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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雨(近代现代)——娜可露露

时间:2024-04-04 08:16:53  作者:娜可露露
  “身”字还没说完,通话突然结束,钟慎竟然挂了。
  唐瑜愣了下,心道,什么情况?钟慎一般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主动挂人电话。
  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不会吧……
  帮他规划未来是经纪人的职责。昨天唐瑜叫他主动讨好奚微,他不愿意。今天叫他找后路脱身,他也不愿意。既不向左也不向右,他想往哪儿走?
  作者有话说:
  PS圣诞仙人掌蟹爪兰,和我们常见的仙人掌长得不太一样,但它们都是仙人掌科的,姑且就这么写吧()
 
 
第5章 电话
  钟慎生气可谓极其稀罕。平时漠然应对一切,情绪不外露的他,竟然一下午没接经纪人的电话,微信也拉黑了。
  唐瑜被迫反思自己究竟哪句话踩了他的雷,思来想去,可能不是单独某句话的错,而是因为话太多了。
  至此,即使唐瑜再不会看人脸色,也知道自己该闭嘴了。
  深夜睡不着,她甚至有点“emo”,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没什么本事,抛开奚微的影响,她对钟慎还有多少帮助?难怪某些同行表面笑眯眯叫她姐,背地里却嘲讽她狗仗人势。
  钟慎不会看不出这一点,但从未想过炒了她。
  话说回来,当年钟慎出道,为什么选她当经纪人,也是个谜。
  那是2016年的夏天。唐瑜先于奚微认识钟慎,在一家不靠谱小公司担任实习星探的她到处拉人出道,忙活两个月未果,眼看要失业时,正好遇到钟慎。
  唐瑜的脑子不算特别好,眼光却还可以。她一眼认定钟慎是潜力股,签回公司必定能升职加薪,于是施展画饼大法,夸口能把钟慎捧成大明星,忽悠钟慎签合同。但钟慎看着单纯,人却不傻,礼貌地拒绝了她。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但没过多久,奚微出现了。
  至于“奚微出现”和“钟慎选她当经纪人”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唐瑜一直以来似懂非懂。她只记得,某天晚上,因为即将失业而濒临崩溃的她在海戏校门口乱逛,祈祷天降良机,有脑子不好的学生能签了她手里那份看起来像诈骗的经纪合约。
  逛到天黑,也没人搭理她。突然,一辆劳斯莱斯开了过来,车门打开,走下一位像电影角色的黑西装司机,此人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请后座的人下车。
  唐瑜没见过这场面,以为后座会走出一个气派的大人物,但没想到,下车的是钟慎,穿着普通卫衣,廉价牛仔裤,白球鞋,面色抑郁,眼睛有点红。
  当时钟慎刚上过热搜,唐瑜识趣,知道他有更好的机会,不可能再签自己了。没想到,钟慎跟司机道别后转头看见她,竟然主动走了过来。
  钟慎说:“你想不想当我的经纪人?”
  唐瑜:“啊?”
  钟慎自顾自说:“他那边的人我有点憷,不如就你吧,知根知底。”
  唐瑜:“……”
  彼时唐瑜还不认识奚微,不知道“他”是指谁。后来得知,竟然是奚运成的亲孙,华运集团继承人,唐瑜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然后唐瑜借钟慎的光,炒了自家公司老板,到奚微手下上班。
  准确地说,是奚微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的一家公司上班。
  ——华运集团版图庞大,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涉足,文娱产业只是奚家资产中不算重要的一部分,奚微平时都不太过问,但在业内也已经是头部了。钟慎的经纪约就挂在由华运控股的星绘娱乐旗下。
  奚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用唐瑜身边某位小姐妹的话形容:有些人像童话里的王子,令人心怀憧憬,幻想与他产生交集。而奚微比王子还遥远,你看一眼就知道,他这辈子不可能跟你有什么关系,想都不要想。
  唐瑜躺在床上,突然猛一激灵。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钟慎那么生气,不会是因为她反复强调奚微不会爱上他吧?否则她说的其他话,也没什么不合适啊。
  回想钟慎过去的种种表现——
  “……”
  唐瑜瞪大眼睛,陷入了难以确定的疑惑和呆滞里。
  **
  12月30号,早上,钟慎终于把经纪人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他不解释自己的行为,唐瑜也没敢管他要解释,两人默契地绝口不提此事,按照原计划恢复工作,赶通告。
  广告拍完,有个杂志专访,然后是电视台跨年晚会的录制。
  每年到这时候,钟慎是各家电视台争相邀请的热门嘉宾,但他一般不会接受直播晚会的邀请,只接录播。因为多数时候他要陪奚微跨年,没时间登台。况且他是演员,不擅长歌舞,参加也只是凑无聊的热闹罢了。
  今年照旧,钟慎在预录的晚会里唱了一首歌,结束后乘保姆车回家。
  唐瑜跟他的气氛还没从拉黑的尴尬里恢复,有点僵硬地没话找话说:“季星闻为了蹭你的热度,今天也穿白衣服,不用看我也知道,晚会一播,各大平台又要讨论你俩谁穿白色更好看了,啧。”
  捆绑炒作是娱乐圈百试不爽的良方,季星闻便深谙此道。他是当今除钟慎之外,数一数二的流量男星,靠古偶发家,前阵子塌房的隐婚小花今年爆火的那部电视剧,男主就是他演的。
  按理说,钟慎只拍班底强大的正剧和大导电影,跟他戏路不同,不算竞争对手,但架不住季星闻爱蹭,而且蹭得很聪明,动辄发表一番“钟慎前辈是我偶像”之类的言论,引路人好感,其实他只比钟慎晚出道一年,真实年龄甚至比钟慎还大几个月,怎么算都不是后辈,真不知他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钟慎向来不理会,唐瑜却很讨厌这男的,提起便骂:“演技不提升,脸皮倒是越来越厚。听说他想转型,苦于接不到在女主剧里当挂件之外的好资源,着急上火,到处拜山头呢。”
  钟慎面无表情道:“人各有路,我也没比他强多少,运气好点罢了。”
  “……”
  他不知是宽容还是自我讥讽,唐瑜闻言哽住,不会接话了。车里一阵沉默,过了片刻,钟慎突然说:“跨年夜我有安排,如果有通告帮我推掉。”
  唐瑜连忙说:“奚总找你吗?放心没安排,我明白的。”
  钟慎却没正面回应,找他的似乎不是奚微。他低着头看消息,车窗外急速掠过的霓虹不断照亮他的侧脸,明明暗暗,光影交叠,犹如一段隐晦的电影镜头,无声之中有所预示。
  唐瑜欲言又止,没敢再问。
  **
  2023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奚微在海京市地标建筑——京心塔的顶楼打麻将。
  不是他攒的局,但他在哪儿都是焦点,好几道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他摸牌的手上,然后沿手背向上,掠过袖口,跃上手臂,小心地看一眼他的脸色,暗中揣摩他情绪如何,适不适合找话题搭讪。
  奚微不喜欢吵闹的场子,今晚人不多,七个,四个坐着打牌,三个站着当观众。攒局的人叫贺熠,勉强算奚微的发小,不过关系没表面那么好,同一阶层的普通熟人罢了。
  贺熠今晚带了个明星来,说是想给奚微引荐一下。是个男星,叫季星闻,不知怎么搭上贺熠这条线的,可惜贺公子是直男,否则也用不着送到奚微面前来。
  房间里灯照辉煌,气氛正好。几轮下来奚微手气不错,心情自然也愉悦。——他来之前不知道有季星闻这加塞的节目,不过见了也没当回事。
  他不给眼色,对方也不敢有反应,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偶尔在贺熠的怂恿下帮忙摸张牌。这时手一伸,又摸一张,翻开来看,刚好是奚微要和的牌:七万。
  奚微低声一笑,把牌推了:“怎么一直是我在赢?不玩了。”
  “他们胆子小,不敢赢你呗。”贺熠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单纯的菜。”
  大家配合地笑起来,季星闻的手指微微发着抖,给奚微点烟。贺熠道:“他不抽,平时酒也喝得少,没这爱好。”
  奚微这才看了对方一眼。能做演员的长相自然不差,但要跟钟慎比,也谈不上多好。
  “我们奚哥哥眼光高着呢,一般人入不了他法眼。”贺熠是人精,看似贬低季星闻,实则帮他铺垫,“我昨天就说,你来也白来,脑子里没点东西,人家跟你聊天,话不投机半句多。你知道他平时喜欢干什么吗?研究哲学。哎哟我连那些书名都看不懂,你上过几年学,能懂吗?”
  季星闻腼腆地低头:“不太懂,但看过一点。”
  贺熠道:“说来听听,你看过什么?”
  奚微心里好笑,冷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演相声似的。
  结果没想到,还真是演相声,马上季星闻就像报菜名似的报了一长串著名哲学家的名字,什么柏拉图,黑格尔,康德,尼采,伏尔泰,还提了句老庄,说他也喜欢道家思想。
  奚微不说话,只看着他。季星闻瞥见他表情,冷汗要下来了,下一句台词顿时卡壳,十分草包地说:“我、我还看过——”
  “得了,你啥也别看了。”贺熠叹气,“不中用的东西。”
  他一点不给季星闻面子,奚微反倒要打句圆场:“术业有专攻,演员懂演戏就行了。”
  贺熠道:“他演技也不怎么样,比不上你身边那位,叫什么来着?钟慎。”
  奚微面无表情。
  贺熠道:“今天他怎么没陪你呢?晚上多无聊,把他喊来一起热闹下呗,刚好我们七个人,加他能凑两桌,怎么样?”
  奚微一般不带钟慎出来,虽然他们是包养关系,但总归是私下的事,带到这种场合有点不伦不类,让钟慎接受旁人审视,显得特别低人一等。就像这个季星闻,尴尬。
  但往年都是钟慎陪他跨年,钟慎一般会空出时间等他消息,今年叫来打牌也未尝不可。
  奚微拿起手机打电话,旁边几人都看着。
  不料,他拨了两遍,铃音响过几十声——钟慎竟然没接。
 
 
第6章 红灯
  在奚微这没有事不过三,打两遍钟慎没接,他就不打了。
  牌桌上一时寂静,没想到奚微的电话也有人敢不接。被包养的情人不该随传随到么?即使在工作,在开车,在洗澡,在充电,也不能偏偏这么巧,当众撂金主的面子。
  “可能在忙。”贺熠看一眼奚微的脸色,有点替钟慎冒冷汗,但还不忘火上浇油,“不过他一个演戏的,行程可控,能忙什么呢?跨年夜都不知道主动打电话来问候,也太不懂事了……”
  一面说,一面继续观察奚微的表情。
  如果高山冰雪能够化人,大约就长奚微的模样。他很少被人夸美貌,一是没人敢冒犯,二是气场强烈,远比长相更慑人。贺熠表面和他谈笑风生,心里其实也发憷,见他没反感才继续说:“我听说,你们已经七年多了?还不嫌腻呀?左右不过是个暖床的,不如换新的,更听话。”
  季星闻眼巴巴看着奚微,迫不及待当那个新的。奚微却一眼也没看他,淡淡地道:“再说吧,没遇到顺眼的。”
  他不欲再聊,手机开静音丢到一边,刚说不想玩了,现在又伸手洗牌。其他几个自然顺着他,也都有眼色地不再提钟慎,一场麻将打到零点才散局。
  2023年便这样结束。
  京心塔上俯瞰全城美景,璀璨烟花在夜空盛放,服务生数着倒计时开红酒,先敬奚微第一杯。
  奚微笑了笑,心情说不上好,但也不太坏。
  他当然不至于因为钟慎偶尔一次没接电话就大动肝火,把人换掉,虽然略感不悦,但短暂的情绪过去后,更多的是疑惑。
  钟慎职业特殊,常有不方便随身带手机的情况,比如在剧组拍戏,或是电视台录节目。凡此期间,他的手机一定交给经纪人或助理,为的便是在奚微来电时能第一时间回应。除此之外,只要能摸到手机,他绝不会不亲自接奚微电话。就算意外错过,也会第一时间回电。
  说到底不过小事一桩,奚微没放在心上。他对季星闻也实在不感冒,没兴趣留下过夜,便跟贺熠等人道别,穿上大衣,拿手机下楼。
  他一边进电梯,一边习惯性地按亮屏幕。意外的是,静了音的手机里竟然没有未接来电——钟慎没找他。
  奚微表情一顿。京心塔的观光电梯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夹杂复苏的不快,他皱起眉,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里。
  方秘书始终在楼下的车里候着,见他出来反应迅速地下车,为他开车门。
  如果说世上还有谁能比钟慎更了解奚微,大约就是方储了。奚微的第一任秘书坚持两年被炒掉,第二任秘书只坚持一年,方储是第三任,从五年前为奚微工作至今,领着旁人无法想象的高额薪水,做着大内总管一般的太监活儿。
  不怪他满脑子宫斗思维,换谁来到他的位置,都会把“铲除太子身边一切不安定因素”作为自己的至高宗旨,否则万一出意外,被铲除的就是他。
  “您——”方秘书扶着车门,看见奚微竟然沉着脸,心下一惊,“您要去哪里,回明湖吗?”
  司机另有其人,工具人般永远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方储待奚微坐定后轻手关车门,自己上副驾,回头小心翼翼地等回应。
  奚微却没说去哪儿,凉凉地道:“给唐瑜打电话,问他钟慎今晚什么安排。”
  方储心里有点莫名,但手比脑子快,立刻拨通电话。唐瑜也接得很快,略过不必要的寒暄,方储按奚微说的问,但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唐瑜也不知道。
  奚微皱了下眉,没再说话。方储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叫他往明湖别墅开。车子在跨年夜拥堵的车流里缓慢行驶,走走停停。
  奚微似乎有点困了,闭上眼睛小憩。方储细心地换了一首适合催眠的音乐,关闭手机提示音,但发消息的动作一直没停。
  大约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红绿灯前,奚微突然醒转,抬眸看了一眼红灯倒计时。
  方储适时地汇报:“我刚查了一下钟先生的行程……”
  奚微的腔调仍像没睡醒:“说。”
  “他在红日公馆。”方秘书手眼通天,人脉遍布海京城各地,况且今晚的事也不难查,“您知道的,黄启征今晚在那边办跨年酒会,入场要收手机,估计是因为这个……但我听说请的人不多,不知道钟先生怎么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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