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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宿不是在用驭尸之术么？”说话间，徐风一脚蹬开了碍事的毒尸。
徐岚脑中生出了一个让自己都恐惧的想法，她勉力维持着屏障，上齿咬着粉唇，额前的碎发因为汗湿而紧贴在额前。
“陈一，难道是个毒尸？”
梅多多劈开天华派弟子，徐风又补上一脚。
想要同时控制这么多的毒尸，自然要耗费精力，驭尸之术的威力自然也会分散开来。虚宿索性放弃了那些毒尸，专注将精力投入到陈一身上。
天华派和七星派两人立刻脱力倒下，那些六臂三头的毒尸失去了控制，尽显本性。开始相互撕咬，一时间血肉、残肢横飞，血腥至极。
几人原本想抓住乱局机会接近虚宿，哪知虚宿竟然钻入暴乱的尸群中。必经资历高于年轻一辈，步法根本不是他们可匹敌。
“陈一不可能是毒尸，毒尸都是死的，更不会呼吸！”沈道避开了毒尸的攻击，伸手正要去抓虚宿，不但抓了个空，还被毒尸钳住了手臂。
“可是……陈一对驭尸之术有反应啊！”梅多多在抵御发狂的毒尸空隙回头去看陈一。
随着林琛口中咒法越念越快，陈一的痛苦正慢慢退去，他摇晃着身体站好，一会儿走向林琛，一会儿又将头转向虚宿。
“陈一！”徐岚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终于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尸群在他们的努力下，只剩下零星几只还再互相撕咬。
听到徐岚的声音，几人停下来，纷纷看过去。
陈一表情木讷，双眼只剩眼白，朝着虚宿的方向呆愣看了一会儿，时不时张着嘴发出沙哑的嘶吼。
他竟然真的是毒尸！
所有人都为眼前的陈一所震惊，纷纷向后退开，下意识远离。
“怎么会……”徐风忽然想起在惊龙派巡视村子遇到毒尸围攻那次时陈一的异样，“可他一直都是活人啊……”
“是活死人。”墨啸看着终于还是成为了毒尸的陈一，忍不住唏嘘。他从第一次侵占到陈一身体里的时候就知道，陈一的体质属极阴，煞气重，并且体内积蓄着大量的尸毒。这也是陈一生病的根源，只是林琛不允许告诉陈一。
当林琛念完最后一字，陈一身上骤然爆发出强劲的灵力，将所有人都震飞出去。
虚宿撞在假山石上，呕出大口咸腥，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一战他败了，他本想操纵陈一，反去制住林琛，可林琛竟然就这样将陈一从他的驭尸之术中夺回去。
陈一身体僵硬，一步步走向虚宿，只单手就将人拎起来，拽住一只手臂，硬生生撕扯下来。
“啊——！”被活生生肢解得疼痛让虚宿惨叫出声，鲜血溅在陈一脸上，可他还再冷笑。
血花四溅，虚宿的一条腿被丢出去，他就像一只破布娃娃，只能任由陈一的摆弄。
“呵……哈哈哈……林琛，居然真的是这样，你真是好样的！哈哈哈哈……”虚宿知道自己就要迎来死亡，但他现在就算死，也要拉着林琛一同下地狱。
徐岚满脸是泪，看不下去的将头埋在徐风怀中。比起血腥恐怖的场面，陈一的样子让她更加不忍。
陈一的手已经伸向虚宿的脖颈，只要他轻轻一拧，就可以要了虚宿的命。
虚宿见状，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啐在陈一脸上。
陈一哀嚎一声却没有松开手，他捂着脸，身形不稳摇晃了几步，随即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手中正拎着的虚宿：“我……？”
“陈一，反正都要死了，我现在就为你道破天机！我死了，还可以转生投胎，而你！以后只能被困在这具尸体里，不会再有来世，别想得到解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最珍视的林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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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天机大白
林琛自然不允许他说出来，拎起长枪，一拍枪底让枪飞出。枪头精准扎中虚宿的心脏，将他彻底贯穿。
虚宿双眼瞪大，临死前嘴唇上还挂着得逞的笑意。
他虽然身死，却在死前将他的一缕魂识送入了陈一体内，将自己的记忆与陈一的记忆融在一起。
“林琛啊，你可知玄冥派一直站在实力巅峰的原因？”
前任掌门萧玉宸正在教导林琛，而陈一和虚宿就站在他们身边，这是虚宿要告诉给他的真相。
“自然是因为师父您修为高强，无人匹敌。”少年林琛看着他的师父，眼中满载着对萧玉宸的崇敬。
“是因为咱们玄冥派有镇派的武器。”萧玉宸摇摇头，看林琛有些茫然，又继续说下去：“都知道我们玄冥派以驭尸之术见长，研究毒物、毒尸，焐咱们自称第二，就没人能称第一。这看家的武器，自然也就是咱们自己炼制的蛊尸王。”
“可……”
“咱们的蛊尸王，和外面天然而成的不同。当属极阴、极寒之体，且命格也为阴年阴月阴时，须得这样的人才能成！”
听到这里，林琛心下惊愕，阵阵寒意自脚底蹿升：“师父，那不就是……陈一。”
萧玉宸笑了笑，在林琛肩头轻拍：“不然，我怎么可能让你带个孩子养在身边，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林琛拼命咽下唾液，他以为师父同意他将陈一带回来，是同自已一样，觉得陈一弱小孤苦，想要好好照拂：“师父，陈一不在的时候……咱们不是也很好……师父，徒儿努力上进，定成这世上最强之人，不让玄冥派蒙尘……是不是可以留陈一一命？！”
“懦弱！”萧玉宸知道林琛性子软，可崇君玉又天资不如，难当大任，两者相较也只能选推林琛上位。他也知道虚宿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可虚宿为人奸诈，想要掌门之位也无非是方便他自己中饱私囊，断不能让他来坐这掌门的位子。
林琛最怕萧玉宸恼怒自己，被他一骂，立刻跪下，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萧玉宸又说了些什么，林琛也只是低着头，嘴巴张合。也许是虚宿上了年纪，他也想不出后面的事情，此刻只剩下无声的画面。
师父一定极力反对了，为了我。
然而，当陈一清楚地看见萧玉宸交给林琛的那个药瓶时，他终于知道，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清晰起来。
“这是蛊虫的养料，而虫卵被我藏在你常给他吃的糖里，他已经不知道吃下去多少。今天开始用这个慢慢养着他，待到十八岁，孵化出的蛊虫已经将他的筋脉、精血啃食干净，他也就易筋换髓，成为了最强蛊尸王！林琛，为了玄冥派，你别无他选。”
陈一已经心碎，可他却流不出半滴眼泪。那药瓶里的药，是每每他高热发病，林琛都会哄喂他吃的药。他从没怀疑过林琛分毫，对他也从不设防。
场景一转，记忆带着陈一回到了祭林，他与林琛所住的房间墙上出现一道暗门，顺着走进去，整墙的药柜，满桌研究蛊尸王的手札，无不证明林琛在背着陈一偷偷研究如何炼制蛊尸王。
林琛对他的好，林琛对他宠溺，无非只是为了让他乖乖听话，顺从吃药，最终变成玄冥派继续稳坐巅的工具。
只是，这些也不过都是虚宿给他看的，也许这也是一场挑拨离间。
记忆散去，陈一摆脱了虚宿的桎梏，费力转身看向林琛。他身上关节僵硬，只是简单的挪动身体，都仿佛捆了沙土袋，能有千斤重。
“师……师父……”陈一尽他最大的努力让说的话清晰。
林琛走到陈一身前：“陈一，时间不多了，跟我回祭林。”
“师父……我看到了……你们要将我炼成蛊尸王？”陈一语调微颤，眼神受伤。
林琛当下恨意上涌，他知道虚宿还是将事情告诉了陈一：“陈一，所有的事情都等你和我回了祭林再说！”
“师父……”
陈一因为身体僵硬，被林琛拽了个踉跄。林琛回头看过去，正撞上陈一的视线，四目相对间林琛觉得心虚而别开视线。
“对不起。”
这句道歉，将陈一仅有的侥幸也击碎。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什么墨啸看着他总会叹气，为什么崇君玉会为了他和林琛起冲突，为什么陆晓川会叮嘱他要小心。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处境，都在可怜他，而他竟然深陷其中，将林琛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当做是“爱意”。
可笑，陈一觉得再天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
那心中对林琛的炙热情感被瞬间浇灭，徒留下灼热的雾气蒸熏着他的一切。
这就不怪林琛总是要将答案放在他成人之后再说，因为成人之时，就是他陈一的死期，就是他陈一沦为毒尸期限。修习术法，从毒尸手下救出他人，最终自己也要变成害人的毒尸。
“师父……你不该……骗我……”陈一难过至极，眼睛所见，只有猩红一片，“你若是一开始就告诉我……需要我成为毒尸……”
生命即将到达尽头，呼吸都已经停滞，陈一只好沉了沉，才猛吸口气继续：“我甘愿配合，也不会反抗，我也好珍惜的过好这成人前的每一日。你……怎么舍得骗我啊？！”
此事系玄冥派内部事务，梅多多和沈道无法干预。他们能做的，只有听见也当做没有听见。
徐岚、徐风听明白整个事情过程，愤恨握拳，却也无能为力。他们实在太弱小，没有办法反抗。
噗——咳咳——
陈一呕出大滩的鲜血，血中还可见有蛊虫在蠕动。
徐岚尖叫一声，哭嚎着昏厥过去。
“陈一！”林琛抓住即将倒下的陈一，将他接入怀中，轻放在地上。抬头再看月光，已近子时。
“你们！想救陈一，就快去把崇君玉他们叫来！我现在回祭林，来不及解释了！”林琛松开手，直冲向结庐的方向，墨啸跟在林琛身边去帮忙。
梅多多和沈道已经赶去下面接应崇君玉过来。
徐岚状况不好，徐风背起徐岚，将她安置到树下去。
虚宿一死，祭林的禁制消失。看着手忙脚乱取药的林琛，墨啸也不知道该如何评断。陈一其实只是说对了一半，而并不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我不会让他死，有我在，也绝对不会让他死！”林琛抓起最后一瓶药揣入怀中后立刻折返。
墨啸跟在身边，将零星几个游离拦路的毒尸扑倒，给林琛开路。
“陈一！”
还未踏入院子里，听见徐风呼喊的声音。林琛更加急切地冲回去，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间无法消化。
“陈一呢？！陈一呢？！”
刚刚还躺在地上的陈一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尸毒发作，成熟蛊虫也开始离体而出，及时用药压制兴许还能换回一线生机。
崇君玉带着江暮寒也赶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陷入了沉默。
陈一就这样消失在了院子里，徐风自责地抽着耳光，趴在地上痛哭不止。他是守在陈一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他不该移开视线，不该离开。
林琛手中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咸涩泪水滑落至口中被他吞下。
到头来，还是他辜负了陈一，他食言了。而子时的打更声已经响起，一切都已来不及。
陈一，不可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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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天机已经结束，之后开启第二卷重来。
第二卷 重来
第七十三章 七神寨起
“师父，你就算不出手，刚刚那毒尸也被我一拳打趴下了。”青年走在最前，喋喋不休地抱怨。他们这次出来是顺路帮助一家农户消灭毒尸。家里的牲畜被咬死了不少，但是却从未向玄冥派求助。恰逢他们完成委托路过，察觉到有毒尸气息，既来之，岂能袖手旁观。
“只是可惜了我这衣服，没穿几次就被毒尸抓破了。出来的时候太急，也没换派里的衣服，我自己衣服本来就少。”他转回身，倒退着走，颇有撒娇意味地看着身后的人。
林琛已经习惯了他的吵闹，无奈叹气道：“也不急着回去，去市集给你买两件成衣吧。不过，文远，下次不能再这么横冲直撞……”
“谢谢师父！”
被叫“文远”的青年高兴起来，终于肯转回身去好好走路。
市集上热闹非凡，这几年已经太平不少，许多人家都出来做些小买卖。而林琛新收的小徒弟，更是他们的常客。
“朝少侠来啦！快看看，这是我家姑娘新绣的荷包、手帕。有喜欢的，就带回去给你们门派里的师姐师妹啊？”
朝文远自是不惜外，站在摊前挑选：“阿婆，上次带回去香囊师姐、师妹们都很喜欢，还说让我给带呢。你以后叫贞儿妹妹多绣一些，有多少我要多少。”
林琛有些奇怪，虽说近两年玄冥派内的女弟子多了起来，他也不能每个都交好送人家吧？
“文远。”林琛招招手，将朝文远叫回自己身边，“你买这些，是为了讨好同门？她们欺负你了？”
“师父，多虑了。我只是和姐姐妹妹们关系好，想要送她们罢了。”朝文远将刚买的帕子、荷包都揣入怀中收好，“那边卖成衣，我去挑着看看。”
林琛见他又跑开，精神充沛，无忧无虑的样子，便念起陈一。若是没有那些事情，陈一也该会如同朝文远这般日光一样的灿烂。
朝文远是在诛杀虚宿事情之后，又迟迟寻不到陈一，才收下的亲传徒弟。没什么特别，只是聪明机灵，鬼点子极多。
这人选是崇君玉送来的，起初林琛并不满意。他觉得朝文远的性子像极了陈一，很显然并不适合做玄冥派的继任者。
可崇君玉觉得，现在就定下继任者实在太早，林琛又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人。让朝文远来，只是好解林琛心里的愧疚与孤单。要是觉得对朝文远不公平，那就好好教导这孩子，让他跟在林琛身边能够学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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