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见傅远死都不放手,池穆咬紧后槽牙,空出一只手,用力揍他一拳,“你他妈给我放开!”
拳头砸在傅远的颧骨上,让他不由得后退一步。
但怀里却还是一直搂着骨灰盒。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带走他。”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护不护得住!”
池穆说着又举起拳头,对准傅远的脸打下去。
傅远吃痛,抱着骨灰盒连连后退。
正当池穆打红了眼时,方超突然出现。
他跑过去,捆住池穆的肩膀,用力把他往后拉。
“你在这儿发什么疯!向南已经死了,你怎么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边说边用眼神示意傅远,暗示他快走。
傅远见自己终于脱困,赶紧护住骨灰盒离开。
池穆见傅远跑远,彻底疯了,“放开我!放开!该死的,你不准走!不准走!”
直到傅远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池穆才停住吼叫。
整个人像被抽光力气,双膝弯倒,颓然地跪在地上。
捂着脸,泪流满面,“他是安安静静地走了,可我呢?我该怎么办?我没有爱人了,这辈子,我都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该怎么办!?”
“方超,我没有爱人了。”
方超见他这样,也酸涩得说不出话。
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一个两个的,都被那个姓项的耍得团团转!
那个贱人,怎么死的不是他。
他强硬地把池穆拖走,警告他别再犯浑。
池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垂丧着头,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不远处,顾向南沉静地坐在轮椅上,默默旁观着这场闹剧。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池穆这样。
第一次是当年项词要和他分手的时候。
那时的他深爱着项词,得知他要出国的消息后,疯了一样地追去机场。
和现在一模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是因为爱,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内疚?
顾向南默默收回目光。
是什么无所谓了,不管池穆怎样,对顾向南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
傅远处理完那个骨灰盒后,走到顾向南身边坐下。
看着面前长衣长裤都难掩消瘦的男人,心里闪过怜惜,“都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向南,到了那边好好调养身体,忘记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傅远盯着顾向南,叹了口气,“记住我说的,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一定会让有罪的人付出代价!”
“嗯,谢谢你,学长。”
顾向南笑了笑,没一会儿,就捂着嘴轻轻地喘。
虽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但身体还是很虚弱。
傅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披上,蹲在他面前,目光真挚,“那边会有人照顾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我有时间就会过去看你。”
“好。”
顾向南走了,带着一身残破,彻底消失在芜城上空。
天空了无痕迹,在这个城市里,他也再没有一丝牵挂。
*
池穆自那天从殡仪馆回去后,三天没踏出过房门。
把自己锁在和顾向南的婚房里,每天饮酒度日。
脸也不洗,胡子也不刮,衣服还是那一身,醉了就抱着酒瓶子睡,醒了再继续喝。
直到方超进去找他。
方超一把掀开盖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攥着池穆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该死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池穆已经三天没见过光,猛地接触到太阳,眼睛受不了,刺痛得流下眼泪。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乱糟糟的,整个人的状态,连天桥下的乞丐都不如。
也不知今夕是何年,抱着酒瓶子,还在那儿不停地呢喃,“向南,是你吗?你回来了?”
“回来个屁!”
看到池穆现在这个样子,方超忍不住爆粗口。
“池穆,你能不能清醒点,向南已经死了!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你现在这样,是不是想让他死了还担心你啊!”
“担心?”不知道是被哪句话逗笑,池穆突然笑起来,“他还会担心我吗?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巴不得我痛不欲生!巴不得,我变得像滩烂泥。”
池穆挥开方超的手,举起酒瓶又猛灌一口。
他已经看不清酒瓶的样子,喝酒完全是凭着本能。
甚至一半的液体都洒在了身上。
“我怕自己会忘了他,怕自己脑子里对他的印象越来越淡……但那天去找,才发现,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一张都没有!他连回忆的资格都不给我……我就是想回忆,都回忆不了。”
“我只能这样……只有喝醉了,他才会来看看我。”
池穆的脸上都是水,泪水、酒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面庞淌下来。
方超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啪”地一下打掉他的瓶子。
“所以呢?所以你打算下半辈子都这么过?还是你也不打算活着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
池穆没想过以后,自从顾向南死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剜走一块。
那里漏着风,再也不会完整。
“那向南家的公司怎么办?他父母的死怎么办?这些他生前最在乎的东西都还没有着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买醉!”
方超踢开散落在地毯上的酒瓶子,把池穆拖到浴室。
拧开喷头朝他脸上喷水。
几秒钟后,看到池穆实在被水呛得难受,才生气地关上水龙头。
“清醒了吗?如果还不清醒,一会儿我再带你到东塘湖里去泡几天!”
方超捧起池穆的头,定定地望着他,“池穆,振作起来,向南需要你为他讨回公道!”
“现在只有你才可以帮他。”暔沨
第十二章
池穆终于被方超骂醒。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有些事他必须得去做。
首先是顾氏集团。
周一上午的新一轮股东大会,就在白家以为顾家彻底没有人,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时,池穆带着自己公司的经营团队,气势汹汹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也不废话,直接坐到董事长的位子上,把一份文件甩到众人面前。
“不好意思各位,几周前我闲来无事,已经收购了顾家在这儿的所有股份,所以现在,我才是顾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声音不大,气势却很强,整个人带着上位者的姿态,不怒自威。
浅浅地扫了眼坐着的众人,看着他们或惊讶或愤怒的样子,眉心微跳,“今天我把我们公司最精英的团队都带来了,之前你们弹劾向南的理由……应该不成立了吧?”
他倾着身子,目光沉稳,把人脸跟名字一一对上号后,望向刚才还在跳脚的男人,意味深长地说,“你觉得呢,白董事?”
白董却还是不服气,“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外人插手!再说了,团队好又怎么样,我们顾氏和你们池氏一向经营范围不同,经营理念也不一样,你一个毛头小子进来,能做得好么?”
底下的股东虽不说话,但也都一脸质疑地望着池穆。
池穆镇定地环视一圈后,轻笑,“先不说我做不做得好,至少,我不会挪用公司资金去炒股。”
他又把一份资料扔到桌上,上面赫然印着白董各种挪用公款,亏空公司的证据。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不仅把各个股东的家庭背景、个人履历都查了一遍,更把他们这几年利用职权谋取私利的证据一一罗列出来,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让他们闭嘴。
池穆目光如隼,眼神狠厉,“即日起,我会重塑顾氏经营方针,找出最适合顾氏的经营方案。明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将召开董事会议,希望各位董事,到时候一定要准时出席。”
他把“准时”两个字咬得很重,望着敢怒不敢言的众人,优雅地站起来,扣上西装最上面那颗纽扣。
不容置喙地下达指令,“如果明天谁不来的话——就不用继续在公司里待下去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秘书把一份文件交给池穆。
是项词这几年背着他做的所有事。
池穆望着上面的资料,神情越来越冷。
都快把他忘了。
他才是害死向南的罪魁祸首。
自从那天在医院里知道真相后,池穆就再也没找过项词。
即使收到了无数条他发来的短信,也都选择视而不见。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项词就觉得恶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年少时真心相待的爱人会变成这样?
抛弃他,和别人结婚,把他当做备胎,冤枉向南,还彻底害死了他!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蛇蝎心肠!
他本来已经彻底不想见他,但现在为了顾向南,他必须去找他。
在见到池穆的瞬间,项词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池穆。
在那么多条消息石沉大海后,他几乎死心。
他以为池穆不要他了。
这几天,他不仅去公司找他,还去他家里堵他,但不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就是被保安赶出去,还被告知说要是他再这样硬闯,就要报警抓他。
他不信,不信池穆会对他那么绝情。
不就死了个无关紧要的贱人,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至于对他赶尽杀绝?
装成情圣的样子,好像有多爱似的。
要真是这样,也不会他勾勾手指,就有回到他身边。
项词有自信得到过池穆一次,就一定能得到他第二次。
所以在看到池穆的一刹那,他直接跑过去,挂在他身上。
埋在他的颈窝里,委屈地啜泣,“阿穆,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但池穆只是不耐烦地扯开他的手臂,目光冰冷地打量他,“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
项词后退一步,喃喃地问,“什么事?”
他有点害怕池穆现在的样子。
“你当年跟我分手,根本不是被向南逼的,而是你自己傍上了富二代,就想趁机甩了我!还有你现在回来,也根本不是因为你所说的爱我,而是人家不要你了,你没地方去,才又想起了我!项词,从始至终,你都只把我当做备胎。”
池穆望着项词,步步紧逼。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知道了,项词,别再演戏了!”池穆冲项词怒吼,脖子上青筋凸起。
过了会儿才平复好情绪。
“算了,念在我以前真心爱过你的份上,这些我都不计较了。今天来这儿,我就只问你一件事,向南父母的车祸,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池穆目光如炬,紧紧地攫住项词,目光里好像有铁钩,抓得项词喘不过气。
项词望着他,惊慌得不断后退。
这种情况下就是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承认。
更何况……
项词稳住自己的心神,警告自己不要慌。
“不,我没有!阿穆,你相信我,那个贱,向南父母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相信我!”
他抓住池穆的袖口,眼神哀求,“阿穆,虽然他说他爸妈那天来找我了,但我真的连他爸妈人影都没见到。更何况那天,那天我根本不在家,怎么可能和他们碰面!顾向南他就是想诬陷我,想让你怀疑我,离间我们的感情,对,他就是存心想破坏我们的关系,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阿穆,你绝对不能怀疑我,要是连你都怀疑我,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池穆看着他哭哭啼啼的样子,皱紧眉头,烦躁地甩开他。
以前他看到项词这样,几乎心都快化了,只想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但现在再看,就只觉得厌烦。
况且他为自己辩解的同时,还不忘给顾向南抹黑,更是让他烦得不行。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如果让我找到你犯罪的证据,我一定亲手让你给向南陪葬!”
池穆不想和项词再呆在一起,转身离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沉着脸关上。
第十三章
三个月后,城郊。
傅远打开一扇素雅的门,走进屋子里,看到顾向南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也能隐隐看出红润。
傅远把给他买的补品递给阿姨,然后笑着走到他身边,“在看什么书?”
顾向南没回答,直接捧起书给他看。
“《企业战略管理》,很好的管理学著作,看样子你已经下定决心。”
“嗯,我想明白了,命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我得努力活下去,”顾向南看着傅远,坚定又从容,“我要找出爸妈车祸的真相,重新拿回公司,不让他们的心血被别人窃夺。”
傅远笑笑,揉了下他的头。
从鬼门关走过一趟后,顾向南确实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但他似乎还不习惯这种亲密,原本笑着的脸微僵。
傅远注意到,收回手,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好好管理公司这件事,我看你就不用愁了。这段时间,池穆可是把顾氏打理得井井有条,底下的董事们现在都可听话了,而且我还听说,董事长的位置,直到现在都挂着你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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