己的方法。不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而你……”
“我会拼劲全身去学！”陈一握紧了拳头。
林琛笑了笑，在他头顶上轻拍一下：“得做着必死的决心去学。”
“你舍得他死？我可不信。”崇君玉不屑地笑笑，随后站起身，“那我先回玄冥派去，总有些东西需要准备。”
“不，我回去。”林琛起身拍拍崇君玉肩头：“我得先回趟桃潭，准备下神龙栖息的事情去。你先在这里教他些基础的东西，至少在我回来之前，要把底子打好吧？”
“师父，那你回去不就得面对虚宿……”陈一不由得担心林琛回去后的处境。
“放心，我只是回桃潭，又不是回去找他麻烦。”林琛对陈一摆摆手，“你若是在我回来前，跟着崇君玉练得好，就给你带糍粑回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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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冬至重聚
林琛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所有的消息都是通过传信送来的。其中也包括徐风和徐岚两个人的。虚宿长老接管玄冥派之后，弟子们对他的排挤更严重了。指派给他们的委托大部分都是谢酬最少，却又最脏最累的活儿。但他们相信陈一一定会再回来，所以一直默默隐忍，韬光养晦，只等陈一回来，大家一起重新夺回玄冥派。
桃潭那边，水族得知林琛带了龙回来，自然也是极其高兴的。龙是神兽，自带天地灵气，对桃潭的复原和供养也是大有益处。祭龙大典结束后，龙族纷纷奔往桃潭栖息。虽然也都觉得桃潭是个好地方，但毕竟一池潭水哪儿比得过浩瀚海洋，因此他们在桃潭都化身为人而居。倒是和桃潭的居民生活融洽，彼此帮助。很快就传出了，桃潭在闹过大灾之后天降祥龙的消息。许多灵物都纷纷前往桃潭修习，倒成了东至国内最炙手可热修养圣地。
林琛回到玄冥派辖内，虚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觉得现在的林琛对他而言并不成威胁，何况只是他自己回来，又带了什么龙。笑话，只要他愿意，派一支毒尸大军过去，神龙也让它变成毒龙。
所以这个几月里比较痛苦的就只有陈一了，他本以为提升实力，就是学习术法。他本就理解力强，再难学的术法，他也有办法自创方法将它学会。哪儿知道，学习术法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也只有一个月，剩下的时间都在崇君玉和江暮寒的监督下恶补书本知识。星象、地貌、人文、数术、灵物、医药、诗词……每日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在玄冥派的时候，贿赂下同桌，就能蒙混过考学。现在，教习出身的江暮寒亲自教学，鬼宿长老崇君玉亲自督学，根本没有偷懒的余地。
“这样下去，师父回来，也看不见我的长进。”陈一又一次将书本摔在桌子上抗议。
“那怎么样才能看见长进？”江暮寒已经是毒尸，没有同理心，也没有同情心，所以也很耐心。
“一个挥手，可以击毁远处的山峰！”陈一比划着空拳。
“然后呢？”
“燃个纸符，就能让毒尸化为灰烬！”看见江暮寒的“脸色”，当然，毒尸也不会有表情，陈一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不是为了针对你啊江师父，虽说是毒尸，那也分好和坏啊。”
“我倒是不介意，也不会生气。但是，你说的那些……基础也都是现在所学的这些。”江暮寒拿起戒尺，“何况，你说的那些，也都不存在。如果真的有，我倒是真的很想亲自看看。”
“那我也不能师父一回来，问我这几个月都学了什么，展示一下。我就站在他面前开始背诵诗词歌赋吧？”陈一只是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尴尬异常，到时候林琛的脸色一定比现在江暮寒的脸色还要难看。
崇君玉在旁边合上书：“我怎么觉得，你如果真的能在他面前吟诗一首，林琛反而会欣慰落泪呢。暮寒说的对，虽说有些枯燥，我也不爱看，但这些都是基础。毕竟敌人可不会给你临时翻书的时间，你最好还是都乖乖记住吧。”
梅多多拎着个食盒走进来：“今天的午饭是饺子，韭菜鸡蛋、三鲜、还有猪肉白菜。”
陈一他们的伙食都是由惊龙派准备，梅多多自送来。他们愿意，陈一他们也省事，也就由着他们了。
此刻梅多多就是陈一的救星，他赶忙从书桌后走出来去拿食盒打开，将吃的都摆在桌子上：“太好了！整日都是烤鱼、炖鱼、烧鱼……总算能换换口味了。”
“那就先吃饭吧。”崇君玉到水盆前洗了手后，坐在桌子边，等陈一分发好碗筷。
江暮寒不许要吃东西，但他喜欢陪着崇君玉，所以就挨着他坐在桌子边。
墨啸从不错过吃饭时间，自觉地蹲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那一份儿。
梅多多也坐下和陈一他们一起：“来来，趁热吃。饺子冷了，就粘在一起不好吃了。”
陈一拿起筷子刚要夹，突然鼻尖发冷，打了个喷嚏：“好像是有些冷了。”他看向窗外，外面竟然飘飘扬扬，正落下雪花。
“呦，下雪了，我来的时候还没有。晚上将铜锅拿出来，我让告诉师父带些食材过来，咱们吃火锅吧？”梅多多见到雪有些兴奋，想着这会儿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些暖和的比较舒服。
陈一却转回头，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咀嚼吞咽：“不了，没什么意思。”
几人看出陈一是在想念林琛，便都没有再出声，饺子吃完还剩下半盘。
“今儿已经是冬至了……”
外面雪花簌簌而下，很快就有一层积雪敷在屋檐和沙滩上。看惯的景色，突然换上了“银装”，平添了几份意趣。陈一靠在窗边，手里捧着黄澄澄的橘子，屋里炭火跳跃，外面天色暗下来，又过去了一日。
梅多多看陈一维持一个姿势许久，忍不住去开解两句：“我听说桃潭那边的事情还算顺利，相信林掌门很快就会回来了。至少……除夕前，一定会赶回来。”
远处一个身影逐渐靠近，这地方除了他们几个，没人会来。陈一盯着那一处，眼神都亮起来，手中握着橘子，指甲扣进橘皮。
只是，还没走到房门前，陈一的手又松开了。
“师父！”
梅多多出门去迎，帮谢漕将身上的雪花掸掉。
陈一看谢漕走进门，礼节性地点点头：“谢掌门。”
谢漕露出依旧憨厚的笑容：“哎，今儿冬至。我想着林琛还没回来，就你们几个肯定寂寞，过来陪陪你们！你看！”说着，他将藏在怀里的腊肉、白菜、蘑菇等一并拿出来，“今儿咱们好好过个冬至。”
“既然如此，惊龙派不会准备冬至宴么？掌门亲传弟子不在也就算了，掌门都跑出来……”冬至确实是个值得好好庆祝的节气，每年玄冥派都会开整日的宴席，午间的都是丰盛的菜肴，到了晚上，弟子们和管事们围在一起和面、搅馅包饺子。林琛作为掌门不会参与，可也会在祭林提前备下面团和馅，等宴席散了，带着自己一起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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