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面前的小孩挑了一下眉,眼神热烈,说要给他过生日就一定要给他过生日。
裴歌看懂了他眼里的情绪,只是惊讶于他的执着。好像在这一瞬间,站在他面前的这道年轻身影就和多年前的那个年幼的身影重合。
他们都是那么的顽固,都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心眼一样的执着。
“我也没说你不能给我过生日啊……”裴歌小声嘀嘀咕咕,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东西,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不过他一向嫌麻烦,想不起来的事儿他也不会多纠结:“你不睡觉么?”
“现在就睡,”林舟可算是把裴歌糊弄过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的高中在昆明有个同学聚会,班长邀请了我。”
少年啪的一声关了台灯,“我可能会回来晚一些。”
“你的同学们不是都很差劲么?”裴歌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只凭着最后一丝清明跟林舟聊天:“那么差劲的同学,估计学校老师也是一个德行。”
“但是班长对我很好,”林舟摸了摸鼻子,“我不想拂了她的面子。”
林舟从床上抱起玩偶,摸黑悄悄掀开了裴歌的被窝,灵活的像一条小鱼般钻进了裴歌的被窝。
先生已经睡得沉了,他吃的安眠药药效大概在5-6个小时,如果不是中途出现像摔下来这样的意外,裴歌原本是不会醒的。
林舟悄悄摸了摸裴歌漆黑的长发,往青年的怀里靠了靠。
裴歌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不是没有家的小孩,而是有了容身之处、可以有地方回家的幸福小孩。
第16章 藏不住的才是喜欢
林舟抵达约定的地点时,时间的指针刚刚指向中午十二点。班长组织的这场同学聚会,选择了一家口碑还算不错的高级日料,林舟刚走进包厢,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女声。
那声音细弱,犹如蚊子响,林舟对那个声音非常熟悉。
“林舟,你来啦?”班长白萤身穿一条雪白的蛋糕裙和厚底松糕鞋,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快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已经点好菜了,一会儿等人齐了就可以开始了。”
白萤起身,走到门口去招呼其他进出的同学,这场聚会由她组织,自然是从头忙到尾。整个房间铺满了榻榻米,林舟就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摸出手机和裴歌发消息。
林舟很久没有光顾过他们的高中聊天群,偶然看着这个群带着小红点被顶上来,又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裴歌这会儿刚起床,正在找他要聚会的地址,林舟低着头一边打字,一边把这家日料店的定位发了过去。
“林舟?”
林舟闻言,抬了抬头。他看着不远处刚刚走进包厢的Alpha,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陆文泽站在他的面前,似乎也没有想到林舟会出现在这次的同学聚会上。
林舟表情微冷,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聊手机。
他对于那些在高中就霸凌他的那些人,没什么叙旧的欲望。
“高中的时候,大家都不懂事,给你道个歉。”陆文泽轻声说。
他把手中的鲜花放在桌上,表情相当诚恳,仿佛是带着诚意而来。林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发消息。
“喂。你聋了么?”
陆文泽皱眉。林舟依然一言不发,连看他都懒得抬头,陆文泽被他气得牙疼,这小兔崽子完全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喂!”
陆文泽捏紧了玻璃杯,“你有没有在听?”
林舟终于抬了下头,深色的瞳孔毫无任何情绪。他也诧异此刻内心平静至极,如今再与那些过往重复,他竟然没有任何想法。他不觉得烦躁,只觉得真是无聊。
早知道就不来了。参加一场浪费时间的聚会,还不如在酒店里画画。
林舟的目光落在陆文泽的脸上,伸手拿起桌上的餐酒。‘哗啦’一声,透明的酒液顺着Alpha的脸颊滴落在榻榻米上。
陆文泽懵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兔崽子,竟然也敢给他脸色看。
陆文泽家境不错,家里也有一个公司,算是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
当年在他们高中也是被一群小弟簇拥在身边,他走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凡人只有仰望羡慕的份儿,旁人巴结他都还来不及,哪还敢给他往脸上泼一杯餐酒?
“你可以道歉,但我不会接受,”林舟放下酒杯,淡淡说:“我不是来和你叙旧当年那些破事的,如果真的想和我叙旧,就来洗手间吧。”
林舟用手机给裴歌发了一条消息,起身离开榻榻米包厢。陆文泽不知所以,便也跟在他的身后。
林舟带着陆文泽走进洗手间,等陆文泽进了洗手间,林舟便直接锁上了门。
“你什么意思?”
陆文泽表情微变,下意识就要去开门,却被林舟抬手就是一拳砸在小腹上。
陆文泽痛得表情一空,那一拳的力量没有丝毫收敛,几乎是实打实打在他的肚子上。
陆文泽出门之前,哪能料想到今天能发生这种事情?他被林舟揍的直不起腰,鬼知道这小子毕业之前对他那是百依百顺,他指向东林舟就绝不敢往西处走。
谁知才刚毕业没多久,这小子的胆子就肥的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你凭什么打我?”陆文泽痛得直哼哼,眼神阴毒到恨不得想叫一伙兄弟给他镇场子,把这小子往死里揍,“你这种残缺的Alpha,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陆文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虽然身体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哭爹喊娘,但看着林舟平静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阴沉,他也觉得这顿打值了:
“你还敢打我?等我给我兄弟们打个电话,我兄弟就会带着一群人来给我找场子!”
林舟一言不发,眼神寒如冰刀,他一脚踩在陆文泽的胸口上,随手摸出口袋里的美工刀。
锋利的刀片轻易刺穿了陆文泽的手掌,瞬间染红了林舟手里的美工刀。
“人体结构我比你清楚,如果你还来惹我,就先想好遗言。”
林舟抽出美工刀洗了洗手,拧开洗手间的门,准备离开前他的声音依然冷静而平缓,似乎丝毫没有把那些伤势看在眼里:“你不用担心,我避开了你的要害器官。”
林舟关上门,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他现在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那些人无时不刻都会让他想起曾经的过往,与其和他们待在一起,他还不如回家去找裴歌先生。
时间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待在一起,他就会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度过了一个毫无意义的下午。
可如果是和裴歌先生待在一起,哪怕只是一起在酒店里睡觉,他都会觉得时间过的真快。
林舟从包里拿出一束风铃草,这种淡紫色小花的花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那就是‘感谢’。他回到包厢,悄无声息地把风铃草留在了班长的座位上,趁着白萤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时再悄悄离去。
高中的时候如果不是白萤一直坚持以班长的名义护着他,陆文泽的那些小弟们只会更加明目张胆地霸凌他。
“你要走了么?”
白萤脚步很轻,女孩站在他的身后,声音很轻很轻。林舟放花的动作一顿,他能嗅到女孩身上淡淡的信息素的甜气,带着温柔的温度。
从他认识白萤开始,她一直都是一副温柔的模样,身上总会有清甜的香气。
“是风铃草么?”白萤笑了笑,走到座位旁把淡紫色的小花束抱在怀中,“可惜到最后你送给我的,还是一束风铃草。”
女孩弯了弯眼睛,“不过还是谢谢你。我刚开始组织聚会的时候没想邀请陆文泽的,不知道他从哪得知了这场同学聚会的消息,还跑了过来。”
“没关系。”林舟摇了摇头,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白萤愣了一下,旋即垂下眼睛,撩了一下头发:“谢谢你。”
“不再玩一会么?”有人插了一句,声音轻柔却又淡淡的。
林舟闻声一怔,转头看向包厢的门口,只见有人推门进来了,来的人仿佛一阵清凉的风,却又犹如日本春天时落下的樱花。
裴歌端着一杯日本清酒,背脊笔直地站在山水屏风旁,轻轻摇晃着杯子。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披散在肩膀的黑色长发散发着一股好闻的玫瑰香气。林舟相隔很远,看着青年微笑着向他走了过来。
“同学之间难得一聚,这次错过了,下次或许就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林舟却还是摇头,大概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待着了。裴歌也不勉强他,只是抬手摸了摸林舟的头,青年温润的目光望向旁边的白萤,转而微微一笑:“你就是林舟口中的‘班长’对吧?”
他俯下身,从西装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名片,放进了女孩柔软的掌心。裴歌笑容温和地开口:“过去三年,我家小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顿饭就由我来做东吧。”
青年唤来包厢外的身穿羽织的服务生女孩,语气温和而有礼:“您好,今天来的人有点多,菜单上有的请再帮我们上一份,然后请你再把账单取来。”
裴歌从白色钱夹中翻出一张银行卡,等羽织女孩取来POS机,青年利落地结完账单,转身看向林舟:“我们走吧?”
白萤从刚才一直都没来及插上话,这会儿连忙道:“我送送你们,就送到门口。”
三个人顺着电梯下来,裴歌的车就停在日料店的门口,林舟刚走出门就听到白萤轻轻的‘啊’了一声。
比裴歌原本那辆银灰色保时捷更炸眼的橘黄色的Flying Spur Speed宾利就静静停在路边,裴歌替男孩拉开了车门,顺手从车里拿了一瓶香水。
“谢谢你照顾过小舟,”裴歌微微一笑,把香水放在白萤的手心里,“我叫裴歌。今后如果需要帮助,尽管通过名片联络我就好。”
裴歌微微躬身,披着自己的银灰色西装外套转身钻进了驾驶座,引擎咆哮的瞬间橘黄色宾利扬长而去。
“这车从哪儿搞来的?”林舟好奇道。
“找朋友借的,特意找他选了一辆比较骚包炸眼的颜色,”裴歌笑笑,“虽然跟下来的只有你那个班长,但只要今天来聚餐的同学,他们很快都会知道你有一个开宾利的骚包哥哥,以后就不会轻易再去议论你了。”
林舟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外面的街景,“他们很快都会知道,我有一个罩着我的哥哥。”
“——设定是开橘黄色宾利的骚包哥哥。”裴歌单手握着方向盘,默默补充了一句。他抬眼看看林舟,轻声说:“你那个班长,铁暗恋你吧?没有回应的暗恋还能暗恋三年,也算是了不起了。”
林舟察觉到对方话里的酸意,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她的心思。但我没有回应过,”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又带着某种惆怅:“先生难道还不了解我么?我的初恋就是先生啊。”
“能成为你的初恋可是我的荣幸,”裴歌朝他眨了眨眼,“我的初恋也是你哦。”
林舟揉了揉隐隐发烫的脸颊,咳嗽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岔开话题:“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朋友开的一家沙龙调香室,知道的人不多,本来就不是走商业路线。”裴歌向右打方向盘,一个急刹把车稳稳停在了花园的门口。
“顺便把这车还给他,当然这就是其次了。”
裴歌解开安全带,起身下车,绕到另一侧为林舟拉开车门,“虽然商场里也有很多小众的调香室,但他们所提供的大多都是精油调香。而我想让你尝试的,就是真正的调香师所接触到的日常工作。”
“走吧,今天的林舟不是小画家,而是最特别的小调香师。”裴歌躬身,向林舟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林舟的手心。
林舟的目光无声,像个孩子一样甜甜地笑了起来,然后把手放在了裴歌温热的手心里。林舟望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来的却是曾经在盛夏时节,他曾相遇过的一只棕色轻松熊。
那只轻松熊也曾像裴歌先生一样向他伸出一只手,白皙的指尖间是一朵灿烂绽放的金色太阳花。
那是父母离去之后,在他幼年时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在经年以后,他不曾遗忘的短暂的童年伙伴。
“先生知道么?”林舟望着青年,突然轻声说:“我小的时候,曾经在游乐园遇到过一只毛绒绒的轻松熊。那只轻松熊送了我一朵太阳花,他说希望我能够快乐。”
“虽然那朵太阳花已经枯萎了,但多亏了那位轻松熊先生留下的那个愿望,从和裴歌先生相遇开始,我一直都很快乐。也许以后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的光景,但我也已经足够幸运了。”
裴歌一怔。青年的目光落在林舟的身上,眼神中的困惑渐渐清明,最终裴歌还是笑了。他望着眼前的少年,温热的指尖捏了捏对方的手心,然后抬眼看向头顶苍蓝色的天空。
他不准备告诉林舟,关于轻松熊先生的真正的秘密。他只会把这个秘密藏起来,装进时光胶囊里,再埋进树木下的泥土深处。
也许他的少年在某一天路过某处,再次看向他的时候,那双介于墨色与褐色之间的眸子就会恍然大悟。
那样才算有趣。
裴歌幻想着那样的光景,在心底轻笑一声,掌心中握着男孩柔软的指尖,带着他踏入了玫瑰花园。
第17章 像野草一样、像孤岛一样
“跑山路还跑了两个小时,”郁清双手抱臂,挑了挑眉,“你开的是跑车还是跑跑卡丁车?”
“我也是第一次跑山路,不太熟悉路况,”裴歌拍拍好友的肩膀,把车钥匙还给了对方,“好久不见,郁清。”
林舟手心隐约出了点汗,他抿了抿唇,声如蚊蝇:“……您好,我是林舟。”
郁清面色清冷,目光无声地移了过来,朝林舟点了点头。年轻的花园主人把车钥匙随手塞进大衣口袋,寡淡道:“幸会,我叫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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